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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照旧有加更。周一会很忙,大概会晚点。
第418章 浮云
林玉珍颇有些看不上陆建新这德行。想问什么,想知道什么,直接开口不就是了?非得转这道弯。但转念想想,做公爹的盯着儿媳的嫁妆问,的确也不像话。眼看着荷姨娘带着人把早饭摆好了,温柔款款地准备伺候陆建新用饭,就板着脸摆手示意她和小星、阿柔:“你们都出去。”
荷姨娘偷偷瞥了陆建新一眼,见陆建新面无表情的,便盈盈一礼:“是。”转身自带着小星与阿柔走了出去,却也不走远,就在廊下立着静候。方嬷嬷把门给守住了,皮笑肉不笑地道:“主子们有事儿要商量,几位姨娘请自便。”
荷姨娘低眉顺眼的:“我怕稍后太太还要叫的,我们到那边去等着。”果真又领着小星与阿柔退到了长廊的另一边。
方嬷嬷见她识趣,便静下心来听里头都说些什么。
林谨容起身捧饭布菜,林玉珍道:“不急。阿容,我们且不管你二叔父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你说没有便是没有。只是你二叔父建议我们也跟着入股,我呢,觉着钱放着也是放着,想问问你的意思,你觉着此桩生意如何?梅宝清这个人,听说二郎与他也是极熟悉的,知根知底,你们觉得可靠么?”
林谨容有些不好回答林玉珍这个问题,本身她自己不肯入股就能说明很多问题了,分明是不看好这桩生意么,但话却不能直说,因为她看陆建新与林玉珍的模样,已然是肯定她一定入了股的,便斟字酌句地道:“梅宝清此人,以我和二郎的了解来看,的确是很有名望声誉的大商人,在京中也算排得上号。这桩生意,他的确也曾通过我族兄问过我的意思,但我觉着风险太大,所以拒绝了。”
陆建新狡猾地道:“那据你所知,除了你二叔父一家外,都还有哪些人入?譬如说,你家里的人,还有你舅舅他们?”她说她未曾入,可未必就没有用其他人的名义入,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
林谨容垂着眼道:“我因为不敢入,所以知道得不多。我祖父曾严令不许家中人做生意,故而家中并无人知晓此事,舅舅也不曾入得。”顿了顿,猜着林世全筹钱入股的事情未必瞒得过去,只怕到时候他们知晓了更生罅隙,便接着道:“只有一个族兄入了股。”
林玉珍便问她:“你这位族兄,是林世全吧?”
这就叫做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林谨容眼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却是半点干涉不得,只能点头:“是他。但我一直都反对他的,只是他不肯听。风险太大。”
一说林世全,大家都知道这人是怎么回事。林谨容的嫁妆铺子生意都是他在打理,可以说,很大程度上他的态度就代表了林谨容的态度,所以也就难怪得二房会认定林谨容是入了股的。而林谨容却无法和他们解释清楚,这是林世全的个人行为,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再说下去倒像是替她早前那没有参与入股的话辩白,欲盖弥彰似的。就是那句话,懂你的,信你的,无需你多说,不懂你的,不信你的,说得越多越没有意思。
陆建新果然不再说话了,深深地看了林谨容一眼,又淡淡地瞥了陆缄一眼,默不作声地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林玉珍看着气氛不对,却也不好得多说什么,只道:“饭菜都凉了,吃饭吧。”
趁着林谨容捧饭过来,陆缄安慰地看向她,他怕她委屈,怕她难过,偏偏还不能多言,说得越多,陆建新与林玉珍越生疑虑,隔阂越大。若是亲生父母,他自可畅所欲言,偏偏不是。
林谨容朝他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并不放在心上。
一家子沉默地用过了早饭,林谨容叫方嬷嬷进来,把饭菜收拾下去,坐到隔壁厢房去用属于她自己的那份早饭。
陆建新见她去了,方皱着眉头问陆缄:“你对这桩生意看法如何?”
