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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新成一辈子都会为这两瓶啤酒后悔,不仅将自己害得有如一条丧家之犬一样无家可归,也害了自己的老婆荷香和三个未成年的子女,让他们饱受生活煎熬,活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
老话说祸事来了就连盐罐子里也会长出蛆来,以前新成对这句话的意思从没有深究过,只是在志才被公安局抓走后,他才深深惦量出这句话的份量。
这天他在县城卖完一百斤前天才烧好的散白酒,没敢多耽误,乘上县城往回开的最后一班车,乐滋滋地往家里赶。他得赶快将县百货大楼王经理说的话告诉老婆荷香,真的,若真能将那个桂花酒厂承包下来,说不定要不了多久,他们全家就会搬到县城里去,成一相真正的城里人。跳出农门,那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快活日子呀。一路上新成兴奋得直想找个人讲话。下车后,挑着两只空空的大塑料壶,象浮在云里一样,晃悠悠地往家里紧走。扁担头上挂着一只深红色的塑料袋,袋子里装着他送给老婆荷香的礼物――一双石榴红的尖头高跟皮鞋。这双鞋还是过春节时老婆荷香到县城摸彩票时看上的,但是当时无钱买,拿在手上看了好久,最终还是依依不舍地放到了柜台上。看着老婆那爱不释手的模样,新成心里十万分地难过,当时就下了决心,待有钱时一定给她买一双。另外他的左边裤子袋里还装着一大把泡泡糖,这是大姑娘雪梅在他早上出门时要他捎的,这小不点的吹泡泡糖无师自通,将一个个泡泡吹得象个大葫芦,更妙的是有的大葫芦里还套着好几个小葫芦。而他的右边裤袋里则装着许多的棒棒糖,二姑娘盼盼和宝贝儿子小宝都还小,不会吹泡泡糖,这些棒棒糖哄哄他们最好。此外他还给八十岁的老母买了一把牛骨梳子。老人家总记得她出嫁时娘家的嫁妆里有一把手工作的牛骨梳子,总唠叨那时的梳子拿在手上就感觉熨贴,梳起头发来头发也象听话的小孩一样温顺。
新成边走边想象着到家时大人小孩象过年一样热闹的景象,心里立时就象灌了蜜糖一样甜甜的,由不得脚下迈起正月十五闹花灯时梢婆子走的那种滑稽的花步子,嘴里也学着那轻快的鼓点哼了起来。
“新成,路上拣了钱不是?看你高兴得要死的模样。”到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时,坐在突出地面老高的槐树根上的志才嘴里叼着香烟大声喊他。志才原本长得又黑又瘦,现在紧紧地将腰身缩成一团窝在阴影里,那模样活生生象一只几天没找到吃食的猴子。
志才比新成大三十八天,以当地的话说俩人自小是屙尿调泥巴一块长大的。在村子里的年轻人里面,不善言词的新成只和志才谈得来。但志才比新成的运气不知要好多少倍,这得亏于他有一个在乡政府做饮食员的父亲,八二年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他父亲通过关系将他弄到县针织厂作了一名合同制工人,工作虽不十分好,却也能拿到让乡里人眼馋的票子。他现在的老婆是他在针织厂时的同事,长得细皮嫩肉,柳眉凤眼,看一眼就让许多的大男人想入非非,不知云里雾里。但是在他结婚后的第二年针织厂就垮了,他和老婆在一夜间双双下岗,连生活费都一下没了作落。县城里再也难得找到一份能够养家糊口的工作,并且花销也大,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他们一家子只得回到了村子里,靠他父亲每月少得可怜的几个退休金聊以度日。可能是城里呆过的人的通病,回到村里后,志才比以前明显变懒了,地不种不说,还染上赌博的恶习。不管是搓麻将,还是压九点,通霄达旦,乐此不疲。坐吃山空,再厚的家底也经不住这般折腾。加之他的父亲又在前年得病去世,更无疑雪上加霜,这样他的家境一落千丈,比新成家里还要窘迫,有时竟到了无米下锅的境地。无法,志财就硬着头皮干过几次盗鸡摸狗的蠢事,在派出所里都是挂了号的角色。
“瞎讲。”新成说着话走到志才的旁边,“不回家一个人呆这里做什么?”
