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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
晴鸢转眼看向产房,懒得去花心思琢磨这些。现下最主要的麻烦还是武氏,究竟能不能保下来谁也说不准。
凄厉的惨叫声比当初李氏生产的时候还要恐怖,尤其是在场唯一不曾有过生产经验的耿氏,更是吓得面无人色,手脚都在发抖。
晴鸢重重叹了口气,就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坐了,对其他人道:“都坐下吧。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结果的。”
于是宋氏等人就都坐了下来。
此时武氏的院子里乱成一团,连个斟茶到水的人都没有。好在晴鸢她们也是心事重重,一时之间倒也不曾在意到这些细节。
又过了一盏茶时分,高荣亲自陪着太医急匆匆赶来。
太医见了晴鸢,正要行礼,她却挥了挥手道:“这么晚了,还要劳烦太医过来,实在是过意不去。不过我家的格格难产,怕是待会儿还要用到你的回春妙手,少不得要请你在这儿多等一等了。”
太医忙道不敢,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原本四贝勒府派人去请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愿前来。他是擅长女人病没错,可从来没处理过难产的事情,若是女人难产后让他去救命倒还差不多。只是再怎么不愿,他也不能驳了四贝勒府的面子,忘记了自己的本分,所以还是来了。
不过方才听晴鸢的意思,倒是并不指望他现在就去治那位格格,只在一旁等着,以防万一罢了,这却是令他有些感激。
宋氏等人听了这番话,又再对视了一眼,却并未出声。
武氏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小丫鬟们进进出出,忙得脚不沾地,血水一盆一盆往外端,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晴鸢顿时觉得胸腹一阵憋闷,差点便要吐出来。
正强自忍耐着,却见耿氏终究是忍受不过,匆匆告了声罪便向着门外冲去,那种迫不及待的样子,倒是令晴鸢即使在难受中也有些忍俊不禁。
宋氏和李氏却都是见识、经历过的人,此时倒还忍受得住。
这时,产婆突然从产房里跑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晴鸢面前,颤声道:“禀……禀嫡福晋,武格格这回……奴婢斗胆,敢问嫡福晋是要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晴鸢皱着眉头——已经到了这个关头了吗?
眼光从宋氏、李氏和刚刚回到房里的耿氏身上一一扫过,那三人却是眼神闪烁,一个个都忙不迭避了开去,低下头,一言不发。
暗叹了口气,她揉了揉额角,疲惫地说道:“保大人吧。”
产婆意外地瞥了她一眼。
她接生过那么多回,也碰到过不少这种情形,但决定保大人的却是凤毛麟角。都说这位福晋是个贤惠大度的人,她还以为不过是谣传。
定了定神,她应了一声,便赶紧退回到产房里去了。
又是一夜的折腾,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武氏已经嘶叫到了沙哑,有气无力的,即使在外间没有看到人,也能想象出此时她在里面的筋疲力尽、奄奄一息。
宋氏等人此刻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虽不希望武氏真的生下孩子来,但到了如今这种时候,却也未免有点兔死狐悲的感慨,尤其是宋氏,更是双眼发直、愣愣出神,就想到了自己之前无缘的那个孩子。
晴鸢本就身子还未恢复,这会儿又劳心劳力了一回,同样也是筋疲力尽,早靠在了罗汉床上,闭目养神。
突然,产婆又从里面奔了出来,面色惊惶,“扑通”一声又跪在了晴鸢面前,恐慌道:“嫡福晋,不……不好了武格格见大红了”
“什么?”晴鸢心中猛地一震,一个翻身便坐起来,怒道,“怎会这样的?”
产婆心中也是惊恐莫名,浑身都打着哆嗦:“奴婢……奴婢听从嫡福晋的吩咐,保大人,可……可……”
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晴鸢心念电转,问道:“孩子呢?”
