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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多慈与徐悲鸿爱情画传-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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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悲鸿道:“有什么不好?我是国立中央大学的教授,要说自然就说,要做自然就做。没有什么不好的。”
  狮子岩在开山老殿西侧,因状如雄狮而得名。从开山老殿往上看,狮首高昂,两侧有耳,上有两目,下有巨口,无论形神,都十分相似。
  孙多慈几乎是被徐悲鸿拉上山的,越往上走,山径越窄,植被越密,各色鸟兽的鸣叫,也越来越悦耳动听。渐渐地,开山老殿被甩到了脚下,飞檐翘角掩在树影间,偶尔才能看见。山谷间绕过来的风带有寒意,但因为爬山用的气力多了,热了反倒觉得凉爽。再往上走,山也静了,风也止了,远远的,白云飘过来,似乎飘到他们手下了,但一转眼,便化作若有若无的雾气。
  此时他们站的地方,是狮子岩巨口之处。这是个天然大洞穴,位于峭壁深处,向内凹进,阔五丈有余,深二十余丈,高约五丈。洞前青藤悬壁,洞后细泉垂帘,四周苍翠四掩,青苔累生。此地山幽谷静,人迹罕至,是仙人出没之地。
  孙多慈说:“来之前我查过资料,也问过开山老殿的住持,说这地方叫张公舍,‘张公’是五斗米道宗师张道陵,他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徐悲鸿在天目山创作的中国画《老殿古杉图》。
  民间相传,张道陵出生之前,母亲梦见一位身高丈余的神人,左持杜蘅,右持薇草,飘然而来,执意相赠。细看,神人额高面宽,目光如炬,一身白色绣衣。梦醒后,其母不交而孕。分娩那日,本是晴空万里的天际,突然出现一片金云,飘飘荡荡,最后轻笼在狮子岩狮子口之上,接下来,山洞前后莹莹薄雾,光焰灼灼,馥郁芬芳,氤氲其间。待散去,张道陵呱呱落地,其声如雷。
  徐悲鸿来天目山多次,曾多次听说“张公舍”的故事。但由孙多慈的嘴里软软说出来,并夹杂了她个人的爱恨,发于情,动于心,味道大不相同。
  由张公舍再往上爬,山径变得狭窄,时弯时曲,时缓时急,时平时陡。秋风中的山林,重重叠叠,色彩纷呈。银杏黄得纯净,檫树澄得厚重,枫叶红得激情,柏枝紫得苍劲,柳杉则巨干巍巍,细叶森森。林木之中,山泉隐隐,忽儿近,忽儿远,但始终相伴他们前行。
  走得有些累了,孙多慈在后面跟不上来,掏出一条小白手绢,使劲为自己扇着风。一抬眼。看见身后有一棵高大的红豆树,树上密密匝匝结满红豆。孙多慈惊喜地叫出声来,“先生,你看,你看!这里居然也有红豆呢!”
  徐悲鸿正在为孙多慈寻一根树枝做拐杖,听见叫喊,大不以为然。虽然红豆多见于江西、福建、广东、广西等地,但在天目山一带,也有出现。红豆属常绿乔木,枝叶繁茂,树冠开阔。晚清兴建公园成风,在南方城市,红豆常被移栽为庭阴树、行道树。成熟期的红豆,扁圆形,光泽鲜红,种脐处有道黑色条纹。 。 想看书来

十三、 天目山采红豆(4)
但孙多慈却痴痴地立在那儿,两腮泛红,是喜出望外的兴奋,也是情窦初开的激动。“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她的口中,不由自主背出了唐代大诗人王维的《相思》。
  徐悲鸿突然明白孙多慈的惊喜之情了,他的心动了一下,如一道电流划过,涌出一层幸福。“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看到立在红豆树下的孙多慈,不知为什么,徐悲鸿的脑海中,突然跳出曹植的这篇《洛神赋》。恐怕还是少年时代读过的吧,一晃二三十年过去,居然还能一字不漏背出来。为什么?也许在心中,一直就把她敬作“洛神”,灵感所激,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也被勾了出来。
  孙多慈踮起脚,伸手勾下树枝,从中选了两颗最红最亮最圆最满最成熟最结实的红豆,摘下来,轻轻放于手中,然后两拳紧握,合在胸前,闭上双眼,似是暗暗祈祷,暗暗祝福。之后,她走过来,怀着一颗真诚之心,把红豆捧到徐悲鸿面前。
  读过王维《相思》的人,谁能不解红豆“此物最相思”的寓意?
