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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佛耳峪,宋金垚两口子最恨的人就是贾德正。可是现在宋金垚却改变看法,他认为贾德正本质上仍是个好人。常言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干啥吆喝啥。贾德正当村干部,他就得管事,只不过是方法简单、粗暴,而且掺杂了许多社会因素,但仍不失为一个好的共产党员,比如说这次让地的事,他家三口人的地份他全让了。人能做到这份上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还有那天宋金垚第一天来白玉庵拜佛的时候,一出门正巧碰上贾德正。贾德正就亲昵地主动地跟他说话:“三堆臭土干啥去?”
“贾哥,我去拜拜白玉佛,恕恕罪。”宋金垚无比的真诚,从前没有过的。
“你恕什么罪?你小子歌唱得不是挺扬眉吐气的吗?佛耳山都让你们整颠倒啦。”贾德正是带着语外音说的。
“贾哥,折煞我了。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好歹,你说我咋就这么糊涂?我错了,我连夜就把那VCD机抱了回来,我恨不得把它砸了。”宋金垚诚惶诚恐。突然,宋金垚一下跪在了贾德正面前:“贾哥,想想从前,我真的对不起你,我不是人,下辈子我当牛做马都报答不了你……”
“臭土,整啥事儿呢?起来。人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那‘垚’字可不真的是臭土,那是金山。”贾德正说着把宋金垚拉起来。
贾德正也很受感动,因为能把宋金垚这样的坚强的上访战士感动到这种程度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事。贾德正说:“都是过去的事,别提它了。我这个人你也知道,脾气操蛋,你别挑就得。我是顺毛驴,就不怕硬的,你要捣乱,我就打掉你的鸟。”
“哪能呢。”
“唱吧唱吧,没事。”贾德正摆摆手。然后略有所思地说:“金垚,我记得你曾说要包我的农家酒店来着,干不?三年分文不取,咋样?”贾德正这头驴还真的顺当起来了。
“贾哥,我当时说的也是气话,屁话。你看我是开饭店的鸟啊?”
两人哈哈地笑了起来。
宋金垚是想分三次向白玉佛忏悔的,主要是想忏悔对蒋学仁和贾德正所犯下的罪过。只有得到白玉佛的原谅他才能得到蒋学仁和贾德正的原谅。否则他会终生寝食难安。
郭有田是在白玉庵内找到宋金垚的,看样子宋金垚刚跪到那里,香也是刚刚点着。他眯着眼叨叨着那些祈求宽恕的话。突然,郭有田迈门进来说:“金垚,又做啥亏心事啦?”
宋金垚正专心致志地祷告,正祈求原谅那投毒放火的事,因此他心里一愣,然后就像开锅的水一样乱跳起来。幸好郭有田什么都没听见,于是宋金垚念道:“阿弥陀佛。”
郭有田和宋金垚一起走出白玉庵,两人坐在白玉庵门前长城墙的残坦断壁上。这地方的位置较高,往北看那古村落、古长城和青龙河,还有佛耳山都是一目了然。可是,他们虽然是在往北看,但这一切对他们俩来说都是太司空见惯了,没什么新颖的,仿佛什么都没看见,或者说可以说是熟视无睹,因为他们的心思都不在这里。
坐了好久,郭有田问:“抽啥风呢?”
“没有。抽烟呢。”宋金垚答,挥了挥手里的烟,让郭有田看。
郭有田说:“我是问你这几天里装啥神弄啥鬼呢?”
“没有啊。”宋金垚顾作姿态,瞪大眼。
“发啥神经啦?”郭有田抬高声音。
“真的没有。”
“肚脐眼儿长毛啦?装B呀?”郭有田站起来,并用手指点着宋金垚。“小王八犊子,你跟我调歪是不?”
