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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详细,有些回忆令他自己都陷入了柔软的情愫之中,然而他又很快清醒过来,强迫自己毫不带感情地诉说下去。
就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沈曼容一面饮茶,一面认真聆听。待君素笛终于说完,她的神色也变得黯然,叹道:“想不到三年发生这么多的事,当真是物是人非。”
沈曼容也说起了宫外的事情,虽然君素笛也多多少少听过一二,沈曼容一一道来,更是让人唏嘘:“韩浩歌亡故后两个月,方筱薇为他生下了一个遗腹子,名叫韩子衿,在韩子衿满百日的时候,方筱薇也故去了,现在那孩子由方锦程代为养育。叶怀瑾到了擎天王朝,如今迎娶了公主,被封为擎天亲王,并与瑞夫族定下协议,在他有生之年,瑞夫族不得对大冕动兵戈。而瑜王冷心岩,在两个月前迎娶了百门桓家的桓瑾玥,婚后第十天,夫妻两人便迁回江南封地,不得诏令不可离开封地。”
说着别人的故事,映照着自己的无奈。韩浩歌和叶怀瑾一世情缘,最终相互成全,一个身后凄凉,一个远在天涯,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沈曼容说完旧事,忽然盯住君素笛的眼睛,缓声道:“君先生,你对陛下……你已经对他动了情么?”
一针见血的问题,惊得君素笛一声冷汗,霍然起身,不慎碰翻了面前的茶盏。
茶盏落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君素笛注视着沈曼容平静的面容,脸色苍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沈曼容长叹,目光悲悯:“你果然是动了情的。”
“我……”君素笛想要辩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说什么都是无力,沈曼容真是太聪慧的女人,只是这片刻的事情,就已经看穿了一切。
“我原以为君先生看得清,”沈曼容并不在意君素笛的失态,仍是缓缓道,“既然明明白白自己的心意,为何不肯面对,苦苦折磨自己,也苦苦折磨陛下。”
“连你都看得出……”君素笛艰难地发出声音,苦笑,“我还道他执迷不悟,却不知我是如此自欺欺人。”
沈曼容有些不忍,她最初只是想看一看这个传闻中让皇帝束手无策的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可是看见君素笛,听他说完这点点滴滴,她知道,这个号称神话的男人,剥离了种种光环,也不过是情海痴妄无法脱身。
但沈曼容知道,如果不从背后推一把,这道隔阂永难跨越:“君先生这样的人,即便武功尽失,若你要逃,陛下如何困得住你三年?”
她凝望着他,叹息:“既然不想逃,为何还犹豫不决?”
君素笛悚然。沈曼容的话语就像一把利剑,轻易刺破他小心翼翼隐藏的东西,如同一个毒瘤,捂着虽然痛苦,还能够维持表面的安宁,但唯有刺破才能根治。他不是不懂,被沈曼容挑开的心结,让他痛彻心扉然不得不面对。
良久无言后,君素笛轻声道:“皇后,君素笛无礼,想问皇后一句。”他依然在沈曼容对面坐下,目光明镜如水,似已有了了悟。“皇后看得出君素笛的心思,君素笛也大概能猜到皇后的心意。然而皇后既然已经是陛下的妻子,为何,还要将陛下拱手予人?”
