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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呼唤-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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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真是这样,哈,那我们江夏可出名了。”陈强的表情有点儿兴奋。

  但是这时我的兴致并不在这上面,我想起《江夏风雷》里所描述的赤矶山上日本人的炮楼。确实,如果在这赤矶山的山脚下修一座炮楼,那就犹如在金水河上上了一把巨大的锁,那时来往于金水河上的大小船只都逃不脱这把锁的控制。我朝周围努力搜寻了一番,但看不到那个时代留下的一丁点痕迹。

  “抗日战争时期,这儿有日本人修的炮楼吗?”我问马俊。

  马俊一脸困惑,说:“只听说过日本人在这儿修过据点,是否有炮楼,我不清楚。”

  连鬼子是否在这儿修过炮楼都不清楚,那火烧鬼子炮楼的故事那他更不清楚了。一种莫名的失落感突然涌上我的心头。我知道,我的失落是缘于现代人对那段历史的淡忘,并不在乎他们是否记得我的爷爷在那段历史中的壮举。

  正如马俊所言,这两天甘光忠就一直在家呆着,哪儿都没有去。看见他第一眼,我就认定眼前这老头就是那天我在牛头山见着的那个开手扶拖拉机的老人。那天只是粗粗地看了他一眼,感觉他的额头上皱纹非常多,但是,现在面对面地看他,感觉他不仅是额上皱纹多,而是整个面部全是皱纹,他的脸上仿佛根本没有肉,而只是用松弛黝黑的皮肤草草地蒙在头骨上。在这样的脸上,那双细长的眼睛、那张扁平的嘴巴以及细长的鼻子就给人以没有多深的印象了,仿佛只是那些皱纹的组成部分,不仅失去了原有的形象,也失去了原有的功能。但是,甘光忠眼眶上面那两抹眉毛却给人以深刻的印象,已是古稀之年了,所以,这两抹眉毛看上去非常稀疏,并且一半以上已呈灰白色,但是,仅存的眉毛却异常的长,异常的粗,一根根象钢丝一样直向鬓角伸去,给人以倔强,饱含生命活力的感觉。我们这儿管这种现象叫眉毛吐剑,有着这种眉毛的人,不仅意味着生命力旺盛,并且意味着长寿。没错,甘光忠的左边耳朵少了一大块,从那不规则的创口上可以看出,少下的那一大块不是在手术中用手术刀割下的,而是用外力硬生生从耳朵上撕下来的。

  我们进到甘光忠家的院子里时,他半蹲着,正汗涔涔地修理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自行车的后轮已被折下来,原本已经锈蚀的钢圈被擦得雪亮,散发出剌眼的白光。地上散落着轴承、幅条和链条等零件。他上身只穿了件白色的背心,露出青筋毕露的手臂,那干瘦的身躯在那件已有几个破洞的背心下也显露无余。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蹲在他旁边,聚精会神地看他忙碌。

  看见我们后,他站了起来,除了那双剑眉抽动了两下外,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仿佛他已经在这儿等我们好久了。但那小男孩看见我们身后的警车后,表情有点紧张,朝我们投来警惕地一瞥。也难怪,在农村警察的形象比那些乡镇干部更加厉害。

  “满伢,将屋子里的小方桌和茶几上的茶壶拿出来。”他朝小男孩吩咐着。

  当他在院子边的水龙头上洗手时,小男孩非常麻利地将小方桌在院子中间摆好了,并且在几只小玻璃杯中酌满了茶水。然后,他站到一边,怯怯地打量着我们。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家里太穷。来了客人,连坐的地方都没有。”甘光忠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招呼我们在摆好的长凳上坐下。在马俊向他介绍我、陈强和严一行时,他欠着身子,一一与我们握了下手,但是在与我握手时,我感觉到他那双细长的眼睛里竟射出刀片一样锋利的光,并且在我的脸上停留了一刻。

  “没出去忙吗?”马俊明显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

  “怎敢呢?你马所长吩咐我在家等着,我只得在家等着了,顺便将隔壁满伢子的自行车给帮着修修。你们看,这自行车也确实不成样了,除了铃铛不响,那儿都响。”他笑着回答,边用眼睛的余光扫了我一眼。

  陈强端起茶杯,轻轻尝了一口。可能感觉味道有点儿特别,问:“老甘,你这茶是用什么茶叶泡的,味道有点特别哩。”

