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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乱世佳人-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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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出房门。 
  城南万鸿典当的管事赵先生趴在柜台上,从一个巴掌大小的紫砂茶壶里吱吱地吸茶。他是眼看着克俭一路小跑着奔进他的当铺大门的。最近这些日子赵先生频繁从克俭手里接过诸如铜器瓷器丝绸皮货之类的东西。赵先生做当铺生意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克俭往他柜台下面一站,他从克俭的面色就断定出这位公子哥儿已经吸毒成瘾,由此又猜想克俭送到他这里来的东西多半是偷拿出来的,董家太太心碧并不知情。赵先生心里替心碧惋惜,那么聪明能干的一位太太,千般的要强万般的知趣,怎么就没能管住自己的儿子,弄出这么个败家的烟鬼? 
  克俭喘息未定地站在柜台下,把手里攥着的麒麟举到柜台上。赵先生伸手抓过去,只觉指尖一沉,不由精神大振。他小心地捧着这只麒麟,戴上老花镜,挪到迎光处细看。 
  克俭有了这件宝物,口气马上傲慢起来,食指和中指敲着柜台说:“可要看看好,这样的东西海阳城里找不出第二个。” 
  赵先生拿着麒麟看来看去,只觉得东西面熟,细细一想,十几年前董太太为救济仁先生,曾经把几样宝物送到他铺子里换钱,其中就有这只麒麟。好像董太太说过是从北京皇宫里流出来的古董。赵先生摘了眼镜,狐疑地盯住克俭,说:“你娘肯把这东西给了你?” 
  克俭此时呵欠连天,脸色灰白,说不出来身上的难受劲儿,恨不得即刻拿了钱去过瘾,哪里耐烦跟赵先生扯三道四?他催促着:“你快点儿,我有急用。” 
  赵先生迟疑片刻,叹一口长气,趴在柜台上写了当票,连同高高一摞银洋递给克俭。后者根本来不及点数,两手抓着装进口袋,扭头就走,活像听见家里失火的消息。 
  赵先生摇摇头,又叹一口气。虽然得着了这个好东西,而且克俭八成不会再赎回去的,他心里并不感到有多高兴,相反却虚慌慌的,总觉得自己参与了对董家的趁火打劫。 
  小玉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一口就答应了之贤大哥的求婚。她羞得满脸通红,双手捂紧了面孔,简直不敢多看之贤一眼。 
  一切都发生得这么快,像是做了一个好美好美的梦,梦醒过来已经是另一片崭新天地。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去世了,她穿着不合身的宽大孝服跌跌绊绊跟在送葬的家人后面走。所有的人都在悲痛中,没有谁注意到她努力追赶队伍的狼狈。是大哥之贤把她抱起来,将她扛坐在他的肩上。那时候她已经意识到将来她会跟这个照顾她的人结伴终生吗?之贤呢?他会不会有这样的预感? 
  一个月前,他们肩并肩走到水沁园散步的时候,之贤还是个郁郁寡欢沉默忧伤的男人。小玉壮着胆子问他:离开海阳之后有没有再结过婚?之贤想了一会儿,抬起眼睛望着远处绿柳如烟的湖面,呓语一般地喃喃说:“人生就像一幕戏剧,高潮只能有一次,其余的都是铺垫。你看那台上人来人往,要多热闹有多热闹,可是真正的主角总是孤独的,他只在积蓄所有的力量等待高潮出现。美丽和辉煌仅仅是一瞬间的工夫,人生更多的是在黑暗之中,黑暗中静听着花开花落。” 
  小玉没有完全听懂之贤的话。也许是学识不够,也许是阅历太浅。可是她感觉到了之贤的孤独。她以女性特有的敏感读懂了之贤目光里深深的忧伤。她不希望自己崇敬的大哥内心如此消沉,便有意无意地说起了从前大姐在世时的种种趣事。像一个真善美的快乐天使,她牵引着他一步步地走进愉快的回忆之中。他变得像个孩子,时不时仰头发出短暂的笑声。小玉为他的笑而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童年时代,面对着令自己崇敬和迷恋的大哥。 
