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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看,他们十二个人分得很散,实则却联系密切。
十二个人分成六组,一组是龚破夭和范庭兰;二组是蔡如柏、佟大芳;三组是孙玉国、赵卓宾;四组是万全策、李绍嘉;五组是刘农峻、郭超常;六组是彭壁生、陈节。
李绍嘉、蔡如柏和万全策则又是穿梭在各组间的联系人。
但他们之间的联络,都是以暗号来标示的。
他们的暗号很简单,即一为集结,二为寻猎,三为杀猎,四为失手,五为要求清除尾巴,六为大家顺利,七为午夜出击,八为白天行动,九为走人。
而留下暗号的地方,也不固定在一处。有时是一棵树,有时是一座房子的墙壁,有时是一根电线杆。那歪歪扭扭的数字,在别人看来,就像是小孩子随便留下来的。
“换香烟糖果发结蜡烛喽。”蔡如柏一路喊了过来,喊得唱歌似的。
龚破夭和范庭兰相视一笑。
但就在蔡如柏快走到大和贸易有限公司门口的时候,日军宪兵马上喝斥他离开。蔡如柏点头哈腰,连连称是,十足一副良民的样子。
转到这边,途经泰来布店,蔡如柏对龚破夭和范庭兰视而不见,脚底就像抹了油,一滑就过去了。
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徐英佐的尸体也从门上卸了下来,抬上了一辆军车,和其他尸体一起运走了。
街上行人虽有,但来布店买布的人却极少。
闲着没事,龚破夭和范庭兰便坐在茶几前喝起茶来。
喝了几杯茶,龚破夭便嗅到了一股野狼的气息,不用抬眼看,便知道来人是冈本。
“哈哈。”人未到,笑声先到。
“龙老板早啊。”
龚破夭去共姓了龙,抬起头,对冈本笑笑:“不早了。倒是看你一大早就忙死人的东西。死的是什么人啊?”
“唉”了一声,冈本坐在龚破夭对面,懊恼地道:“我也不知道啊。一早起来就发现门上挂了件死尸。真是晦气啊。我冈本从来都是诚诚实实做生意的,也没得罪过谁啊。像你龙老板在我们那里出货,价格都是最公道的,你说是不是?”
“是啊。冈本老板最懂得以诚服人了。”龚破夭嘴上道,心里却想:卖给我们那些布匹,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抢来的。
“嗯,龙老板就是知我心。”冈本真诚地道。
“那不用我猜,你此刻来,是想问我们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吧?”龚破夭斟了一杯茶给冈本,笑问。
“龙老板就是聪明。但昨晚看你们俩是喝得醉醺醺地回来的,想必也是一觉睡到天亮吧?”
是在暗示他们在他冈本的监视之下,还是什么呢?
“呵,差不多,只是下半夜起来撒了泡尿。”龚破夭实话实说似地道。
“不用说,你们是没听到什么动静了。”冈本道。
龚破夭点了点头。
冈本咳了一声:“其实听到又有什么用?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谁也不想多惹事啊。”
“是了,公司没被盗东西吧?”龚破夭关切地问。
“这倒没有。他们的目的,也许是想给我一点颜色看看。”
“嗯,有道理。”龚破夭顺水推舟地道。
喝了一口茶,冈本突然闭上了双眼,嘴上啧啧道:“好茶,好茶,真是好茶啊。嗯,让我想想,这是什么茶。”
嘴巴嚼了几嚼,冈本睁开双眼对龚破夭笑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肯定是河南信阳的白毛尖。”
“好功夫,一喝就知。”龚破夭夸道,然后说,“如果不嫌弃,我就送两斤给你尝尝。”
“哎哟哟,这可是大礼哦,我怎么受得起?”
“冈本君这么说就见外了。我们虽说相识只有十来天,可我觉得我们是一见如故,前世有缘一样。”
“呵呵,是啊,是啊,我也深有此感。既然龙老板这么盛情,我岂能拒绝?”