  甘光忠旁若无人地笑了起来,露出满口细碎的牙齿:“茶叶?哈哈,我可没钱喝茶叶。这茶水是用晒干的莲蓬壳泡的,既解渴,又去热,还有一股浓浓的青香味,你们城里人可能喝不习惯,但我们这一带的乡里人长年就是用这不值钱的东西泡茶待客的。”

  “难怪没有茶叶味的。”陈强说着,揭开茶壶的盖子,探头朝里面看个究竟,“还真是莲蓬壳哩。”

  我也轻轻呷了一口。甘光忠说得没错,这茶水非常上口,浓浓的青香味里面还夹有一丝淡淡的苦涩味,与茶叶的味道相比,别有一番风味。现在为了尽可能多地赚钱,到处嚷嚷开发这个传统产品,开发那个绿色食品,怎就没有人想到将这莲蓬壳开发出来呢?

  “味道还可以吧?”甘光忠往我的茶杯里续水时问我。

  “确实不错。”我说的是实在话,但心里特别别扭,从他刚才看我的眼神,以及问话的语气,感觉他心里的所有心事都是冲着我来的。他对一切都心知肚明,但表面上却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似的。我感觉他一直在心里在冷冷地笑着,用一种不屑的口吻说:“哈哈,你的那点儿雕虫小技就别在我的眼前卖弄了。”

  坐了一会,我端着茶杯站起来,打量着院落周围的一边,借以掩饰心里的不适。甘光忠所住的房子虽然破旧,但所处的位置却非常特别,背依拔地而起的赤矶山,前临蜿蜒而过的金水河,站在院子里,给人以一种视野开阔,荡气回肠的感觉。视线越过金水河,也越过金水河两岸生机盎然的农田,东南方向的远山像哪位大手笔的画家用淡淡的墨水画在黛兰色的天幕上似的,凝重中透出灵秀的飘逸。三只野鹤嘶鸣着,排着整齐的一字队形,轻盈地从头顶飞过,渐渐融入那幅巨大的画布之中,陡然之间给整个画面平添了许多韵味无穷的动感。“一鹤晴,二鹤雨,三鹤四鹤淹大水。”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大人们告诉我的这句农谚。今年会发大水吗?谁知道。

  “这地方还可以吧。”不知什么时候,甘光忠悄没声息地站在我的身边。

  我没理会他,径直走到他的房子里。

  房子不大,但整理得井然有序,非常干净。进门是堂屋,堂屋后面是厨房,左边是一间卧室,右边则是一间储藏室。像大多数农家的住房一样,堂屋正中靠墙处放一张结实的茶几,茶几上摆放着热水瓶、茶杯等简单生活用品。茶几上面挂一幅中堂,但画的不是一般农家常见的寿星、麻姑献寿和鲤鱼跳龙门等一类祈求福禄寿的图画,而是一只咆哮山涧的吊睛白额猛虎。两边悬一幅对联,上联是“寂寞山林闻虎啸”,下联是“闲散人家不争春”。从这幅对联可以看出,这房子的主人并非一般人物,平淡之中似隐藏着仍没消失的万丈雄心。

  “就你一个人吗?”故意这样问他。

  “不,还有一个,就是你们在牛头山没找着的人,她在隔壁的卫生室里。”他用一种平淡的语气将我想知道的一切就挑明了。

  我迎着他的目光,用挑战的眼神看着他,但是,我自认为较为尖锐的目光投射到他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时,却没有收到我期望的效果,仿佛那密如蛛网的皱纹可以吸收或者化解一切不怀好意的攻击似的。他竟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在这样的表情面前,我没办法坚持自己的好胜心。我语气和缓地问他:“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这重要吗?”他冷冰冰的语气仍没有丝毫缓和。这是性格使然,还是始终对我们怀有敌意?

  我犹豫了一下,说:“这个问题与案子无关,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以前那段历史。”搞公安工作多年了,各种性格的人接触多了,知道他们在回答我们所提问题时的各种心态。就甘光忠的性格来讲,你若直截了当地要求他回答我直截了当提出的问题,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进行抵触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绕过问题本身去感化他。

  听了我的话,他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点,重新将我打量了一下,问:“真的感兴趣?”

