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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鸢见他睁开了眼,却似乎呆呆愣愣的眼神,不由有些忐忑,轻声问道:“年大人,你还好吧?”
不是仙子
年羹尧又眨了眨眼,这才认出眼前这人,乃是四贝勒胤禛的妻子,四福晋晴鸢。
掩下心头的那一丝怅然和酸楚,他定了定神,说道:“四福晋放心,下官无碍的。”
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晴鸢皱了皱眉头,看他这模样,像是无碍的样子么?
但她也不好多说,有时候,男人对面子还是看得很重的。她站起身,退开了一步,说道:“年大人,你动动看,身上是否有什么不妥?”
年羹尧依言动了动身子,突然间剧烈的疼痛传来,一股钻心的痛楚从腿上迅速蔓延到心底,他再也掩饰不住,痛呼了一声。
晴鸢一惊,急忙又蹲下身来,在他身边焦灼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看着她焦虑中带着关心的眼神,年羹尧心中突然一暖,那股疼痛似乎也没那么严重了,甚至还有了丝笑意。不过那丝笑意到了嘴边就变成了苦笑,他看了看自己的右腿,无奈地说道:“我的右脚……怕是折了。”
“什么?”晴鸢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想来也是。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又给她当了肉垫,会摔断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一阵愧疚浮上心头,她歉疚地看着他,说道:“抱歉……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
年羹尧急忙打断了她,说道:“四福晋不必如此。别说下官身受四贝勒照拂良多,就算是个陌生人,也断不能眼看着你掉下来而无动于衷的。”
晴鸢知道他不是说的客气话。然而如果真的是陌生人,就算同样会伸出援手,却也不会像他这般拼命去救的吧?
她默默叹了口气,把感激放在心中,轻轻将他扶起来,说道:“年大人,大恩不言谢,此事我们以后再说。如今既然已经掉到了下面,也不知四爷他们何时才能找到我们,我方才已经找到了一个暂时栖身的地方,不知你还有没有力气走过去?”
其实他一动,身上的伤口就火辣辣地疼。但此时在佳人面前,他又怎能示弱?当下便强忍着疼痛坐起身来,喘了口大气,然后才说道:“下官无用,倒是劳烦四福晋操心了。不过四福晋请放心,下官还坚持得住。”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还有在这雪地里却依然渗出额头的大颗大颗的汗水,晴鸢知道他的情形必然不是嘴里所说的那么轻松。
心里有着小小的佩服,她也不去拆穿,只是用力扶着他站起身来,一边说道:“如此就好。这么冷的天,在雪地里待着是绝对不行的,我们还是先过去……啊”
一声惊呼,却是因为年羹尧毕竟重伤在身,低估了腿摔断所带来的影响,一时间重心不稳,两人便又一起倒了下去。
这次晴鸢可没那么好运了年羹尧自身难保,自然没太多精力去保护她的安全,她这回算是结结实实地仰面摔倒在雪地上。还好这会儿大雪封山,雪地比泥土石块都软了许多,这才没有摔伤。
但却还是结结实实地摔疼了
更要命的是,因为她还扶着年羹尧的关系,摔倒的时候,年羹尧就正正地摔在了她的身上,此时重重地压在她上面,他的头枕在她的肩上,温热的呼吸似乎就在耳边。
摔得七荤八素的晴鸢一回过神来,立刻便发现了这个令人尴尬的事实。
她的身子一僵,顿时动也不敢动了。
年羹尧更惨。原本就受了重伤的身子,如今又这么一摔,更是疼痛刺骨,也不知有没有加重伤势?
好不容易咬牙撑着,等那眼前无数的小星星散去,钻心的疼痛略为消减,他开始感觉到不妥。
身下不是冷冰冰的雪地,那么柔软,似乎还有着暖暖的香气。鼻间一缕似有若无的清香缭绕不散,令他的心神一荡,双手忍不住紧了紧,似乎抱住了什么东西。
“年大人……”娇娇弱弱的声音传来,似乎还带着一丝颤抖,他的心中又是一荡,但随即便是一惊。
凝神一看,那个被他扑在身下的,可不是晴鸢是谁?
