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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女朋友笑着点点头。
小孩子摸出了小泥螺:“姐姐,这是我从未名湖里抓上来的,送给你吧。”
我女朋友不好意思接,看小孩子天真诚恳,后来接了。我仿佛从这位民工的孩子身上看到了我的过去,把这只小泥螺好好养在龟缸里。对面的一位同学特别喜欢这只小泥鳅。我们就把它称作“小安顺”。小安顺在龟缸里静静爬行,好几次爬近了玻璃缸壁顶。那位同学天天来看小安顺,龟龟和程程偶尔看看小安顺,过了一个相安无事的秋天。
可惜好景不长,小安顺好几天没有挪动位置了,平静辞世。
寒冬时节,我回家过春节。龟龟和程程寄养在女朋友家。在电话里,我们互相关注两只乌龟的近况。龟龟和程程在寒冬腊月中,在辞旧迎新的喜庆中度过了春节。这对程程意义更大,它度过了有生的第一个春节。我回学校后的一天,接到女朋友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只是哭,一再追问,才知道程程在正月里死去了。女朋友很伤心,连伯父伯母都劝不住。我反而坦然了。
小程程被埋在女朋友家前面道路旁的香椿树下。为了防止被附近的小孩子挖掘,没有为其立墓碑。
六
时间进到了2005年。孤单的龟龟生活了好一段时间。乌龟的胃口又大了起来,开始打打哈欠。闲暇时候,龟龟将脑袋伸得长长的,一双翠绿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观看。
五月份,龟缸里的成员达到最大。女朋友的表弟六月份生日,我们两去官园给他挑选了一对小乌龟,一公一母,几个月大小。我们暂且将它们称作甲、乙。甲乙两只在缸里相依相伴,追来跑去。龟龟则缩着四肢,伸出长长的脑袋,向上看看,左右看看,看看两只新来的乌龟。遗憾的是,小甲四天后突然死去了。事先,龟龟曾经“关照”过小甲。它全身前伸,前腿对着小甲抽擅。情景就像乌乌死前,龟龟和它诀别的情节一样。
一周后,有人托我帮忙买两只乌龟。我就又去早市选了一公一母两只小乌龟,也是几个月大小。在三四天时间里,我的龟缸里的乌龟达到破记录的四只:龟龟、小乙和寄养的一公一母。龟龟和小乙一对,寄养的两只是另一对四处晃荡。小乙最活跃,蹭进寄养的两只队伍里窃窃私语。可惜,不到一周,寄养的两只乌龟就被托人拿走了。小乙一下子静了下来,开始习惯于趴在龟缸的西北角,默默地看着玻璃外的世界。小乙也就被称为“阿趴”了。现在的龟缸就是龟龟和阿趴的世界了。
龟龟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静,在熟悉的环境里作息自如。一般是在我睡觉之前它就入睡了,我一起床就看到它在那瞪着眼睛看着我们宿舍的四位了。如果它饿了,就四处扑腾,扑通声有时引得人心烦。大部分时间,龟龟是腹甲着地,前后伸直四肢,张着脑袋四处张望。锋利的爪子、鳞甲化的皮肤异常清晰。高兴了,肥肥的尾巴在左右轻轻摆着。有时候,嘬嘬下巴,像是在回味什么美味。
阿趴除了趴在西北角外,也长时间缩着脑袋、四肢和尾巴待在角落里。毕业旅行的时候,我在小西湖水长城处捡了块石头作为留念,放置在龟缸角落。阿趴相当时间里趴在那块石头周围。有时候,阿趴也喜欢翘起后腿,安静地睡它的大头觉。
