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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文章几乎都得到了赞赏,抑或细心的眉批和修改的忠言。她细细地看,更加沉溺地爱。
但除此之外,他们彬彬有礼,不染尘埃。
小艾在四年的时间里,一直穿淡蓝色的衣裳,大衣,长裙,甚至头绳。他在文章里提过,那是他喜爱的颜色。如果,不能给他留下爱情,起码留下色彩吧。
真相早已暗渡陈仓
小艾可以留在上海,但她却放弃了。
毕业典礼后,和每一位师长都在草坡上合影。他身边走马灯地换着女孩子,他喊了她,眼睛里全是温暖。在小艾奔向他的那一刻,美目都要疼出血来。
在那么多的人面前,她和老师像所有合影的师生,她挽着他,他搂着她,仿佛秘密被公之于天下,小艾恍惚地笑,没有人以之为怪。
老师在小艾跳着离开的时候,甚至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艾买了去北京的车票。她将永远离开这座令她刻骨难忘的城市。她一直不敢打开毕业纪念册,因为那里有老师的留言。
她一直不敢看。
不管老师对她说什么,都如罂粟,会散发出危险的甜蜜。
小艾害怕自己准备要离开的心承受不了。
她祈祷了很久,才睁开了眼睛。但当她看那致命的一页时,小艾呆住了。
那是一页空白。一个字都没有。
老师那么慷慨地给每一个学生祝福,而唯独没给自己写一句话。
小艾兜里揣着火车票,身上是已打点好的行囊,面前是去往火车站的公共汽车。
她面容平静,心里却惊涛骇浪。在最后时刻,她终于说服了自己,我只是想要问问老师为什么不给我留言。
她向他的办公室飞奔过去。
门竟开着,虚掩着。走进门的那一刻,小艾就后悔了。
老师在伏案改作业。
但他在那儿的事实,让小艾知道,自己有多么愚蠢。因为她还没有开口,老师就说了让她终生羞愧的话:我知道你会来,这也是为什么我不给你留言的原因。因为只有这样,你才有理由来找我。
小艾站在老师面前,仿佛被剥光了所有的衣服。
屋子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她一个人的心跳。但老师并没有继续。他显然看见了小艾的崩溃,他怜惜地停下了洞察一切的先决姿态。
迟到的玉蝴蝶(3)
老师是慈悲的。秘密不用脱口而出了。真相早就在他们之间暗渡陈仓。仅仅有这一刻,四年的挣扎就都得到了补偿。
小艾记得她平静下来后,对老师说的话:您对我的帮助,我终生感谢。谢谢您,老师。她给他鞠了躬,他微笑。他以略微前倾的身姿,完成了倾听。假如这是真的,这一切便是完美的。
而当时发生的,是老师打破了沉寂。他的话不多,却是惊心动魄的许诺和约定。他说,再等一些日子,我会处理好一切来找你。
小艾忘记了,自己是怎样逃离这个校园和这个城市的。
那一夜,真长啊,而上海到北京的路,真远。
千张纸
到北京以后,小艾再也没穿过淡蓝色的衣裳。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消息,不通信,没有留电话。同学聚会时,她不问,只是不动声色地听。
她留了很长的刘海,遮住了自己的美目。她没有男朋友。她故意埋藏着自己的好。她参与一切关于爱情的话题,滔滔不绝地发表着自己的见解,也为身边人耐心地出谋划策。很多朋友都奇怪,没有谈过恋爱的小艾,为什么懂得那么多道理。
只有夜晚,这个不忠的信徒,会出卖小艾的秘密。她内敛的情怀在呓语里蒸腾,那个心底里痴痴的等,那个老师的名,那些她手指摩挲过的美文,都在夜里出来跳舞。
小艾要走了。小艾把所有的东西都赠与我,包括日记本。她即将连夜启程。她做了离开的决定。
一共一千张。也是一千个日日夜夜。多一天,我都不等。
这一千天里,她只喝玉蝴蝶。那是属于她的秘密。
而现在只剩下了一片,她说,走的时候,老师送的,一千张都喝光了,多了这一张,留给你做个纪念。