当即吓了一跳,他急忙手脚并用爬开,哪怕扯动了伤口也在所不惜。
晴鸢一下子轻松下来,倒也不好再说什么,爬起身来,发现自己除了摔痛了一些之外,却也没有新添别的伤口,不由连自己都佩服起自己的好运。
“抱……抱歉,四福晋,我……我不是故意的……”年羹尧在一旁,尴尬得要死,结结巴巴地说道。
他说得很心虚啊虽说摔倒不是有心的,但后来那一抱,谁敢说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当时心智迷迷糊糊,就这么被迷惑了。
晴鸢倒是看得开,见他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这个已经浮上了淡淡的红晕,她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也就放开了那丝不快,摇了摇头道:“这不关你的事,年大人,是我们方才没掌握好重心罢了。来,我们再试一次。”
说完,便又走了过去,尝试着要将他扶起来。
他又是一愣,看了看这个一直都给他与众不同感觉的女人,心中若有所悟。
也不矫情,他知道自己如今的情形,确实不能在雪地上多待,于是便深深吸了口气,就着晴鸢的搀扶站起身来。不过这次他学乖了,再也不敢在右腿上使半分力气,将大部分重心都放在了左腿,同时依靠着晴鸢的身子,总算是站住了。
两人都松了口气,晴鸢指了指方才自己发现的岩缝,说道:“年大人,我们先到那里去避一避。”
他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点了点头,道:“劳烦四福晋了。”
晴鸢笑道:“你我一同落难,正该相互扶持才是,说什么劳烦不劳烦?我们快过去吧。”
年羹尧点了点头,两人便一起向着那处地方走去。
然而他毕竟有伤在身,而且还是伤了腿,走动起来颇有不便。虽然已经尽力将全身的力气放在左腿上,不给晴鸢增添太多负担,但走着走着,重心还是不知不觉偏了过去,毕竟一条腿支撑整个身体确实有些困难。
晴鸢感觉得到自己的压力在渐渐增大,但却咬牙挺住了。两人相互扶持着,踉踉跄跄地走到了那处岩缝处,晴鸢拼着最后一口力气扶他坐下来,靠着岩壁坐稳了,自己便也筋疲力尽,一屁股坐到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年羹尧毕竟是个男人,体力比晴鸢好了很多,因此虽然受伤还要重些,却比晴鸢要更早喘过气来。
喘息稍定,他睁开眼,看了看还在闭目养神的晴鸢,眼中一抹连自己也未发觉的怜爱升起,看着她愣愣出神。
碰到这种事情,若是换了别人,怕不早就惊慌失措了吧?又哪里还能够如此镇定地寻找到暂时的栖身之所,还毫不避讳地搀扶着自己这个大男人来到这里,自己却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这位四福晋,果然是不同凡响啊
他陷于自己的思绪,却没注意到晴鸢也已经歇过气来,看着他凝视着自己,眼中却又似乎没有焦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出声问道:“年大人,你感觉如何了?”
年羹尧猛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又失神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也不知是不是受伤过重的原因,原本的他心志坚定,又何尝如此频繁发生失神的情形?
