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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暮雪-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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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千雪见他有心思开玩笑,怕是事情对他影响也不大,自己还白担心了。
  景飞拉住她,目光含着深意:“你……”似是想问什么,旋即又转了话锋,“别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一切有我。”
  千雪却是另有所思:“景飞,你知不知道,这话我其实不爱听。”
  景飞默然。
  晴天晴云从里屋出来:“殿下,娘娘,床铺好了,请安置吧。”几个人都是深明主子心意的,相互使了眼色,很有默契地一齐退了下去。
  千雪也没再说话,上前帮景飞更衣,冷不防被他一下搂进怀里。
  “好,你不爱听,我就不说了,以后,你不喜欢我做的,我都不做。”景飞的声音低低的,听来却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
  千雪失笑:“别说胡话了。若我说不喜欢你当皇帝,你还能不当了?”
  “是,不当了。”
  他们紧紧拥着彼此,竟不觉着冷,心里都是暖暖的。良久,千雪叹了口气:“你自有你的志向,我不能阻了你。若你想清楚了什么是你真正想要的,千万别为了我改变,那样太辛苦。有这个心……就够了。”
  “那你要的是什么?”说话间,景飞已经不安分地吻千雪的脸颊,圈在她腰上的手臂也收紧了几分。
  千雪伸出双手定住他的脸,让两人几乎是眼睛对着眼睛:“我要的……你以后别什么事都瞒着,别让我一直跟在你背后,好吗?我也是自小生在权贵之家,对许多事都不会陌生,别想着我有多圣洁,多与世无争,在宫里,人要生存,心就不能透明。但你我既是夫妻,那就是一体的,什么都别瞒我,你的一切……我都接受。”
  “好……”景飞承诺着,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也许他是该弄清楚自己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窗外月朦胧,屋内人朦胧,影朦胧……
  如何对付流言?景飞跟旭飞兄弟一直不亲近,甚至可以说是站在敌对立场的。若说景飞出手欲除去亲弟,这也不是不可能。景飞干脆来个不听不管,呆在宁安宫与千雪作画题诗,好不快活。
  “你好像把我画太好了。”千雪端详着景飞刚替她画好的画像。
  “给女人作画从来都是嫌画得不够美的,你倒特别。”
  千雪睕了他一眼:“你到底给多少个女人画过画像?”
  “不是绝色还入不了我的眼。”景飞那模样可神气了。
  “你是嫌这偌大的宁安宫太冷清了,要不要我跟父皇请旨,让他老人家赐几个美女过来。”
  “我就这一句,你却说了那么多。”
  “那好,小女子叩谢轻若尘公子赐画。”千雪煞有其事地行了个礼。
  景飞听到“轻若尘”三字,怔了一下,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他了。书画等闲乐之事……若不是近日为避流言,他还真没时间和雅兴跟千雪在这儿这么悠闲。好像……也挺不错的。
  “想什么呢?”
  “在想该在画上题什么诗,一时间竟想不出能匹配你的句子,看来我这个轻若尘也是错负盛名。”
  “那我自己来题可好?”千雪的眼睛亮晶晶的。景飞把手里的笔递给她。千雪接过,玉手轻挥,画像一侧多添了两行小楷:“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写完,她抬眼望着景飞。你还担心吗?你还不安吗?对旭飞只能是歉疚与怜惜,可对你……却是一生一世。
  “这画……是无价之宝。”景飞的浅笑在初春里显得尤其温暖。千雪看了一眼窗外迎风款摆的柳条,嫩黄的新叶似是缀在枝上的美玉,在早来的春光里舞得明媚动人。她的心一下被眼前这景这情塞得满满的。
  “画是无价之宝,那我呢?”笑得更是颠倒众生。
  景飞有点招架不住,知道千雪是故意的。他本来是个比较清冷的人,自然不爱讲那些缠绵的情话,可千雪总是有意无意就逼他开口。所幸她还知道分寸,都挑旁边没人的时候发难,不然他的一世英明……话说回来了,她这些招儿都从哪里学来的?莫非是无师自通?还是……从她爹娘那儿参考?想到这里,景飞不禁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景飞拉过千雪,刮了下她的鼻子:“你啊……足以倾国倾城。”
  千雪闻言,明白他的意思,唉……这江山美人其实看来并没有矛盾,可是古往今来却无人能两者俱全。她心里一直是排斥景飞日后登基做皇帝的,她自私,怕国家、权力、阴谋最终会把云千雪挤出他的心。最重要的是,皇帝意味着名正言顺坐拥三宫六院的佳丽,到那时……她估计自己会疯掉。倾国倾城,意思是愿为她倾其国倾其城?