陆缄明明知道他对自己夫妻二人已经有了看法,也未必会听自己的话,却仍是尽责地道:“儿子对生意上的事情不是太懂。但阿容说过,她是不看好的,宝货虽然获利丰厚,但如果自己跑船队,却是风险大得多,她宁愿少赚一点,求个安稳。她三哥不听她的劝,用的是他自己的钱,她也没法子,劝得多了,只恐人说挡他财路。”
后头这句话,却是故意说给陆建新听的。陆建新听懂了,却不置可否:“该去给你祖母请安了。”
霞光出绽,呵气成霜,又是一个寒冷的大晴天。陆老太太昨日经过的事情太多,一是身体不好,二是心里不好过,起得便比往日更晚了些,明明醒了也不肯起身,成心让一干儿子儿孙在外头吹冷风吃冷气干等着。
林谨容算是再次见识了陆建中的厚脸皮。昨日那些丢丑难堪的事情仿佛从没有发生过,他的荷包里也仿佛不曾被人抠瘪了一半,他憨厚温和地站在那里,神态自若地同陆建新、陆建立打招呼,哥哥弟弟地叫得亲热。他身后的陆绍、陆经脸黑得像锅底,都不肯与人对视的。就是最会装的宋氏,也是默默地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在等待老太太消气召见的过程中,陆建中忙碌得不行。一个羊是放,两个羊也是放,他不独与陆建新推荐了梅宝清这条财路,还极力动员陆建立:“放着也是放着,不如试一试,咱们一家子合力拧一股,将来也好说话。”他此番元气大伤,光靠他本身要凑够这么多的钱那是不容易了,若是能说动大房、三房一起,凑了一大股,占的股份多,自然好处也多。大房心不在这上头,三房不善经营,将来最有话语权的人少不得还是他。
陆建立慎重地听着,并不答话,只“嗯嗯啊啊”地敷衍。涂氏听他说得天花乱坠,却颇有些心动,只是穷人突然变得富有了,守着一堆钱财总有些不踏实,怕睡一觉醒来就飞了,并不敢轻举妄动,便想着要以长房为准,看长房的意思行事。于是拿眼去瞟陆缄,陆缄垂着眼,又想拉着林谨容问问内幕消息,又怕陆建新,于是猴急得不行。
陆建新突然开口了:“老二,你莫劝老三了。到底这事如何,稍后打听清楚了再说。现在说多少都只是空中楼阁。”
林谨容眨了眨眼睛,她很清楚陆建新能当众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的的确确是已经彻底动了心。毕竟梅宝清的名头能力摆在那里,这件事参与的人也不少,不打听还好,一打听等于就是给这些人吃定心丸,不可能不成。现成的赚钱的机会,一本万利,试问这世间,又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若非她是因为知晓了那桩事,只怕她也抵挡不住。
不可说,说了也没人信,利益之前,不成亲便成仇。她抬头看着天空,天际已被霞光染成了玫红,几缕云彩慢悠悠地漂浮在远处,不断变幻着形状和色彩。然,不论那云怎么变幻,云还是云,并不会因为它的形状像个兔子或是像团棉絮,它就真的成了兔子和棉絮,风一吹,风消云散。
陆缄悠悠地把目光落在林谨容的脸上,他看清楚了林谨容的神色,不知怎地,心里有些凉幽幽的。再看看陆建立那踌躇的样子,涂氏心急难耐的模样,陆缮好奇的眼神,他想,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陆建立参与这件事,三房还是适合稳稳当当地过日子。
陆建新是个典型的行动派,才说过要找人去打听,立即就叫了他最信任,最得力的心腹管事朱见福去打听这事儿。打听来的结果自不必问,吴家也是入了股的。吴家还有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吴襄在华亭县那边任着职呢,梅宝清还有意于替他在即将成立的市舶司里谋个要紧的职务。可以想见,若是市舶司的要紧地方有了自己的人,出海贩货将会获得多么大的利益!
