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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个帐房,几乎每人都有自己一套记账的方法,自己看得明白,但别人看却是一头雾水。以前自己也曾经翻过王帐房的账本,看得一头雾水。那时王帐房解释说是为了记数方便,等算清了到月末的时候再往账本上登然后再呈给主人家看。王帐房是跟着自己父亲的老人,李仓自然是信得过的,也不担心他会在账上做什么手脚。
现在已经是月末该报账的日子了,可王帐房家里却出了事。偏偏这个月的账目往来还特别的多,那账目自己也是会做的,可是,没时间啊。
“不能临时请个帐房吗?”看着李仓的脸色,尚希有些不解。
“尚老弟你不明白啊。”李仓叹了口气,“有经验的老帐房那都是有自己的东家的,年纪轻轻的我也信不过。就我和赵家合作的这几年,不知惹红了多少人的眼,我怕有人趁着这机会给我下绊子啊。万一那账目出了一点的岔子……”
“那这些往来账目李大哥你心里就没有一点儿数?”
“只有个大约的数目,但那些零零碎碎的却不清楚。”李仓摇头,他现下的产业不少,不可能每一个都面面俱到。
尚希犹豫着,自己好歹大学的时候考过一个会计证,在古代客串个帐房应该可以吧。
“大哥,要说这算账我倒是也会的……”尚希说的有些犹豫,因为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和帐房先生在一起出现的,好像还有个算盘。而自己,对算盘的运用只停留在小学三年级——只会一百以内的算法。不过,尚希对自己的指算还是很有信心的。
“此话当真?”
尚希点了头。
“那太好了,尚老弟,不如你和我一起回去吧,就当帮老哥一把解了这燃眉之急。”李仓直截了当的说,“放心,不会耽误你许久的,银钱也少不了。”
此话正中尚希下怀,他想着进城看看已经很长时间了,但一来路途遥远,二来就是担心尚瑾。而如今,帮了李仓,虽然可能忙活几天,但有了个暂时的落脚地,想逛县城岂不是方便了很多。更何况,是有工钱拿的。
这算是寒假兼职吗?尚希有些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
“对了李大哥,瑾儿年纪尚小,我不放心他一人,能不能让他也跟着我——”
“行啊,你放心,我家还有两个小子和一个丫头呢,到时候小孩子都能玩到一起去。”
尚希点了点头,“成,那我现在就去把瑾儿领回来,然后就走吧。”
到了木匠家,把瑾儿饱了回来。尚希直接告诉木匠娘子,说这几天有事要到城里办,有些不放心瑾儿就把他也一起带走了。到时候顺便看看城里的书局,买些适合启蒙的书,等回来的时候就教两个孩子。
木匠娘子哪里有不愿意的,直接告诉尚希要路上小心。倒是二壮有些舍不得瑾儿,哭闹了两声也被镇压了。因为瑾儿说,“爹爹说过,只有姑娘家才哭哭啼啼的。”
自认为是个爷们的二壮只看眼睁睁的看着尚瑾被他爹抱出了门。
37
去李家 。。。
尚希收拾了几件衣服,连着尚瑾最喜欢的那个小木马一起用块布包了,又拿出一贯钱便抱着尚瑾准备出发。
李仓来的时候是坐车的,只是那车停在了陈伯家门口。
尚希看了那拉车的牲口,好奇的问,“这是驴?”仔细看来,却又觉得和以前见过的驴子有些不同。
“这是驴骡,比驴子耐用的多,性情还好。”李仓说道,然后就上了车,“尚兄弟,快上来,外面冷。”
“哎。”尚希先把尚瑾递进了车里,然后踩着小凳子也钻了进去。刚上去,就能感到迎面而来的暖气,原来,车里放了个小桌,上面摆着两个小暖炉。“我以前倒是听说过骡子,这驴骡是骡子的一种?”