我捧着日记本,捧着玉蝴蝶,捧着小艾的心,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我是朋友的爱的见证者,但我不是那个拯救的人。我的职责是陪伴,是倾听。
小艾告诉我,去了新的城市,她会隐姓埋名,会随便嫁给某个人,也将再不回来。
我点头。让那个曾经在绝望里爱和等待的小艾死,让你重新活过来。
她放声笑,笑得夜都震颤。
第一千零一夜
夜深似海。果然,有人敲门。我打开了门。
是老师。
他带了全部的家当,和他深陷的眼眶,刀刻的皱纹。他不是乌托邦,他也不是柏拉图,他竟没有说谎,他如你喃喃形容过的那般体己、睿智和洞察。
只是,他迟到了。
小艾,他,只是迟到了。
薰衣草的祝祷
文文是我的朋友里面最细心的人。
她送给我的茶竟是薰衣草。
我的性情刚烈素淡,很少沾花草茶。那些摇曳生姿的、香扑满面的花朵,总是让我退避三舍。小女子情怀,莺莺燕燕,也会让我觉得幽怨牵缠,不得清爽。
平日里喝茶,只喝那些冷面的,劲道足的。
文文不怎么喝茶,她说喝了茶会失眠,有时候头痛。 但她却选了薰衣草送我。 她并不批评我的固执,也没有任何劝说的话,却拿了这样的茶,委婉地祝祷。
其实我以前喝过薰衣草,是在雕刻时光的咖啡馆里。玻璃壶泡上来,泛着莹莹的紫色光晕。
她很美,仿佛是位身着紫色衣衫的女子,安静,有一点神秘,也有些淡淡的忧郁。茶倒在杯子里,香气迷人,让人又好像看见安静的女子,有些俏皮。入口后,滋味熨帖,解人心怀。
从来佳茗似佳人,东坡感叹道。我却一直不以为然。不喜欢茶的苻昭远就曾经说,“此物面目严冷,了无和美之态,可谓冷面草也”(引自陶谷《清异录》)。想想那些冷香郁积、雨露沉重和力道遒劲的茶,或像羽扇纶巾的儒生,或像执剑破阵的将士,也犹如一路绝尘的隐者,凌厉硬朗些的,更是可拼悲情捉鬼的钟馗。
那佳茗似佳人,是怎么来的,让人颇费思量。唯有这娇美的薰衣草星星点点地弥漫开来后,我才恍然,诗人的名句至此方名至实归。 文文和我,应该是朋友当中,两种面孔的人。
她安稳柔和,善解人意,很多时候,如果真的想倾诉,她是最温婉的痛哭怀抱。
我却言辞犀利,苦心愁肠,如果不是自投罗网,恐怕无人愿意听到逆耳的忠言。
我是好意,却因为冷面,损伤了本已脆弱的神经;也因为热心,让彷徨的身影备觉负担。这也许就是文文送我薰衣草的隐衷吧。
她只对我说这茶的好处:泡来喝,舒缓压力;放在衣橱里,有幽香满衣;搁在枕头旁边,夜得安眠。
这么些年,我们都有心事,讲的时候并不多。悄悄地握手,拍拍肩膀,就是分担。她是好演员,我看过她的很多作品,真的是细致入微,一个小情节上,也能演出起伏的层次,她的声调不高,却总能吸引人把台词听进心坎里去。当她爱的时候,她的叙述就会有恬美的光辉闪耀,即便有深情奔涌,也是缓缓悠悠,润物细无声。
文文曾经告诉我,很多时候,她都在自我矫正。生活予以我们欢喜,也予以我们伤害,当伤害产生了偏执,她就赶紧拽自己回来。有时候也会哭,也会觉得委屈得不得了,但她给自己留有客观的空间,所以,总有机会反省和克服。
我挺喜欢她的。
她身上有一种非常美好的安定。那种安定会给许多朋友以安慰。或许,有些时候,安慰比劝告更有效。安慰,是宽容,是敞开的怀抱;劝告,却是唠里唠叨,义愤填膺,难免强加于人。 我没有喝文文送的薰衣草。我不敢轻易地打开它。我把它放在了衣橱里,每次拿衣服的时候,都能闻见那幽幽的香。它在提醒我,我们对于朋友最大的帮助,不是亲身去替代他实践命运,而是在他成为倦鸟后,无怨、无责备、无厌弃地提供一个休憩的肩膀。
这个人世间,并非每个人都能够心思清明地行路,也并非每个人都有自我矫正的勇敢。如果他们不情愿,或者他们还没有做好准备,那么,推荐一杯冷面茶,不如泡上一壶薰衣草。
做不到觉醒,也应该得到安慰。
这样的祝祷,就是薰衣草的温暖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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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纳·茶山·慈母心(1)