  从水沁园走出去的时候,之贤不知不觉间拿出在国外学到的派头,举起小玉的一只手,以对待小妹妹的态度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刹那间小玉愣在那里,心跳如鼓,满脸飞红。她体味着手背上之贤嘴唇碰上去的感觉,少女的情窦如鲜花般绽开。 
  事情的发展总是有其一便有其二,之贤再跟小玉见面分手时,他的轻轻一吻依次从小玉的手背掷至额角,再到脸颊,最后是火一般烫人的嘴唇。两片嘴唇粘在一起时,他看见小玉的眼泪呼啦一下子涌出眼眶,顺着脸颊咸成地流进他口中。她的身体在他怀抱里轻轻颤抖着,像风中快乐的树叶。她那张酷肖润玉的脸庞柔情似水,比她的大姐少了娇嗔而多了温顺。之贤在意乱情迷中一下子把她抱了起来,抱到双双眉眼平齐,他就这么紧抱着她完成了他们第一次接吻的过程。 
  不久之贤假期已满,他要回到上海教书了。他郑重征求小玉的意见,问她愿不愿随他到上海生活,小玉孩子气地惊叫起来:“我娘还不知道!”之贤为她的张皇失声大笑,催她赶快回家跟娘说明。小玉连声说:“那你要等我,你一定要等我!”她慌慌张张地拔腿往家飞奔。 
  小玉推开家门,一眼就看见娘正坐在廊下专心做她的绣花活儿。娘绣的是一对枕套上的戏水鸳鸯,一只大红,一只大绿,艳俗中透出一股热热闹闹的喜气。娘的眼睛开始显出老花,绣到细微处就得将绷子送出老远,眯缝了眼睛很吃力地看。小玉的心开始矛盾起来,她不知道开口对娘说这件事是不是合适。娘老了,娘的儿女中只剩下她和克俭两个,克俭不成器,终日在外面厮混,有这个儿子等于没有,若是她也走了,娘将来能指靠谁呢? 
  小玉紧挨在心碧脚边坐下,犹犹豫豫把她和之贤的事对娘说了。 
  心碧放下绣花绷子,静静地望了小玉片刻,又一次追问:“之贤真是叫你跟他去上海?” 
  小五点头,努力把眼泪忍住。 
  心碧问她:“那你呢?你答应了吗?” 
  小玉说:“娘……” 
  心碧笑笑:“你该答应。女人家一生一世能碰上几个之贤这样的人?你跟着他去,娘心里放心。” 
  小玉说:“娘放心我,我不放心娘。” 
  心碧拍拍她的手:“说什么话呢?娘一辈子吃辛受苦,还不是盼你们一个个长大成人,过上自己的好日子?你要是为娘耽误了自己,娘这些辛苦就白吃了,娘活得也没有意思了。” 
  小玉抬手弹去心碧眼角的一颗泪珠:“娘你哭了?” 
  心碧摇摇头:“娘是高兴。”她捧起小玉的脸,替她掠开额前的发丝。“你从小就是个善心的孩子,姐妹几个当中,数你最贴心,最不烦人。你大娘娘过去常说,好人总有好报,果不其然!大娘娘地下有知,也会替你高兴。” 
  小玉再也忍不住,趴在心碧腿上放声大哭。 
  心碧不动,等她哭得够了,才问:“什么时候走?” 
  小玉抬头说:“不能太迟。之贤学校里要等他开课。” 
  心碧一下子站起来:“娘还没有替你准备嫁妆!” 
  小玉说:“准备了也带不走,还是到上海再买吧。” 
  心碧不肯:“买的是买的,娘给的是娘给的,这不一样。娘是最后一次嫁女儿了,家里再穷,也不能让人笑话。”她拉起小玉,笑吟吟地说:“你来,娘给你留着样好东西。” 
  心碧满心高兴地把小玉拉到自己房里,搬一个椅子放在挂衣架下面,颤巍巍地爬到椅子上,伸手从衣架顶上旋下一只钢球。与此同时,她啊地一声轻叫,人忽然怔住不动。 
  小玉在下面扶了心碧的腿,仰脸问:“娘,你怎么啦?” 
  心碧小心问:“小玉,你看见过娘收着的一只金麒麟了吗?” 
  小玉茫然摇头:“我没有啊。” 
  心碧又怔了一会儿,连滚带爬地从椅子上下来,嘴里不住声地说:“我知道是谁拿了,我知道是谁拿了。” 
  她慌慌张张地从枕下摸出一串钥匙,直奔床后。小玉莫名其妙地紧跟过去。心碧哆嗦着双手打开第一只箱盖,只一翻,触电般地挺直了身子:房契地契都没有了!她面色煞白,冷汗从额头密密地渗出来,渐渐手脚冰凉,眼睛发痴发直。小玉抓着她的手一个劲问:“娘你怎么啦?娘你怎么啦?”她下巴僵硬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终于整个人歪倒在小玉怀中。 
  心碧被小玉掐着人中救醒之后,便紧闭了房门躺在床上,拒绝吃喝,更不肯离开房间一步。从里到外的深深的绝望把她彻底击倒了!她的不成器的儿子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把她洗劫一空,面对这样的结局她根本是无话可说! 
