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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见,同样受过皇子教育的胤禛会对晴鸢如此不客气,心里该有多讨厌她才行了!
晴鸢不由在心里苦笑了一声。以前她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一心倾慕着胤禛,所以对他的厌恶可以视而不见。但现在一旦清醒过来,感受到那股强烈的感情,没有人愿意被人讨厌,心下必然是不好受的。
由此可见,她的幡然醒悟有多重要了!他如此讨厌自己,即使勉强在一起了,又能有什么好结果呢?罢了罢了,等她把戏慢慢演完,“渐渐失去”了对他的兴趣之后,他们俩就都可以解脱了!
暗自叹了口气,她还是依照往常一样,走上前笑道:“四阿哥,你们要去觐见皇上了么?”
“嗯。”胤禛仍是不说话,快步走到自己的马旁,利落地翻身上马。
其他的阿哥们对于他们这出女追男的戏码已经看了很多遍了,早有些见怪不怪,一个个也都翻身上马,准备出发。
晴鸢微微一笑,赶紧也骑上自己的马背,轻轻一带马缰,挤到了胤禛的身边。反正太子走在前面,后面的阿哥们大多都是他的弟弟,每次都像看戏一样看着他们的你追我逐,有趣着呢,自然也不会怪罪她的失礼。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着皇帝的行辕走去。
胤禛是早就对这位晴鸢格格没招了。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婉转的拒绝她听不懂,摆脸色给她她也看不懂,一直就像牛皮糖似的黏着自己,甩都甩不掉!在宫里的时候还好点,到了这南苑围场就惨了,从早上一出门就贴上来,非得要晚上休息了才会离开。谁受得了啊!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听之任之,她爱跟就让她跟吧,反正无视就好了!完全把她当作不存在,久而久之,她自己也该觉着没趣了吧?
他骑在马上,跟其他的兄弟们一起闲聊着,然而不知怎的,心中却渐渐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似乎总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似的。
忍不住左瞧瞧、右瞧瞧,忽然,被他找到了那种感觉的缘由——
那个晴鸢格格今儿个怎么这么安静啊!
往常的她此时早已应该是迫不及待、想尽办法想要插入他们的话题中来才是,以便能够吸引自己的注意。但如今她却安安静静地骑在马上,眼神飘忽,似乎人在这里,心却不知已经飞到了哪里去,如此怪异的情形,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一向在他面前努力博取欢心和注意的她竟然会发呆?如此巨大的落差难怪他心里会怪怪的。一向都是他无视她来着,什么时候竟然她也会无视他了?
他张了张嘴,有股想要叫醒她的欲望,但随之又收回了嘴边的话,决定还是不要去随便招惹的好。谁知道她是不是在故弄玄虚,万一这是变着方儿的吸引自己的注意的话,他一动岂不就是中了她的诡计?到时候怕是更麻烦了!
一念及此,他便转回了头,继续跟其他的皇子们聊起来,把晴鸢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而晴鸢则完全没注意到胤禛的眼神,当她看到众阿哥们谈笑风生的模样时,脑子里却突然出现梦中的情景,现实和梦境缠绕在一起,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了。
第三章 疏离
这就是那些,上演了一场轰轰烈烈的九龙夺嫡的皇子们吗?
老成持重的大阿哥,温文尔雅的太子,知书达理的三阿哥,沉着冷静的四阿哥,调皮活泼的八阿哥……谁又能想到,如今这副兄友弟恭的场面,在若干年后,竟会变得六亲不认、血溅轩辕?
如今的他们还未意识到皇位的诱惑,还不曾动过上位的心思,才能如此和睦,如此其乐融融吧?等他们长大了,是否一切都会改变?
好一阵感慨,然而,晴鸢猛地清醒过来,不由感到一丝好笑。
自己也真是的!怎能将梦中的一切当真呢?!梦毕竟就是个梦,谁又知道那种可怕的事情是否真的会发生?就算真的发生了,与她又有什么干系呢?等她解决了跟四阿哥之间的这段孽缘之后,就去找个平凡而真心的人嫁了,然后平平淡淡、安安宁宁过一辈子,于愿足矣!