“这话这么说倒也没错。”李仓往里面让了让,让厨子也坐进来,“骡子分马骡和驴骡,都是马和驴子杂家生出来的。只不过马生的叫做马骡,长的也和马挺像。驴子生的自然是驴骡,喏,就是前面拉着车子的畜生,比驴子耐用的多。”
尚希点头受教。
马车轻轻的跑起来,也许是因为地面上的雪,车行驶的并不是很颠簸。尚希抱着尚瑾,和李仓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只不过,车里还放了七八棵的酸菜,被热气一熏,整个车厢里都是那股子酸菜味。
大约走了多个多时辰,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掌柜的,到家了。”坐在车钱赶车的乔二的声音传了进来。
尚希暗暗地吁了一口气,呼吸之间都是酸菜味真的很考验人的嗅觉,尚瑾已经不止一次把头埋到自己的怀里了。
李仓把尚希安排在自己家里的客房,那里虽然不是经常住人,但也被家里的丫鬟收拾得很干净,随时可以入住。
尚希把包袱放进客房里,然后便被李仓引着去见他家人了。
李夫人算不上漂亮,但看起来很是端庄大气。至于李仓说过的那两个儿子,一个九岁一个八岁,此刻正在夫子家学习,不在府内。另一个女儿看起来倒是真的和尚瑾差不多大,正窝在母亲怀里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来客。
这时候,比起尚希,更能吸引人注意的是尚瑾,尤其是吸引一个恰好有个差不多年纪大的孩子的妇人。
“这就是你家的小哥儿?长的真好。”李夫人望着尚希怀里的尚瑾,眼睛里充满了爱怜。上一次夫君就和自己说过,这小孩早早的就没了母亲,此时见了尚瑾长的冰雪可爱,心下大爱。
“瑾儿,来叫大娘。”
尚瑾歪了歪头,“爹爹,瑾儿已经有大娘了。”
“那个是木匠伯伯家的大娘,这个是李伯伯家的大娘。”尚希也汗,谁让自己现在看起来年纪小,见谁都得叫大哥呢。他倒是想让尚瑾叔叔阿姨的叫,但在很看重辈分的古代,尚希很担心自己被扣一个目无尊长的帽子。
“哦,李娘娘好。”尚瑾一副明白了的样子。
尚希手一抖,差点把尚瑾扔到地上。这“娘娘”在这时候似乎是个尊称吧,是特别针对某个人的一干大小老婆的。
李夫人一下子笑了起来,“这孩子真逗,是个招人疼的。不过小瑾儿啊,不是李娘娘,是李大娘。”
这两个称呼对尚瑾而言并没什么区别,不过他还是看了看尚希,见他也点了头,便改了口,“李大娘。”
一番折腾下来,李仓才想起来为了赶路到现在还没吃什么东西。对付了一顿饭,把已经睡着了的尚瑾安顿好,尚希就开始了自己的帐房生活。
李仓是个善解人意的人,感觉到尚希不舍得离尚瑾太远,在饭前就招呼乔二把这个月没做的那些账目都拿到家里来,为了更效率一些,还专门派了个学徒给尚希打下手。
尚希有点明白为什么李仓都发愁了。拿来的那些账目杂乱无章,更让人抑郁的是上面写的字那叫一个龙飞凤舞。尚希放弃了研究原来帐房留下来的那些草纸,而是直接问那个学徒,“有没有原始凭证?”
“啊?”学徒愣了一下,“您是说按了手印的那些吗?”
