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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多慈与徐悲鸿爱情画传-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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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传瑗确实把这一切都看到心里去了。此次来南京,约见徐悲鸿,造访徐公馆,说白了,就是要亲眼看一看,女儿涉足的这个家庭,夫妻间感情到底有没有裂痕?如果有裂痕,又发展到了哪一步?即使到了破裂边缘,是不是还有挽救的可能?但从他的实地观察看,两夫妇不说十分恩爱,但至少也没有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尤其是蒋碧微的表现,作为女人,作为家庭主妇,可以用“温柔宽厚”来形容,可以用“善良和顺”来概括。既如此,女儿就有从中插一杠子的嫌疑了,即使完全是徐悲鸿的错,那么徐悲鸿的情感道德,也应该受到谴责。
  孙传瑗把这种印象从傅厚岗6号带了回去,又把这种印象说与孙多慈听了,他知道孙多慈会反对,抢先一步,把话给明挑开来,“你是国立中央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又是一代大家徐悲鸿的高徒,何必为这段感情败坏自己名声?从小到大,爸爸什么事都依着你,这次你就依爸爸一回,如何?”见孙多慈不说话,他上前搂住她的臂膀,道:“放弃这段感情吧,乖女儿,你还年轻,前面的路还很长,你会找到属于你的另一半的,你会幸福的。相信爸爸,我风风雨雨走过半个世纪了,什么样的惨烈,什么样的风光,什么样的贫穷,什么样的富贵没有经历过?退一步海阔天空,真的!”
  孙多慈嘴动了动,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实在太爱自己的父亲了,她没有理由拒绝父亲的一切。
  关于孙传瑗的来访,蒋碧微后来在她的回忆录中说:“席间徐先生谈笑风生,只有他一个人最兴奋。一直闹到夜阑人静,盛宴已散,我送走了客人,回到楼上,心里有说不出的悲哀,满腹积郁,又增加了新的创伤,于是我走向楼外的阳台,坐在栏杆上暗自落泪。这时我听见徐先生正在楼上楼下到处找我,大概他也感到自己今天的神情表现一定会使我伤心。一会儿,他发现了我,很快地向我走来,他看见我在流泪,默然无语,轻轻地将我扶下栏杆,搀我走回房间。”不知道这记述是不是真实反映了她的内心,但从效果上看,这场晚宴的真正胜者,其实就是蒋碧微她自己。
  严格地说,孙传瑗南京之行,是大中套小,小中有大的一个局。孙传瑗和徐悲鸿夫妇,既是参与者,又是布局者。孙传瑗是政界老手,经历过大场面,也处理过小问题。再复杂再尖锐的矛盾,对于他,都只是小菜一碟,全能迎刃而解。正因为如此,他充满自信,认为自己是这个局中最明白的人;徐悲鸿充其量是个情绪化的艺术家,他能看到的,永远只是表象。他以为他能够以他的真诚感动未来的老丈人,却不知道恰恰相反,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政客孙传瑗为他设计好的大局中。相比之下,孙传瑗又实在文弱了些,他的那一套,在官场上可能应对自如,处理家庭纠纷问题,处理个人情感问题,根本没有效果。而蒋碧微正是利用他的这种自信,诱使他一步一步落入自己的套中。三个人为的都是孙多慈,但孙多慈毫不知情,她只是这个大局中,任人宰割的一只小白兔。
  “面貌似为吾前生身之冤仇”,徐悲鸿对孙传瑗认识,也许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吧。
  

十六、 出国未果(1)
十六、 出国未果
  蒋碧微意识到与徐悲鸿的婚姻有巨大危机,是得知徐悲鸿正在为孙多慈争取庚款出国留学机会之后。凭一个女人的敏感和直觉,她知道,当一个男人不惜一切代价为一个女人去奔波的时候,他的感情如同赌注,已经全部押在这个女人身上了。而现在,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丈夫徐悲鸿,而这个女人,却不是他的妻子蒋碧微。
