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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乱世佳人-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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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嘴角流出一股鲜血,心碧拿床头的纱布替他擦了。她又抓起他的手,举在嘴边,用牙齿轻轻啃着,一边说:“你没事的,我会在这儿看顾你。我看顾的伤员都没事的。” 
  沈沉闭了眼睛,勉力一笑。这一笑,嘴边的鲜血重新涌出来,心碧一时间心如刀割。沈沉抖抖索索地张开五指,把心碧的手反过来裹在掌中,脸上仍旧带了笑意:“心碧!我是第一次喊你心碧。往后你还是要一个人过日子,多不容易。你带了孩子们回城里去吧,这里怕是不会太平下去了,我不能……”他喘着,嘴边流着血,忽然睁开了眼睛,用力望住心碧,“我娘……” 
  心碧也对他挣出个笑容:“你放心。” 
  握住她的那只手痉挛地一缩,又无力地松开。心碧知道他是去了。她不说什么,只抓住那手许久不放。之后,她感觉她的灵魂开始沿头顶上升,飕飕地,升出一股凛然的风声。灵魂出窍之后,便飘浮到空中,飞来飞去地寻找刚刚升天的另一个灵魂。一时找不到,她就很急,急得大叫一声,汗水刷地从浑身每一个毛孔中迸飞出来。她睁开眼睛,有人已经在屋里点上了香,香烟缭绕中煤油灯的火苗变得似梦似幻。 
  心碧清薛暮紫帮忙,到扬州沈沉的老家去接老太太来。赶上国共两军黄桥大战,薛暮紫特地过江到常州,绕道镇江,走了一个很大的圈子。 
  几天之后薛暮紫打了转,独自一人去,还是独自一人回。心碧问:“沈家老太太呢?”薛暮紫说:“跟儿子去了。” 
  心碧两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半天都没有出声。 
  薛暮紫说:“沈先生他不会怪你,这不是你的错。”薛暮紫就详详细细说了老太太过世的情况。原来薛暮紫找到沈家门上的时候,老人身体还是硬硬朗朗的。听薛暮紫告诉她儿子已经去世,老太太当时也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激动。薛暮紫以为是老人年纪大了,经过的事情太多,凡事也就容易看得开的缘故。薛暮紫对老太太说,董家太太要接她去住,这是她儿子生前安排下来的。老太太就反复问薛暮紫:“是我儿子的意思吗?我儿子这么说了吗?”得到肯定的回答,她嘴里嗅嗅地应着,还吩咐家人替她准备行装。谁知第二天早上醒来,家人慌慌张张报告薛暮紫,老太太夜里已经去世了。薛暮紫进房去看,老人脸上十分安详,平平地躺着,活像正睡着觉。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去的,又是为什么原因去的。 
  薛暮紫说完,低头看看心碧,伸手在她眼前晃一晃,连声问:“董太太,你没事吧?你都听见了吧?” 
  心碧仍然不动,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去得好。”停一停,又说,“这种年头,你打我我打你,打得血肉成河,看看都作孽,人活着有个什么意思?” 
  薛暮紫慌忙说:“你可不能这么想,看在你这些儿女的份上,你也得活。” 
  心碧冷笑一声:“行尸走肉罢了。” 
  心碧拿沈沉托她收着的十根金条,仍旧请薛暮紫帮忙,雇了人将沈沉的棺木运到扬州,做了两个大大的墓穴,和他的老母亲葬在一起。心碧事先关照过薛暮紫,是好是歹尽着十根金条做。薛暮紫明白心碧的意思,所以那墓园就做得十分风光,又用剩下的钱买了周围的坟地,雇了人住着,专事打扫修整。战乱年代,东西和人工都贵得邪门,七用八用,十根金条居然也就用得一点不剩。 
  韩德勤另派心腹接任保安一旅的旅长,又一纸调令仓仓促促地把部队调上前线。十月初,黄桥决战三天三夜,韩德勤万余人马被歼,保安一旅更是被打得溃不成军。走掉的郑义昌闻讯回来,把剩下的人马归整归整,自任旅长,又亲自赶到黄桥技新四军谈判,表示愿意接受新四军领导。两下里达成协议:保安一旅番号不变,人员不变,只是旅长不再兼任海阳县长,不得自行收税,军饷由海阳县抗日民主政府提供。 
