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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延直勾勾地看她,手指落在她的发上,渐渐下滑,来到耳旁,轻轻摩挲。
潘芙蓉受不得那痒,止不住轻嗔,“皇上!”
话音落时,她已经被人腾空抱起,轻柔地放在床上。
安延压上来,附在她耳边,极尽缠绵地吻。
潘芙蓉几乎要跳起来,“皇……皇上……”
他只是压过她想推开他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第二日起早,安延等人自带了三十随从,上了马车。
梁光昌一路殷勤,送出城外。
再行一日便到邹县,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岔子。安适轻舒口气,暗自想着。
安延和潘芙蓉并肩坐在他的对面,都没有说话。
安适敏锐地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想起昨夜安延神魂不守的样子,安适就觉得心烦。
闭眸休息,安延昨夜的种种言行却一直在脑海里演着,尤其是他不停拒绝梁光昌进献女儿的那幕。
“不好!”安适猛地睁开了眼睛。
“出了什么事?”潘芙蓉首先反应过来,神色严肃地看向安适。
“停下!”安适喝停马车。他的心情急切,也顾不得先请示安延,“梁光昌已经知道是我们放走了韩姑娘!我们不能再往前!”
昨夜安延说潘芙蓉出行没带侍女的时候,梁光昌明显愣了一下。他还以为他是惊讶于安延的推脱,其实不是。心细如尘的梁光昌必是想起了那日皇后召见之时,皇后身边,是有一个侍女的!而今他们已经出城,任何意外都可以与他无关,如果此时出现土匪或者流寇……
安适想到的,潘芙蓉也想到了。
“我们不能回去。”潘芙蓉心中计较一阵,道,“我们已经出城,梁光昌绝对不会轻易让我们回去。而今之计,只有变更路线,尽快赶到邹县,寻求我大哥的保护。”
“可是……”安适还要再说,侍卫的呼喝声已经从马车外传进来,“你们是什么人?”
正文 67第 66 章
安适“噌”地一下,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安延吓了一跳;“适儿;你哪儿来的匕首?”
安适精神紧绷,不过还是抽空回答了安延的问题,“临行前若辰送的。”
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外面已经打起来了。
潘芙蓉当机立断,吩咐车夫;“往邹县方向撤退!”
车夫得令,马车飞奔起来。
三人紧紧地扶着马车;听着外面的冲杀之声不仅没有变少,反而越来越近,精神更是紧张。
突然马车急停,侍卫掀了车帘;“老爷,快逃!”
安延等人顾不得其他,立刻下了马车,在侍卫的掩护下朝邹县的方向狂奔。
安延听着耳边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吓得脸色灰白,只没命地往前奔。
隐约之间听得潘芙蓉低吟了声,安延急忙回首。却是潘芙蓉跑得太急,摔在地上,跟他拉开了距离。
“皇后!”安延惊叫出声,想也不想地冲回去拉她。
此时已经有杀手冲破侍卫的阻截追到眼前,见着安延折回来,立刻弃了潘芙蓉朝安延砍去。
“皇上!”潘芙蓉脸色大变,冲上去便将安延扑住。
杀手的长刀直砍而下,在潘芙蓉的背上划开。
安延眼看着潘芙蓉为自己挡刀,瞬时只觉神魂皆空,抱着潘芙蓉不知该如何反应。
随后而至的安适则瞅准了杀手收刀的瞬间,冲上去将匕首刺进了杀手的肚脐。
杀手无声倒下。
安适转身,看见安延还是发愣,有些气急,“父皇,还不逃命!”
