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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眷,其余的都是世家夫人。
至于那两位败军之将,一个已降,一个在逃。
在俞宛秋看来。牟翊这手相当漂亮,释放出的信息非常丰富。这等于向所有人表明了赵国对败军将士的态度,不管是逃还是降,赵国都会善待他们的家眷。至于战死的,他们也会好好安葬了那些人的遗骸。
梁瑾瑜平日狡诈如狐,厉害到能赤手空拳建立起一个地下王国,而后由暗到明,蚕食掉整个靖王府的势力。他居然没想到这一层,仅让自己的嫔妃出席,让俞宛秋颇觉意外,如此心思缜密之人,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疏漏?
待女宾走近,主殿大门嘎嘎而开,梁瑾瑜和赵佑熙互相拱手谦让,然后几乎同时抬脚跨入门槛。女宾队伍则在门前停住了,眼看右边的石狮旁人满为患,俞宛秋被几个随行的世家夫人推到左边,几个人同时出身催促:“快上去啊。”
俞宛秋露出茫然之色,身后两个女兵营出身的随扈不由分说,架起她就往石狮子上放。她这才发现,右边的石狮子上已经坐了一个人,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那位阴阳怪气的蓝衣美人?据说她是靖帝在寿州新收的妃子,姓何,目前最为得宠,伺寝后的第二天被封为婕妤。何若歆说起这个姓时,透着别样的亲热,也透着别样的酸味,甚至有几分诡异。
俞宛秋本来还没觉得有啥,偏偏茗香在她耳边说:“这个何婕妤长得跟您有几分像呢。”
声音很小,却恍若惊雷,当时俞宛秋的脸肯定红透了。真正是又羞又恼,恨不得一脚把梁瑾瑜踢到阴沟里去做老鼠,从此再不要见人。暗里觊觎她就算了,还明里弄个长得像她的在身边。幸亏赵佑熙从不注意别人的女人,要不然,即使为顾全大局不好当场翻脸,过后也决不会干休。
到这时她这才悟出,何婕妤看似主动亲热实则句句挑衅的行为因何而来,敢情这位自己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定会儿孙满堂!”看俞宛秋稳稳地坐上了石狮子,随行的夫人齐齐说着吉祥话。
“表妹早就诞下了麟儿,还跟我们这些无子的人抢狮子。”何若歆不依地扯着俞宛秋的衣袖,作势要把她扯下来。
“儿子哪会嫌多。”赵国这边的人护着自己的主母。
原来石狮子是吉祥物,长年跟着药王爷爷受香火供奉,也有了灵性,就如送子娘娘一般,能让无子的妇女心想事成。
俞宛秋自不会信这些,何况她也并不想在军旅中受孕,故而很快就滑下来,亲手扶着何若歆骑了上去。
正式的庆典开始,鼓乐齐鸣,香雾缭绕,如此肃穆的气氛中,俞宛秋还是能时不时地感受到何婕妤的冷眼,她再镇定自持,心里也难免烦躁。看何婕妤嫉恨的样子,再回想初见时,那张虽然酸气冲天但并不惊讶的脸,俞宛秋可以肯定,何婕妤早在见到她之前,就已经听说过她的长相了。
是何若歆从中挑衅,还是梁瑾瑜自己说漏了嘴?
同人卷 第二百六十九章重回南都
转眼就到了景泰元年七月,某日雨后初晴,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赵佑熙忽然大白天回到行馆内堂,拉起俞宛秋的手说:“我带你遛马去。”
难得太子殿下于戎马倥偬之际还有这等闲情逸致,太子妃自欣然从命。两人只带了几个亲随,先沿着官道驰骋,然后转入一条山路,不时有细枝绿叶擦过鬓边发梢,山风带着泥土的潮腥味。幸而骑的是一匹红鬃烈马,若是白马,上面再溅些泥点子,岂不成了斑点狗?
马终于停下时,俞宛秋定睛一看,不由得发出惊叹:前面竟然是一线天只见壁立的两座山崖之间,露出了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再向远处眺望,峰峦如簇,隐约在未散尽的水气里,如一幅泼墨山水。
只是身边之人神色太凝重,让她也失掉了观赏风景的兴致,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你带我来这儿,是因为这地方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面山而立的赵佑熙回眸,声音中带上了一点无可奈何的歉意:“其实出门时,我真的只想带你出来溜溜马,最近这几个月太忙了,有一大半时间宿在军帐里,把你一个人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俞宛秋忙道:“谁说我是一个人啊,那么多仆从是干什么的,我还怕你的将士说我奢靡过度呢,随军出行,身边还带着几十人侍候。”
赵佑熙露出了久违的霸道少年式的笑容:“你是太子妃呀,这点排场都没有,象话吗?”
