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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老板娘告诉我令堂住院,她腾不开身来探病,所以我便帮她跑一趟。”
“你们太多礼了。”江夫人欢喜无限地打量他,彷佛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得意,他开始觉得有些坐不住。
“那,我待会儿还有点事,得回公司处理,不打扰伯母休息了。”关河轻咳一声。
“我送你出去。”日暖把蛋糕先搁在桌上。“妈咪,我马上回来。”
“没关系,你们小两口出去走走,不必在意我,我的身体好多了。”江夫人连忙说。
“不,伯母,我们只是……”
“好了,走了!罗哩叭嗦的!”日暖不耐地拖了他出门。
就这样,他的进与出都身不由己。
两人绕著医院四周的庭园走动,阳光间或筛落枝叶,在她身上跳著动人的舞。
在病房里闷了四天,难得有机会可以到外面踏踏草地,日暖在艳阳下畅快地伸个懒腰,心中真是有说不出的快意。
“真好,想不出来有多久没这样好好晒晒太阳了。”
看著她心满意足的表情,关河忽然明白自己为何如此想她了。或许,他最想念的是她无奢无求的神情,即使只是一丁点的小事便足以让她快乐无比。说真的,他羡慕她……
“咦?你干嘛一直盯著我?”她奇道。
他微微一笑,摇摇头。
“伯母何时可以出院?”
“再过两天吧!趁著这回盲肠炎开刀,我想让她做一次完整的健康检查。她的体质比较弱,大病没有小病不断,所以做个详细的检查我也比较放心。”日暖耸耸肩。
这几天她老爸二十四小时盯得紧紧的,生怕爱妻有一丁点变故,弄得她也跟著紧张兮兮。若不是今天下午他跟人有约,她哪能如此清闲。
是不是因为有个体弱多病的母亲,她才必须勉强自己接受金虎兄的照顾?关河开始想。
对,一定是这样。电视剧通常是这麽演的:早年丧父的孤女和母亲相依为命,成年之後,长年操持的母亲病倒了,於是她不得不去找一双护卫的羽翼……
他脑中涌上完整的剧情。说来,她也是可怜女儿心啊!
但是这不关他的事。
“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可以来找我,我会尽量帮忙。”该死,这句话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谢谢你,其实你对人也挺好的呢!”她诚心诚意地说。
望著她盈盈的双眸,他突然说不出任何话来,胸口那股快融化的感觉又出现了。
他迟疑了一下,轻轻触上她的娇颜。恍恍然间,有一种自己即将伸手触摸熔岩的惊悚感。
然而,熔岩丝丝的,滑滑的,温温的,带著一种软糖般柔绵的触感,并没有他想像中的灼手剧痛。
好吧!或许她说对了,他确实孤单太久,需要一点改变。
第四章
江日暖坐在他面前,手里叉著他会过钞的起士蛋糕,冲著他直瞧。
关河的眼光却是落在那杯蓝山上。
马克杯和它的奶精朋友再度相遇了。内地人都称奶精为“咖啡伴侣”,他喜欢这个说法,咖啡确实该有个伴侣。
“咖啡是用来喝的,不是用来看的。”她好心提醒。
他抬头看看她,再低头研究那杯咖啡。顿了一顿,拿起旁边的奶精球,拆开包装。
“喂!”奶精即将倾入火山口的那一刻,她紧急叫停。
他的手顿住,粗边黑框眼镜底下射出一个问号。
“呃……没事,请慢用。”真奇怪,他以前不是都喝黑咖啡的吗?
深咖啡色慢慢调和成一种悦目的奶油调,他端起马克杯,啜了一口。很醇,很香。他应该会慢慢习惯这个新味道。
“关河,你可不可以别戴那副平光眼镜?”
“不行。”他低头开始翻看杂志。
“为什麽不行?”
“因为我长得太帅了。”日本基金有小涨空间,那先不急著杀出好了。
咳咳咳咳!日暖当场呛到。
“你……你……你说什麽?”
“因为我长得太英俊了。”他漫不经心地说。
哗!这人还真是大言不惭!
“英俊或美丽不是自己说的,OK?”
“很多人也都告诉过我。”他抬起头,一副她很莫名其妙的表情。
她只能叹气。
“好吧,或许你长得真的很帅,不过你也不必用那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说出来,听起来乱呕人的。”
“既然事实如此,又何必争辩?”他啜了口咖啡,鼻子埋回杂志里。
日暖为之气结。
“因为你觉得自己太——英——俊——了,所以你要戴眼镜?”