产婆嗫嗫地说:“已经……已经……”
晴鸢当机立断道:“把武格格抬回床上,穿好衣服,放下床帏。”又转头对一旁的太医说道,“劳烦太医,随我入内一观究竟。”
太医在旁也陪着等了一夜,见自己千祈万祷,却还是出了差错,不由得暗自叫苦不迭。此时听晴鸢说了,倒也不敢推辞,急忙躬身答道:“下官遵命。”
产婆急忙又奔了回去,不一时,便准备妥当。
晴鸢扫了一眼宋氏、李氏和耿氏,也不说话,带着太医就走进了武氏的卧房。
由于产房就在卧房旁边的耳房里,相隔不过一道墙,浓烈的血腥味同样弥漫在这个房间里。晴鸢强忍住恶心呕吐的冲动,让太医上前,为武氏诊治。
太医不敢怠慢,急忙细细去把了脉搏,又问了产婆方才在产房中的情形,一张脸黑得像墨。
不用他说,众人也知道武氏的情形很不好了。
他来到晴鸢面前,恭声说道:“禀四福晋,武格格这回,怕是……”
晴鸢这下再也忍不住将阴沉的脸色表现在面上,问道:“没办法了么?”
太医道:“下官只能尽人事了。”
晴鸢便忍不住转头去看武氏。
只是她如今已经陷入昏迷,又躺在床帏之后,又哪里看得见?
心头仿佛被压了一块大石,沉甸甸的,她咬了咬牙,叹息着说:“劳烦太医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太医松了口气,赶紧转身去开了药方。
晴鸢转身离开了这处满是血腥的地方,径自走到门口,抬头遥望着正露出一丝曙光的天边,身后,却有一盏生命之灯正在慢慢熄灭。
缘生缘灭、生生死死,一切皆由天定
宋氏、李氏和耿氏就算再笨,看到她这副模样也该明白三分了,更何况她们本就是聪明人一时之间,各人心中也是千滋百味,一股郁郁之气哽在心头。
平日里她们与武氏之间针锋相对、你来我往,虽也恨不得彼此消失在自己面前才好,但当真的这种事情发生,心中却无法有丝毫心愿得偿的快活,只感觉到难以承受的沉重。
尤其是李氏,想到万一武氏若真的去了,那么她又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虽然武氏是难产,可说到底,她这个奉命照顾的人总是脱不了干系的
不由更是苍白了脸色,惴惴不安。
秋玲站在晴鸢身边,看着她没有一丝血色的俏脸,心都忍不住提到了嗓子眼儿。
武氏的境况虽然悲惨,令人同情,可毕竟不是她的主子,不值得她投注所有的关心。她只在乎自己主子的情形,于是便忍不住劝道:“主子,您本就身子不好,又守了这么久,该歇着了武格格命中有此劫数,您守在这儿也是无用啊”
晴鸢叹了口气,回过头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一阵眩晕袭来,她的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往地上倒去。
第二百五十七章 祸福相依
第二百五十七章 祸福相依(加更两章合一)
“主子”秋玲大惊失色,伸手就去接住她。然而她自己本身也不过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却又如何接得住?
但好歹是扶住了一些,主仆二人便一起跌倒在地上。秋玲眼疾手快,垫在下面,晴鸢倒是没受什么伤害。
宋氏等人这才回过神来,跟房里其他的奴仆们一起,惊呼了一声就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将晴鸢抬上了罗汉床。
太医刚走到偏房中去开药方,这会儿就又给人叫了回来。听说这回出事的是四福晋,顿时吓了一跳,赶紧用比方才给武氏看病时更小心十分的精力来为晴鸢把起脉来。
随着脉搏的跳动,他的脸色顿时变得精彩无比,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五颜六色,变幻莫测,看得秋玲等人一阵心惊胆颤。
“太医,嫡福晋她……”李氏壮了壮胆,凑过去问道。
武氏刚刚才不行了,如果晴鸢又出了什么事的话,她怀疑自个儿还有没有命见到明天的太阳
太医有些愣怔,活了那么大把岁数,头一次不知话该怎么说才好。
“四福晋她……乃是疲劳过度、心力交瘁,以致身体虚弱……”他吞吞吐吐地说着,还在苦苦思忖如何才能说得更好。
秋玲不由大急,顾不得许多便说道:“太医,您倒是给个准话儿啊主子她究竟怎么了?”