安延似猛地回神,脱下外裳草草地绑住了潘芙蓉的伤口,抱起她一路狂奔。
不一会潘芙蓉陷入昏迷,父子两人转进深山。
身后的杀手一路追杀,亦步亦趋。
此时安适体力已是不支,而安延一路抱着潘芙蓉,更是面色惨白。
“父皇,这边。”安适定了定神,拉了拉安延的衣袖,带着他从小路拐进了道旁密密的草丛。
寻到一个隐蔽的高处,安适带安延躲进草丛。
“父皇,你别出声。”安适嘱咐安延,已顾不得长幼尊卑。
幸而安延早已六神无主,只搂着潘芙蓉点了点头。
安适长吐一口气,自随身携带的布包里取出一把精致的小弩。
这些小玩意都是方若辰送的。将军府里有各式各样的武器,大将军经常自己做一些缩小版的武器给儿子练习武艺。安适跟方若辰走得近,经常收到这类的礼物。
安适宝贝似地将它们带出宫,原是预备带邹县的山里打野味的。
安适装好小弩,已经有杀手寻着他们的踪迹找了过来。
前方势必还是混战,所以追到这里的杀手并不多。
安适仗着地势高,视野良好,一下就发现了在草丛里缓慢搜寻的杀手。
安适凝神,静待杀手走进射程。
“咻”地一声,小弩射出箭矢。
只听那杀手轻呼了声,跌在地上,低骂了几句。
安适放下小弩,换了短刀,猫着身子绕到了杀手的背后。
一刀刺入杀手心脏。
安适甚至没有多看那人,从他腿上将自己的箭矢拔、出后,回到安延身边。
一直到夜幕降临。安适如法炮制地杀了两三名杀手。
夜里视线不清,安适估摸着杀手寻着踪迹追上的可能性变小了,便决定找个地方休息,恢复体力。
安延已是任他摆布。不过方才安适杀敌的时候,安延已经恢复不少体力,而今抱着潘芙蓉却不十分费力。
“那里有个山洞。”安延开口道。他的视力极好,暗夜里也很看出好几丈远。
也不是毫无用处。安适想着,跟着他一路行到山洞。
“母后还好吗?”安定下来,安适出声问。
安延的外裳压在潘芙蓉的伤口上,内衬依旧被潘芙蓉背上渗出的血水染红了。暗夜里辨不清颜色,但安延感觉得到贴身衣物的大片粘腻。
“血还没止住,她在发烧。”安延扶着潘芙蓉,低声汇报她的情况。
安适听罢好不着急,“你倒是想想办法!”
安延沉默。
山洞里只剩下“滴答滴答”的滴水声。
安适险些就要大骂出声,却见安延抱着潘芙蓉挪了挪,在滴水的地方停住。
安延用手接住滴水,喂潘芙蓉喝了些水后,潘芙蓉竟悠悠地醒转了过来。
见她醒来,安延简直欣喜若狂,可是唤她的时候却不敢放肆,怕吓着她似的,“皇后?”
“皇上……”潘芙蓉的声音,绵软无力,“你没事吧?”
安延的泪水一下就掉下来了,“朕没事。皇后,你也不许有事。”她都如此了,最关切的事,竟还是他。
却见潘芙蓉缓了口气,反而轻声安抚他,“皇上莫哭。生死常事而已。臣妾在充州城时,已经设法通知大哥带兵来迎。皇上只管往邹县走,定能遇到大哥。大哥颖而忠厚,是可托可用之人,皇上勿疑。”
潘芙蓉的话中,隐然已有交待后事之意,安延哪里容她,只道,“皇后你一定要撑住,朕不会让你出事!”
潘芙蓉却是乏极,不再言语。
安延咬了咬牙,出声唤过安适,“适儿,你过来抱住你母后。”
安适听罢,虽不知安延是何用意,但还是乖乖地走了过来。
潘芙蓉伤的是背,安延将潘芙蓉的双手搭在安适身上,让她的整个身子都靠着安适。
“你小心别动,免得扯了你母后的伤口。跟她说话,别让她轻易睡着。朕出去一会,很快就回。”
安延说完,靠着安适的潘芙蓉立时挣扎起来,“皇上,外面尚有追兵,你不可……”
安延只是蹲下来,拿手抚了抚潘芙蓉的发,言语温柔,“等朕回来。”
潘芙蓉不自觉地笑,却有泪落下,沉吟许久之后只道了句,“皇上小心。”
安延一走,山洞里就只剩静谧。
安适记得安延的吩咐,怕她睡着,出声唤她,“潘芙蓉?”
“恩。”潘芙蓉无力地应了声,轻声嘱托,“安适,你往后,要好好待你父皇。”
“潘芙蓉你什么意思?”安适怒气冲冲,但没敢妄动半分,“你这是在交待遗言吗?谁准你就这么死掉?你还有一堆事情要做!你还要把父皇那堆烂泥扶上墙去!”