看来不满足她的好奇心,她是不会让自己安心看杂志的。关河叹了口气,把杂志放下来。
“我问你,如果有个性感美女出现在你眼前……”
“消灭她。”
“认真一点!”
“对不起。”忏悔。
“有个性感美女出现在你眼前,她的身材是火辣的34E、25、36,五官美丽绝伦,长发狂野飘逸,气质冶艳万分,你认为她的爱情生活应该是什麽情况?”
“那当然是情场高手,身边围满了一堆狂峰浪蝶,每个周末假日都排得满满的。”她立刻接口。
“那就对了。”他低下头继续翻杂志。
这是什麽意思?日暖思考片刻。“你的意思是指,就因为你长得太英俊了,所有的人以为你一定艳福不浅,所以你乾脆戴一副平光眼镜把容貌遮起来?”
“对极了。”
哪里对了我怎麽看不出来?日暖真想抓头发。
“喂,关先生,你刚才举的例子是一位“性感美女”,表示人家除了“美貌”之外,还有“性感”,反观你呢?你什麽都没有。你只有一张好看的脸,发型却是那种五○年代小学教员才会留的古典西装头,衣服长裤浆得直挺挺的,没有人穿在里面它们自己都站得起来。个性超级阴沉,表情超级平板,我相信你从小到大在班上的人缘都很差,对不对?”她噼里啪啦说完。
气温骤降四十度,一阵寒风从他身後呼啸而来,冷得她拚命打寒噤。
“谢谢你的赞美。”他皮笑肉不笑。
“我……我不是在攻击你啦,只是实话实说……”她讷讷的说。
争这种无谓的意气太过无聊,堂堂男子汉不屑为之,他压根儿不想和她计较!
“那是因为你没经历过我经历过的事!”该死,破功。关河懊恼地把眼镜摘下来,开始揉眉心。
“你经历过什麽事?”她的兴趣全被挑起来了。
“那个性感美女的事是真的。”他面无表情。
“34E、25、36那个?”她小心地问。
“对。”
“噢——”声音拉得长长的,酸酸的。
关河微微一笑。未戴眼镜的他本来就俊美,再添一抹罕见的笑意,登时让几位从走道经过的女性看傻了眼。
好吧,或许他真有大言不奇QīsuU。сom书惭的本钱。日暖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
“当时我刚进前一家公司不久,穿著打扮比较“正常”,公关部门正好有一位性感美女专员。所有人都认为我们两个人是天生绝配,棋逢敌手,美女也非常乐意一圆众人心中的瑰丽幻想。”
“她跑来勾引你?”蛋糕一角可怜地被她削下来。
“毋宁说,她制造机会让我去勾引她。”
“你去了吗?”
“她选定的舞台是我们公司的一间小会议室,当天下午有主管会议,我非去不可。”他一本正经地点头。
“然後呢?”她觉得自己笑得有点僵硬。
“为了助兴,她事先服了点“东西”,可惜我迟到了。”关河接过她手中的小叉子,切下一口起士蛋糕送入嘴里。嗯!好吃,难怪她每天非来上一碟不可。
“结果?”日暖的语气开始谨慎起来。
“结果,”他愉悦地把剩下的蛋糕都吃掉。“等迟到两个小时的我赶回公司,她已经不得不将就那位走错会议室的课长,替自己灭掉一身火。”
现场一片沉静,日暖慢慢把掉下来的下巴合上。
“最後呢?”
“最後,她嫁给那位课长,四年之内帮他生了三个小孩,过著幸福快乐的婚姻生活,同时放话给全公司,叫我以後走在路上不要被她堵到!”
嗤嗤嗤嗤嗤——她趴在咖啡桌上,笑到全身发抖。天哪!这该算可怜的他,或是可怜的美女?或者最可怜的是那位课长!
“我从学生时期开始,类似的事件便层出不穷,但是直到这一次事件发生後,我终於决定自己受够了。”他稳定地啜口咖啡。
她终於收住笑声,把眼角的泪水拭去。“所以你便开始走“复古路线”?”
