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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州城郊的一处庄园里,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听到属下的汇报皱起了眉头。
“咱们特意帮了那幕后黑手一把,竟然没有把他们引出门吗?”
“首领,何必这么麻烦,他们住的那个地方周围的守卫并不严密,咱们半夜派人摸进去,准能把他们制住!”
“他们是官,我们是匪,哪有匪直接杀上官府的道理?这段时间朝廷明显对江湖上的事情关注起来了,你以为皇帝会任由我们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他儿子?”
这段时间,江湖上的名门正派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疯,又掀起了一股“铲除魔教”的热潮。
这种事情名门正派每隔几年就要发动一次,倒也不是很稀罕,只是肖锋在这件事的背后看到了朝廷的影子,不得不重视。
自从上次袭击三皇子未成功反而败退之后,教主便勒令他们低调行事,拒接了所有的生意,躲在老巢里舔舐伤口。
可肖锋并不愿意如此,自从那次之后,他对霍七少最后施展的秘诀眼馋不已,还有三皇子手中的焰阳决,如果能把这两部功法弄到手,那这教主之位就该易主了。
所以一听三皇子和霍七少齐齐出发来了徽州,肖锋后脚也跟来了。
可是要怎么才能得到那两部功法,就得好好合计合计了。
滕誉去了溧水县并没有太大的动作,他让人去查了那倒塌的棚户,确定有人为的痕迹后便悄无声息地弄死了几个肇事者,反正都死这么多人了,多几个也不会有人怀疑。
他们有的被雪压死,有的被冻死,有的跌落冰湖淹死,这种情况下要死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也太正常了。
没有了煽动者,原本情绪高昂的灾民也渐渐平息下来,在吃不饱穿不暖甚至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的情况下,他们真的没有多少激情发泄在对天命的揣测上。
也就在这时候,滕誉大张旗鼓地让人送了十车粮食过来,又征用了当地富商的几座别院,让这些灾民吃好住好,待遇好的让灾民们惶恐不安,哪里还会质疑三皇子是灾星扫把星之类的?
滕誉自始至终都没有现身,冷眼旁观着事态的发展,并且深刻的认识到了,百姓们对当权者是谁并不在意,他们在意的只是给他们活路的当权者。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谋朝篡位的依然能流芳百世的原因。
有了这样深刻的认知,滕誉觉得自己的心硬了许多,他并没有每个受灾的县镇都走一遍,在他终于抓到一个有用的人证后,便上书了一封言辞恳切的奏折,连带着那个人证一同送上京。
奏折中,滕誉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告诉皇帝。
他说:父皇,儿臣第一次当差,终于知道执政者的不易,每一个决定都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说:父皇,儿臣这次见到了许多死人,他们衣不蔽体,瘦骨嶙嶙,活活饿死的冻死都长什么样,他第一次知道,百姓们的命原来低贱至此。
他说:父皇,儿臣以往真是混账透顶,不知民间疾苦,此番徽州之行,所见所闻均让儿臣痛恨过去的自己。
滕誉在奏折中并没有告状的言语,也没有说粮食被下毒的幕后黑手是谁,可越是这样,皇帝在看到这份奏折时,心情越发感慨。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自己关在小黑屋长大的孩子乍然看到外面的光明,那种小心翼翼忐忑不安以及向往的复杂感情。
“哒哒…”一匹快马疾驰在官道上。
“圣旨到…”
於知府怀着不安的心跪接圣旨,当他听完那冗长的内容时,低垂的脸上挂上了轻松的笑容。
看来这一次,他赌对了,只是这过程实在令人煎熬。
圣旨中,皇帝先是将徽州知府赞扬了一番,并且额外赏赐了一幅字画给於学中,然后便是让三皇子赈灾后便立即回京,不许假借公事之名在外游山玩水。
同一天,另一道圣旨被下到云将军府,十五已过,皇帝命令云鹤然将军即刻出发前往东北,履行他这大将军的职责。
