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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天真的,一个为了王图霸业能忍辱负重二十多年的男人,怎么可能不分青红皂白地放任自己的儿子?他一方面满口答应儿子的请求,一方面故意将准儿媳置于险境中,以此来考验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和临危应变能力。如果不合格,会自动淘汰掉,根本不需要他再去想办法说服儿子。
俞宛秋敢肯定,连戚长生都被腹黑王爷骗了。
这次“剪径事件”,无疑需要戚长生的配合,所以他才会提议先走。但戚长生不可能真将自己侍候的主子置于孤立无援的境地,他敢答应,应该是基于两点理由:其一,他知道马车里有夹层;其二,王爷很可能骗他说,会沿途派人暗中保护姑娘的安全。
如果戚长生知道王爷“考察”计划的真相,他绝不会同意的。他们这帮死士,从来只认一个主人,他们是世子的人,就只认世子为主。戚长生必定是以为姑娘不会有事,才答应配合。
赵佑熙终于敌不过内心的折磨,吐出了那句自进门后就一直想说的话:“丫头,你受苦了,我对不起你。”
俞宛秋假装没听懂:“这是从何说起?那剪径贼又不是你找人扮的。”
她故意这样说,就是想看看,赵佑熙对自己的忠诚与爱到了何种程度,如果他为自己的父亲隐瞒,那就说明,还是有所保留。
当然,她也能理解就是了。因为赵佑熙确实有许多顾虑,比如,不希望她对自己的父亲有看法,将来出现翁媳矛盾。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更爱自己的父亲,同样也在情理之中。他们做了十八年父子,有着最深的血缘,而他跟自己,不过认识了一年有余,到现在,两个人还没实质性的关系呢。
赵佑熙的表现再次让俞宛秋惊讶感动,他居然跟她坦白:“当然不是我,我怎么舍得?是……是我的父王。我就是因为这件事和他吵了一架,心情不好,晚上才睡不着的。”
“你跟王爷吵架?”俞宛秋忙劝他:“不要啦,王爷也是为你好,你这样,他会伤心的。”
赵佑熙忿忿地说:“他要是害了你,我岂止会伤心。”
俞宛秋斟酌着自己的说辞:“王爷有他的考量,毕竟,你的身份跟一般人不同,肩上的担子比一般人重,面临的环境更是复杂险恶。他必须先确定,我真的有能力,有资格,做你身边的女人,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赵佑熙的眼神犹带歉疚,语气中也一丝忐忑:“你不怪父王吗?”
俞宛秋笑道:“要说心里完全没芥蒂,那是不可能的。要是我稍微弱一点,昨天可能就死在路上了,或者,残掉了。为了考验一个人,连她的性命都搭上做赌注,这种方法本身就很残忍,我是决不赞同的。但回过头来想一想,你父亲那样的人,会做出这样的安排很正常,这才像他做的事!因为他不是单纯地给儿子挑媳妇,而是给王府的世子找世子妃,给将来的……”
王爷不过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世子妃也好,太子妃也好,都不是那么好当的,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赵佑熙更紧地抱住她,欣慰中夹杂了几许苦涩。昨天他急成那样,父王却一派悠闲,和那姓何的参军一搭一和,就想误导他的判断,让他以为,丫头真是被剪径贼掳去了。当时他就觉得奇怪,王府的准世子妃,即便是被剪径贼捉去了,父王也该着急才对,怎么会如此沉得住气?
敢情那“剪径贼“就是他派去的,他们把护卫放倒后,发现是辆空车,肯定大吃一惊,多半把车弃在路上,到处找人去了。所以,后来把车卖掉的人,不一定就是起初那一伙,很有可能是过路人看见一辆无主空车,顺手牵羊弄去卖点钱。
现在他怀疑,连梁参军被蛇咬都未必是真的,上百匹马呼啸而来,有蛇也早吓跑了。父王只是要把他引开,好让丫头落单。
俞宛秋想起他们终于赶到军营时,王爷当场宣布喜讯的得意,这是不是表明,自己已经通过了他的考验?
俞宛秋又问起车行老板的情况,当她在车行放出信号引来大批王府护卫时,车行老板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因此她担心:“车行老板会不会猜出了你的身份?”
赵佑熙冷冷一笑:“猜没猜出来都一样。”
俞宛秋惊问:“你把他怎样了?”
“夜深了,睡吧,别想太多,早上起来会头痛的。”赵佑熙摆明了不想多谈这件事,闭上眼睛做睡着状。
“最后一个问题,戚长生去哪儿了?”
