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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别管啥拿耗子,你抓那小鸟就不怕遭报应?那是国家一级保护鸟类,你不怕缺德?”
在佛耳峪,除了蒋学仁,还没第二个人敢这样跟陆峥嵘讲话。他急了:“这鸟是你爹还是你妈?你说,哪个是我就放哪个。”
秦勉也急了,飞起一脚把鸟笼子喝翻了,笼门被踢开,鸟哗地飞跑了。
陆峥嵘恶狼般向秦勉扑来,秦勉也急了,抡起手里的照相机向陆峥嵘打去,陆峥嵘吓得倒退了几步。秦勉顺便捡起一块山石指着陆峥嵘鼻子骂:“狗操的,别人怕你,我可不伺侯你,今天咱俩就你死我活,过来吧。”
陆峥嵘看他,不再吱声。他想,自己干瘦,秦勉也干瘦,可是自己个小啊,真要动手陆峥嵘肯定打不过秦勉。陆峥嵘说:“告诉你姓秦的,我还不想让你死,因为我还没活够呢。你也知道,论走这山崖,我比山羊还强,打你白捡,今天我真要冲上去,你必然要被打下这万丈深渊,喂鸟去。我不想让你死,我只想教训教训你,改日咱山下见。”说完,陆峥嵘下山去了。
秦勉说:“好,我等着你。”
后来,宋清扬问过秦勉这事,夸他有觉悟,知道保护国家珍惜动物。秦勉说:“别瞎扯了,我虽那么说,但那并不重要,我是看那鸟可怜。那年我爹从柴垛里整出一窝小耗子我都没让把它们打死,还没睁眼呢,你说可怜不?”
秦勉就是这样一个人。
还有一回,宋金喜背一捆柴从山坡上下来,满脸汗淋淋的,看起来都快渴死了。秦勉正从一棵老梨树下坐着,手里拿着矿泉水,看见了宋金喜那样子,他赶紧起来,把矿泉水递过去,说:“叔,快放下歇歇,给,喝口水。”
就从那一次,宋金喜就认定了,说秦勉那孩子心眼好,所以,后来秦大发一来提亲,宋金喜就同意了秦勉与宋清扬的婚事。
村里有人问秦勉为什么不下地干活,他答得很简单:“不喜欢。”
“不喜欢的就不干呀。”
“对。”
“抽大烟你喜欢,你咋不干?”
“我也不喜欢。”
“犟驴。”
“爱是啥是啥。”秦勉说,把人气死了。
秦勉喜欢上网、照相,后来秦勉又喜欢上了诗词创作。宋清扬想,说秦勉喜欢诗词,还不如简直说秦勉喜欢薛倾城。那段日子里,秦勉疯狂地写,一个月就写出了一百多首诗。当然,多数都被枪毙了,可是,有好几首还被薛倾城当作范本给大家讲了。据薛倾城讲,先前时,秦勉开始写的均是山水诗,均是赞美佛耳峪的诗,后来,他写的全是爱情诗,全是赞美薛倾城的诗。先前的诗,宋清扬看过大多数,后来写的爱情诗,宋清扬也全看了,这也是很自然的事。
宋清扬还清晰地记得,每次薛倾城来讲课,秦勉做完打扫卫生之类的那一套后,就静静地坐下来等待薛倾城的到来。他总是坐在中间排的第一位上,一动不动,好像他一翘屁股那个座位就被别人抢去了似的。秦勉听课特别认真,只要薛倾城讲,他就一动不动,有尿都咬牙憋着不去厕所。等薛倾城说今天就到这里时,他第一个冲出教室,直奔厕所。有一次他在厕所里一边撒尿一边对陆峥嵘他们说:“呀,憋死我了,两条大腿使劲儿夹着才没尿裤兜子里。”
陆峥嵘说:“大活人让尿憋死呀?你不会出来解手?”
秦勉特别认真地说:“那不行,那是对人家老师的不敬。”
陆峥嵘说:“那你也不能用憋尿向老师表示尊敬吧?有种你跟老师说去,说你用大腿夹小*了。”
秦勉有些怒:“是人说的话呀?纯粹是牲口。”
满厕所的人乐。
秦勉听课非常认真,还不停地用小本本记笔记。记得薛倾城第一次来讲课,讲的是“平仄与对仗”,她也有些小紧张。讲得非常卖力气,头上都出了汗。到了中午,课讲完了,她笑对大家说:“关于诗的平仄与对仗我都讲完了,大家还有明白的没有?”教室里大家齐声回答:“没有了。”薛倾城刚要说下课,这时秦勉举起手来说:“薛老师,我明白着呢。”薛倾城问怎么回事,别人也没转过向来。秦勉说:“您不是问大家还有明白的没有吗?”