龚破夭便叫范庭兰去拿茶叶。
见范庭兰上了二楼,冈本便对龚破夭道:“你这搭档好怪哦,不怎么吭声的。”
“他啊,有酒才有话,没酒基本没话。”
“哦,是这样,难怪平常就看你们很少说话。”冈本道。
“呵呵,冈本老板观察得真仔细。”
“这有什么啊,平常在办公室坐累了,走到窗前一站,就能看到你们这里了。你们喝着茶,我都像能闻到茶香哩。”
“冈本老板真是爱茶之人。如果有机会,我帮你找一只上好的紫砂壶。”
“那敢情是太好了。正所谓美人爱英雄,好茶也要配好壶啊。”冈本开心地道。
这时,范庭兰拿了两盒茶下来,交给了冈本。
冈本接过茶,乐得合不上嘴:“多谢,多谢,真是多谢龙老板了。”
说罢,冈本站起了身,告辞而去。
待冈本走到对面街,范庭兰方道:“这个老狐狸,真的很狡猾。”
“不狡猾,他怎么能当上这南宁特工部的头。”
“他是不是发现我们什么东西了?”范庭兰担心地道。
“还是猜疑阶段吧。换作你,对不迟不早,在大兵压境的时候还在你对面开店的人,也会有戒心吧?”
“这倒是。”
“好了,我们喝茶,少说话,对面有眼监视着我们呢。”龚破夭提醒范庭兰道。
范庭兰笑了笑,便和龚破夭相对而坐,默默地喝起茶来。
傍晚的时候,龚破夭的下眼皮跳了几下,一种不祥的感觉骤然升起……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杀敌祭团长
眼前突然一黑,就出现了李绍嘉黑污污的双手:“老板,求你赏两个饭钱吧。”
心里咯噔了一下,李绍嘉怎么会来这里的?难道——
龚破夭没往下想,摸出两只小银洋丢到他的掌心。
李绍嘉转身离去,悄声丢下一句话:“你们邵团长在上个月25号牺牲了。”
李绍嘉的声音很轻,龚破夭的头却嗡嗡作响。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即使看到自己的父亲被中村打死,龚破夭也没有这样震惊。
是太突然了,还是因为他们两人情义太深,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却不敢发呆。
龚破夭知道对面有眼,自己不能发呆。赶紧转过身去,才闪出了泪花,声音发哽地对范庭兰道:“关门,关门吧。”
范庭兰看了他一眼,便知事情严重,什么也没问,从柜台后走出来,关上了店门。
门一关,店内就变得幽暗下来。
范庭兰这才问龚破夭:“咋啦。”
“我们邵团长牺牲了。”
无语。
范庭兰无语。
他早就听闻,龚破夭和邵一之的关系非同一般。两人的性格虽然完全不同,却像五行相克相生似的。邵一之火爆,龚破夭就以柔化之;邵一之有丁点的柔弱,龚破夭就立马变得坚硬无比,令邵一之也奈何不了。他总是口口声声说要军法处置龚破夭,到最后却还是以酒碗相碰,由他邵一之来承担龚破夭的过错。这是兄弟情,是战友情,更是一种英雄惜英雄的惺惺相惜之情。
有如千年一遇的知己。
坐在沙发上,龚破夭也是久久无语。
很久,范庭兰才看到龚破夭的两颗泪落到地上。左眼一颗,右眼一颗,好像多一颗泪都没有了一样。
泪落了,龚破夭也就恢复了平静,抬头对范庭兰道:“发出集结的暗号。”
“嗯”了一声,范庭兰便从后门走了。
轻轻叹了一声,龚破夭的思绪又翩跹了起来——
邵一之虽然是他的上级,在众人面前,对他也摆出一副上级的面孔。但私底下、骨子里,邵一之都当他是自己的小兄弟、朋友,平等相待。若论资格,邵一之可谓强之又强。他参加过淞沪会战、台儿庄大战、武汉会战,还是黄埔军校第六期的学员……
算起来,龚破夭的特工队和200师是同一天出发的,都是1939年11月19日。只是,第200师是从衡阳坐火车到桂林,再从桂林坐汽车至南宁德。他们特工队则是在19日的夜晚,由飞机空降到南宁郊外。
进入南宁,他们都忙于安顿自己。等安顿下来之后,已经是23日了。听说200师到了南宁,邵一之的600团则赶到了南宁以北的二塘、三塘地区。龚破夭的心是动了一下的,想去看看自己的团长。但这个念头只是闪了一下,他马上就按下了。当时的环境也不容他去满足自己这个“私情”。出发之前,尉迟风给他的资料极少,就说了冈本以大和贸易有限公司为南宁的特工总部。而他们的任务除了对付冈本之外,更重要的是要寻找一个神秘人物。