“心里烦,就等着你陪我找个地方喝酒。”志才站了起来,做着地伸了下懒腰。
“不行哩,荷香还在家等着我回家吃饭。”新成将肩上的挑子从左边移到右边。
“什么行不行,不就是一个黄脸婆吗,还值得这样牵肠挂肚的。”志才不由分说拉了新成往公路边上走。
后来他们在公路边的庆丰酒家点了酒菜,边喝边聊,边骂边笑,都是掏心置腹的话。新成原本就言语短,和志才在一起时,他更多的是听志才一个人讲,那模样就象一个聚精会神听教师讲课的学生。在他的意识里,志才向来都是一个快活洒脱的人,只是到今天,他才知道其实志才的肚子里也有许多的算不上苦水的苦水。比如他的老婆竟会为无钱买一只发卡而不惜和他打上一架。发卡?什么了不得的头发,非要用发卡,我老婆满头黑发整日里就用一根橡皮筋,不也扎得好好的吗?谁说过她丑。新成在心里冷冷地笑,这时他竟有点为志才的苦恼而感到快活。
到最后俩人都喝多了。头重脚轻地走出酒店时,正好一辆桑塔纳轿车从南往北开过来,明晃晃的灯光象刀子一样将墨黑的夜空切割开,刺得人的眼睛生痛。新成出于本能地往黑暗里躲。这当儿,他听到志才大着舌头骂了一句什么,就见这家伙象只蚂蚱一样,一下跳到马路中间,伸手将那车给拦了下来。开始志才以非常滑稽的动作将那辆轿车的引擎盖拍得象鼓一样响,后来新成看见他将头伸进车窗里面,粗门大嗓地吼着,再后来他竟将开车的司机从车里扯了出来,然后两人在公路中间打成一团。志才块头小,加之喝了酒,不是那司机的对手,很快就处在了下风。在那司机将志才压在身子下面,抡着拳头使劲往他的头上揍时,开始还心惊胆颤的新成竟没犹豫地冲上公路,抡圆肩上那根檩木扁担,使劲砸在司机的头上。新成只是听到一声怪怪的闷响,那司机就象根木头一样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动都未见动一下。看着汨汨流淌着的血水,新成的酒一下被吓醒了,一时不知所措。志才将压在身上的司机掀到一边,没事一样从地上爬起来,猴着身子钻进车子里面不知搜寻着什么。过一刻他拧着一个塑料袋出来,对缩在一旁的新成说:“走吧。”没走几步他又想起什么似地转回到了那司机旁边,蹲下后将司机身上的每个荷包细细搜了一遍。新成看见他将搜出的每一件东西都放进那个在黑暗中辨不出颜色的塑料袋子中,放进去的最后一件东西是从那司机的裤腰带上解下的传呼机。志才边忙还边不住地说:“差点儿忘了,这家伙身上还有不少的东西呢。”
到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时,志才塞了一大叠钱到新成手上。新成将那钱在手上掂了掂,心里说:“他妈的活了三十多岁,还从来没有拿过这么多的钱。”但他不敢要,又将钱退给了志才。志才就骂他,说他打人时胆子大,在钱面前却胆子小了,象个上不了正席的小脚女人。最后志才将那个传呼机塞到了他的手上:“钱你不敢要,这玩意儿就算是我送给你儿子的。”这次新成没有推却,将传呼机放进扁担头的塑料袋里。以前他给儿子小宝买过这玩意,但都是一块钱一个的塑料玩具,但小宝仍高兴得欢天喜地,满村里到小伙伴们面前炫耀。现在若送一个真家伙给他,还真想象不到他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第二章
到家时老婆荷香还没在睡,正坐在堂屋的灯光下缝补一条蓝色的工装裤。这裤子是新成在县城里卖酒时一位曾在矿山上工作的老头送给他的,老头总夸新成烧的酒好,对他的印象也不错,买了酒后,还时不时将家里用不着的一些陈旧东西送给他。裤子几乎是新的,只是裤脚那儿不知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个五寸来长的大口子,新成在心里合计,缝好后在酒作坊里干粗活时作工作服用正好。新成进家时荷香没有发现,仍聚精会神地忙活着。他就提着那个塑料袋靠在门框上看自己的老婆近乎飘逸的穿针引线的动作。
新成和荷香是上小学时就在一起的同学,两人是同一年出生的,好象荷香还比新成大一个月。新成不是读书的料,荷香也强不到那里,再加之文化大革命后期读书无用的怪论已在全社会根深蒂固,所以他们在学习上也懒得下功夫,这样两人经常因考试没考好而被那个被学生们私下称着“徐老鬼”的老师拧到教室前面罚站时,他们竟可以无所谓到背靠着背打瞌睡。新成发育成熟得早,到初二时就知道偷偷往女同学的书包里塞纸条,写情书。全班五十六个同学中女生占了近一半,但他偏偏看中了荷香。要知道那时候的荷香头发枯黄,长得又黑又瘦,象一棵从没有施过肥料的南瓜秧子,有些心眼坏的男同学背后里竟称她骷髅。谁知就是这样一个被人瞧不上眼的骷髅竟到那个“徐老鬼”面前将新成告发了。徐老师象发现了阶级斗争新动向似地马上向校长作了汇报,而校长也不敢怠慢,立即向公社文教组长打了报告,结果新成被学校开除回了家。谁知不久荷香也自动退学了,原来新成被学校开除后,同学们私下就骂荷香是狐狸精,因为大家认为平时老实巴交、与同学说话时都脸红的新成不可能有如此大的胆子,肯定是被她这个狐狸精给迷住了心窍。这样荷香怎能在学校里呆得住呢?