“派去执行别的任务了。”
“你不是让他保护我的吗?”
“以后有我保护你,用不着他了。”
“你把他调回来啦,我还有事要他做。”
“什么事?”
“去甘棠镇收田租,还有南府那边的店铺也要人巡视……总之,我需要人手,你把他调回来好吗?”
赵佑熙沉吟良久,才总算开恩道:“好吧,我就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下次再敢背着我做这种事,我决不饶他!”
同人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 婚礼前夕
第一百三十八章 婚礼前夕
云州的密训营在群山环抱之中。要走过几十里的峡谷才能到达。峡谷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激流,很是惊险,掉下去就会没命。
昨晚他们来时,赵佑熙把她裹在披风里。经过了一日一夜的跋涉和历险,俞宛秋又累又困,还没进峡谷就已经睡着了。当时她有种预感,也许以后的几年都要这样过,跟着赵佑熙转战南北,在他的马背上度过许多白天和黑夜。
记得迷糊入睡之前 ,她说了一句:“到军营后,你教我骑马吧,不能总是这样麻烦你。”
赵佑熙的回答是:“你学什么,反正你以后都跟我一起,我会就行了。”
俞宛秋也没争,跟这人争论是没用的,心里决定要自力救济,得空就请戚长生教。赵佑熙是三军主帅,不可能总在她身边,就算在吧,马背上总有个女人也有损主帅的威严形象。
那天晚上他们快三更才睡着。到卯时军营战鼓响,赵佑熙闻声而起,很快就去了演武场。俞宛秋目送他出门时,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可看赵佑熙的样子,并不像强撑,精神状态挺好的。可见人与人是不能比的,这个人的身体确实太好了。
赵佑熙走后,她本打算再睡半个时辰,到卯正,也就是六点起床的。谁知一觉睡到辰时,才被练功回来的赵佑熙叫起来一起吃早餐。
俞宛秋想起赵佑熙说过,要在他们新婚的第二天早上吃那道“春意花蛋水果什锦”,遂问一旁侍候的小福子:“厨房在哪里?”
小福子手一指:“就在那边,姑娘又要给世子做菜吗?等会我领姑娘去。”
俞宛秋低下头说:“今天就算了,过两天吧。”
赵佑熙正在吃煮鸡蛋,闻言一喜,拿鸡蛋的手失了准头,在脸上抹了一点蛋黄,变成了一张“春意花蛋”脸。
看俞宛秋忍俊不禁,赵佑熙凑到她耳边说:“我们新婚的第二天早上,我怀疑你还有力气起来弄早饭。”
俞宛秋脸红了,一把推开他,偷眼朝四下一瞧,这下,脑子里轰地一响,脸红成了猪血。
因为她看到王爷领着几个人正从那条长满了夹竹桃的小路上走过来。
世子的寝居在军营一角。隔着一条小路,走过去就是演武场。结构跟她在山水园的房子一样,三间正屋两间耳房。世子住了左边的卧室,右边的做了书房,小福子和几个轮值的侍卫住在两侧的耳房。俞宛秋则住在对面的一排平房里,那平房平时不知什么人住的,昨晚好像就只有她那间房里亮着灯。
若没有昨天的残酷“考验”,俞宛秋会觉得王爷是个很慈祥的父亲。经历了那么一次后,她知道王爷就是王爷,是将来要做皇帝的人,必然有他残狠阴冷的一面,所以她丝毫不敢造次,立刻放下碗,站到院子里蹲身行礼:“王爷万安。”
“不必拘礼,这里不是王府”,赵延昌的语气和笑容依然和王府初见时一样的温煦和蔼。
“是”,俞宛秋益发恭敬,这个人的笑容后面隐藏了太多的东西,说实话,她有点害怕,大人物的一个小决定。就可能要她的命,比如昨天。
赵延昌在主位坐下,赵佑熙连同几个参军全都站在下面,赵延昌说:“都坐下说话吧,丫头你也坐下。”
俞宛秋哪里敢坐,扯了个由头说:“宛秋去厨房看看,给王爷和几位大人准备一些茶点。”
几位参军忙躬身道:“不敢劳烦姑娘”。
倒是王爷做了手势说:“让她去吧,你们都坐下来。”
俞宛秋走后,王爷才笑着表示:“新媳妇,总是有些害羞的。”
