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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误解了马兰的意思,还是这个艾蜜莉在恶意挑拨?难道男人所谓的交往,不见得就是她以为的那种交往?
死了,她早该问问谈过恋爱的朋友,做好约会的行前确认。这下她可搭错班机,飞到南极地带:超凉超冷。
怎么办?早知道她就不该擦上这么艳色的口红,更不该特地赶到美发沙龙吹整一头俏丽亮眼的发型。她身上带有太多准备浪漫赴约的记号,大咧咧得教她无地自容。
“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
“喔,不忙。你不必特地去叫马兰,他马上就回来。”
“不……呃,我是……”想去掩灭某些太过明显的企图……
“你们点好了吗?”大爷他一派孤傲地上朝问政,谁也不看,只看菜单。
“看吧。”艾蜜莉状似和丹雅别有默契地眨了下眼,万分调皮。
丹雅只能傻笑,尴尬地僵坐着。
算了……反正现在去擦掉口红、束起头发,都来不及了。或许,她早在打开马兰座车前门的那一刻,就已经自露马脚,成了他的另一桩大笑话。
“你知道吗?以撒已经决定接手他老爸的事业。”
艾蜜莉悠哉一句,就勾起马兰的全副注意力。
“什么时候的事?”而以撒竟没通知他这个死党,“他原本的个人工作室呢?”
“收了。”她耸肩,“好像是因为他们家的财务状况出了问题,以撒必须尽快接手,挽回局势,否则他爸一手创建的金字招牌就垮了。”
“有紧急到这种地步吗?”
“好像是,不然他也不会叫我火速帮他找个PARTYPLANNER,尽快筹办宴会事宜。”
丹雅再度被他们丢在话题外,傻愣地专心切割盘中尸体。
她一点胃口也没有,只能不断地慢慢切呀切,找点事情做。
优雅的法式餐厅内,有家人齐聚一桌的,有情侣对坐的。不知别人看他们这种两女一男的处境,会怎么想。谁看起来比较像是马兰的对象?
“啊,丹雅的吃法好美国喔。”艾蜜莉这一笑,怔住深陷一人世界的丹雅。
呃?“什么?”
“我说你的吃法啊。”她爽朗笑道,故作无心地一甩带着名牌钻表的左腕,轻撩长发。
丹雅不解,茫然赔笑。
“美国人比较讲求效率,常常先把食物全切完了再抓起叉子一口气吃完,很懒得边切边吃地磨时间。可是我小时候一这样做,就会被家人骂得好惨,说我没规矩。”
没规矩?丹雅百日莫辩。她这只是……
“我却觉得你这种吃法好,而我家人那套欧洲规矩很无聊。”艾蜜莉皱皱小鼻子,以示鄙弃,“可是我已经从小被教定型了,所以现在想像你这样潇洒也潇洒不起来。”
丹雅勉强挤个笑容,开始觉得自己的存在很无聊。
找个理由开溜吧。
“我想——”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她好不容易凝聚的勇气。
“喂?”马兰倾听半晌,神色渐趋凝重,“现在人在哪里?”
两位女伴都故作淡然,却抽尖了耳朵努力偷听。
“我知道了。”他收线后拿餐巾微微拭嘴,“丹雅,你待会吃完后,我们就得分道扬镳。因为我跟她还要再谈一下我朋友以撒的要事,而你,得到医院走一趟。”
医院?“出了什么事?”
“已经没事了,所以你先安心吃吧,吃完再去。”
“我什么都不想吃。”她猝地惨白紧绷,“是不是小萍?”
马兰慢条斯理地嚼着佳肴,啜饮一口白酒后才缓缓响应,“小萍又闹自杀,这次给送进医院了。”
丹雅抓起皮包,霍然起身,却被一只巨掌钳住手腕。
“我话还没说完。”他淡道。
“仁心医院是吗?”她心脏狂跳,顾不得礼貌,“谢谢你们的招待,我先走一步。”
“我说了,现在已经没事,你大可慢慢吃你的东西。”
“我也说了,我什么都不想吃。”
顿时宁静优雅的餐厅内,所有目光都聚往这方的拉锯战。
马兰受不了地扔下餐巾,一脸不爽,却没放手。
“艾蜜莉,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开车送她过去。”他随即转瞪丹雅,“这样你满意了吧?”