所以说,梦中的一切都不必当真,就如四阿哥,又哪里有梦里所见,人们对他的评价是阴狠无情、铁血霸气,那么可怕?现在的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心思沉稳、性格坚凝,并不像一般少年那样口无遮拦,说话做事无不三思而后行,因此看上去倒有些优柔寡断、沉默木讷,这可跟什么阴狠无情扯不上半点关系。只不过经过她长时间的纠缠和观察,他虽然不轻易许诺,但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一定会做到底。这种性子,倒跟梦中所传,颇为相似。
但无论如何,从他现在的模样看起来,绝对不会是那种为了上位不择手段,连亲兄弟都不放过的人!
由此看来,梦中所见的事情,大多也都是不会发生的了吧?她猛然想起来,梦中曾经从书上见过,四阿哥的福晋是乌拉那拉氏,跟她一样都是费扬古的女儿,不会是她吧?
应该不会的,她已经决定要放弃了!与其跟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纠缠一生,倒不如放手去寻找另外的幸福,这样对她、对他,都好!
也许,将来会嫁给四阿哥的,会是她的姐妹之一吧?二姐?还是四妹?
管他呢!一个人,一辈子,管好自己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何苦再去自找麻烦,管别人的闲事?
她一路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康熙的行宫。阿哥们要进去向皇帝请安,她虽是大臣之女,却还不够资格觐见天颜,只得在外面等着。
做戏做全套。尽管晴鸢很有些不愿傻傻站在门外等,但既然以前的她心甘情愿这样付出,现在也不能一下子就变掉,只得耐着性子,无奈地蹲在地上数蚂蚁。
忽然,她看见地上一队蚂蚁急急忙忙地爬过,身上扛着各种各样的食物,不由眼睛一亮。蚂蚁搬家,说明要下雨了,不过这样的情景真是难得一见,以往的晴鸢又哪里会注意到这些?全部的精力不是放在四阿哥身上,就是放在如何打扮自己更漂亮上面,现在想来,却是错过了不少精彩!
她抱着膝头,聚精会神地观察着蚂蚁搬家,一时之间倒把正事儿给忘记了。直到众阿哥拜见完了皇帝,出到门外,她还蹲在地上,头也不抬。
阿哥们本没有在意,一个个翻身上马。今儿个康熙帝不打算亲自行猎,所以他们几个得以自由自在、随性所欲,这便要自行打猎去了。然而上马之后,众人面面相觑,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一起左顾右盼之下,发现还有一匹空马,这才想起来还应该有个晴鸢格格才对!
众人不由大汗。感情这晴鸢格格每日来纠缠胤禛,被同化习惯的人并不是他一个啊!
于是几人开始转头四处寻找晴鸢的身影,胤禩眼尖,眼角捕捉到蹲在墙角的一个小小人影,立刻叫了起来:“四哥,在那儿!”
胤禛愣了一下,随即瞪了他一眼,满头黑线。这一干兄弟,都在找晴鸢,老八找着了就找着了,干嘛别人不喊,却专喊他?
兄弟几个却窃笑起来,胤礽道:“老四,人家可是追着你来的,还不赶紧去叫!”
说实话,胤禛一点儿都不想叫,真想自己赶紧一个人溜了算了。但禁不起兄弟们的目光灼灼,他又从不会欺负女人,一想到万一甩掉了晴鸢,回头再见的时候她必定会嚎啕大哭,顿时又是一阵头大。无可奈何,他只得不情不愿下了马,向着晴鸢走去。
“喂!”他轻轻叫了一声。
晴鸢过于聚精会神,没有听见。
“喂!”他稍微放大了点声音,又叫了一声。
晴鸢还是没有听见。
他恼了,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声叫道:“喂!”
“啊!”晴鸢吓了一跳,猛地跳起来,转头一看,却是四阿哥。
“四阿哥,你们出来了!”她急忙掩饰地笑笑,没话找话,心里却暗自叫糟。
看得太入神了,怎能连他们出来都没发现呢?以前的晴鸢可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的眼睛是无时无刻不在盯着门的。
“早就出来了!”胤禛没好气地说着,转头向她方才看的地方看去,“你在看什么?那么全神贯注的,我叫你那么多声都没听见。”
晴鸢尴尬不已,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胤禛瞟了一眼地上,撇了撇嘴道:“原来是蚂蚁搬家。这有什么好看的!走了!”说着,率先向着自己的马匹走去。
晴鸢也瞟了地上的蚂蚁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
最平凡的事情往往才是最真,年轻时喜欢追求五光十色的绚丽,很容易就被晃花了眼,只有品味过人生的百味之后,才能体会到平淡的珍贵。这个道理,郭佳玉花了一辈子的时间才明白过来呢,胤禛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又怎能体会?