尚希想了想,觉得应该都差不离,便点了点头。
“都一起带过来了,我给您找找去。”小学徒打开一个匣子,从里面拿出一小摞大小不一的纸来,然后递给了尚希。“这些上面的东西王先生都登记在册子上了,但掌柜的怕您看不明白王先生的册子,就让我把这些也拿过来了。”
“真是有劳李大哥想的那么周到了。”尚希接过那摞纸,只见每张纸上面都记录着一笔往来,字迹工整,最下面还按着俩红手印,让尚希觉得特别喜感。没办法,虽然明知道不是,但那红手印总是让尚希想起卖身为妾和屈打成招。
尚希看了看手里的纸,又看了看书桌上摆放的笔墨纸砚,象征性的拿起毛笔,沾满了墨,然后凝神提气,打算在上面写个“賬”字。但奈何用硬笔写了二十多年,一遇到软趴趴的毛笔,尚希蔫了,只在纸上留下了个墨疙瘩。
尚希的眼角抽了抽,然后一脸淡定的对那小学徒说,“时间不多,用毛笔写字太慢了,你出去问问,有没有碳条之类的。”
小学徒很尽责的出去了。
尚希把那张有墨疙瘩的纸折了几折,最后叠成一个纸飞机放到了一边。X的,太丢人了。等回去的时候就买一打毛笔,先不管别的,至少先把自己那独具特色的狂草体用毛笔写出来。至于写出来的字有没有人认得,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趁着这时候,尚希把那一摞的票子按照日期都排好,一会儿方便记录。
小学徒用一个小盘子装了几块木炭走了进来,“尚先生,我只找到了一些炭块。”
尚希接过木炭,撕了块纸包住木炭在纸上划了划,“也行,就用这个吧。”然后又道,“你把上面记着的一笔笔的往来按照时间念给我听。”
时间过得很快,等尚希把所有的账目都记下来以后,屋里已经掌了灯。尚希甩甩手腕揉揉眼睛,站了起来又伸了伸胳膊,总算觉得舒坦点了。
“尚先生,这些我都读完了。”小学徒轻声说。
“成,那你就先回去吧,等明天白天的时候再来。”尚希也没那个精力客套了,直接送了客。
小学徒刚走,乔二就进来了,“尚先生,刚儿就开饭了,掌柜的怕打扰到您,就吩咐了等您忙完再把饭端过来,您看现在——”
“端进来吧。”尚希摸了摸肚子,中午吃得不多,现在还真有点饿了。
有丫鬟带着食盒走了进来,从里面拿出来两菜一汤,还有两个馍馍,一碗稀粥和一碟点心。
等小丫鬟盛好两碗汤的时候,尚希才记起屋里还有一个尚瑾。
真是昏了头了。尚希拍了拍额头,有些心虚的朝炕上看去,尚小瑾他,应该早就醒了吧。
尚瑾的确早就醒了,一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本来还是有些害怕的,不过,从被子里爬出来以后就看见自家爹爹和另外一个不认识的人都坐在屋里。尚瑾也不急了,便翻开尚希之前打好的包袱,他记得爹爹好像把自己的大马放进去了。
玩了一会儿尚瑾有些无聊,这里没有二壮,爹爹又不理自己,尚瑾觉得寂寞了。
尚瑾是个乖孩子,即使寂寞了也是个乖孩子,所以他没哭没闹,而是开始默默的背着自己的乘法表。乘法表也有背完的时候,尚瑾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小学徒的声音吸引住了。
尚瑾暂时听不懂那人话里的意思,但里面的那些数目却是懂得,也许是天生对数字敏感,他把那些数字都记了下来,情不自禁的算着数目的总和。
当然,他不懂那些金子银子铜钱,只是单纯的把数字加起来。只不过,他现在会数的不过是千以内。所以,尚瑾一加到千以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他也没恼,而是重新又开始算。反正,他也只是为了好玩而已,多练习一下等回去的时候又可以教二壮了。
不知道为什么,尚瑾就是觉得教二壮的时候感觉特别好,只比爹爹夸自己聪明的时候差了那么一点点。
“瑾儿,什么时候醒的啊?”尚希有些心虚的声音传来。
“爹爹?”尚瑾正想着往日这个时候自己正在和二壮在一起玩,忽然听到了尚希的声音。
“嗯,瑾儿醒了怎么没叫爹爹啊?”尚希把尚瑾抱了起来,然后摸了摸他的小肚子,“瑾儿饿不饿?”
“有点饿了。”尚瑾动了动鼻子,然后看向饭菜的方向。
“那咱们就吃饭。”
吃完了饭,尚瑾忽然道,“爹爹,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啊,我想二壮了。”
尚希摸了摸尚瑾的头,“等爹爹把事情做好,咱们再买些东西就回去。瑾儿先想一想回去的时候给二壮带些什么好不好?”
“那我好好想想。”
尚希把尚瑾安顿好,然后把油灯拨的更亮一点。不管怎么样,他现在很有感觉,不断闪动着的火苗让他想起了以前的日子,那时候家里经常停电,为了赶作业只好点上一根蜡烛,借着暖暖的烛火一个人提笔奋战。而现在,这种感觉又回来了。
第二天的时候,李仓看日上三竿了尚希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