新成回家后到大队那个破烂不堪的小酒厂里跟他父亲学烧酒。荷香只能到生产队里种地,因年纪太小,队里就安排她做一轻便活,自然得的工分也只有那些壮年劳力的一半。因新成从酒厂回家得往荷香住的那个村子里经过,所以隔三差五两人还见得到面,开始时新成见了荷香就象见了仇人一样,心里恨不能冲上去抽她两巴掌,但是年纪稍大后两人竟故意找一些事由说上一两句话。当然这时的荷香已不是以前那个不谙世事的丑小鸭了,早出落得象池塘里一柄婷婷玉立、含苞待放的花中仙子。不仅人长得标致,周身也散发出烫人的活力。新成也不赖,一米八二的大个子在同龄人里鹤立鸡群不说,烧酒的手艺连他那一惯爱挑剔的父亲也无话可说。到最后两人竟真的对上了象,荷香成了新成的老婆,新成也就成了荷香的丈夫。村里村外的人们都说这对小夫妻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让许多的小年轻羡慕不已。夫妻俩个你恩我爱,却也冲淡了小日子中的不尽清贫和众多龃龉,唯一让他们觉得美中不足的是,荷香虽经努力仍一连生下了两个长得浓眉大眼的丫头片子。俩人一合议,达成了共识,不生儿子绝不罢休。功夫不负苦心人,三年前荷香竟真地给新成生下了一个又白又胖的大小子。只是为了这小子,原本没甚积蓄的家被乡里罚得几乎家徒四壁,一贫如洗。但新成知足得不行,觉得该有的都有了,自己成了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这以后,新成对自己的老婆也百般温存体贴,那殷勤劲,就象对待有功之臣一样。
新成站了不下十分钟,感觉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便轻声咳一声,走上前。
“怎么才回来?”荷香嗔怪说,将未补好的裤子放到桌子上,站起来准备往厨房里去。新成一把抱住她,径直往卧房里走。
“你搞什么鬼名堂,先吃饭,再说我也不会跑哪里去。”荷香在新成的身上不住地挣扎。
“饭有什么好吃的,我先吃了你。”新成说着将荷香扔到了床上,三下两下将她身上的衣服全给扯下来,然后将自己也脱得一丝不挂,象座山一样压下去,直挺挺地进入了她的身体。以往作这床第间的事时,新成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惹得荷香时常埋怨他,说他自私自利。但今天新成象换了一个人似的,不仅长久,劲也大得吓人。荷香开始时只是应付着,到后来就自持不住,身子象挠挠板似地不住起伏,迎合男人有力的冲击。到后来嘴里竟不住声地大声叫唤起来。新成吓了一跳,怕吵醒睡在隔壁房里的儿子和女儿,胡乱扯过一块东西塞进她的嘴里。这样,她只能怪声怪调地哼哼着,身子却起伏得更加厉害。这无声的语言反而唤醒了新成身上的野性和征服欲,他觉得自己象一枚威力无比的洲际火箭,在点着火以后就一往无前,直到最后炸碎了自己,也炸碎了自己的目标……
“你今天在县城里作了什么坏事?”俩人赤条条地并排着躺下后,荷香轻轻喘着气。
“没有呀。”新成笑着说。
“那你今天为什么跟以往不一样?”荷香说。
新成明白了荷香说话的意思,故意反问:“什么不一样?”
荷香愣了一下突然骑到新成的身上,将他汗水淋淋的胸部捶得象鼓一样。
新成边挥舞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