  徐悲鸿确实是这样想的,徐悲鸿也一直暗暗在这样做。
  1935年秋,徐悲鸿欧洲归来,欢迎仪式后,与学生合影。前排左起:胡士钧、屈义林、吕斯百、顾了然、孙多慈(女)、陈子佛、潘玉良(女)、徐悲鸿、金友文(女)、吴鸿翔(女),后排左起为施世珍、赵峻山、问德宁、杨赞楠、张倩英(女)、周希杰、吴敖生、黎月华(女)、杨柳、钱寿全(女)、夏同光。
  1935年初,春节之后,徐悲鸿去上海,在与舒新城交谈中,聊到了孙多慈,舒新城用手指沾水,在桌上写了个“出”字。徐悲鸿马上会意。回到南京后,他采取两条线互动互补的方法,一方面,调动所有关系,努力疏通中比庚款管理委员会高层,希望能争取一个庚款留学名额,放在国立中央大学,放在国立中央大学艺术专修科,放在国立中央大学艺术专修科应届毕业生孙多慈身上。另一方面,立即着手整理孙多慈的画稿,准备尽快出版《孙多慈描集》,以赶在比利时庚款基金会决定留学名额之前,送到中比双方委员的手中。“弟虽已接洽,不如示以实物坚其信念也。”后来与舒新城的通信中,他再三提到出版《孙多慈描集》的重要性。
  徐悲鸿所说的“接洽”,主要是指他在法国留学老友谢寿康。1930年,谢寿康出任中国驻比利时公使馆代办。当年,徐悲鸿就是通过他,争取到中比庚款留学名额,让吴作人有机会进入比利时王家美术学院白思天院长画室深造。1933年1月,谢寿康任立法院立法委员,1934年任立法院条约委员会委员。因为有这些身份,谢寿康在外交界的关系,要比徐悲鸿活得多。所以徐悲鸿第一个求助的对象,就是当年天狗会的大哥谢寿康。
  庚款的全称,是“庚子赔款”。事情起于中国干支纪年“庚子”, 也就是光绪二十六年(1900)。这年年初,清廷企图借助北方民间义和拳“灭洋”,结果遭到八国联军疯狂报复。8月14日,慈禧西逃,京津被陷,引出近代史上著名的“庚子事变”。次年9月7日,清廷与德、俄、英、法、日、美、意等国签订《辛丑条约》,规定中国政府赔款共四点五亿两白银,年息四厘,分三十九年还清,本息为九点八二二亿两白银。因赔款针对“庚子事变”而设,故称“庚子赔款”。光绪三十四年(1908)5月25日,美国国会通过相关议案,议定自1909年起,至1940年,将美庚款之半数一千零七十八点五二八六万美元,以培养留美中国学生形式“退还”中国。清政府立即拟定《派遣留学生规程》,安排了培养高级人才计划。1925年,英国国会也通过“中国赔款案”,并于1931年4月成立负责管理中英庚款的董事会。之后,法国、意大利、荷兰等国,也相继退还部分庚款,用以承办两国文化交流和培养留学生计划。
  比利时庚款方面,1925年中比双方签订协议,比国退还的庚款,百分之四十即二百万美元,用于建筑陇海铁路,百分之三十五即一百七十五万美元,用于其他铁路购买比国材料,百分之二十五即一百二十五万美元,用作文化和慈善事业经费。这笔资金,仿效美、英等国做法,由双方共同组织成立比利时庚款基金会,负责落实具体协议,包括选派赴比利时留学的中国学生。获比利时庚款出国留学的,先后有生物学家、教育家、实验胚胎学家童第周,工程力学家钱令希,画家吴作人等人。
  谢寿康对徐悲鸿的计划不置可否。他知道,徐悲鸿为孙多慈争取庚款留学名额是假,把孙多慈送到国外留学,自己也一走了之,以彻底了断他与蒋碧微之间的恩恩怨怨,这才是真。在这个问题上,他不能简简单单同意,也不能简简单单拒绝。说情谊,徐悲鸿在自己的婚姻问题上,两肋插刀,确确实实是尽心尽力的小老弟。但蒋碧微对自己帮助同样不小。不仅仅如此,当年在法国组建天狗会,蒋碧微是惟一女性,他这个当大哥的,没有理由不照顾。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手中的这一碗水,要想不晃不撒不泼不漏摆平,真的是有困难。

十六、 出国未果(2)
徐悲鸿没有料到,他秘密行动的第一步,风声就传到蒋碧微的耳朵里去了。传话者自然不是谢寿康,而是他的夫人。