  结果到这年年底,投机者郑义昌又跟盘踞通州的国民党第六纵队司令密谋,趁新四军一师三旅主力北上支援另一个战役之际,妄图以武力推翻新建的抗日联合政权。升任旅参谋长的冷如及时送出情报,新四军三旅立刻杀了个回马枪,郑义昌大吃一惊,伸出去的一只脚又缩了回去。再过半年,日军往上抬一带大规模扫荡,郑义昌吃打不过,勾结日军,企图率部投降。苏中军区司令员粟裕得悉情况,仍派新四军三旅歼击保安一旅主力,最后一部分自愿受编为新四军,一部分发了路费遣散回家,还有一部分真的投降日寇,当了伪军。郑义昌逃到上海,想做寓公,被他的仇敌特务营金营长暗杀身亡。自然这都是后话了。 
  黄桥战败时,冒之诚侥幸未死,逃回上埝,跟思玉匆匆见了一面。郑义昌接任旅长,接受新四军整编之后,之诚不服,只身离开部队,去到通州,投奔了国民党的正规军。 
  对之诚和思玉难舍难分的最后一面,心碧视若无睹。一对小男女在隔壁房间哭着说着,拥抱着亲吻着,心碧听而不闻,静静地在她床上坐着,怀抱着那件未能织完的银灰色毛线背心,心如枯井。王千帆带着绮玉潜逃,又亲手打死沈沉,这致命的消息已经彻底把她击垮,她不知道她如今该怎么样去做母亲,又该怎么去应付眼前这个风云变幻的社会。她今年才不过刚过四十,却感到了身心内外异常疲惫。她想她大概从此就算老了。 
  之诚走后,心碧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城。这是沈沉最后的嘱咐,她不能不听。再说,她相信他,他说的话总有道理。后来的事实证明心碧果然走得及时。 
  心碧不打算再带兰香走了。兰香那年已经虚岁二十,是女孩子该结婚成家的年龄。心碧如今也不比从前,回到海阳怎么把日子过下去还是个问题。心碧把兰香托给金花,请她打听个好人家嫁出去,人穷点不要紧,要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兰香临走前,抱住小玉哭得泪人儿一般。心碧心里难过,也陪着掉了一阵眼泪。思玉、克俭都哭了,却只烟玉平平静静。后来心碧问烟玉怎么一点都不难过,烟玉就看破红尘似的说:“兄弟姐妹到临了还要散呢,别说是一个丫头。你们都这么哭哭啼啼的,兰香她心里不是更要伤心?要再有一个想不开,白送她一条命也是有的。”心碧闻言大惊,想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怎么能说这一番老气横秋的话?听着叫人心里寒凛凛的发悚。 
  心碧到镇上去雇独轮小车。来时四辆,去时只需三辆:思玉小玉一辆;烟玉克俭一辆;她自己带了行李独坐一辆。薛暮紫和金花、绯云把他们送到镇外大路。两家人就此泪眼相别。 
第一章 
  三辆独轮车停在变得陌生了的黑漆大门前。心碧慢慢地骗腿下了车。坐在车上颠得久了,骤然下地,腿脚酸麻,脚底板像有无数根细细的缝衣针扎着,她只得皱了眉头一动不动。几个孩子倒是懂事,七手八脚把车上的行李拿下来了。思玉还作主去跟车夫算了工钱,额外地多给了几个茶水费。车夫就很高兴,握了车把跟心碧告辞:“董太太,要没什么事,我们这就走了。”心碧挥挥手:“走吧,要走还是趁早,晚了怕是城门过不去。” 
  小玉儿怯怯地倚到心碧身边来,仰头问她:“娘,这真是我们的家?”小玉离家出去逃难的时候还小,记忆中的印象已经十分模糊。 
  思玉不知何时也靠了上来,站在心碧肩后,大人似的叹口气:“几年不见,房子怎么破成这样?还小了好多。” 
  心碧站着没动,心里说:怎么能不破?人都死过去几回又活过来几回了,房子怎么能不破?看看这两扇大门,过去年年要漆上一遍,漆得打老远能照出人影子,如今斑驳得像老坟里挖出来的棺材板。门上的虎头钢环不见了踪迹,替代它的是铁丝勉强弯成的圆不圆方不方的门鼻子。门框上贴着的纸头是什么?心锦从定慧寺里求回来的符咒?瞧它在风中抖得那个样儿,怕是暗里也替这家人淌着眼泪呢。墙头上的瓦楞草居然能长到小半人高,活像有人天天给它上肥养着的。与它上下呼应的是墙脚的茅草,顽强的草根把砖墙都挤得歪歪斜斜,仿佛只需轻轻一推,整堵院墙马上就会轰然倒塌。 
  心碧长长地叹口气,她明白这个家中等待她的是什么了。她想这恐怕都是命,命中注定她总是要在绝境中挣扎。 
  克俭等不及心碧吩咐,绕过满地的行李,跳上台阶用劲敲门。先是半天没有声音,心碧以为家里人不在,忽然那门就吱地一声开了,探出来一个乱蓬蓬的脑袋,脸上不知道是浮肿还是胖的,一双眼睛嵌在皮肉里,眼神浑浊不清,极为缓慢地在门外一堆人身上转动。 
  心碧失声惊叫:“桂子!” 