  “殿下,娘娘,外头来了个叫知画的宫女,说是熙和公主身边的,两位主子要不要见?”小紫在帘外问道。
  “知画?让她到厅里等候,我马上过去。”景飞跟千雪互看了一眼,都觉得有些异常。
  “别担心,先去看看再说。”千雪说道,对林菊若,心里总有一分歉疚,不但抢了人家喜欢的人,还间接害她嫁给燕烈。
  两人刚进厅里见到知画,那丫头一下就跪在景飞面前:“殿下,你快去救救我们小姐吧。”
  “出了什么事?”景飞扶起她,一脸凝重。
  “姑爷给小姐灌了下胎药,……孩子……孩子是没了,就连小姐现在都只剩一口气。”
  景飞听得脸色当场沉下:“带我过去看看。”
  千雪拦住他们:“先搞清楚状况再说,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宫里怎么没人知道?知画,荣轩阁有宣太医吗?”燕烈跟菊若成亲后,两人一直风平浪静的,每次见林菊若,千雪是细心又细心地察看敲问,也没瞧出什么不同来。最近,北去的山路已经化雪,他们正准备启程回西燎。怎么在这个时候竟出事了?
  “没有,姑爷身边的赵先生也是精通医术的,一直是他给小姐号的脉。”
  “这像话吗!既然在宫里,怎么不宣太医?”景飞转头对小福子吩咐:“去宣太医到荣轩阁,就说熙和公主病了。”
  小福子领命出去。
  景飞也冷静了许多:“知画,你先把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
  “是。三天前,姑爷突然要赵先生给小姐把脉,奴婢这才发觉小姐可能是有喜了,她那会儿一连几日起床都吐得厉害,可是……奴婢懂的也少,竟粗心得没想开去。赵先生说小姐的确是有喜脉,怕是有一个多月了。可是……跟着,他就出去跟姑爷说了好半天的话。姑爷再回房的时候就跟小姐说不能要这个孩子,小姐不依,两人就吵起来了。后来……奴婢见他们没再提起,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哪有人会真的狠心到不要自己骨肉的。谁想到第二天,姑爷……就吩咐人在小姐的汤药里加了下胎药……”知画讲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
  千雪听得浑身冰凉,被景飞抓着的手也越发得疼痛,她看着他,把另一只手覆在他手背。景飞这才缓下情绪,放松手的力道:“对不起。”
  “我没事,现下看公主要紧,我们一起去荣轩阁找燕烈讨个说法。”
  荣轩阁
  景飞和千雪正巧撞见当值的张太医被挡在门外。
  “晏公子说了,荣轩阁没病人,张太医请回吧。”千雪认得这说话的宫女,是燕烈从西燎带过来的。
  张太医一脸为难看着小福子。
  “是太子殿下差太医过来给熙和公主看病的。”
  “公主好好的,根本没有生病。”
  小福子冷笑一声:“公主有宿疾,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身子骨儿一向虚弱,我看你是不清楚状况吧。这十几年公主都是由殿下照料的,她要不要看太医莫非你还能比殿下清楚?”
  “这里的奴才就是不一样呵,竟比我们能说会道!”燕烈寒着脸从屋里出来,后面还跟着赵修文,即是上次林菊若在陶然居碰到的那名文士,知画提到的赵先生。
  “我看……他再怎么能说会道,也比不上你们强词夺理吧?”恰在此时,千雪跟景飞也踏进了荣轩阁的院子。话是千雪说的,人家正主儿发话了,不接招行吗?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燕烈的眼睛在瞥见知画的时候迅速闪过冰寒。
  “今日很适合做一件事情。”千雪回道,看了看身边的景飞。
  “什么事?”