“好了,我们俩就别说客气话了”,老夫老妻的,怪不好意思,她言归正传道:“这个地方还是战略要地不成,让你不经意就跑来了?”
“倒也不是……”赵佑熙似乎在斟酌着接下来要怎么说。
看太子眉峰成簇,侍立一侧的谢长安带着两个人跨上马,想试着穿过一线天,可惜那马不肯配合,在山壁前原地踏步,仰首嘶鸣。
“回来”,赵佑熙朝他们喊:“明摆着过不去,你傻,你的马可不傻。”
俞宛秋默然无语,知道赵军遇到了难题,大概想从这条山道打开缺口,来个奇兵突袭,扭转越来越不利的战局。
赵佑熙最近忙成这样,是因为他们进攻卫州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抵抗。卫州是通向京师的最后门户,上京虽说在行政区划上是独立建制,但论地理位置,只是定州境内的一座城池。若卫州失守,上京等于直接暴露在赵、靖两国联军的铁骑之下。
要在以前,梁帝还可以暂时弃都远遁,比如,打着“秋狩”的旗号去北边或东北的行宫避难,再向各镇守使发出勤王令,等他们收复失地。可如今,北边和东北的行宫早被当地藩王占了,几位镇守使中的中流砥柱,统领西北大营的陈致远已反,梁帝除了与京都共存亡,别无出路。
为了守住这最后的屏障,梁国几位早就引退在家的老将也上了战场,听说上京的豪门世家纷纷捐钱捐物,再吝啬的人也忍痛出血。一时之间,竟也煽动起了“同仇敌忾”的“爱国”情绪。
其实这很好理解,平民百姓不管谁做皇帝,能勤政爱民,让他们安居乐业就行。贵族的光荣与奢华却是依附皇家而生的,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新朝廷是优待降臣没错,可优待不等于重用,新朝廷自有它的功臣班底,那是降臣们无法比拟的。与其去新朝廷拾人牙慧,不如保住旧朝廷,那才是他们的地盘,他们的根基。
大难临头,梁国朝廷空前的团结,以往勾心斗角,互相甩脸子、使绊子的朝臣们忽然变成了亲兄弟,谁见了谁都勾肩搭背,甚至满眼悲悯,好像就要英勇捐躯、共赴国难一样,把已濒临绝境的梁孝帝看得一愣一愣的,莫非这就是兵法所云,“置之死地而后生”?
于是趁热打铁,募集了大批军饷和兵马,举倾国之力在卫州设防,摆明了成败在此一举。
敌方“众志成城”,又占着地利之便,赵靖两军久攻不下,便显出了一些疲态。
算起来,从赵佑熙率军渡江北上,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始终是那支队伍,敌方则且战且退,不时补充新鲜兵源。人的体力和耐力是有限的,再勇武,也只是血肉之躯,谁都不是永动型的战争机器。
如果这个时侯能打个大胜仗,将士们一兴奋,兴许能一鼓作气打到上京去,把梁孝帝从宝座上揪下来。可现在他们面对的阻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大,长期相持,会让他们精疲力竭,等把最后一点干劲也耗完,就很不妙了。自古疲兵易败,像他们这种孤军深入的,只会越拖越疲,越拖越危险。
俞宛秋打量着身边陷入沉思的人,他又连着好几个晚上没回来歇息了,一向有洁癖的他,哪里受得了长期在军帐中作息,不禁心疼地说:“你嘴上都起燎泡了。”
“天热,上火了”,赵佑熙这样解释。今早就有人向他说起这话,并劝他出营散散心,大伙儿都知道,他分明是没休息好,着急上火。
这时谢长安已经带着人走了回来,向他摇摇头。刚才他已经想了各种办法,实在不能通过,别说骑马,就是光人,走到中途都得侧着身子,要遇到个胖子,非卡在里面不可。
“算了,回去吧。”抱着妻子坐在马上,离开那片山谷时,赵佑熙没有回头,不能过骑兵,就算步兵能过去又怎样?没有骑兵在前面冲锋陷阵,步兵去了只会送死。
“太子殿下,靖帝陛下带着人来了”,行馆的红墙绿瓦尚在望,就有人远远地迎上来禀报。
“他又来干什么?”赵佑熙一脸的不耐烦,嘴上的燎泡好像破了,痛得人心烦意乱。
这话叫手下人怎么答,只能诺诺地陪着笑,小心翼翼地接过马缰,就怕一不小心惹火上身。
俞宛秋本想悄悄从院墙边的游廊穿过去,才跨上台阶,梁瑾瑜就主人似地走出来,神气活现地摇着羽毛扇说:“贤伉俪好雅兴,如此局势下,太子殿下还能镇定若此,真乃大将之风也”
赵佑熙不咸不淡地回他:“再镇定也不若陛下,这个时侯还能到处串门子。”
梁瑾瑜笑得好无辜:“朕这不是来找殿下问计了么?”