“我自己会坐计程。”
“我不想除了为你小妹的善后,还得为你的善后。”
“可是我……”
抗议无效。丹雅几乎是给他一路拖往刑场行刑似的,硬塞进他的座车里。
※※※
现在她是如愿坐到马兰身旁了,她也如愿离开了难捱的餐厅气氛。但,那又怎样?所有的浪漫幻想变得荒腔走板,一切努力塑造的典雅形象变得滑稽可笑。
他既然已经有女朋友了,为什么还要说什么交往的暧昧话?这些情场老手都是这样玩的?
“喂,请别急着掉泪好吗?”
马兰状似冷淡,实则在驾驶间不断高度关注身旁沉寂的小人儿。她不只在用餐时很安静,连掉眼泪时也很安静。
“刚才的电话只是金蝉脱壳的道具,你可别笨到当真了。”
她愕然转望,迷蒙的无辜神情让他无法逼视,只能直瞪前方路况。
显然她完全开不得玩笑,太信任别人了。
可爱得好想欺负……
“小萍没自杀,刚才的电话也是我和朋友串通好,叫他帮我甩掉艾蜜莉。这种事不能做得太明显,所以才会撒那种烂谎。”
她还是一脸不解,仿佛难以辨别他哪一句是真的。
噢,她脑袋怎么这么直?
“你自己按重拨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没好气地将手机扔给她,火大地开车。
事关小萍安危,丹雅当然会慎重求证。她按下马兰手机的按键,马上搜寻回方才打过来的电话号码,逆向追击。
“马兰,你这三八蛋!你这下子人情欠大了,限你三天之内给我找个像样的钢琴手来,否则我就到艾蜜莉面前大鸣大放,彻底揭发你!”
丹雅被手机内的暴喝震得眼冒金星,甚至手机都不必放在耳边,拿在眼前就可以听得见里面轰出的丰富三字经,内容精彩得令她目瞪口呆。
“给我。”
她速速将手机递还给老爷。
“你吠够了没?叫你帮点小忙就兴奋成这样,你太久没人爱是不是?”马大爷他卯起来海骂回去,高级工程师照样低级得要死。
人之初,性本烂。
“行,那你下回被人捉奸在床,就别想我会替你收烂摊子。自己的屁股自己擦!”他懒懒散散,一面驾车一面违反交通规则地拿着手机与人对骂,“艾蜜莉说你工作室收了是怎么回事?你是突然想开了还是突然想不开,跑回老家继承你爹的杂货店?”
刚才在餐厅接到的自杀消息是假的?那……他并不是很希望艾蜜莉同行啰?
丹雅这下学乖了,不敢随便求证,以免老老实实地再度泄底。
“哪两个死老头,不管他们!”马兰口气骤然粗暴,仿佛怨恨已久,“好啦,会尽量帮你找个钢琴手啦。大不了去找电子花车小姐伴奏兼伴舞怎么样?还是你比较中意葬仪社出殡大乐团的风格?”
丹雅吓得合不拢嘴。
他跟好友私下讲话的态度怎么和平常完全不一样?
“你现在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他一收线,马上冷冷地兴师问罪。
“呃……嗯。”她搞不太懂,自己为什么会满心愧疚,好像她做错了什么。
“以后碰到类似情况,请用点脑筋,别只会晾在一旁当花瓶。”
“喔。”花瓶?这么说,他多少有点认可她的姿色啰?
不对!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他刚才好像有骂到她什么……
艾蜜莉真的不是他的女朋友?这真的是他俩一对一的约会?
奇怪的是,大爷他连提都不再提什么艾蜜莉,像是杀掉计算机中一个不必要的档案,一干二净。不像她,念念不忘得要命。
她实在好想问他那个艾蜜莉到底是谁,但这样一问,又好像她有多在qi書網…奇书乎他似的,他不乘机飞上天才怪。
“那……你等下还要回餐厅吗?”
“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干吗还回去送死?”活得不耐烦哪?
何必这么凶呢?再多听两句他这种口气,她真的会被冻死。“你现在要带我去哪里?”
“回家。”他已经没力再到外面耗,也省得不小心又撞到哪颗艾蜜莉型的未爆弹,炸得尸骨无存。
这样就回家了……“也、也好。”她勉强一笑。
她不太知道缘分是什么,但感觉上,她和马兰有点像绝缘体,完全不导电。就算有时会有来电的感觉,却似乎只有她这一方电线走火,烧得自己灰头上脸。
还是认分一点算了。就算他是白马王子,她也不见得就是白雪公主。
※※※
“下车。”
她一愣。“这里是哪里?”
“我家。”
她差点惊声怪叫。
他说的回家是这个意思?不是送她回她家,而是载她来他家?她怎么又弄错他的意思了?