  “算帐。”景飞言简意赅。
  “两位可真爱开玩笑。”
  “我们没那个闲情雅致,既然你说菊若好好的,那请她出来见见总可以吧?”景飞遣词毫不客气,千雪知道他已经着急得不得了。
  燕烈想了想,回道:“自然可以,不过这位太医……就不用劳烦他在这儿耗着了,修文是寒谷学医出来的,有他足矣。”
  众人一听,看向赵修文的眼光不禁多了几分惊讶,这人……也是寒谷神医的门人?赵修文很大方地接收各种目光,那份自若的神态……千雪不禁觉着这人的确不简单,在西燎的身份肯定不低。
  “既然如此,那老臣先告退了。”张太医见这几个主子之间暗流汹涌,想着还是早撤为妙。
  谁知景飞却叫住他:“张太医,你还不能走,跟我进去看公主。”张太医僵在那里,不知是走还是留,为难又惶恐。
  燕烈即刻伸手横在景飞面前:“太子仿佛不相信在下的话?”
  千雪知道景飞是关心则乱,燕烈还是上官鸿的客人,断不能在荣轩阁跟他动手。她上前两步,轻扯了下景飞的衣袖,对他摇了摇头。景飞松懈下来,千雪便先对张太医道:“您先回去吧。”
  张太医如获大赦,急急退了出去。燕烈这才把他们请进了客厅。
  “外人都走了,晏公子,咱们也别兜圈子。听说……熙和公主小产了,我们是特意过来探望的,也是跟你当面讨个说法。”千雪开门见山地说。
  燕烈听闻“小产”二字,倒是怔了一怔,仿佛极力在掩饰什么情绪,很快又一脸平静了。
  “的确是我没照顾好她。”
  “若你能不‘照顾’她倒再好不过!你们曾经为要不要留下孩子大吵,为什么?菊若身体一直不好,你来这么一招不等于要了她的命吗?”景飞冷冷地回道,尖锐地语气掩不住话里的心痛。
  一旁的赵修文正想上前说什么,却被燕烈阻下。
  “公子……”
  “这件事我自己解决。”燕烈摇头示意他别插话。
  “父皇若是知晓此事,看你如何交代?菊若再怎么说也是翰日国封的公主,岂容你如此轻贱?”
  “皇上那边我自有说法,你不必操心。来人,先带太子和太子妃去见公主。”燕烈脸上已有倦意,不再跟景飞争辩,速速叫人带他们进里屋。
  若是在外头见了燕烈想扑过去咬人,那么在里屋见到林菊若后只让人想哭泣。她似乎比往日更瘦弱了,脸色白得可怕,眼睛也眯合着,不知是睡是醒。千雪只觉得眼眶周围传来一阵似被烟熏的刺痛,泪水霎时模糊了双眼。景飞死死盯着林菊若,双手紧握成拳,踉跄着倒退了一步,险些站立不稳。
  知画抹完眼泪,走到床边轻轻推了一下她:“小姐……太子殿下来看你了。”
  菊若睁开眼,迷茫了片刻才在房中找到景飞的身影,憔悴的容颜上泛起一朵微笑:“表哥……你来了……”说着便要挣扎着坐起。景飞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知画在她身后塞了个软枕。林菊若靠在枕上半坐着,仍让人感觉到她的虚弱和无力。此刻她眼里看不到旁人,只是睁眼望着景飞,伸手紧紧握着景飞的手,有欣喜,有依赖,有信任,更有深情……千雪觉得喉咙里似是塞满了鱼骨,吞噎困难,伴随着呼吸的节奏刺痛。她咬着唇,悄声退了出去,跑到外头院子的假山后面,见周围没有旁人了,才敢哭出声来。看她都造了什么孽,林菊若如果有个万一,她将永生难安。为什么不大度一点,当日在明心殿就一口应了亲事,虽然上官鸿一心要把菊若嫁给燕烈,可如果自己可以从中阻挠帮帮郁林王妃……事情也许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她错了吗?错了……
  正哭得难过,一方手帕递到她低垂的眼下,千雪抬起迷蒙的泪眼,却见燕烈立在面前,神情莫测。她抢过手帕,没有感谢,死死盯着他,眼里充满控诉。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当初我求过你的……”
  燕烈转身靠在另一旁的石头上,苦笑着回答:“你以为我真的那么狠心?”当日他在西燎又怎么会放过她和景飞呢?无论为她做了什么,他依旧是那种狠心到会虐待妻儿的无情无义之人。
  千雪望着他:“不是你,是我……”她扶着假山起身,却因为蹲得太久而膝盖酸软,不自主地向前倾去。燕烈立刻敏捷地伸手一捞,将她牢牢锁在胸前。千雪轻轻推他,没有反应,抬起头,发现他也正低头看她,眼睛幽深而专注,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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