一时间朝堂上风向扑朔迷离,众人也说不好皇帝的这两道圣旨有没有更深的用意,但随着徽州发生的事情一点一滴地传进众人耳中,大部分的官员认定,皇帝这是在给三皇子撑腰呢。
其实滕誉送来的人证并不足以证明是云鹤然派人干涉徽州的赈灾,但皇帝扶持三皇子本来就是为了制衡云家,加上这事情皇帝不可能没有私下跟进,云鹤然做的再隐蔽也会有蛛丝马迹留下,这些就足够了。
云鹤然一走,最开心的居然不是三皇子滕誉和二皇子滕吉,而是大皇子滕毅。
大皇子府上,滕毅刚去送了亲舅舅出城,被对方耳提面命的提醒要如何提防滕誉,滕毅嘴上答应得很好,心里却不住冷笑。
他觉得这个舅舅真是白长了一个脑子,徽州城的事情他也知道了,如果是他,绝不会用这种方法阻扰滕誉立功。
他这个舅舅总是喜欢将自己置身在危险的前端,虽然手法隐蔽,可动机太明确,想人不怀疑都难。
他这些日子提心吊胆的,把重心都放在宫内,就怕云鹤然在宫里布置下的事情出了纰漏,比起其他,这才是最要紧的。
回想起云鹤然离开前朝自己深意的那一笑,滕毅有些不好的预感,越发不敢懈怠了,每天天不亮就进宫上朝,下朝后也赖在宫里,陪着皇帝下下棋,聊聊天,意料之外地拉近了他们父子俩的感情。
“看你父皇这样,怕是彻底下定决心要栽培老三了。”
“母妃担心这个做什么?他的意图不是很明显吗?朝中云家一家独大,换成是儿子,也会另外培养一方势力,这是制衡之道。”
云贵妃瞪了儿子一眼,“这道理本宫当然明白,可是你别忘了,若是让老三出了头,很多事情就说不定了,之前是咱们把他看轻了,没想到这件事上你舅舅才是对的。”
大皇子暗暗撇嘴,并不反驳。
云贵妃却是气的好几天没休息好,自从知道滕誉并非文武不通后,她这心就没放下过。
这可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人啊,自己竟然连他什么时候学的武,师从何人都不知道,要不是她深知皇帝的过去,都要以为这对父子俩联合起来欺骗自己了。
“藏得深的人往往才是最后的赢家,当年你父皇是众皇子中最不显眼的一个,可是你看结果,前头几位皇子斗得你死我活,最终还是你父皇赢了,所以,别小看了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对手。”
大皇子坐到云贵妃身边,“母妃,您现在越发的不自信了,您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别担心,就算滕誉本事通天,咱们又不笨,那就能轻易的被他赢了去?”
云贵妃揉了揉眉角,短短的半个月像是老了好几岁,“哎,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近日只觉得脾气暴躁了许多,是没有以往精神了。”
大皇子的双手覆上她的太阳穴,轻轻揉了揉,“定是上次被吓坏了,还没缓过劲来,现在后宫也没什么要紧事,您不妨把事情放一放,多歇息。”
“谁说没要紧事?”云贵妃冷哼一声,“那容妃可是大着肚子呢,这就是宫里的头等大事了,母妃要是不严阵以待,什么时候被坑了都不知道。”
大皇子手一顿,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这种女人间的斗争他并不了解,也不想了解。
不过他也知道,宫里每次有妃嫔怀孕,母妃就跟如临大敌般,但也正是因为她的谨慎,自己才能少几个对手。
如果父皇只有自己一个儿子,又哪会有这么多得事情呢?
129 夜探通天阁(上)
殷旭仰头望着眼前这座尖塔般的建筑,高悬的牌匾上刻印着三个黑金大字:“通天阁”。
这个地方他并不陌生,京都的那座通天阁他去过几回,还把他大半积蓄都花在这里面了,只是没想到徽州也会有这么一座通天阁。
想到在神麓山遇到的那群黑衣杀手,殷旭放在背后的手欢快地动了动,嘴角微微勾起。
从来没有人在欠了他的债后可以不还的,也没有人在伤了他之后还能什么代价都不付的。
转身离开这片商业街,殷旭继续瞎逛,滕誉离开徽州三天有余,他每日便这样优哉游哉地度日,偶尔上魏家打打秋风,到安置点欣赏欣赏生老病死,到墓地收收新魂,倒也自在。
见天快黑了,殷旭选了一家大气的酒楼走进去,带着小跟班丁一卯二堂而皇之地抢了最后一间包厢。
“喂,我们先来的,凭什么把包厢让给他们?”一个青年握着腰间的佩剑,面红耳赤地冲小二吼道。
那小二讪讪一笑,很不厚道地说:“这位大侠,不是我们要把包厢让给他们,而是他们抢去的,这…小的也没办法不是?”
他的意思很明确:有本事你们自己再抢回去啊!