胤禛回过头来,正好捕捉到她嘴边的那一抹笑意,不由一愣,随即有点不快。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露出那种似乎洞悉一切的笑容?这样的她,一瞬间,似乎就跟他们拉开了一大截的距离,那么飘忽,那么疏离,仿佛跟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一样。不得不说,这样的感觉,他不喜欢——
很不喜欢!
第四章 斗法
一路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围猎场地。诸阿哥们停下了马,他们身后的亲军侍卫们便开始准备率围猎所需的刀剑弓弩等东西。
胤禛瞟了一眼晴鸢,说道:“我们要去围猎了,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好。”晴鸢乖乖地点了点头,说实话,一个女孩子对围猎这种事情,很难说会有什么兴趣。
胤禛不由得又是一愣。
往常想要甩开她走掉,都得费上九牛二虎的功夫,怎么这会儿却这么好说话了?
晴鸢不经意间接触到他的眼神,不禁心中一惊——坏了,又忘了掩饰了!
正在开动脑筋,拼命寻思着补救的方法,却见胤禛一夹马腹,轻喝一声,转眼间已经是去得远了,竟是完全没有耐心去追究什么。
她一阵愕然之后,顿时又是一阵自嘲。
真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啊!她是什么人?居然值得一位阿哥为她花心思?所谓不自量力,无非于此。
撇了撇嘴,自讽地一笑,由此更加坚定了不再与之纠缠的决心。她一拉缰绳,马儿便向着休息的营帐跑去。
围猎的时候,自然是有人觉得好玩,有人觉得无聊的。为了让不喜打猎或者打猎累了的人有个休憩之处,猎场的边上会设置一些营帐,供人解乏消闲。
不一会儿,营帐里面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因着这次许多大臣家里都是全家出动,随来的福晋、格格、夫人、小姐们不在少数,女人一般都不大喜欢那种血淋淋的运动,因此当男人们打猎的时候,女眷们就几乎占据了整个营帐,聊聊天、喝喝茶、吃吃点心,等待着男人们的归来。
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几十个女人凑在一起,更是热闹至极。更何况她们之中平时也有交好的互通消息,对于晴鸢倾心四阿哥,苦苦追求的事情,早就在贵族圈子里、女眷中间传扬开来。对此,存心看戏者有之,漠然无视者有之,羡慕钦佩者有之,嫉妒憎恨者有之,各有各的派系、各有各的小圈子。于是,不一会儿,营帐里面就分开了好几拨儿,彼此之间你来我往、冷言冷语、明嘲暗讽、互相斗法。
聚集在晴鸢身边的,大多都是些同龄的小姑娘,因为年纪轻,心中怀着对爱情美好的幻想,所以对她这种死缠烂打的追求方式也是颇为钦佩的,自然而然就聚集在了一起。而另外一些,稍大些的女孩子,人情世故懂得多些了,又自恃身份,虽然看到晴鸢的大胆行为,心中羡慕,却自己做不出来,于是便只有在一旁嫉妒怨恨。这就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便说葡萄酸,自己没胆量做的事情,也不能容许有别人做。
其他的已婚妇人,或是更加成熟一点的女子,一向是不掺杂在这些小女孩的争斗中去的,没事喝喝茶、看看戏,权当是在找乐子了!
心高气傲的格格、小姐们聚集在一起,又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派,自然是没几分钟的和平时间,三两句话便又对上了,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将开来,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全都一心想着将对方说得哑口无言、骂得狗血淋头,彻底打压掉对方的气焰才好!
若是换了往常,晴鸢必定是其中最努力的一个。毕竟是当事人,她自然要为自己的行为作出辩解并且努力寻求个正常的借口。但此刻听到两方互相的攻讦,她却感到有一丝不耐,根本不想掺和到里面去。
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