赵佑熙拱拱手:“不敢,陛下的心计智谋,世所罕见。”谁能比你更奸诈。
梁瑾瑜亦把羽毛扇高举至胸前,俯首谦逊道:“一人智短,两人智长。”
赵佑熙轻哂:“都说陛下治军严谨,令出如山,千百万军有如一人,看来传言非虚。”
**,你自己军营里那碰头磕脑的难道都不是人,要跑到我这里来找“第二人”跟你“智长”?
眼见唇枪舌剑愈演愈烈,已经避到后厅的俞宛秋只得出来打圆场:“请靖帝陛下到荷池边的水亭就坐,那里凉快,妾已派人备好茶水瓜果。”
不管他们互相的观感如何,既然来了,就少不得协商一番,再没有比四面空敞的水亭更适合做密谈场所了。
梁瑾瑜脸上的笑容顿时比雨后的阳光还温暖迷人:“多谢,太子妃殿下总是这般热情周到,每每叫瑾瑜感怀于心。”
俞宛秋仿佛听见了磨牙声,不看都知道自家那口子的脸有多黑,这孩子,就是沉不住气,天生的冲动型体质,当多少年统帅也改不了。梁瑾瑜呢,又是邪神转世,偏爱恶趣味,别人越生气,他越得意。这两人,最好是一辈子不见,偏偏为了国家大计,不得不常常碰面,相看两厌——不,真正厌的只有她可怜的夫君一人,梁瑾瑜分明乐在其中。
他们在水亭一直谈到暮色四合,晚饭时,牟翊带着几个人从军营赶过来,饭后继续挑灯夜谈。
俞宛秋在房里等到深夜,快天亮时才渐有睡意。朦胧的梦境中,只见胖乎乎的孩子摇摇晃晃地朝她走来,她惊喜地蹲下身,把孩子抱了个满怀——咦,不对啊,这明明是大人,而且气息那么熟悉。
她挣开眼,对上一双隐有血丝的眼眸,疲倦地对她笑着说:“这几天你别出门,在屋里好好休息,我们很快就要拔营回家了。”
“回家?”她不是喜,而是惊。
“嗯,你接着睡,我马上就要走,牟先生他们还在外面等着呢,有很多事情要重新安排。”
俞宛秋没再说什么,如果这就是昨晚商谈的结果,他们肯定有充足的理由。
“有什么疑问,等我回来再分析给你听。”赵佑熙依恋地抚着她的脸。
“没什么疑问”,她握住那只手,“我只知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乖,我们很快就能见到尧儿了,你高兴吗?”
“当然,我高兴极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突然撤军,她都是最激动的那一个,哪里还睡得着?在行馆里陀螺似地转了几天,终于等来了开拔的日子。
数日后的深宵,无心睡眠的她蹑手蹑脚地爬起来,轻轻推开卧室的窗子,夏夜星光下,一带澄江如练,隐隐可见对岸的灯火。
那是南都的灯火。
忽然之间,俞宛秋觉得鼻酸起来。穿越过来时这具身体未满八岁,现在她十八岁,整整十年间,她在威远侯沈府住了近六年,也就是说,大半的日子都是在上京度过的,南来后,先在苏城住着,后又随赵佑熙到处奔波,真正在南都居住的日子不过几个月。
南都不是故乡,却是她的家,有家就有家人,那些家人……不提也罢。
过于激动的心终于沉潜下来。
但有什么好怕的呢?她连战场都敢上,还曾亲自指挥过一场漂亮的伏击战,如今的她,无论在军中还是在宫中,早就地位超然,那些人,想跟她斗,还要看她有没有兴趣作陪呢。
床上传来模糊的询问,俞宛秋走过去抱住他说:“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
不想斗,就怀个孩子,然后关起门来养胎。此次撤军只是暂时的,肯定会有第二次“北征”,但既然撤回了,休生养息,补充兵源和军饷,怎么也得个一年半载吧,刚好给她生个孩子。
“那还等什么”作为军中统帅,兵贵神速,她的睡衣已被剥到腰间。
“我是说回南都之后再要。”她脸红挣扎,怎么弄得像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