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直到她用脚尖缓缓着了地,那束光才慢慢散去。
“你是圣女?”
“……”眼皮稍微动了几下。
那孩子又问:“你是圣女吗?我所乞求的是圣女,祈祷了九日,你终于来了么?”
“……”
“你能救活那些人?”
“……”
“圣女一定有办法。”
然后,她还是醒了,依然在这个时代,但从她的表情看得出来,这并没什么希奇的,这是在她亲眼目睹这个法国最黑暗的时代,1415年,中世纪之前。
千语拼命地撑起眼皮子,这是她第一次睡在小教堂,在此之前,她曾做了五六个小时的忏悔:
在教堂后院,五月树之下。树子已经凋零,从上面看得请两个凳子,旁边没有帷幔,一切都暴露在外,这样似乎能让他听得更清楚。
千语坐得很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双脚合拢,这显然是让她最不习惯的姿势,这让她不是特别投入,她也希望这样,否则,她又会靠着滴下的泪水让五月树成长,以致每个到此的虔诚的人们都会看到它曾茂盛,环视眼前,不禁悲从心来。她想得太多,睁了眼,这个时期终究会度过的,这是历史。
“你已经坐了很长时间。”牧师说。
“我从来没有这么虔诚跪着,感觉自己得救了。”她看了他胸前的十字架,弥撒结束,它又回到了那里,仿佛是一个人最中心的地方。显然,牧师的白袍子是让她不感兴趣的。
“也许我原本可以不这样的。”千语接着说。
“如果身在前线的士兵每杀掉一个人都要忏悔的话,足够他们在忏悔中死亡,慢慢老去。”
“那样便不会存在痛苦了?”
“忏悔本身就是件极痛苦的事。”
“可是他们可以获得内在的安稳。”
“是这样的,那你的内心安稳了没有?”
“除非我离开这里。”
“那你应该尽早起程,守卫队长在外面候着呢。你也可以在村民的乞求声中得到解救。”
她昂起头长长地呼了气,仿佛那么长时间全是屏住了呼吸似的。谁都不明白,她所说的“这里”,已经不是努夏特了,是一个时代,她还期待着有人能让她跳出这个时代,但是,在另一个时代,就有她的容身之所?她已经有些麻痹了。
这场由于灵魂穿梭所造成的时间扭曲,所打造的命运枷锁,以及那所谓的曾被人嘲弄的“圣女”头衔,彻彻底底把她封住了,而唯一获得外来信息的机会,就是所谓的“神”与她对话的机会。
光明不曾触及这个角落,但它绝没有完全湮没于黑暗中。命运,绝不是某个幽怨的灵魂留下过的这绵延岁月的呻吟。更多的人在对它顶礼膜拜的同时正用自己的双手辛勤开拓,他们才是命运的创造者。她,只属于一个引导者。
而她给自己活在这个时代的理由却是,“ANAΓKH(命运)”,她手臂上的烙印,尽管字迹模糊。
这天,她依旧待在贞德身边,这个孩子可怜得让她落泪。贞德的右手已经彻底消失,只有些滥竽充数的绷带。越看越是怪异。
“还在这里?”贞德清醒后的第一句话。
“恩。”千语点点头,“好像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你从哪里来?”她已经冷静下来,躁动的仿佛只是她那只握剑的右手。
“我不知道怎么说。”千语回答。
“如果实在没有地方可以去,我倒有件事情……”贞德躺在简单的木板床上,还有些羽毛似的棉絮将她包围。
“要我留在你身边?”千语抢过话头,“但我只能保证在离开这个时代前。另外,我迟早回回去的,罗恩发现我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接我回去,对,他一定会的!”
贞德却艰难地眨着眼,表明她对千语的话深有看法,同时,她却惊讶地察觉到什么,便说:“匕首呢?!”