“君先生当真当局者迷。”沈曼容失笑,原来情爱真的是世上最厉害的东西,能够轻易让一个聪明人变得愚笨不堪,哪怕他是世外仙人,也逃脱不了。“不过君先生既然有疑虑,曼容不会隐瞒。不错,曼容是皇后,但曼容并不喜欢陛下,君先生不必顾虑曼容。”
“你……”
沈曼容笑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曼容不妨直言。曼容心有所属,但是曼容是江南沈家的女儿,作为沈家女儿的责任,曼容的选择,便是放弃情爱,成为陛下的皇后,为沈家和大冕而活。这一切都是曼容自己心甘情愿。”
为责任而舍弃爱情,无情又是更深的有情。沈曼容的笑容里看不见一丝一毫的不甘,她的选择义无反顾,决绝如此,连君素笛也不得不叹服。这样的女人,又怎能不母仪天下?“然而君先生却不同。作为苗疆的君氏,你的责任已尽,接下来的路,君先生可以选择,但曼容以为,君先生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如此纠结徘徊,竟是连一个女子的魄力都不如了。君素笛很快便抓住了关窍,沈曼容的确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她这番话如醍醐灌顶,激得君素笛一个机灵,忽然下拜道:“多谢皇后……不,多谢沈小姐提醒。”
沈曼容点了点头,似乎达到了目的,长舒了一口气,口风一转,又道:“君先生,不瞒你说,曼容这次来,原本只是为了帮陛下一把,也算成全了他。而看到是你,曼容忽然想起一件事,还需要君先生帮忙。”
君素笛听她口气渐渐凝重,已经猜到几分。刚才一番情情爱爱的对话,不过是闲话家常,沈曼容点拨几句,他心思敏捷,很快体悟。但是现在所要说的,才是正事。
“皇后请讲。”
沈曼容沉吟片刻,岔开话题:“君先生觉得,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君素笛心领神会,斟酌着语气道:“陛下少年登基,文武韬略,是个才华出众的人,但……”
“但他刚愎自用,自以为是,而且太过偏执,很容易钻牛角尖。”沈曼容接过话头,毫不掩饰地指出来,“现在的他,还扛不起大冕的江山万里,除非……”
“除非有人能辅佐他。”君素笛轻抚掌心,“那个人不是我,而是一个能与他同心同德,绝对不会背叛他,为他兢兢业业死而后已的人。”
沈曼容点头道:“瑜王,冷心岩。”
作者有话要说:
☆、八
瑜王冷心岩。
与皇帝冷靖翊孪生的兄弟,如今被困在江南,做一个有名无实的闲散王爷。
然而他却是这个世上最适合辅佐冷靖翊的人。人品,武功,智谋,乃至高贵的出身,都无人可以比肩,如果冷靖翊愿意消除兄弟间的隔阂,两人携手合作,必将开创一代盛世。
而能够弥补这道鸿沟的人,唯有君素笛。
“见到你,我才明白瑜王因何被贬。”沈曼容依然直言不讳,正视着君素笛,“君先生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曼容的意思。”
君素笛长叹,这个女子连他对冷心岩的情也看的出来,不动声色便掌握了一切的主动权,为君王也为天下,所有须眉皆该汗颜。
“我明白。”正视对冷靖翊的感情,自然也能够正视对瑜王的心。
沈曼容点头,“那曼容言尽于此。”她起身,向君素笛大礼相拜,长袖挥舞间,落下如花容颜。
这个女子的一生都要献给大冕,在大冕的史册中,神武文睿皇后,也将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送走沈曼容以后,君素笛重新从那个盒子里找出了同心结,红绳结发,同心永系。他将同心结重新拆成红绳,一圈一圈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殷红夺目的颜色,成为白雪般的月郎唯一点缀的色彩。
…………
夏季的天气是越来越热,不经意间已经到了仲夏,窗外荷塘中莲叶田田,粉红色的芙蕖开满一池灿烂,偶尔有一丝风吹过,微微致意的花瓣摇动,才给这盛夏带来一丝明快的气息。
冷靖翊喜欢选在最热的午后飞奔而来,一身的热汗倒添几分青年人该有的蓬勃气息。一次两次的,君素笛终于摸清了规律,总是提早备好放凉了的茶水,任由冷靖翊进来一口饮尽。
这些细枝末节冷靖翊虽然察觉,但并不点破,继续安然享受着君素笛点点滴滴的改变,喝完茶水,便将侍女们都退下去,随手用衣袖拭汗,行事放荡不拘小节。
“天气这么热,你这里倒是清清凉凉的,不愧是月郎,可是有什么秘诀?”
每次走进望君阁,总能看见君素笛安然恬静,或临窗吹笛,或静心习字,说也奇怪,第一年君素笛昏迷不醒姑且不算,这两年才发现,即使入了盛夏时节,君素笛却依然能够保持着那份超然天外的气度,好像这个人从来都冷冷清清的,不怕热不会出汗一般。
君素笛最近习字颇有长进,一笔书法写的清新隽逸,丝毫不逊书法大家。他放下狼毫,微微一笑道:“心静,自然不觉得热了。”
冷靖翊凑过去看他写的字,口中应道:“心静?世间事情这么多,日日烦恼,哪里能静得下来?”