太医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况且这事儿左右她们都得知道,于是便一狠心,咬了咬牙,直截了当地说道:“四福晋她是……有了身孕了”
“啊?”一屋子人顿时都傻了。
那厢武氏才刚刚被断定活不下去了,这边晴鸢就被诊出有了身孕,这……也难怪太医吞吞吐吐,不知该如何说好。
宋氏等人面面相觑,秋玲却是一声哽咽,便扑到了晴鸢身边,又哭又笑:“太好了,主子,太好了……”
李氏心头莫名一松,再次出头对太医说道:“多谢太医诊治。嫡福晋有孕,真是我四贝勒府的喜事,只不知嫡福晋如今的身子如何?孩子可有没有什么问题?”
众人这才醒过味来——晴鸢不还晕着吗?这孩子可还附得牢靠?
太医把话说出了口,也是松了口气,下面的就好说了。
他拱了拱手道:“这位格格,四福晋不过是过度操劳,所以有些心力衰竭,再加上孕期的反应,这才会晕了过去。现如今,四福晋身体虚弱,对孩子来说确实不是很好,需要静养休息,安心保胎才行。待我开几副方子,给四福晋喝了,最少三月不要随意乱走,如此方可保母子均安。”
听他说得严重,众人的心不由又是提了起来,尤其是秋玲,更是一脸的紧张,赶紧站起身来说道:“劳烦太医,赶紧给我家主子开药方吧”
太医点了点头,也不耽搁,就在一旁铺开笔墨纸砚,一口气写了三张药方,细细叮嘱道:“这三个方子,要在不同的时刻吃,千万不可混淆了”
秋玲急忙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遇到不懂的地方还好好请教了太医一番,这才小心翼翼将药方贴身收了起来。
宋氏看着他们,眼中神色莫测,又看了看李氏和耿氏,便说道:“秋玲姑娘,既然嫡福晋已经有了身孕,太医又说需要静心休养,你就赶紧服侍她回去吧。这儿有我们守着,不会有事的,若是真有什么我们处理不了的,再去劳烦嫡福晋不迟。”
秋玲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如此,就拜托三位格格了。奴婢先服侍着主子回去休息,若是有什么事三位尽可来告诉奴婢。”
宋氏等人素知秋玲对晴鸢的忠心,闻言也不以为忤,点了点头,就看几个粗壮的婆子抬了春凳过来,将晴鸢小心翼翼抬回了正院儿。
秋玲便叫了两个晴鸢屋里的小丫鬟过来,让她们仔细看护着晴鸢,自个儿则亲自来到小仓库里,翻拣出需要的药材,然后又亲自到了小厨房,熬好了汤药。
晴鸢这一昏就昏到了中午,过了未时,才悠悠醒来。
秋玲正一眨不眨在一旁看着她,见她的眼帘微动,心中一喜,赶紧扑上前叫道:“主子,您醒了?”
晴鸢缓缓睁开眼睛,眨了眨,看了看顶上熟悉的床帐,不由一时间有些迷糊。
“这……是怎么回事?”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问道。
她记得自己不是正在武氏的房里么?
太医说,武氏已经不行了……
秋玲赶紧拿过一杯清水,扶着她靠在自己身上,喂她喝了几口,这才笑着说道:“今儿个早上主子一下子昏倒了,所以奴婢便斗胆,自作主张把您抬了回来。”
晴鸢喝了水,干渴的喉咙一下子舒服下来,说话也溜了些,便开口问道:“武格格那里怎么样了?”
秋玲麻利地拿过一旁已经热了许多遍的汤药,递到晴鸢嘴边,说道:“主子还是别忙着去想武格格如何,先注意些自个儿吧这是太医给开的药,您快喝了吧,待会儿又该凉了。”
晴鸢苦笑了一声,接过来一口喝了,这才问道:“这是什么药?太医怎么说?我为何会晕倒?”
毫不怀疑秋玲给她喝的是什么,若是连秋玲都不能信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信谁。
秋玲抿嘴笑着,脸上掩不住的喜气,说道:“恭喜主子,贺喜主子,太医说,您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晴鸢顿时呆若木鸡。
她怀孕了?
在这武氏将要殒命的时候,她居然被查出怀孕了?
霎时间,她的心中便升起了一股啼笑皆非的感觉。
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仍旧一片平坦的小腹,怪不得她这个月月事没来,她原以为是因为太过劳累的缘故,却没想到……
一个月,也就是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