  小玉跑去找了王掌柜,再由王掌柜一家家妓院、烟馆、赌场找过去,最后把克俭拎回家中。 
  克俭一见自己的劣迹全部暴露,娘气得一条命去了半条,也就吓得不轻,扑通跪在心碧门外的台阶上,口口声声哀求道:“娘,我已经知错了,我以后再不会这样子了!我从今天起就戒了毒瘾,绝不再踏进烟馆一步。娘你不肯信我吗?你不信你的亲生儿子?你从前不是对我说过,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吗?娘!” 
  无论他说得如何涕泪俱下,心碧只是不理,也不开房门。 
  小玉到厨房里下了一碗面条,用托盘端来,敲着房门说:“娘,是我啊,我给你煮了面,你起来吃一碗吧。娘我求求你了,吃点东西吧。” 
  房内仍是毫无动静。门外的克俭眼见得烟瘾又发,呵欠连连,眼泪汪汪。小玉想想娘已经半死不活,哥哥又是这副样子,急得靠在墙上放声大哭。 
  薛暮紫从诊所的后窗里早就得知了董家发生的一切,他几次要过去看看,走到门口又折回头。毕竟跟心碧还有个尚未解开的疙瘩,男人总还有男人的自尊心。此时见小玉哭得伤心悲苦,薛暮紫不能不管了,他让绯云去董家叫了小玉出来,提醒小玉说:“之贤不是在家吗?怎么不去找他来劝劝?” 
  小玉“噢”地一声,顾不上说谢字,调头就往冒家跑。 
  不出一个时辰,小玉和之贤双双站在心碧房门外。本来冒银南也要跟着来的,他实在不放心心碧的情况,结果被独妍劝住了。独妍说,家丑不可外扬,董家的儿子不争气,谁知道心碧愿不愿别人说三道四呢?还是让之贤先去看看为好。冒银南想想也有道理,把换上身的长袍又脱了,嘱咐之贤有什么变化要随时告诉他。 
  之贤站在门外,跟着小玉也叫一声“娘”,说:“娘,我是之贤,我跟你说句话,娘想不想听?” 
  房内没有声音。之贤为难地看看小玉,小玉朝房门努努嘴,又对之贤点点头,意思叫他说下去。之贤就接着说:“娘已经答应了小玉跟我去上海,可是娘现在这个样子,叫小玉如何能离开?小玉她要是跟我走了,是小玉的不孝,况且她心挂两头,也不会过得开心;小玉要是不走,娘你就是把她的幸福耽误了,娘心里能舍得吗?娘不会后悔吗?” 
  房间里还是不见动静。小玉心中狐疑道:“莫非我娘她……” 
  之贤望望紧闭的门窗,一咬牙说:“找把斧头来,把门劈开。” 
  话音才落,那门就呀地一声开了,心碧憔悴不堪、一脸悲容地站在门口。 
  小玉活像跟她的娘失散许久又忽然得见,惊喜交加,扑上去拉住心碧的手,又哭又笑地说:“娘……” 
  心碧抬手摸摸小玉的头发,又凄然望住之贤,一字一句慢慢地说:“娘现在不能死,我的小玉儿还没有嫁人呢,娘还没有亲手把你交到之贤的手上呢。” 
  一句话说得小玉又是涕泪如雨,哭倒在心碧的肩上不肯抬头。 
  母女俩抱头痛哭的工夫,克俭已经烟瘾难熬,偷偷从跪着的台阶上起了身,一声不响做贼样地贴了墙壁往外走。 
  之贤发现了,连忙在后面大喊一声:“克俭!” 
  克俭听见喊声,却跑得更快,几步就滑出大门。之贤紧赶两步却没有追上,连连跺脚叹气。心碧木然地摆了摆手,说:“由他去吧。人要是沾上毒瘾,他就是个废人了,再难改好的。” 
  之贤心里难过,问心碧:“就没有救治的办法?” 
  心碧摇头:“难啊。你是没见过那些抽大烟抽死的人,骨头都成了黑炭。毒瘾一旦入骨,你要是不让他再抽,那是比死还难过的事。” 
  之贤和小玉对视一眼,两人都有点万箭穿心的痛感。 
  心碧缓缓地对之贤说:“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我想一死拉倒了。我从前不肯在人面前认输,是想着我有儿子有女儿,我的儿女个个都是人见人爱,我现在苦一点不怕,将来熬到儿女大了,就有路可走了。可是之贤,老天爷在惩罚我!它抢走我四个花朵儿样的女儿,又让我的儿子染上毒瘾……活着还能有什么盼头?路都堵死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之贤说:“娘你别这么想,我和小玉会奉养你一辈子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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