君素笛微微侧目,偷眼看冷靖翊的侧颜。他一如当初的英俊,额角还带着汗迹,只是君素笛心境已变,连带着看去的眼神也些微不同。“我不是不怕热,只是当初在苗疆,比这里更热,我若是不能强迫自己静下心不去理会热不热,那你看到的就不是月郎君素笛,而是日日热的猴儿窜了。”
“哈,哈哈哈哈……”听见君素笛也会开玩笑了,冷靖翊忍不住哈哈大笑,转身想抱住君素笛厮磨亲近,又突然想到自己一身臭汗贴上去,恐怕要遭他嫌弃,急忙后退两步,笑道,“哎,我这猴儿窜不弄脏你,唉唉,真不愉快。”
冷靖翊假装不满,故意说着笑话,君素笛不禁莞尔。
自从听了沈曼容的提点,君素笛也明白再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他并非是优柔寡断的人,一旦选择面对,内心便已决断。然而身为男人的尊严,也是出于对于那个高傲自己的私心,他还没有到直接叫冷靖翊过来剖白心意的地步。只是慢慢的,一点一滴地改变着自己的态度,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让冷靖翊明白,他赢了。
艳阳悄然隐去,乌云夹杂着闷雷滚滚而来。夏日里雷雨天说来就来了,天气很快变得阴沉。
“要下雨了呢。”君素笛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不自觉地伸手抚摸着腕上的红绳,“好久不曾对弈,不如,陛下今日就留下对弈一局如何?”
一旦雨水落下,天气该会凉快些吧?冷靖翊瞟了一眼君素笛,痛快地答应了他的邀约。
两人就着棋案边落座,命翠玉摆上了香茶,冷靖翊执黑,君素笛执白,很快就摆起阵势,你来我往,陷入棋局厮杀之中。
冷靖翊偶然瞥见君素笛执棋的手腕上系着红绳,忍不住问:“我见了好多回一直忘了问,你将这红绳子缠在腕上做什么,有什么说法么?”
冷靖翊不知那红绳是同心结所拆,君素笛也不说,眼波一颤,笑道:“我说是苗疆古法,陛下可信?”
“哦?”棋盘对阵,冷靖翊依然占据上风,老神在在的同时,又充满好奇地问,“愿闻其详。”
君素笛的棋艺早已今非昔比,细心布局着想要反攻,不动声色道:“我苗疆传说,红绳能沟通神灵。君氏是神之后裔,我用红绳沟通先祖神祗,以求得他们的指引。”
冷靖翊哦了一声,惊讶道:“你要得到什么指引?”他显然信以为真,问的同时,已经一子落进君素笛的圈套之中。
窗外,骤雨初至,夹杂着巨大的雷声,一波波震荡而来。
君素笛露出一抹少见的略带得意的笑容,一子绝杀,轻声道:“我骗你的,没有这种传说。”
“你?我……”冷靖翊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被君素笛诱进了圈套,刚才一子落错,大好局势拱手让人,他心头一紧,忽然抬头皱眉看着君素笛,道,“你今日好奇怪。”
君素笛已心中坦荡,明知冷靖翊是对他今日的反常生出疑虑,却偏要吊人胃口,反问道:“如何奇怪?”
“你以前不大对我开玩笑。”冷靖翊放下棋子,盯住君素笛的眼睛,声音冷了下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朕?”
“陛下。”既然他自称朕,君素笛毫不意外地称之为陛下,两人眼神交汇,君素笛眸光如水,温和宁静地叫人不自觉沉湎。
“轰隆隆——”又是一声惊雷滚过,冷靖翊浑身一个机灵,如大梦初醒。
“你是不是……”
“继续吧。”君素笛伸手,将黑子送入冷靖翊手中,“待你赢了我这局,我再告诉你。”
冷靖翊狐疑不已。自从搬进这望君阁之后,君素笛的态度越来越奇怪,他心中也起疑,偷偷召来翠玉询问,得知那日带君素笛来望君阁之后,唯有皇后沈曼容来探望过,两人交谈许久,也不知说了什么。
沈曼容?她会对君素笛说什么呢?冷靖翊始终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好去问沈曼容,又不能问君素笛,纠结了很久,也只能作罢。
如今君素笛答应要说,大概也就能解开答案了吧。
虽是这么想着,冷靖翊看了棋盘上的半局才发现,自己差点着了君素笛的道。刚才被他的半真半假的传说一打断,局势逆转,现在再想赢君素笛,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这局棋,从午后,一直下到入夜。
雨下了一阵又一阵,到棋局终了,第四波阵雨下的正欢,消减了不少暑气。
最终还是冷靖翊胜了。从小跟从国手学习的棋艺,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