  1933年底,已是立法院立法委员的谢寿康,重新组建起他的家庭,新夫人是前上海道袁树勋的孙女儿。婚礼是在上海举办的,吴稚晖和孙科为证婚人。婚后不久,夫妇俩回南京,住在中央大学附近的石婆婆巷。谢寿康身材不高,身体敦实,和徐悲鸿一样,多把时间放在工作上。而谢夫人在南京,认识的人不多,因而多少有些寂寞。蒋碧微从欧洲回来后,走动得比较勤。谢夫人是谢寿康后娶,徐夫人也是徐悲鸿二婚,虽然性质有别,但多少还有相通之处,因此聊得很投机,并由此感情加深,成为无话不说的密友。
  徐悲鸿为孙多慈来求谢寿康,是在书房密谈的,没有告诉谢夫人。但谢夫人进来端茶倒水,还是隐隐听到了一点影子。她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后来遇到蒋碧微,两人手拉手谈心,随口一说,就把这事给带出来了。
  蒋碧微听到此事的那一刻,天旋地转,山崩地裂。她意识到,她与徐悲鸿共同维持的“危巢”,真的到了立刻要坍塌的地步。
  谷雨前后,南京始终是湿淋淋的天,雨夹着风,打在窗子上,一阵阵寒意。但蒋碧微浑身燥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看在自己身边鼾声正香的徐悲鸿,她的心越来越毛,有一刹那,甚至起过拿刀把他捅死的念头。
  “你知道我的性格和脾气,任何事情只要预先和我讲明白,一定可以做得通。如果瞒住我,我可非反对不可!”她咬着牙对徐悲鸿说。
  徐悲鸿不明就里, 只能冷冷地看着她。
  1935年5月,徐悲鸿与蒋碧微通过各自渠道,为孙多慈庚款留学名额之事,展开了一场结果完全相背的争夺大战。
  蒋碧微第一个攻克的对象,就是谢寿康,在他面前,她动的是一个“情”字。
  因为有共同在法国留学的经历,因为有“天狗会”这层关系,在谢寿康面前,她的话直截了当。“你是老大,你应该知道,悲鸿是个感情难以自持的男人。有个风情女子在他面前嬲一嬲,他就把握不住自己了,一旦分开,他便又能恢复自我。这些年来,我和悲鸿关系时好时坏,但感情基础还在,只要把他对孙多慈这个念头断了,我们这个家庭仍然是一个和美家庭。”
  谢寿康看蒋碧微绞着一双弯弯细眉,知道她平静的话语下面,实际是一颗恶狠狠的心。但越是这样,他越不敢轻易应承。在他们夫妇之间,无论帮谁,伤到的另一位,也是自己最不愿伤害的知己。
  看到谢寿康不言语,蒋碧微就泪水在眼圈里打转转了,“大哥你也真是心狠,当年天狗会成立,你口口声声说要负起保护大家的责任,还说小妹是天狗会的惟一女性,大家对我的关爱,还要多加上两分。可现在,小妹遇到了家庭破裂的大问题,你却不能明确表态支持,难道你真的希望当年的‘压寨夫人’,从此将从天狗会除名吗?”
  谢寿康依旧不好回答,徐悲鸿把自己当朋友,所以无所顾忌地前来求援,此番如果答应蒋碧微,岂不是把这个老朋友给出卖了?
  蒋碧微继续轻言细语打动他,“若只是孙多慈出国留学这一码事,倒也真的没什么,问题是他徐悲鸿,只要孙多慈一离开国内,就会不顾一切追过去,而且将从此定居在国外。国立中央大学没有了教授也可以,中国画坛没有了画马的徐悲鸿也可以,但你们老朋友之间,没有了那个天真得可爱的徐悲鸿,难道就没有一点寂寞?”
  见谢寿康依旧不动声色,蒋碧微索性让含在眼中的泪水涌出眼眶,她坐在他的对面,不再说一句话。
  谢夫人看不过意,拧了个热手巾把递过来,然后站到谢寿康的身边,用胳膊肘拐了拐他。谢寿康抬眼看了夫人一眼,本想让她不要多事,但看她也锁着眉头,只好叹口气,对蒋碧微说,“这事该怎么办,我心里有数了,可你回去千万别向悲鸿说起,万一他知道你从中作梗,只会坏事,不会好事。”
  1935年夏的南京国立中央大学。
  蒋碧微破涕为笑,“这个大哥放心,他那个烈脾气,要是知道了,肯定又会负气出走。”

十六、 出国未果(3)
从谢寿康家出来,蒋碧微的心轻松了三分之一。
  蒋碧微的下一个目标,是她和徐悲鸿都十分敬重的长者吴稚晖。这一次,蒋碧微使用的招法是“泪”。
  吴稚晖对徐悲鸿的关爱,远远超过朋友的关系。为解决他们的住房问题,他慷慨解囊,出资三千块大洋,替他们买下傅厚岗宅地。1931年他们夫妇感情破裂,老先生又夜写长信,“尊夫人仪态万方,先生尚复何求?”对徐悲鸿进行了苦口婆心的规劝。徐悲鸿搬进傅厚岗6号新居,为感谢朋友的支持,作画以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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