“你父皇很好。”
这个姿势看不见潘芙蓉的脸,可安适知道,她在微笑,“你父皇已经足够好了,安适。我做了一件顶顶了不起的事。”
“我……”安适只觉泪水不停上涌,压都压不住,只能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安适。”潘芙蓉继续轻声呢喃,“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跟我小时候好像。孤独、愤恨,对所有人都充满敌意。所以我才想,我要把你变成另一个我。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安适。有个人,对我很好很好……可你却还是一个人。”
安适咬牙,“我没事。”
潘芙蓉却像听不到他说话,“不要再喜欢我了,安适。我不值得。你应该找一个真正待你好的女人,不计任何代价地待你好。不像我,欺骗你,利用你,伤害你……笨一点也没关系的,心好就可以……”
潘芙蓉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安适只觉心慌,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潘芙蓉!潘芙蓉!”
“潘芙蓉!”得不到回应的安适几乎是狂吼出声,“你不要死!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要我娶谁我就娶谁,要我喜欢谁我就喜欢谁!你喜欢父皇对你好,我就让你一辈子对你好,一辈子只对你好!求求你,不要死……”
正文 68第 67 章
安延回到山洞的时候;安适正抱着潘芙蓉嚎啕大哭。
“怎么了?”安延急进几步;先摸了摸潘芙蓉,而后将安适搂过,轻拍他的小脑袋;柔声安抚;“适儿;先别哭了。”
安适的眼泪却止不住;“父皇;潘芙蓉是不是死了?我怎么叫她她都不应我。她是不是死了?”
“她不会死。”甚至没有多余的解释,安延无比笃定地回他。
安适听到这话;不自觉地停住了哭泣,抬首看他。
淡淡的月光下;他瘦下来的脸廓无比的刚毅;这一瞬间,竟让人觉得……可靠。
见安适终于不哭,安延立刻出声吩咐他,“把你母后扶好,朕要帮她疗伤。”
安适只觉惊讶,“疗伤?”
那厢安延一边将潘芙蓉的衣服褪下,一边解释,“朕幼时曾随太皇太后学过医术。刚才朕到外面采了些田七回来,敷在皇后的伤口上,可以止血。”
安适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心中止不住燃起了希望,“潘芙蓉真的没不会有事?”
安延的语气有些沉重,但依旧不容置疑的肯定,“没事的。一切有朕。”
安延说完,将采来的药材放在口中咀嚼一阵,一点一点地敷到潘芙蓉的伤口上。
田七味辛,他被药材的味道呛得呲牙咧嘴。
安适有些看不过去,“父皇,还是让儿臣来吧。”
安延连连摆手,“实在太呛了,你会受不了。还是朕来。”
安适微愣了愣,安延这是……在护他吗?
潘芙蓉说,有个人对她很好很好。所以,她便可以为他死而无悔?
安适失神的时候,安延已经替潘芙蓉敷好药。
撕下衣摆细细地替潘芙蓉将伤口裹好,安延将潘芙蓉从安适怀里抱了过来。
“适儿。”他递给安适一张手帕,“把它贴在山洞润湿的地方,湿透了便拿回来。”
安适急忙回神,拿过手帕,遵照安延的吩咐将手帕弄湿。
安延则将湿冷的帕子敷在潘芙蓉的额上,拥着她不停地在她耳边为她打气。
“皇后,一定要坚持住。朕会一直在你身边。”
整个夜晚,父子俩的神经都异常地紧绷,一刻不歇地为潘芙蓉更换额上的手帕,生怕潘芙蓉的状况恶化。
到得天色发白,两人实在撑不住,渐渐睡了过去。
潘芙蓉醒过来的时候,安适就趴在她的脚边,脸上都是未干的泪渍。安延则在睡梦之中,依旧稳稳地搂着她,神色严谨,难得的紧绷着脸。
“皇上……”她轻唤。
安延几乎她呼唤的同时睁开双眼。
“皇后!”他惊呼出声,瞬时湿了眼眶,只是好一会吐不出其它的词语,“皇后……”
安适也醒了,头一件事就是将手放在潘芙蓉的额上。
“烧退了。”安适露出笑颜,高兴地向安延汇报。
安延激动地直点头,“烧退了就好。烧退了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