他定了定神,仔细观察了一下身上的伤势,只觉得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无所不疼,不禁也皱了皱眉头,苦笑了一声道:“四福晋放心,暂时还死不了。”
晴鸢这回真的是大皱眉头了。
她想了想,说道:“年大人放心,这里毕竟还是在虚灵寺的后山之中,想来寺中的僧人们也是知道这处悬崖的。等四爷他们发现我们不见了,自会派人来寻,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上去了。”
年羹尧听她说得句句在理,充满了信心,不自觉地自己也坚定起来。他其实本就是个坚韧的性子,只是从未受过如此严重的伤,一时之间受了打击,才会有些颓废罢了。如今被晴鸢一言点醒,自然不会放任自己沉浸在自怨自艾之中,只有自己坚强起来,才能够撑到被救的时候。
晴鸢见他不复方才的颓丧,暗中点了点头——这才是胤禛看中的人应有的心性嘛
她的眼光挪到他那已经肿得有左腿两倍粗的右腿,想到方才行进时他痛苦的姿态,不由有些焦急,脑子里拼命回想着自己所知道的急救方法。她原本是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又怎么可能知道怎么急救?但好在继承了郭佳玉的记忆,多多少少有些急救的常识,想了想,便走了出去。
年羹尧正奇怪她要去做什么,却看见她不一会儿就拿了几根树枝进来,然后从自己的衬裙中撕下了几条布条,用树枝固定好了他的腿,然后用布条紧紧地扎起来。
不得不说,被她这么一扎,原本很是沉重的右腿似乎真的轻松了几分,疼痛好像也有所减轻,他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心中更加诧异。
若是换了其他人也就罢了,可这位看似娇弱、养尊处优的四福晋居然也知道要这么做,就不得不令人感到惊奇了。
晴鸢绑好他的腿,松了口气道:“抱歉,年大人,我也只能做到这样了。剩下的伤势,怕是要等你上去之后才能得到医治,你也只能暂时忍耐一下了。”
年羹尧摇了摇头,笑了笑道:“下官不要紧的,四福晋不必担心。这点伤还要不了年某的命”
晴鸢眼中笑意一闪,旋又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我身上没有带火折子,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干柴火,火是烧不起来了,也只能忍着寒冷。”
年羹尧看了看她。只见她那一身的华服此时已经破损了不少,即使没有破损的地方也已经打湿了,湿漉漉的穿在身上,想来一定不好受。可她却一声不吭地忍住了,只说烧不起火来,却丝毫没有流露出胆怯之意。看着看着,他心中对她的欣赏不由又加深了几分。
有心想说让她坐近一点,挤一挤说不定可以暖和点儿,然而她毕竟身份特殊,这么说可就有点逾矩了,他想了想,便也闭口不言,只是心中又多了几分郁郁之气。
晴鸢本就跟他不是很熟,只是因缘巧合两人一起摔了下来而已。方才两人相互扶持的时候才说了几句话,至今也未能达到“熟悉”的程度,因此一时之间也没了言语。
一股沉默的气息就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而这会儿,悬崖上方却已经炸开了锅。
说来也是晴鸢他们倒霉。正如晴鸢所说,这里毕竟是虚灵寺的后山,有什么悬崖峭壁的他们都知道。这处悬崖寺里的僧人早就发现了,也在悬崖边上拉了绳索,挂上了标识牌写明了悬崖所在,提醒人们不要靠近,以免失足。然而那绳索已经挂了许久,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材质,日晒雨淋的早就已经被腐蚀,再加上昨天一场大雪,就彻底断开来。牌子和绳子都被大雪掩埋了,一眼看上去一点痕迹都没有,晴鸢不知不觉走近,脚下一滑就掉了下去。
第二百八十七章 忧虑和旖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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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忧虑和旖思
最先发现晴鸢失踪的却是陪着孩子们在另一头玩耍的嬷嬷们。惠姐儿和安哥儿吵着要额娘、要母亲,嬷嬷们劝不住,只得去找。然而找了半天却一个人都没有,一伙人顿时慌了神,急忙派人去告诉了胤禛。胤禛一听,立刻飞身跑了出来,径直冲到了梅林里。
正在读经讲道的寺院住持自然也听说了四贝勒福晋失踪的消息。他虽佛法高深,却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之人,对于皇室宗亲在自己的寺庙里出了事情,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很是清楚,顿时也大为着急,急忙召集了寺里的僧众赶来后山。
来到这片梅林,老方丈一眼便看到那不见了警示牌和绳索的悬崖边,立刻便猜到了发生了什么,赶紧走到胤禛面前,躬身说道:“贝勒爷,本寺后山有处悬崖,平日都有警示牌提醒信众不要接近,没想昨日一场大雪,竟然埋葬了警示牌,老衲认为,福晋八成是掉到下面去了。”
胤禛本来失去了晴鸢的踪迹,早已经大惊失色,若不是他生性坚韧,怕是早就六神无主、束手无策了。但也只是强忍着心慌而已,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思考,更惶论去设法寻找晴鸢的下落。
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和冷静并不是自以为的那么强大,在面对真正牵动自己心神的人儿时,便什么都不是了
脑子里乱糟糟的,他知道这样不行,必须清醒才能设法找到晴鸢,可理智和情感就像两条永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