  被叫的人手抓在门上,身子一缩,仿佛躲着什么。 
  心碧补上一句:“桂子,是我!” 
  桂子努力把眼睛睁开来,不敢相信地:“是太太?”她猛地松开手。“天神!真的是太太!” 
  她顾不上跟心碧招呼,扭头就朝大门里跑,嘴里一迭声喊着:“大太太!大太太!太太回来了呀!” 
  隔了半开的门,心碧看见桂子一条腿跛了,走路身子一倾一倾。心碧想不起来这个健壮的女仆怎么短短几年变成这样,一时间满肚子涌出来的都是伤感。她慢慢地、几乎像梦游一样地踏上台阶,跨进大门。她看见从前的敞厅房子里迎出来一个苍老的妇人,头发花白,步履蹒跚,因为走得太快而让人感觉着随时都会跌倒一样。她愣了一愣,紧走几步,双膝一屈,嗵地跪倒在这个妇人面前,凄凄地喊出一声:“大姐……” 
  心锦慌忙也跟着跪了,手扶住心碧,口中只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一边眼泪已经哗哗地流下来,后面的话便再不能成声。 
  两个人抱头一顿大哭,方党心里好受了一些,遂搀扶着起身,到敞厅里去坐。心锦屁股才挨着椅子,又忙忙地起来,要到外面去看几个孩子。心碧也跟了她出去。心锦一个个地把孩子拖进怀里,摸脸,摸头,摸手,摸个没够,恨不得每人脸上咬下一块肉来含着。一边摸,一边不住地念叨说高了高了,比大娘娘都高了,大娘娘快够不着你们脑袋了。轮着摸了一圈之后,忽然前后看看,脸色发了白:“怎么还少一个?绮玉呢?” 
  心碧连忙说:“绮玉好好的。”就把她跟王千帆去投了新四军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心锦听了不响,半天才开口道:“你就能放心?” 
  心碧苦笑:“我不放心又能怎么样?儿大不由娘呢!” 
  心锦小声说:“日本人,和平军,都是最容不得新四军的,抓住了,比对从前蒋政府的人还要狠。” 
  心碧说:“这我也知道。她既走了这条路,是祸是福,全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心锦念叨着,说是明儿个就到定慧寺,替绮玉烧把香去。 
  这期间,心碧一直东张西望,心神不定。桂子看在眼里,忍不住冒了半句:“老太太……”心锦不待她说完,背过心碧,用劲地朝她眨眼睛。桂子领会过来,把嘴边要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心碧已经留神到了两人的态度,这时候幽幽地开口道:“大姐,你还是实话实说吧,娘她老人家是不是已经……” 
  心锦知瞒不过她去,叹口气:“你们逃难出去的那年,娘就过世了,算算也已经有三年了。我是怕你伤心,想着你到家茶还没喝一口,怎好先就说这些伤心的事……” 
  心碧打断她的话:“大姐不说,我这心里也是先就料到的。娘是风烛残年的人,若是在太平日子里,能活个十年八年也说不定。可如今是什么世道呢?娘她老人家有多少阳寿,能经受得起这样的惊吓担忧?只苦了大姐和桂子在家料理。” 
  说到这儿,自然由心锦带着,招呼上几个孩子,齐刷刷在老太太灵位前大哭一场。顺便又把济仁的牌位也请了出来,一块儿烧了香,上了供。 
  桂子一跛一跛地,把思玉她们领开,各自去认自己原来的房间,收拾床铺。心碧到心锦房里坐下,喝着心锦亲手替她沏上的茶,不时捶一捶酸疼的小腿。她想,下面该要说到润玉了,这是她努力要避开的伤心话题,但是终归要说,她必须对心锦做个交待。 
  心锦仿佛也在避着什么,眼神闪闪烁烁,时不时朝心碧睃上一瞥。她手里拿的是老太太留下来的白铜水烟袋,装烟丝,搓纸媒子,“噗”地一声吹着火苗,把燃着的纸媒子对准烟锅,咕噜噜、咕噜噜地连吸几口。 
  “心碧你喝茶。”心锦用纸媒子指一指心碧面前的茶碗。“说了人家要笑话,我们董家的人,如今只喝得起茶末子。” 
  心碧心不在焉地应道:“茶末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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