我去西双版纳,是因为一次采风。车行蜿蜒山路,来到了亚热带,在没有去到瑞丽前,版纳是我到过的祖国最南端。
我知道版纳,不仅仅是因为电影《孔雀公主》,也不单是因为南传佛教、傣族和泼水节,却是因为著名的六大茶山在这里耸立。
人们都说澜沧江是普洱茶的母亲河。在她的中下游两岸,江山秀丽,层峦叠嶂,岸上天地,正是普洱茶的优生之所。澜沧江自北向南进入西双版纳,又微微东向出境,出境以后被称作湄公河,流经老挝、泰国、柬埔寨、越南,在越南入海。在版纳界内,一江斜分江内外,东向成为江内,西向因与缅甸、老挝、越南相接,故称为江外,于是便又有了江内茶山、江外茶山之说。
早在明代,车里宣慰司划分十二版纳时,将江内六大茶山合为一个版纳,称茶山版纳。现在,西双版纳州一市二县三十六乡镇,除了勐捧外,处处都有茶园茶山。
我来到了西双版纳。带着对普洱茶的幽幽怀想和丝丝憾意——因为工作缠身,我不能去往茶山逡巡。这个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我的兄长兼师长打来的,他告诉我他的一位至友,就在版纳,希望能和我见上一面。
我就是这样认识大姐的。
在版纳,她是风云人物,人们称她为湄公河上的女船王。
兄长和我说了她的很多故事,或许她是东南亚诸国政要的座上客?或许她是湄公河上与黑老大迂回交锋的独行侠?道听途说、无边想象将大姐塑造成了一个闯荡金三角的传奇人物。
我们的采风组在傣寨扎营。大姐从版纳连夜开车过来。我的同行者们都睡了。我和大姐在傣寨的月光下见面。和想象中一样的是,她高大,雷厉风行,笑声爽朗,眉宇间透露出军人般的英气;和想象中不一样的是,她来找我,为的是她的孩子。
大姐的孩子要考学,想考我的母校,她希望我能给他辅导专业课。
大姐急切的语气,焦虑的神情,和对艺术院校的怀疑不定,让我瞬间回到当年。
当年,我也一样,完全和艺术不沾边。我的家庭背景,除了核工业的科研人员,就是医院的医生,没有人搞艺术,也不认识搞艺术的人。而我,却要铁了心去学电影了。
大姐家,有军人,有生意人,唯独无人涉猎影视。而她的儿子,却要学电影了。
大姐的忐忑让我想起妈妈。妈妈最早是支持我考艺术院校的。她最初支持,是因为误以为艺术院校是冷门,她对我的能力模糊不清,将信将疑,觉着冷门也许会有出路。
大姐的孩子和我不一样,他学习好,门门功课皆拔尖,如果考一般的文科大学,把握很大,但若考从来不了解、无准备的艺术类学院,大姐觉得风险很大。
的确,考试就要承担风险,一种是考得好,一种一定是考砸了。选择一个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去承担风险,风险自然更大。
我就是很好的例子。考了三年的艺术类学校,种种原因,促使我再三落马。
当最后一年我决定放弃已被录取的省内大专,继续北上时,和妈妈之间的冷战爆发了。她不再做我的后盾,逢人便哭诉我的际遇;在我的小屋外隔着房门训斥我,能长达三个小时。
我贴了毛主席在长征时自勉的一句话在墙头:在命运舛途的痛击下头破血流,也决不回头!以此向她宣战。因为我的坚持,和母亲的反对,将近半年我们形同陌路。
我们不说话。爱被隐藏,恨被放大。我所有的信念集中成一个:无论如何,都要离开她!
现在大姐来问我,是该支持儿子,还是劝说他放弃?我仿佛看见了当年的母亲和我,母亲也曾到处问人,希望凭借他人的判断来增强自己的信心。我现在就是这个他人。为了不让那个孩子像我当年一样腹背受敌,我热切地说,请相信他吧!给他尝试的机会!
我离开云南的时候,大姐赶到了昆明,她气喘吁吁地带来了十个茶饼。我拒绝,她却殷切地看着我说,大姐只给你两个,并不多,其他的还要劳烦你送给你的兄长,他会帮我转给其他的朋友。山长水远,只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