龟龟和阿趴越来越亲密。一次,我还发现它们两脑袋并排趴在缸底睡午觉。爬楼梯对龟龟不是易事。一来玻璃片组成的楼梯太陡,二来太高,龟龟很难独立完成。我常常趁它没发现,用筷子在龟甲上帮它一把力,将它送上去。而对阿趴来说,这更是难事了。于是,阿趴选择龟龟的背部作为自己晒太阳,休憩的地方。龟龟在下面用手背擦擦脸,转转脑袋;阿趴在背部打打哈欠,向下四面张望。
等我拿着龟粮倒下去的时候,龟龟立刻箭步扑向食物。可怜的阿趴往往被掀下背去。阿趴一般跟在龟龟身后吃些龟龟咬碎的粮食末。太大的龟粮,阿趴吃起来像蚂蚁啃食一般。针对角落里的粮食,龟龟和阿趴只能凑在一起细细钻找。我估计阿趴在这方面比龟龟更有优势。今年夏天,我喂养很勤。龟龟保养得肥肥的,有的时候四肢伸进去,在龟甲四周还路着一层肉圈。阿趴吃的少,也养得白白胖胖的。我开始担心龟龟和阿趴以后会产生一些肥胖病。
七
乌龟是温顺、憨厚、可爱的动物,很适合当作宠物来饲养。
五道口西侧路口向南有一家小书店。店面非常别致,进去的第一层安放了几排书,主要店铺在底下一层。下去的楼梯有一个九十度角的转折。在转弯处店家布置了一个盆景瓷缸:偏上方是主体假山,山周围配上细碎砂石构成的沙滩,辅以小草、水藻,缸面上布置了些荷花。在阴暗的灯光下,盆景瓷缸特别精致,非常适合乌龟的生活。店家就在这缸中放置了三只半岁左右的小乌龟。它们怡然自得地呆着,偶尔也对来往顾客投来的关照报以一瞅。
潭柘寺大雄宝殿是密集的古树群,包括千年银杏、富贵树等。在树阴下散着几个收费茶座。茶座的瓷桌蓝白主色,内部镂空,上面覆盖以玻璃。玻璃下就养着乌龟。有些茶座布置成石头滩,有些茶座布置成荷池,还有些就是清水盆。游人在茶座上饮茶,乌龟在茶座里悠然悠然地散步、晒阳光,别有风味。
张程,25岁,作家,浙江临海人,现居北京。出版有《中国人本色》、《三国大外交》、《禅让:中国历史上的一种权力游戏》、《夺宫:中国历史上的宫门之变》、《剑锋春秋:指点江山的智慧》、《昙花王朝》等书。
那里 两颗人骨念珠的故事
那 里
缘起。
被一阵飘渺的音乐牵引着,淡定中,似有微笑。朗朗的诵经声悬浮在乐曲之上,有檀的气质。寻找,在一条又一条狭长逼仄的柜台前穿行。音乐忽高忽低,忽左忽右。茫然,立定。仔细辨别方向。微弱的声音竟然足以响彻嘈杂的大厅,甚至注定会照亮我的身影。
问了七八个人,才找到声音的源头。一家出售西藏饰品的小店,有着酽酽的印度迷香。昏黄的草纸灯下,光线中没有人。等了一会儿,店主来了。问明了他所播放的音乐是西藏寺庙里的《大悲咒》,只有一盘磁带了。本来我以为是音乐CD呢。想想我好像没有放磁带的音响设备,但还是买了。付钱时,一眼就看见它了。在黑色的幕布上,它静静地守在那里,像个孤单的孩子。
我认识它的。
终于。
我认识它。
在云南的佛寺里,和它初次相遇。也是落寞的。彼此。
在北京的雍和宫和它重逢。然后稍微有些留恋地把它放下了。又回去看过,然而已经不知被谁领走了。这是第三次了,我把它拿在手中。像一块经过几生几世的老玉。温润。浸了太久的人间烟火,骨子里有沧桑。骨子里……终于,很平常地说到它的名字——人骨念珠。
兄弟。
先前的铺垫并非是故弄玄虚。面对一件让人震惊的事物,我想,必要的铺垫可以缓冲一下,虽然并不能因此释然。
只有两颗了,像一对同生共死的兄弟。依偎,磨合,歌唱,沉默,人世间的兄弟尚且不能共担的情意,风雨,沦落,以及彼此的故事。他们可以。
从此,还是将行文中的“它”换为“他”,好吗?虽然,最终“他们”还只是一个物件。然而,谁不是呢?