薛倾城是那么问的。大家笑。
陆峥嵘跳起来说:“秦勉你竟吹毛求屁,故意给老师当众难堪。”
秦勉有些脸红,反驳说:“什么求屁,那叫‘吹毛求疵'。”
陆峥嵘说:“那你就去吃屁吧。”
黎鹊叫的时候,宋清扬睡着了,而且她睡得很香甜,因为她想清了薛倾城,看透了秦勉。明天,她还要去鱼塘。。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十六章
十月的佛耳峪仍旧暖意浓浓,不时还有阵阵秋风送来缕缕清爽。一片秋阳,早早地照在了亮马山腰上,那片红透叶子的野树林就跟让哪个画家给抹了红粉似的,在阳光照耀下红得不得了,有人说跟一片火似的,其实不对;有人说跟一片朝霞似的,其实也不对,那么到底像什么?佛耳峪人没人再会比喻。后来有一天,秦勤在亮马山下画画,跟前围了一圈人看,既看秦勤的画,也看亮马山上的景。这时蒋学仁走了过来,他也那么看,然后顺嘴说了一句:“这景致多鲜亮,就跟拿鸡血喷过似的。”
全场哗然,陆峥嵘等都跳了起来,就连秦勤也把画笔扔出了丈把远。
陆峥嵘抱住蒋学仁说:“蒋大爷,蒋大舅,你真牛奔葛拉斯,就这色彩,我们夸了多次,谁都没甩出你这词儿来,你天才、伟大、智慧……往后咱就把这片红正式命名为‘鸡血红。’”
宋清宇从院子里走出来,又站到了长城上的那棵杜梨树下。此时,太阳还没有照耀到他的家。一缕阳光从佛耳山的山谷中穿过来,照在了耳豆峰的山尖上,只有那么一缕,就跟手电光那么粗细。阳光把个耳豆峰顶照得白亮白亮的,好像照在了一片白雪上,发出耀眼的光。宋清宇转过身来,看亮马山上的阳光。从心里讲,两处对比,他还是更喜欢那块“鸡血红”。
宋金喜也从院子里出来,蹒跚着奔鱼塘而去。从前,他并不爱去那个钓场,宋清宇刚回家想搞养鱼的时候,他还极力反对过。可是,通过这几年的经营,宋金喜对这个场子还产生了深深的感情,特别是宋清宇说要把这个钓场让出去之后,他又从心里恋恋不舍。就在这些日子里,他每天一早一晚都要到钓场上去转转,看看,没事,也没目的。有时一个人,有时是老两口,什么也不说,就是围着鱼塘转,有时也坐下看塘里的鱼儿游动,看天空中鸟儿飞翔。
宋清宇很理解父母的心情,尤其是他想出了那样的“毒招”,使他的父母把鱼塘拱手相让,他心里也是很愧疚的,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觉得他这是不得以而为之的,这也是善意的谎言。为了佛耳峪这个村子,他不得不对不住父母亲一次了。
宋清宇记得最深刻的就是宋金喜反对的表情和动作,歪着头,虎着脸,眉宇间还拧成一个大疙瘩,坚决地说:“不行,谁也不让,宁可让大宇不当那个破干部。谁爱当谁当。”没有丝毫的回旋余地。可是,就在那个道士来了之后,也是在一个早晨,也是在这棵杜梨树下,宋金喜突然对宋清宇说:“大宇呀,要不就把那个塘子让了吧,不然你这个村干部当不了,佛耳峪稳当不了。”一副无奈又可怜的样子。
那天,宋清宇逗他爹一回,他说:“爹,不能让,宁可我这个村干部不当了也不能让。”
宋清宇说得也是咬牙切齿,无比的坚定,不料,宋金喜急了:“大宇,那可不成,我跟外人都说同意了,支持你,这不能改了。再则……”宋金喜诡秘地眨眨眼:“再说,咱家老是搞这水货不吉利。”
宋清宇故作吃惊:“真的?听谁说的?”