“你们酒楼就是这么做生意的?难道不知道什么是先来后到吗?”
“这位大侠,真不是我们酒楼不按规矩来,而是咱们斗不过里头那三位啊。”小二暗忖:人家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光是赏银就给了一小粒银裸子,你这个江湖草莽点两个菜还得送你一大盆饭,能不能赚回来都不知道。
就算是东家来了,也愿意接待里头三位啊。
似乎是看出了这店小二眼中的不屑,那青年利落地拔出剑,一剑劈开了包厢的木门,“既然你们没办法,那我们就自己动手好了。”
那小二没想到他真敢动刀动剑,吓得后退几步,一张小脸急得发白。
“青晟,别胡来!”同行的另一个青年一把扯住他的胳膊,瞅了包厢内的人一眼,眉头动了动。
他竟然看不出那白衣少年的修为,难道这徽州城内还暗藏高手不成?
殷旭裹着厚厚的白狐裘,自从养了一只性情暴躁的赤狐,殷旭就没穿过红色的狐裘了,就是真身白色的狐裘也只是出远门才披上的,否则这件衣服半夜肯定得遭殃。
也不知道那只小东西是靠什么寻宝的,将整个三皇子府的赤狐皮毛的料子和裘衣都翻了出来,用爪子撕成条状不说,还一点一点地运出府去,也不知道藏到哪去了。
因为这事,府里的管事还以为库房遭了贼,守了几个日夜也没发现贼人,还是殷旭无意间见到那小东西叼着皮料子窜出府才知道真相的。
浑身裹成球一样的霍七爷看着稚嫩无比,一张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脸被包厢里的炭盆熏得发红,看着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那两个青年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就连拔剑相向的青年也少了几分火爆脾气,“你这小鬼,为什么要抢我们的包厢?”
殷旭端着茶杯抿了一口,目不斜视地问:“谁说这个包厢是你们的?上面有你们的名字吗?”
“是我们先来的!”
“是么?本少爷没看到,我来的时候这里头又没人。”
“怎么可能没人?原先包厢里还有在下的三个师兄妹,现在都在楼下躺着,你敢说不是你做的?”
“本来就不是我做的。”殷旭放下茶杯,指了指自己背后的两个护卫,“是他们做的,你可别平白冤枉人。”
那青年脸色涨的通红,觉得殷旭这是故意戏弄他,于是一脚踹开剩下裂开的房门,走了进去,“他们做的与你做的没区别,现在,还请你们乖乖出去,免得本大侠动手!”
“不用免了,要动手就动吧,打完赶紧走,别耽误了本少爷用膳。”殷旭朝躲在角落里的小二吩咐:“还不快去按照本少爷刚才点的单子上菜?”
那小二一听这话笑咪咪地应下跑走了,既然人家小少爷如此镇定如此自信,实在没有输的可能。
而持剑青年则是被气得大笑起来,“乳臭未干的小子,别以为自己有两个走狗就天下无敌!江湖上还没人敢如此欺辱我武林盟的人!”
“武林盟?那是什么?”殷旭撑着下巴安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答疑解惑。
江湖上的一些大门派向来神秘,又爱独居山中,鲜少与外界有往来,所以他们的消息并不好打探。
而且这些门派大都不爱和官府有纠葛,能避则避,大有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所以殷旭骤然听到一个江湖势力,心里好奇得很。
持剑青年冷哼一声,“你竟然连武林盟都没听说过,那定然不是江湖中人了,识相的快带着你的人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这人真啰嗦,要打就打,不打就先回答本少爷的问题,难道是哪个小门小派,你们不好意思说?”
殷旭这话一出,连一旁不想插手的青年都面目不忿之色了。
“哐当!”靠近门边的一张椅子被青年一剑劈开,“告诉你也无妨,小子,听好了,武林门可不是一个门派,而是江湖正道门派组合在一起的结盟,你可知道你今天得罪了几个门派?”
“哎呀,我好怕啊!”殷旭拍拍胸口,乐不可支地说:“那都有哪些门派?你一一道来,好让本少爷有个心理准备,万一哪天被人寻仇也知道是谁下的手。”
“你…”持剑青年怒不可遏,“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看剑!”
锋芒一闪,殷旭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而那飞快刺过来的剑则被一旁的丁一一刀斩断,溅出的火花令在场几人都眯了下眼睛。
持剑青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断剑,这把衡越剑可是他及冠时门派长老赠送的上品,这还是因为自己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