  红豆如火,红豆如诗。
  红豆如这秋色空旷,红豆如这长天明净。
  红豆是孙多慈清澄的双眼,红豆是孙多慈一颗纯洁之心。
  徐悲鸿当然知道孙多慈此时的心意。通过红豆,孙多慈向敬重的老师表白的,是她发自内心的真爱——
  质坚如钻,不蛀不腐,始终如一而久久远远。
  色艳如血,红而发亮,色泽晶莹而永不褪色。
  那份庄重,那份神圣,那份毅然,都不能不让徐悲鸿深深感动。
  徐悲鸿觉得眼角有些湿润。他知道,在孙多慈无言凝望之中,有太多的期待,太多的信任,太多的憧憬。他忍不住伸出两手,把孙多慈紧紧环抱在自己怀里。孙多慈把头伏到徐悲鸿的胸膛上,闭上眼睛,静静享受他宽厚而博大的爱意。
  天地之间一片空白。
  天地之间一片宁静。
  之后,徐悲鸿低下头,将嘴唇轻轻贴向孙多慈。孙多慈虽然眼睛是闭着的,但似乎也有同样的需求。两人唇齿相交的那一刻,徐悲鸿感觉到了孙多慈发自内心的悸动。
  关于孙多慈天目山采红豆相赠老师的故事,后来衍生出许多版本,其中传得最广的,就是徐悲鸿回南京后,特地到一家大银楼,订制了一对金戒指,将这两枚珍爱的红豆,分别镶嵌于其中。红豆之上,一镌“悲”字,一镌“慈”字。前者送与孙多慈,后者留给自己。之后四五年时间内,这枚特别的情侣戒指,一直戴在徐悲鸿手上。蒋碧微也有发现,指桑骂槐了多次,但徐悲鸿根本不予理会。直到1942年与廖静文相识相知相爱,徐悲鸿这才把它从手上取下来。
  孙多慈《西天目山大树王》,写于1934年秋。
  1934年,徐悲鸿年届不惑,他没有想到,这年秋天的天目山之行,让他意外收获到了孙多慈的爱情。爱情的动力,又激励他进入绘画创作上的迸发期。天目山写生短短一周,他就创作了十多幅新作。其中油画《天目秋色》是他的心爱之作。画面上,秋山红叶,层层叠叠,旷野寥天,气势磅礴,无论构思、技巧、色彩,都明显带着一种新生的活力。国画《西天目老殿》运用对比和遮掩手法,借古殿的低矮外墙,衬托出古杉的参天气势,是一幅绘画语言生动的精品。画面题款为:“西天目山老殿古杉参天,不下万木。廿三年秋游之归忆写所流连。悲鸿。”钤“悲”白文印。
  情商与智商相伴,激情由爱情相生,这也符合画家的创作规律。
  孙多慈从天目山返校后,则以近乎于自恋的心态,画了一幅油画《孙多慈自画像》。她把自己的善良,自己的宽厚,自己的温和,自己的单纯,自己的执着,自己的一切一切,通过笔下的色彩,尽可能地表现出来了。因为开始定位就是画给徐悲鸿的,所以这之中,更多的还是一片柔情。徐悲鸿看了,惊讶不已,他没料到孙多慈的画风画技,能有如此之高的水平。这年年底,徐悲鸿的许多挚友,都收到了他自南京寄来的一幅照片,照片上拍的,就是孙多慈的这幅自画像。每张照片后面,徐悲鸿都有题记,其中送给舒新城的一帧写道:“慈性温良敦厚,而其画则雄健纵横,此乃近作之一,新城吾兄存之。”还生怕舒新城不相信,后面慎重又慎重地落下“悲鸿”二字。
  也就在孙多慈将油画《孙多慈自画像》送给他的那天,在中央大学画室,徐悲鸿又为孙多慈画了幅《睡猫图》。同样的画面,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氛围,同样的神态,但与上一幅画赠孙多慈的《睡猫图》,匆匆一晃,已有了四年之隔。“寂寞谁与语,
  孙多慈《孙多慈自画像》。
  昏昏又一年。慈弟存玩。甲戌年冬。”徐悲鸿在画后题款曰。这多少也是他的真实心态。当年的徐悲鸿,还属年富力强的青壮年行列,一转眼,步入不惑之年,形态和神态都有苍老之嫌了。相隔四年,
  孙多慈也从亭亭玉立的纯情少女,成长为落落大方的矜庄女性。关键是,他们之间的情感,也由此有了实质的突破。
  同样是这一年,徐悲鸿与蒋碧微之间的危机,也因天目山之行,进入到剑拔弩张的紧张阶段。