消息传到林谨容耳朵里的时候,她就知道,无力回天,陆家败定了!果然余下的几日里,陆建新与林玉珍再不曾问过她关于入股的任何一件事,陆建新待她和陆缄还是和蔼可亲地端着架子,偶尔表示关切,林玉珍则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终究,也不曾与她说什么。
这隔阂到底是生成了,但林谨容原也不指望他们在钱财上给自己什么好处,再坏坏不过前世去。
陆缄却是有些焦头烂额,陆建立倒也好,肯听他劝,觉着自己和陆缮都不是善于经营的人,守成也不错。可涂氏财迷了心窍,眼看着大房、二房要大把大把地赚钱,哪里又肯落下!按照她的想法,这入股只是把钱交给梅宝清就是了,梅宝清自会替她赚钱,等着分钱就行,哪里要操多少心?陆缄拦着她,她虽没说什么难听话,却是背着不肯见陆缄,一门心思就想要入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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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前兆
这日,难得陆老太太心情好特意放林谨容休息,林玉珍那边的情况也安好,外头没啥大事,林谨容便抱着毅郎回了自家的小院子。先是让人把榻抬出去,用屏风围了三面,将毅郎放在榻上随他去玩。她和陆缄在榻边坐了,晒晒太阳,闲叨闲叨。
陆缄把爬到坐榻边缘,差点没滚下来的毅郎给抱进里面去,说起涂氏来:“总是劝不好。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林谨容苦笑:“能有什么主意?你的话她都听不进去,我就更不用说了。我只想着,若是三叔父坚决不肯,她也许会听听也不一定。”陆缄去劝还好,她若是去劝,指不定涂氏就要骂人了。凭什么大房、二房都在发财,却要来拦着三房?那不是找骂么?最少也会给她安个居心不良的罪名,刚缓和些的关系她不想就这样给葬送了。更何况涂氏那个娘家,才听说析了产,走动就勤快起来,有人耳边一直吹着风,她劝不了。
难!陆建立与涂氏算是陆家最特殊的一对夫妻。陆建立没有遗传到陆老太爷的精明强悍,却遗传到了犟的一面。大多数时候他是沉默温和的,不管闲事,能忍就忍,低声下气,只求平静;但如果真的逼急了,他又会爆发出特别犟的一面。可不管怎么说,他的性子与陆建新、陆建中比起来始终是太软弱,对涂氏更是迁就惯了的。两个人相处,不在于谁对谁错,最可怕的就是习惯。当一个人迁就另一个成了习惯的时候,多数时候为了耳根清净都是选择忍让。
陆缄长长叹了口气:“也许可以如你劝三哥那般,折中。”如果三房也下了心非得要掺和,他是阻拦不住的,也没有立场阻拦,陆缮都没意见,他能有什么意见?所以只能是尽力相劝,让他们如林世全一般的少投一点而已。
“也只能如此了。”林谨容看了看天色,太阳白花花的闪眼睛,可是晒在身上真的很温暖,然而这种温暖从某一方面来讲,却是件可怕的事情,她低声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却不见下雪……我安排了庄头打井应急。”如果她没有记错,接下来的这一年,大旱之后大涝,收成差得很。大涝得提前挖渠防着,只这个现在还不能说。
陆缄也眯了眼看向天上:“打井也好,大家伙儿都有这个担心。”
林谨容道:“我已经和娘家说过了,你也劝劝父亲和三叔父他们。”太阳晒得她昏昏欲睡,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管不了的事情便由着它去吧,日子还是要照常的过。毅郎缠着她玩了片刻,也困了,小小的身子蜷进她的怀里,小猪一样地在她胸前拱了拱,伸手抓住她的耳朵,也睡着了。
这个午后,没有风,阳光照得人全身暖意洋洋,陆缄看着榻上睡得香甜的母子俩,突然觉得责任很重大。他细心地让樱桃取了块布帛来搭在屏风上头,不让阳光直晒在这母子脸上,他自己则选了一卷最爱的书,坐在一旁细细地看。
终究,陆建新还是通过陆建中与梅宝清接上了头,他自己没露面,一切都交给朱见福去做。陆建立在被陆缄劝过之后,先是立场坚决地不肯参与此事,但经过涂氏要死要活地哭闹了几天几夜之后,不得不把从陆建中兜里掏出来的那部份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