“在这里,放心。”千语指着床头,“这么重要的东西一直在你身边。”
“我要你陪我去希农。”贞德望着头看了匕首之后,突然说。
“希农?不是早决定了的事情?”千语接着说,“虽然知道你有很重要的事情,但我希望你先暂时修养一段时间,这样的你实在是不适合赶路,而且……”
“别说了!你不是突然降临这个世界的女神么?怎么会没办法?”贞德即便真正认为她所见到的是神,也丝毫没有感觉到威严。
“我只是……”看着她的眼神,千语再次选择了沉默。
“那你能替我去吗?替我将它交给伊萨贝拉,告知栋雷米村以及附近村落全部被洗劫的消息?还有博垂科特那个混蛋!”
“……”
“能替我去趟希农么?”
“……”
“能去么?你说话。”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七章 待命监狱
十二
“我永不消失,因为我不曾存在。”
“忏悔结束了?”士兵在没有穿铠甲的时候,也是个纯朴而优秀的男子,那副铠甲却如同封印了他的自由似的将他禁锢。
“这是哥特民族曾流传过的谚语,我还在家乡的时候,罗恩用他那乡村调子念过,我现在也把它带来了,它属于这个时代。”她沉静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士兵先前的话,“是的,已经结束了。”
“该出发了。”他拍了她肩膀,目光中尽是随意,“在去南锡之前,是否需要回栋雷米一趟?”
“我不是她!我希望你们能给她更好的照顾,看在被毁的栋雷米村,毕竟幸存者已经不多了。”千语再次强调道,“而且,我也不想被宿命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所埋葬。”
士兵尝试着去握她的手,可被她拒绝了,他接着说:“这是队长最大限度的宽容,要知道他完全可以以制裁者的身份将你处以极刑。”
“可凭他挥下就能判定一个人的生死?”
“这不是谁的错。”他说得铮铮有词。
是的,在之前,他们的确专程讨论过这个问题,犹如正式的军事会议。贞德已经被人夺取了最重要的几样东西,唯一给千语那个不谙世事的人赎罪的机会,就是替她去趟希农。
接下来,是在另一片土地上发生的事情。这说不上是同一回事,说不上同一时刻,本身,它们就相差快六百年了。
当宁星街还能像它的名字那样,宁静,安详。
“就葬在这里了。”罗恩说。
“我觉得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这里风景最适合她的性格。”
“可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告诉给其他人。”一直站在他旁边的男子终于忍不住指着旁边的一块土堆,“这又是?”
“我只说是给自己的,我的错,我得在这里陪她。”
终于,他抬头往山那边看过去,那种另人厌恶的而又充实着知足的神情,在这种场合下,诡异万分。
叶落了,遮掩了他的思绪,风来了,吹飞了叶子。他扯下领带。
“你怎么交给她?”这是他的朋友,他就这么一个朋友,芥,即便如此,看芥的表情,也清楚知晓,自从点头说“我们是知交”之后,他一直在为这句短小精悍的句子付出代价。
“不是交给她,只是抒发一种大自然的情怀。我们实在应该放下些东西,它们是应该还给自然界本身的,山的,水的。”
“你就这么扔了它,总会有人联想到你的学生被你这根儿领带勒死的。”
“即便不这么说,也会被那个老妖婆诬陷。”之后,他仰了嘴角,“切”了一声,动作竟是那般随意。
“还有,你以为丑陋的蒲公英会指引她离开那块冰冷的泥土?”尽管芥知道从坟前取走任何东西都是打搅了安息之地,但他的怒火已经足以照亮辞世之后的黑暗了,也容易烧了些不必要的东西。
“我只希望某些灵魂可以附着在上面,吹散在每个角落……”
“我的天!”芥啪的一巴掌打在自己额头上,于是,怒火被蒲公英的本性所浇灭了,“听了让人毛骨悚然。”
他却搭着芥的肩,接过手里的那支孤独的花,粉末落在芥手背,芥像触了电似的缩回去,两手互相打拍着。
“哈哈,你看,打搅她的人是你。”大笑过后,他陷入了沉思,轻轻将花放了回去,“也许真的应该给她一束野*什么的。”
“你高谈阔论的艺术和最历史的执着只对你个人适用。”他低着头看他,直到他弯成弓形的身子再次直立。
“不,它对从不说话的人同样适用。表面的形式是应该摈弃的,要不你就是13亿人之中的多数。”
“我本是俗人。”
“这我还能看出来。”
“真的不告诉其他人?或者请个送葬队伍,或者摆个宴?”