  我点点头。

  “那跟我来吧。”他说着,出了大门。

  他将我带到他的房子左边的一幢稍稍靠后的房子里,这房子的布局与他自己的房子并无二致,但是粉刷得非常干净,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还未进屋,一股浓浓的药水味就扑鼻而来。原来这间房子就是他刚才说的卫生室。

  堂屋里一个留着短发,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姑娘正在整理一大捆绷带,看见我进屋,她一下睁大了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显得非常紧张。

  看这屋子里的摆设,我知道这是一个无证行医的小姑娘。她们多半是从哪个卫校毕业后,因找不到工作,通过亲戚朋友凑足必要的费用,在远离城镇的地方,偷偷地从事一些她们力所能及的工作,比如治疗头痛脑热,简单的外伤包扎等。虽然她们的医术绝对比不上城镇医院里的那些医生大夫,但是对于穷乡僻壤的农民而言,她们的作用却是那些医生大夫无法替代的。前年保福乡就发生一件惊动全县的事情,一个农村孕妇因难产,母子生命悬于一线。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一个无证无照的农村土医生在简陋的木板床上用菜刀给那孕妇做了剖腹产手术。结果孩子得救了,但孕妇却因失血过多死亡。在法院以无证行医致人死亡对这位土医生进行审判时,孕妇的丈夫以及村里的许多村民自发拥到法庭给这位土医生求情,要求法院从宽处理。这是事实,农村有农村的特殊性,不能以城市的标准来要求农村里的一切。

  我朝那位紧张的姑娘笑了笑,表示因我穿着一身公安制服给她带来不必要的惊吓而抱歉。

  “看吧,这就是你们公安局要找的疯婆子,也就是小男一雄的母亲。”那姑娘将我带到里间的屋子里后,甘光忠指着病床上一位形容枯槁的老妇人对我说。

  老妇人身上盖着一床薄薄的棉被,只有头露在外面。她双目紧闭,两腮深陷,淡淡的眉毛已几乎全部脱落。腊黄的脸上也没有一丝光彻,仿佛笼罩着一层灰黑色的阴影。她的满头白发梳理得一丝不乱,睡相端详,若不是明显已经塌陷的胸部有些微的起伏,让人感觉她早已经死去。

  那姑娘告诉我,老妇人得的是胃癌,生命的历程最多就在这几天行将结束。

  我突然想起以前曾见过眼前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对,是在火化小男一雄的火葬场,那位靠在大门柱子上几乎站立不稳的满头白发老人。

  “小男一雄被火化那天你也去了?”我问甘光忠。

  “去了,原来我不想去的,但她非要去,没办法,我只得陪她去了。”甘光忠语调平淡,将疯婆子头上一根稍稍翘起的白发轻轻拂平整。从他这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可以看出,在心灵的深处,他对她有着常人无法理喻,也无法知晓的深情。情感这东西,不像地上的纸屑,你将它扫出去,那地上就没有了这纸屑的丁点儿痕迹。真正的情感谁也没办法将其从记忆中,不,是在心灵中,像扫除一片纸屑那样轻飘飘地将其扫除去的,这样的情感更像精心酿造的美酒,尘封的时间越长就会越浓烈,越香醇。经常听到有人振振有词地说,自己有能力将过去的情感忘却,并且可以忘得一干二尽。我认为这人要么是自欺欺人,要么是对情感的一无所知。

  我没办法在疯婆子的病床边久留,对疯婆子凝视了一刻后,我默默地从病房中走出去,站在门前青石板铺就的台阶上。头顶上的太阳光已经变得非常刺眼,但不远处的金水河在阳光中却变得更加模糊。

  甘光忠不声不响地站在我的旁边。“你知道吗?她原本是我的媳妇的,我们会像其他人一样,生儿育女,勤劳耕作,与世无争地度过自己的一生。唉,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都是他妈的日本人毁了我,毁了她,也毁了无数像我像她这样善良的人的幸福。”

  我侧过脸看他。他表情沉重,双眼凝视着前方,似在模糊的视线中搜寻那永远无法忘却的记忆。

  他告诉我,她与他是一个村子的,也就是前几天我去过的牛头山村。她们家与他家是世交,他们之间的婚姻是双方的上辈指腹为婚的。老人们说,这样会大吉大利,亲上加亲。那时候农村都兴这样。他一辈子都记得一九四四年农历七月初七那个晚上,原本是他们之间洞房花烛夜的好日子,但正喝喜酒的时候,一群从长沙沿京汉铁路溃败下来的日本兵撞进了牛头山村。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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