  那天在狮子岩,徐悲鸿与孙多慈在爱的巅峰中行走,忘情之极,天地全在身外。他们没有想到,就在那一瞬间,不远处,写生队一位叫杨柳的同学,也在攀狮子岩,他带有一部照相机,在调焦取景之中,镜头中突然出现了他们亲热相吻的情景,也是一种下意识,他按下了快门。之后几天,徐悲鸿与孙多慈关系白热化,两人卿卿我我,亲密无间,根本无所顾忌。这种举动,自然引起部分同学的嫉妒,而这种嫉妒,发展到最后,又变成了忌恨。天目山归来,有关他们的风言风语,很快在中央大学传开,自然也传到蒋碧微的耳朵里。
  蒋碧微晚年在回忆中说:“有时晚上参加应酬,他经常也是吃到一半,就藉词要上夜课而退席,把困窘而尴尬的我留下。最令我难堪的是,他会在酒席上趁人不备,抓些糖果橘子在口袋里,后来我知道,这些也是带给孙韵君(多慈)的。碰到他这样做的时候,我只好装作视而不见。有时我也促狭起来,他把带给孙韵君的东西预备好以后,放在桌上。等他有事走出房间,我就悄悄地藏过,他回来一看东西不见,不好意思问我,也就讪讪地走了。”
  因有四年前情变的教训,蒋碧微一直强压着怒火没有爆发。但无论徐悲鸿还是蒋碧微都知道,另一场更大的夫妻之战,在他们本来就勉强维持的家庭里,将要爆发了。
  

十四、 第一本素描集(1)
十四、 第一本素描集
  1930年5月,吴作人在徐悲鸿鼓励和资助下,抵达巴黎,并于9月下旬考取著名画家西蒙教授工作室。后徐悲鸿得知比利时王家美术学院有一个庚款留学名额,便想方设法,将自己非常得意的学生和助手吴作人,推荐进位于布鲁塞尔的比利时王家美术学院白思天院长画室。这是吴作人绘画艺术生涯的一次重大转机,自此后,吴作人正式踏上艺术大师之路。
  1935年夏,孙多慈国立中央大学艺术专修科毕业,徐悲鸿也想借助庚款留学名额,将她送到国外继续深造。
  徐悲鸿把自己的打算告知孙多慈时,手中正在作一幅《奔马图》。与以往不同,这幅长约五尺的横幅“奔马”,画面上,孤单单只有一匹独行者,前后看不到其他同伴。虽然奔放不羁的疾驰气势依旧,但身孤影单的忧郁,仍在马的目光,马的神态中流露出来。“此去天涯焉将托,伤心竞爽亦徒然。”略作思索,徐悲鸿提笔在画面右上角,落下这样的诗句。
  对于徐悲鸿的安排,孙多慈既没有表示高兴,也没有表示反对,在可去可不去之间。
  徐悲鸿很意外,“难道你还有什么想法?”
  孙多慈说自己有两层顾虑,“其一,刚刚大学毕业,也没有什么成果,绘画水平自然也不能与吴作人相比。如果真能出国深造,别人会说是先生在中间做的手脚,会给先生带来负面影响的。”
  “其二呢?”
  “其二已经在先生的画上,我还没有走,先生就‘伤心竞爽亦徒然’了,如果真出去,那还不……说实在的,多慈也不愿意离开先生。”
  徐悲鸿笑笑,说:“关于其一,我有安排,前些天在上海,专门和舒新城提了一下,想把你的素描和其他画作,挑选一二十幅好的,在中华书局出本集子。争取比国庚款也好,向比国学校推荐也罢,手里总有东西可说。”
  孙多慈一脸惊讶,“不会吧?先生打算给我出本画集?”
  “怎么,你还信不过你自己?”徐悲鸿笑着把她鼻子勾了一下。“我的眼光,自然不会有错。这些天我们好好准备一下。”又说,“画集的序,我写也可以,但难免有王婆卖瓜之嫌,还是请舒新城代笔吧,他的文笔和见解,都高人一筹。这件事,你去上海时,当面催他一下。”
  孙多慈一脸疑惑,“不大可能吧,舒新城那样知名的大出版家,会给我这个小作者的画集写序?”
  徐悲鸿笑笑,“依我和他的私交,他是不好拒绝的。这个你放心。”停顿了会,他又说,“至于你说的那个‘其二’,我也曾犹豫,但想来想去,还是出去的好。你只要一走,我就可以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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