“那是她家人的事,在我,她需要的是那份心,你说的那些是留着给活人享用的,我没有那个为了获得内心安稳而去搭场子的习惯。”
“真不应该教你上网。”
“那是艺术交流最迅速的平台,与一辈子都带着假面而视人的人交往,本身就存在着可挖掘无限潜力的价值。你让我找到知己。”他突然看了芥,仿佛第一次与之相见,目光闪亮而惊奇。
“‘知己’这两个字听起来总感觉怪怪的。”
他冷笑了一声,那一声,便是笑尽了所有的人:起早贪黑的生活习惯,一辈子追求而一无所获的房车奴,大街小巷叫卖糖葫芦的花白胡子,被肉块与铁片的热传递所产生的烟子熏脱了大半辈子的中年人,一头钻进了无崖学海的莘莘子弟以及研究生以及博士后,对于熏心利欲稍有所动就锒铛入狱的官员,从嘴上羡慕吞到心里生成嫉妒的,只晓得天亮骂街,天黑收口的寡妇。
历史的价值总是在创造者死后,它的价值得到最大的体现。这是他所追求的?
而这种体现对于已经不复存在的自己来说,根本有没有任何含义。
“她曾经是个漂亮的孩子。”芥说。
“这个不用你说。”罗恩蹲了身,拾起一块土,干且硬,捏下去便成就粉末,“可是,再好的躯体也就这样了,也就注定成为焦土。”
“其实……”说到这里,芥笑了笑,“我的心理一直希望得到像她那种美人的爱慕。”
“可她还小,你这是对美的亵渎。爱的表现形式是极隐晦的,我敢打包票,即使她身在这里,也绝对会相当厌恶你。”
“该称这是‘时间艺术’?我真不情愿在这个时间打搅两位。”这是奇怪的女士,她的话证明了这一点。
这让他们互相点了头,跟过去。
他回头看了眼,像是此生都不再回头:“我的名字,罗恩。忘了它是你的损失,对此我深表同情!”
落在脚上的尘土,他没有擦去的意思,走得坦然。在罗恩眼中,那是应该的,没有谁的脚不染上尘土。
“芥也跟我走吗?”女人说。
芥看了他一眼,连忙摇了头:“这个就不必了,有机会会来看你们。去吧,那里有你的幸福。在这边过得好,工资高得吓人,只是我不曾用心。”
“那我也将祝福你,好用心。”罗恩说。
“像样的女人一大把,我难得打上眼,她们只对钱感兴趣,因此,我曾一度装穷。但我答应你,会多存那么点,为你得到体面作好后勤。”随后,芥才献上片尾曲,“大概这就是我的幸福。”
“那我祝你一切都好!”罗恩愣了愣,“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我也为你祈祷。但我可以保证,这不是最后一次。我会去监狱的,我熟悉那儿的人。”
于是,他们看着对方的眼睛笑了,笑得*而狂妄。穿警服的女士去开了车门,卸下了这难得的一幕。
芥却上了另一辆车,像个面包,据说这是公司里保洁员专用的车子,上面用胶贴了些宣传语,女士看了它很不高兴得撕了下来,如今只剩些碎屑以及断断续续的文字。但罗恩能看懂它,和它背后的故事。
罗恩的笑容直到芥蜷进了面包里仍没有停止。
好似泻了洪的堤坝,在水退去之前,没有丝毫办法去修复,但是直到夕阳染红了天,堤坝依旧缺口。
于是,天空渐渐如被吸干了血似的饥瘦。
他拉了拉衣领,狠狠吸着几口鼻涕,在喉咙处吞出了声响。有几颗泪珠子,悬了半天才落下。
“等等!”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罗恩念得铿锵,尽管只有这两个字。
“还有什么要求?”女人问。
“我的仪器还没‘注销’。”
“就这点儿事?”女人奇怪地看了他。
“你知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