赵佑熙没有吭声。准公公不避嫌,一大早就出现了儿子媳妇的院子里,虽然有些突兀,军营之地,原也讲究不了那么多。但愿父王是真的接受了丫头,在婚礼前的三天,不要再给她制造什么麻烦。他真的不介意丫头能不能独对险境,他的女人,自有他保护,不需要那么能干。至于丫头的人品,自从临江楼舍命一跳,他就不再有任何怀疑。
赵延昌带着几个手下把儿子的临时住所里里外外看了几遍,一面看,一面和他们商量,新房怎么布置,哪里摆香案,哪里摆酒席,甚至哪里放新娘的梳妆台。而且自始至终面带微笑,就像一个平民小户的父亲在乐呵呵地为儿子准备婚礼。
赵佑熙咕哝了一句:“不过是临时新房,最多住一两个月就要走的”。意思是,没必要那么花心思。
赵延昌却说:“丫头跟着你跑到这深山老林来成亲,已经够委屈了,我们自然要尽可能办得像样一些。”
回头见俞宛秋领着厨房的两个婆子送茶水点心过来,笑着问她:“丫头有什么想法,有什么要求,只管提,父王一定尽力满足的。”
俞宛秋听他的话语间竟带着一点讨好的意味,就知道这位王爷昨夜被儿子发作了一顿,大概也一夜没睡好,所以大清早就特意赶来,跟儿子媳妇求和。
想到他的身份,再想到封建社会“父权”二字的威慑力,俞宛秋原有的一点点芥蒂也消迩了。做父亲亦有做父亲的难处,他们家的背景和将来可能面临的一切,都决定了王爷不可能只做慈父。他能主动上门求和,已经很难得了!
于是她也漾起真诚的笑容:“多谢王爷怜惜,此地不比别处,一切从简便是。”
赵延昌点了点头:“就是委屈你了,以后父王会补偿你的。”
俞宛秋便知道,这是在为昨天的事跟她道歉,也是王爷完全接受了她的准确表达,忙敛衽回道:“宛秋能得世子青眼。是宛秋前辈子修来的福气,何来委屈之说?”
“哈哈,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俞宛秋趁机奉上茶,赵延昌接过喝了两口,何洛绘打趣道:“王爷这下连媳妇茶都喝了,红包准备好了没有?”
俞宛秋羞窘不已,她奉茶,是表示和解之意,没想被人说成“媳妇茶”,这下糗大了。
谁知赵延昌却是有备而来。连忙说:“有有有,当然有。”
话音刚落,就从门外走进了两位端着托盘的侍卫,里面放的尽是珠宝首饰,赵延昌说:“这些都是来的路上让人临时买的,给你添妆。”
身边没侍女,俞宛秋只得亲手接过,再三称谢,王爷这才带着一脸笑容回去了。
这天下午,王爷又送来了几个猎户家的女人。军营里都是大男人,厨房里两个粗使的婆子也指望不上,所以特地从山里请来了几个嫂子,帮她准备一应婚礼事宜。
瞅了房里没人的机会,俞宛秋问小福子:“营里请来这些外人,就不怕泄露消息吗?”
小福子说:“他们都是深山猎户,有的一辈子都没到过县府,打的猎物也是军营收了,他们要的盐巴什么,也可以到军营换。他们不懂那些朝堂上的事,也不知道军营只是王府的而不是朝廷的,姑娘放心,这么多年来,从没出过任何问题。”
没过多久,去外面采购结婚用品的人也回来了。俞宛秋的房里,到处堆着满满的,上面都贴着大红喜字,尤其是桌上的喜服和凤冠霞披,把她的眼都晃花了。
晚上一起吃饭时,俞宛秋告诉赵佑熙:“今晚我房里有几个人打地铺,她们明早五鼓就要起来帮我梳妆打扮。”意思是,您今晚可不能再偷偷跑到我那儿去了。
赵佑熙没有表示任何不满,眼神晶亮地瞅着她说:“嗯,那你晚上早点睡,我只担心,房里人多了,你睡不好。你以前就不爱房里有人,不过。以后可得要习惯了。”
俞宛秋低头扒饭,没敢回他,怕他说出更暧昧的话来,小福子可还站在一边呢。
安南王府春晓堂,倚在罗汉床上的太妃满脸怒意。今天上午,她得到了王爷通过秘密渠道传来的消息,说他明天要为世子主婚,娶的就是俞宛秋。
太妃并不反感那个女孩,上次去东岳庙进香,还特意派人去叫她,居然没找到人,家人回说她去乡下收租了。却原来,收租是幌子,实际上是去追她孙子!
亏她还以为这姑娘挺有骨气的,不肯住到揽月山庄,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