而且、而且、而且,她认识他才不过四天,现在也很晚了(八点多了。啊,垃圾忘记拿去倒,明天晚上倒的话一定会臭掉!),孤男寡女,夜黑风高,她就这样踏上他的地盘,有点不太好……
但她还是七上八下、心惊胆战而含羞带怯地跟着新郎入洞房……哎哟,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啦?
“你笑什么?”马兰皱眉开锁。
“啊?”
“没事不要一个人嘿嘿傻笑,看起来很恐怖。”
没有啊,她哪有在笑?
“你先自己随便坐,我要换个衣服。”他胡乱招呼,开了灯就自顾自地晃到卧室去,放牛吃草。
“这是你家?”丹雅状若白痴地张口大愕。
这栋大楼二十楼顶楼两层,室内有上下楼直接打通的楼梯,八成是后来改建的。
二十楼顶层是他的天下,嚣张地踩在众住户头顶上。不知道与这层相通的十九楼是什么人在住。马兰是不是跟人分租?
她贼头贼脑地向楼梯下方探望。黑黑的,算了。打量自己周遭,一片空旷辽阔,几乎简洁到没什么装潢,一径的黑与白。豪华音响设备是黑的,墙上扁扁的大电视是黑的,真皮沙发是黑的,吧台也是黑的,其他都是白的。有点后现代。可是直管状的黄色水晶灯,像钟乳石般地垂挂着光芒,看起来又好浪漫。与大玻璃窗外繁华的都会灯火,遥遥呼应。
这不太像一个家,倒像间PUB。
哪像她的小套房,光是沙发就有三个颜色。小小的空间东西不多,看起来却热热闹闹。住在这么黑黑白白的世界里,不觉单调啊?
正当她在偌大的殿堂巡逻观赏时,楼梯下方悄悄移上一个巨大的影子。
丹雅一时没搞清状况,还傻傻看着。等到回神时,才骇声鬼叫,吓得踩上沙发去。
“马兰!赶快过来,马兰!”
“干什么?”他冲澡冲到一半,听到这阵鬼哭神号,抓了浴袍就冲出来。
“这个!快……快叫这个走开!”她含泪谴责,忿忿战栗。
“什么这个那个?”小心他揍人,“你连狗都没见过吗?”
他没好气地以指打了几个响声,狗狗立刻悄悄逛回他的跟前,磨蹭他的毛毛腿。
以犬类来说,它算是非常乖巧的,而且家教甚佳,脾气极好。
“它、它、它……”
“它干吗?你这样会吓到它你知不知道?”
乱讲!现在看起来到底像谁吓到谁?
“它、它看起来……它……”
看她站在沙发上那副语无伦次的模样,他心情大好,慢慢耗起来。“姆姆多可爱,你居然对它这么不礼貌,实在没教养。”
他弯身恶意揉着掌中巨大的狗脸,看得丹雅魂飞魄散。
她听过这种狗,好像叫西伯利亚獒犬还是哈士奇狗什么的,站起来几乎快到她腰际那么高,狗头甚至比她的脑袋还大,而且天生一张狰狞万分的鬼脸,光静静杵在那儿就可以吓死人。
它身上也只有两个颜色:恐怖的黑和阴森的白。
“去,姆姆,跟客人打招呼。”哼哼哼。
“不要不要!”她几乎抓泪。
“你怕狗?”
“快点叫它走开!”
可是姆姆对她很友善地不断摇着尾巴,嗅着她已经逼至沙发死角的两只小腿,不断舔吐舌头,像准备大快朵颐一番。
蓦地,它抬头朝丹雅惨白的小脸微笑,咧开鬼面般的森寒笑靥,煞气四射,丹雅差点心脏衰竭。
它在舔她的手!
“好了,姆姆。”几个手指打的声响,悠哉召回它,“再这样下去,我就得替客人叫救护车了。”
他故意跟姆姆扭捏打闹一阵,才叫它下楼乖乖待着。
“才一只小狗你就吓成这样,要是妮妮和妃妃也上来,我看你八成就进殡仪馆去了。”
“你到底还有几只狗?”她痛泣,受够了。
他懒散挑眉。“就这三只。”
“每一只都长这样?”
“我习惯养大型犬。”玩起来才够猛。
她已经难堪得花容失色,对这次约会再也没有任何浪漫期待。他们根本就不合,彻头彻尾地犯冲。
“我要回去了。”她含着浓浓鼻音爬下沙发。帅哥出浴,美色当前,她却连看一眼的兴致也没有。
没头没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