“听……哎呀,你就别管了。陆希顺陆大脑袋也让了。”宋金喜哭丧着脸说,就等于下了命令。
最终,宋清宇乐了,因为这一招不仅拿下了他爹,而且陆希顺等也交了枪。
十月六日是个大吉的日子,宋清宇决定召开全体党员和村民代表扩大会议,讨论他的十条建议。扩大,主要是把郭有田等关键性人物扩大进来,目的就是使会议更加有针对性,也使这十条更加完善。本来这一天定的是佛耳峪山鹰文学社成立的日子,可是,薛倾城来电话,说县文联主席携夫人等去了云南,七号才能到家,没有文联领导参加,这活动仿佛就缺少了一大块,因此,文学社成立的日子改在了十月十日。
佛耳峪村队部里人山人海。因为事先一些消息都已走漏,人们怀着一种十分渴望、关注的心里都来了,看一看这是不是真的,看一看宋清宇这小子是不是真的有血性。因为来的人太多,屋里装不下,宋清宇只好把两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搬到院里的老槐树下。
蒋学仁站起来,拍拍手掌,主持会议。他虽然不是村干部了,但是他是老干部,离职并没有离岗,一直在前面操持村里的事。老蒋有热心,所以人们从心里还认可他。老蒋说:“别吵吵了,下面咱开会。今天把大伙请来,开个会,大伙可能有的都知道为啥了,就是为解决佛耳峪的矛盾。大伙都看着了,这几年咱村事儿也出了,亏也吃了,名也扬了,这我就不多说了。但是归根结底,一个事儿也没解决了,常言说得好,孩子哭了找娘,咱佛耳峪人自个儿的事儿还得自个儿解决。清宇拿出了十条意见,咱大伙议议,但是,咱得说人话,别把良心让狗吃了,把心眼子放到胳肢窝里去。咱把丑话说在头哩,如果咱这一回再不觉(他读jiǎo)醒,咱佛耳峪还得吃大亏,咱佛耳峪就真真的完蛋了。你们都看见了,共产常怕过谁?天塌不了,山倒不了,地陷不了。下面让宋清宇说说那十条。”
宋清宇没有赘言,他站起来,表情十分严肃,双眼皮下闪着一对乌黑的明眸。他庄严地说:“根据佛耳峪村的实际,根据佛耳峪人的实际,现提出如下意见,谨供参考。”
宋清宇宣完,全场哗然,人们议论纷纷。郭有田、马起根等开始交头接耳。
有人问:这是真的吗?你们能舍得吗?能做到吗?
有人问:那些在外当官的,做买卖的,能让出土地吗?
有人问:我们要租房,要包鱼塘,眼下交不起承包金怎么办?
有人问:这么多年新娶进村的媳妇都给地吗?
有人问:我想还要上班挣钱,还不交出土地行吗?
有人问:从明年开始包,我们眼下都吃不上饭怎么办?
有人问:新分的土地我家盖房子行吗?
……
秦勤把群众提出的问题一一记在本子上,然后交给宋清宇。宋清宇站起来解释,话语铿锵有力:“关于办到办不到的问题,大伙儿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古人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宋清宇,还有陆峥嵘、李松山都是爷们儿,怎么能跟大家开这种玩笑?那也是要立文书写合同的。关于在外做生意当官干事的人能不能让出土地问题,我们已把工作做好了。
李洪才让出土地亩;
朱元发让出土地亩;
赵先德让出土地亩
王有义让出土地亩;
马本初让出土地亩……”
此时,宋清宇有些激动,他高声说道:“我们佛耳峪人就是讲究,当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说:‘咱佛耳峪的事我们早就知道,这不能怪上级,也不能怪哪一个人,找到天找到地,问题还得自己解决。佛耳峪人讲理,佛耳峪人爱家,佛耳峪人永远是一家,尽管我们也不富裕,但这点土地我们让,而且我们还要拿出一些钱来支持村里建设,帮助那些贫困的乡亲。’”
全场鸦雀无声,个个神情严肃地注视着宋清宇。
宋清宇又念道:“李洪才捐两千元;牛元发五千元;赵先德五千元;王有义三千元;马本初两千元……”
突然,郭有田站起来激动地问:“陆怀德为什么不帮咱村一把,你们找他了没有”
宋清宇说:“大哥,你别急,我们找了。他到北京看望老父亲陆金山去了。老陆身患绝症,不久于人世,我们不便打搅。”
陆金山是佛耳峪人,早年参加革命,为离休老干部,曾任漆梁县水利局长、副县长、人大副主任等职。他家虽无土地,可是,老陆及子女们对佛耳峪怀有深厚的感情,每年都要回家来看看乡亲。长子陆怀德身为土地局长,可是毫无官架子,廉洁公道,执政为民,连续多年被评为人民满意公务员。
宋清宇刚说完,院门口响起了汽车喇叭声。大家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