他点了点头。“起码之後不会再有一堆女人认为我“经验丰富、技巧高超”,足够担任她们的“启蒙恩师”。”
“那你是吗?”在她能管住自己的舌头之前,问题已自动蹦出来。
“嗯?”他挑了挑眉。
“咳,没事,我……我去忙了!你喝完咖啡赶快走吧!”她抢过桌上的空碟,转头就走。
一只铁臂攫住她。
迎上她的是一双意志坚定的眼眸,眸心却深不可测,彷佛盘卷著全世界最神秘的漩涡,不住地诱惑人往下跳。
他要吻她了吗?像上回在医院的庭园里,她以为他会吻上她一样?她说不出自己是期待还是害怕,意识仿佛被蒙上一届朦胧的面纱。
他的手指抚上她的秀颊,指尖仍残留著马克杯的热度,还有一种淡淡的咖啡香,温温甜甜又苦苦的……一种很初恋的感觉。
某个经过的路人吹出一声口哨,打破了两人的胶著。
“啊。”她猛然退後一步,紧紧按住唇。
明明什麽事都没发生,她却觉得他仿佛真的吻上她一样。
“应付你应该绰绰有馀了。”关河似笑非笑地把平光眼镜戴上。
红颊烧灼得更加鲜艳,她又羞又急。又被他占上风了,真是可恶!
他拿起杂志和外套,悠然离开。
“喂,等一下。”
“嗯?”他回头挑起右眉。这个男人喜欢用眉毛说话!
“我待会儿可不可以上楼借用你们公司的影印机?我有几份传单想印一印。”她的询问带著一层薄嗔。实在很不甘心被他占了便宜,还有求於他。
“可以,本栋十一楼,别走错了?”
“咦?你公司不是在对面吗?”她讶异地眨了眨眼。
“你回来上工的前一天我就换工作了。”
“你们老板甘心放你走?”
“我是签约制的雇员,约满了不再续,自然便走成了。”他淡淡地说。
“可是你才刚上班不久,我就跑过去借用公物,会不会很不好意思?”她追上去问。
“老板说可以。”他卷起杂志,敲了她前额一下。
噢!她抚著额头,又被他占便宜,又被他打,她又不是芭比娃娃。
望著他夹在臂弯的风衣,她故意学他那日叮咛自己的口吻——“先生,风衣呀,还是不要上浆比较好。”
经过几日的观察,日暖发现,土帅哥还是有市场的。
不过这也难怪。现代女子,个个精得像什麽似的,外貌体面与否固然重要,更在意的是男人的银行存款。只要麦克麦克的声音够响,长相放一点水也无所谓。
更何况他的装扮土归土,却高头大马,气度威严,东加西扣也有个八十分以上;若再把眼镜摘下来,那就更不得了了,铁定直接冲破表。
从她借用影印机的这几天以来,每日平均有三个以上的女职员会藉故过来攀谈,试探她与“关副总”的交情。
关副总今年几岁了?
她没问。
副总家里有哪些人?
她不晓得。
你是副总的女朋友吗?
这一点最尴尬,可她还是老实的回答:不是。
他们之间确实有一层朦胧而暧昧的气氛,但那又算得上什麽?她不是没谈过恋爱,那种搂搂抱抱、没事交换几个含情脉脉的视线、在星月下允诺一辈子痴心不悔的傻事,她都做过。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初见面就可以上床的性解放时期,他们连个吻都没有发生过,算得上哪门子男女朋友?。
“哼,当男人最好了,随便丢几记眼神、几个吻或几只精子出去,其他的都不用他们负责,连烦恼都不必。”她越想越觉得郁闷。
印好传单,她搭电梯下一楼,却想起自己把原稿给忘在影印机上,只好再跑回电梯前,等著上楼。
电梯门即将关上之前,一只手及时伸进来,把电梯门扳开。
“抱歉。”後进来的人向她点个头。
哗……帅哥!超级帅哥!日暖看得张口结舌,心头小鹿乱撞。
後进来的人体格健朗挺拔,一身晒成古铜色的皮肤,配上过分雪白的牙齿,头发比小平头长一点点,穿著帅气的飞行夹克;眼尾几撇长期曝晒在风沙烈日下所产生的小细纹,更增添他焕发的风采。
这人看起来就像好莱坞电影上英俊的职业军人,纯然的阳刚,百分之百的男人味。出现在文明的都市商业大楼里,犹如懒散的虎走入人群。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日暖缩在角落,芳心怦怦跳。
好色之心人皆有之,虽然她没有染指人家的野心,不过能多看几眼帅哥总是好的。
上帝啊,让电梯故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