郭有田长宋金垚二十多岁,平日关系好,所以他敢这样骂宋金垚。
“别屈人心说,我真的没有。”宋金垚也站起来。
“没有?那你为啥疯子似的把VCD机连夜抱回来,你为啥不到我家去?你说,你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呀?”郭有田有些愤怒。
宋金垚又蹲下,说:“大哥,是这样的,咱们不是都分到地了吗,包到果园、鱼塘了吗?咱当然高兴,可歌可泣,可是……可是咱唱歌跳舞,这要是叫上宋清宇他们一起唱一起跳就好了,可是咱没有啊,咱这一折腾,太目中无人了,太没良心了,吃水忘了挖井人。最最重要的是咱这么一闹腾,好像是跟人家叫阵、示威似的。我也是那黑夜突然想到这方面事的,所以连夜就去了你家抱回了VCD机。这事怪我没跟你说明白,不过,昨天我碰见贾德正,他骂了我,骂我的歌唱得好,都把佛耳山唱颠倒了,咋样?人家挑咱了不是,恨咱了不是。”
当宋金垚唱第一天的时候,贾德正就坐不住了。他找到宋清宇和蒋学仁骂:“人家胜利了,都在郭有田家庆祝呢,就跟穷棒子翻身似的。狗日的真不把咱放在眼里呀。”
蒋学仁翻翻眼皮说:“唱吧唱吧,高兴就好。”可是他却在心里骂了一句:什么东西,跟谁叫劲儿?
宋清宇很坦然地说:“咱给人家办好事,不就是让人家高兴吗?虽然有点讽刺的味道,那是表现形式不好,以后他们会醒悟的。”宋清宇走到贾德正跟前,用手拍拍他的略显大的肚皮说:“大肚能容天下难容之事吗。那么多事都容了,何妨如此小节。”
贾德正笑。
郭有田说:“这屁你应该早放。其实那黑夜你一走我就想了很多,想了一夜,咱想到一起去了。咱的事情办得确实有些愧。让人误会了。”
“那咋整?”宋金垚问。
郭有田无语。
宋金垚又说,特别的真诚那种:“大哥,不知道为啥,自包了故乡一条街上的那两间门市,咱的心里就不得劲儿,再想想这几年上访的事,咱琢磨咱对不起宋清宇,咱琢磨咱愧得慌。咱咋报答人家呀?有时候我真想把房子退了,咱宁可拉棍儿要着吃去也比这强啊。”
“妈呀,可不是咋的。”郭有田也蹲在了城楼上。“我也天天闹心呀为这事儿。”
“咋整啊?”
“那咋整?”
两个人一起在长城上转磨,眨眼间就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太阳偏西日影偏东了。这时,马起根、沈万星等人也来了。大家一合计,深有同感。只有马起根转着小黄眼珠子反对:“起根的时候你们往死里访,现在又小毛驴套车调歪后退。这是人干的事儿吗?不怕人笑话呀?还当过乡干部,还出外打工十几年,还是赵光腚上访团的成员,纯粹是光屁股推磨———转圈丢人。我不退,我要用养好鱼种好地的实际行动报答宋清宇,报答党和政府……”
马起根几句把大家都骂笑了,骂清醒了。
“起根说的对。”郭有田第一个给予肯定。
宋金垚不服气:“就算你说的对,但你这玩儿的也太崇高了,太有境界了。不过你就敢保证你那鱼能养好吗?来一场鸡瘟让你底朝天。”
马起根气得一下蹦起来骂:“你们家鱼才得鸡瘟呢。”
鱼怎么得鸡瘟?