冈本的手下有多少人,这些都不难掌握。关键是这个神秘人物是谁?是男是女?是否如尉迟风所料会出现在南宁?这些都不得而知,却是他要尽快掌握的情报……
有机会,日后会有机会和邵团长相见的。龚破夭这样安慰自己。
哪里会想到,邵一之这么快就牺牲了。
临近半夜的时候,龚破夭他们集结在一间破庙里。
看到众人的腰间都胀鼓鼓的,龚破夭就知道他们都带上了心爱的盒子炮。每人背上还背了个小包,小包沉甸甸的,装满了定时炸弹。他们制作定时炸弹是各施其法:有的用小台钟,将炸药藏在钟内,接好引线,想什么时候炸,定好钟点就行;有的用手表,将表与炸药绑在一起;有的用化学药剂,以药剂的化学反应时间来引爆。这种方法难度比较高,龚破夭猜只有陈节这个爆破高手才会用。
“老大,今晚是要玩回爽的?”李绍嘉兴奋地问。
龚破夭点了点头,然后道:“等会我们去偷袭小日本的第五师团总部,二组、三组从南北两侧潜入,但不用太深入;四组佯攻正门;五组进敌营游击;六组在外围掩护;我和老范插入敌人心脏。一小时后四组开始攻击。具体怎么做,就不用我多说了。一句话,速战速决,打了就往郊外的方向跑,让他们以为我们是搞破坏的游击队。明白了吗?”
“明白。”
“出发。”龚破夭一声令下,他们便戴上黑面罩,两人一组,依次飘出破庙,然后分开,从不同的方向直扑第五师团的总部。
龚破夭选择第五师团总部下手,不仅仅是为了替邵一之报仇。在他的感觉里,那个神秘的人物似乎与第五师团的今村均师团长有关。这今村均来头不小,他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和陆军大学;1918年起任驻英国、驻印度武官;1931年任参谋本部作战课课长,与关东军密切配合,策划侵华活动,参与制定《满洲问题解决方案》;后历任第四十旅团长、关东军副参谋长、陆军省兵务局长、第五师团长。
大凡使馆的武官,都是暗地里的间谍。再从他今村均亲自策划侵华活动来看,就可知他并非是个粗人,而是日军的智囊人物。
尉迟风虽然没具体说到那个神秘人物要干什么,但龚破夭推测,他既然来到南宁,肯定不是来观光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来拜见今村均,秘密策划什么重大作战方案。
飘出了破庙,龚破夭和范庭兰便神影一样飞街过巷,以避开日军的巡逻队。
事前,他们已经侦察过今村均的总部。
今村均的总部以桂军的一个行营为主体,然后将周围的房屋都占用了,总部就设在行营的大楼里。大楼前的院子里树木森森,每天清晨和傍晚都会鸟语声声。树木旁边还有两排平房,那里住着今村的警卫队。平房对面是一座小楼房,是慰安妇居住、活动的慰安所。
快到今村均总部的时候,龚破夭一手搂住范庭兰便施展起八卦迷踪术来,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了日军的明岗暗哨,悄然飘落在慰安所的楼后。
放下范庭兰,龚破夭便听到楼内传出依依哦哦的日语歌声。
是日本的慰安妇。
都快半夜了,她们为谁而唱?
龚破夭没有多想,朝范庭兰使了个眼色,伸出了一个指头。范庭兰点了点头,便悄悄地摸向那两排卫兵的平房,在屋后安下定时炸弹,时间定在凌晨一点。
在慰安所楼后装了几颗定时炸弹之后,龚破夭身形一晃,飞上了一棵大榕树,躲在茂密的枝叶间静候四组的枪响。 。 想看书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炸开黄蜂窝
透过枝叶的缝隙,龚破夭看到二组蔡如柏、佟大芳,以及三组孙玉国、赵卓宾的身影,正飘逸在第五师团总部大楼的东西两翼。蔡如柏、佟大芳和赵卓宾的功夫,他都见识过了。唯独孙玉国的大成拳功夫,他还没见过。不过,龚破夭并不担心,从第一天孙玉国自天而降,并对他的精武功夫谈得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