棋子。
两颗念珠都是扁平的,像棋子。
与他们在云南或雍和宫的兄弟们没有两样。一颗白皙透明,一颗是暗无天日的黑褐色。
他们之间也许并没有血肉相连的“前世”。甚至在被牵连到一起的转瞬之前,仍然是完全陌生的。只是偶然。也许是你我所不能触及的必然。
生命的过客,大都有这样或那样的遗憾——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一条细细的银链让他们勾通,相伴。从遥远的高原到苍莽的北方,也许还将去秀美的江南。虽然骨子里的性情,以及他们所呈现出来的颜色,黑白分明,但是,两颗小小的棋子再不会有“楚河汉界”那样的纷争。除了相依,还是相依。一盘没有下完的棋,是时间,也是境界。
纯粹。
终究,还是放下了。劝自己,对于一件喜欢的物件,并不一定非要占有。何况是“人”呢?何况我真的不知道我应该怎样读他,读己。决定放下时,没有应有的轻松,但也并非留恋。很纯粹的放手,也许都是这样的。
随便买了一件可以挂在项间的藏饰。是一件小小的立柱体,四面纹了图案,一面是水波纹的曲线,像植物,春天苏醒后的植物。一面是五角星,平躺着的弯月,刻了光线的太阳,还有几个三角符号,应该是山吧。还有一面是翻卷的云朵,寺庙壁画上的五彩祥云。最后一面是在西藏随处可见,似乎比永远还要遥远的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
通俗易懂的东西,总是更容易被人接受的。店主看我拿起,放下。什么也没说,从他的眼神中得知,他是明白那两颗念珠的来历的,所以,他不兜售。
很好。带着《大悲咒》磁带和那件平易近人的西藏饰物,还有身上浓郁的香气,离开了。
前文。
人骨念珠的传奇故事,应该在十年之前就知道的。正好十年。九三年,读台湾的林清玄散文集《紫色菩提》,第三篇就是《人骨念珠》。第三次看见人骨念珠的那天晚上,我找出了那篇文字,作者有非常详尽的叙述——“捧着人骨念珠有一种奇异的感受,好像捧着一串传奇,在遥远的某地,在不可知的时间里,有一些喇嘛把他们的经过不能测量的路途汇集在一起,由一位精心的人琢磨成一串念珠。这样想着,在里面已经有了许多无以细数的因缘了。最最重要的一个因缘是:此时此地它传到了我的手上,仿佛能感觉到念珠里依然温热的生命。”比较自己和作者在手捧人骨念珠时的感受,不尽相同。
首先,没有奇异。那是一个我无法触及的世界,彼此之间没有桥,也没有船。在我的夜晚里遥望,那里没有昼夜之分,我只是看到那里的光芒。我常常怀念那个没有去过的地方,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也会前往,但我准备把“惊奇”留在家里。让自己敞开了去呼吸,去接纳。所谓奇异,是掺杂了太多个人的情绪了。
其次,无所谓因缘。就像我和人骨念珠互相路过了两次,如果说是因缘,那一定是错过了。我想,无所谓错过。他是一个圆,我也是,我们只在相逢的一刹那,彼此看到了。
之后,他还有他的缘,我也有。依稀的生命。在我的手中,没有温度,也没有“灵魂”,人骨念珠所带给我的只是微风,和风中属于他的独有的气息。
即使在那一夜,我的指尖仍有他的气味。不是残留,而是愈发浓郁。洗了几遍手,仍洗之不去。随他了。
喜悦。
据说,一串佛珠应该有一百一十粒。那么,和那两颗曾经串在一起的一百零八个“兄弟”现在何方呢?一百一十粒念珠,就是一百一十个曾经的人啊!
据说,只有喇嘛的两部分骨头可以做念珠,一是眉轮骨,一是手指骨。眉轮骨是观想的进出口,也是安心的所在。手指骨则是平常用来执法器,数念珠,做法事,打手印的,也是修行的关键,而且制作念珠时,每磨一下,就应该念一句咒语或佛号。
仿佛看到了一幅清澈的场景——一个诺大的寺庙里,阳光透过天窗,在光洁如镜的青石板地上跳舞。一个穿着绛红色袈裟的喇嘛琢磨好一颗念珠,面带微笑,把念珠装进匣子里。他知道这串念珠里,也会有他的眉轮骨或手指骨的,所以心有喜悦。是否还有比这种等待,更为深重的喜悦呢?
牵挂。
忽然,有牵挂。
高贵的终归衰微,聚集的终于离分,积攒的终会枯竭。今日果然——六世###喇嘛仓央嘉措如是说。一串念珠只是一个缩影,像一条朝圣的队伍,绵延,柔软,无声。
至于终于,至于果然,那是后来的事了。即使离分,今天也要开怀相聚吧。
既然我们再三路过,那么,这回就别再错过了。好吗?
同行。
一夜无梦。第二天清晨,我又来到了那家店门口。还未开门呢。席地而坐,等。半个小时后,还是那个角落,我拿起念珠,没有放下。
没有要那条银链。我不会把他们挂在胸前的。我向店主要了一根黑色的线绳,系在右手的手腕上。我的悲喜不需要别人来背负,所以同行就好了。在阳光中,我们回家。
寓言。
接了一盆清水,浸泡,冲淡。原来他们都是眉清目秀的,比较黑的那颗中间嵌了一条细细的铜线,翠绿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