众人哈哈大笑。
沈万星的脸刀瘦刀瘦的,而且没血色,仿佛天生就贫血。他说:“起根说的虽然崇高些,但也是一种心情,庄稼人有啥好表达的。要不就请他们仨到嬴州市里去泡泡澡,捏捏脚,汗蒸汗蒸,洗洗海澡,然后吃一顿大餐,龙虾鲍鱼,还有……”
没等沈万星说完,宋金垚突然跳起来接话,且眉飞色舞地说:“那都没用,干脆请他们找小姐打一炮得了。”
“好、高、妙、绝,好主意!”沈万星说。
“得得得,就那个蒋学仁,不用进门就得吓死了。还有宋清宇、陆峥嵘、李松山,都热恋着呢,再说,你看他们骨子里是那种人吗?没好心。亏你说得出。”马起根用小眼歪一下宋金垚,又接着说:“不过……”
“不过什么?”沈万星问。
“不过有一个人兴许敢。”马起根欲说又止,自己笑了。
“谁?”大家问。
马起根还是不说。
宋金垚瞪一眼马起根,说:“说半句话,活半辈子,今天你要是不说出来,你就完了。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白玉庵,白玉佛老人家可听着呢。”
“哎呀,还有谁,贾德正呗!”马起根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大家点头。其实,就是马起根不说大家也都猜着了,但就是非让他说出来不可。这个说:“也许。”那个说:“差不多。”这个又说:“肯定敢。”那个又说:“保证敢。”
马起根又补充说:“贾德正贾德正,德正是假的。”
众人哄堂大笑。
宋金垚一边笑一边竖起大拇指对马起根说:“叔啊,你真牛B可拉斯。”
郭有田坐在城墙上半天无语,听到这笑中取笑的话,他有些不高兴,他突然嚯地拔地而起,怒骂道:“别扯犊子了,人家帮了咱,还说这等流氓话,真是的,天地良心。”
大家不好多说什么。
郭有田说:“报答他们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人吗得讲良心,可是咱庄稼人也真没有啥正经玩艺儿。我首先同意起根的意见,虽然他捅地高了点儿,但也是这么个理儿。”郭有田没听懂“崇高”这个词,所以他说“捅高”了点儿。“咱要是管不好园子种不好地,就更对不起人家了。第二,我想说,报答的时候有的是,往远了说,老蒋明年是六十五岁,正月初五咱早早到,买个大猪头,做个大蛋糕,塞点贺礼,请支秧歌队,就请铁狐狸她们就行,好好热闹热闹,只要老爷子高兴就行;宋清宇、陆峥嵘、李松山今年明年肯定都结婚,那个时候咱喝喜酒,唱喜歌,上喜礼,有劲儿你就使呗。再则,下一步清宇他们要搞百斗游乐场,旅游开发,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事儿多着呢,矛盾多着呢,困难多着呢,咱给他们搂后腰,使劲支持,这才是咱应该干的事儿。”
大家鼓掌。
郭有田站起来继续说:“往近了讲,咱得扭两场大秧歌,跳两场大舞。第一场是佛耳峪山鹰文学社就要成立了,这你们都知道,咱得大唱一场;第二是过几天宋清宇党员预备期满,该当书记了,还有百斗游乐场也要搞奠基仪式了,那时咱再唱一场。这既是咱们的心声,又是对他们的支持报答,同时又能把咱前两天唱歌的事冲淡了,就等于咱那是排练,为这两件大事做准备了。”
“哎呀妈呀,哎呀妈呀,你这老狐狸真高,贼拉地高。”马起根小眼烂转,围着郭有田转了一周。
大家都很震惊,又都从心里认为郭有田说的是正经话,正经理。
“大哥,下辈子我还选你当团长。”沈万星说。
“对了,今晚上咱继续唱,我通知宋清宇他们也来,就说是为两件事搞排练呢。”宋金垚说。
“好。”大家齐声说。
可是郭有田突然又转了话锋很沉重地说:“回忆起这几年上访的事,我觉得最感谢宋清宇的有一点,那就是真心给咱办了实事;最对不起人的地方有三点,一是把蒋学仁推到小沟里去了;二是老蒋家那场大火;三是给贾德正家投毒。天啊,我到死都不明白,是谁干的呢?”说完,郭有田又蹲下了,很愁人的感觉。
沈万星第一个骂道:“肯定不是咱上访团人干的,咱团里没那牲口人。干那事儿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
宋金垚也连连说话:“对对,咱团可没那样人,咱团可没那样的人。”
“可是人家却把帐把仇都记咱头上啦。”郭有田喊。
沈万星说:“还是那句话,这是天意,天意难违呀。”
“屁,屁话。”郭有田反驳。
马起根转转小眼珠子说:“让我说,咱村里肯定还有第三者,就是比咱还恨他们的人。人家利用了咱,人家偷了驴,咱拔了橛子,对不?”
郭有田点头:“别急,我非把这偷驴人挖出来,还咱一个清白。”
宋金垚用一根柴棍在地上画着什么,一言不发。
“对,挖出这个狗日的,剥了他的皮。”马起根咬牙切齿地说。
“对,非劁了他不可。”大家也都这么说,然后各自散去。
宋金垚回到家,心情十分沉重,就跟真的被劁了似的,以致于郭玉叶跟他说了几句话,他竟然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他一头扎到炕上,眯上眼,忽然,他的眼前就起了一片火,大火熊熊,接着就听见人喊马叫……忽然,他的眼前又倒下一片死猪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