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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去年腊月初八,你那一身稿白是在……”
“是的。”秦风哀叹着说道,“那天我在戴孝!”
一股无名夜风毫无征兆的袭来,‘扑’的一声熄灭了脚旁的花灯,四周立时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我跳起,惊恐的环视着周围,想要为这突变找寻一个答案,然而回答我的是又一阵更为凛冽的夜风!这灯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灭了?这风代表什么?难道……
秦风也起身了,他看着我的异样,正要说什么,却被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吗?”他握住我的手急切地问道。
我如同抓住一个救命稻草般牢牢钳住他,只是摇头,说不出话来。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轻轻拍拍我的肩。
心惊肉跳的喘着粗气,缓了好久,我才断断续续的说道:“没,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冷!”
他长舒了一口气,迅速的脱下了自己的披风,搭在我的身上,伸手揽住我的肩膀。我没有拒绝,任由他揽着,因为灯灭的那一刻,真有种魂不附体的感觉!我被一种难以名状的心虚和恐惧包裹了,虽然此时周围一片寂静,可我却觉得那风,那树,那阴冷的月亮都如活了一般,向我投来道道敌视的目光!
‘无论是赫舍里还是胤礽都和我没关心,至少到现在为止,我还未做过任何伤害它们的事。没理由,也没必要害怕啊!’我不断的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惊恐的心情渐渐得到了缓解,我轻轻抬了头,却仍没勇气推开秦风。
就这样在风中立了好久……
“雨霏,好点儿了吗?”他扶住我的肩,柔声问道。
“嗯。”我立直身子,向周围扫视,仍是黑漆漆的一片,“秦风,我们离开这儿吧!”
他点点头,将披风在我身上裹紧,又系了带子,提起灯,拉着我离开了河岸。
走过拱桥,穿过一条小巷,又转了几个弯,我们走上了一条宽阔的街市,酉时以过,民间灯会已经临近尾声了,路人不再嬉戏赏玩,都加快脚步四下散开了,摊贩们也都忙着收拾货品,清点收入,地上净是些纸片和烟花的碎屑。虽然萧索但还有人烟,比那个阴冷的河边要热闹多了。
‘世界是物质的,物质决定意识……’我不断重复着唯物论的基本观点,做了好几次深呼吸,终于驱散了心中的恐惧。最近听得太多,想得太多,整个人都过于敏感了!
轻虚了口气,我放松了紧绷的神经,身体也随之松弛下来,这才突然意识到,走了这么久,秦风一直拉着我的手,侧头看他,又是一恍,不,他不是秦风,是胤礽,爱新觉罗•;胤礽——皇太子。惊觉之余,我怔了怔,抽出了自己的手,他顿住,转头看我,满是不解。我忙装出整理衣袖的样子,尴尬的笑了几声。
“还冷吗?”他淡淡地问,不再盯着我。
“不冷了。”我答道,同时悄悄地把双手插进袖筒里。
他点点头,默默走在我旁边,不开口了。
我觉察到自己的态度有些冷淡,又想到之前听了他的身世,自己竟一言未发,心中有些不忍,静了一刻,我轻声问道:“你是年年都来成心亭吗?”
“是,自从八岁那年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每年腊八我都会来这里!”他说着,语气中仍加杂着点点忧伤。
我停了停,又道:“你母亲一生虽然短暂,却也是幸福的,她拥有的是很多女子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的爱情,相信你父亲永远都会记得成心亭里吹奏霓裳曲的那个少女,其实,有些东西,瞬间即是永恒!”想到赫舍里于康熙的凄美爱情,我心中涌起的凄楚暂时压制了之前的种种不适。
他迷茫的望着远方,轻摇了摇头,道:“昙花一现的爱情固然美好,但我却更希望他们能相偕白首。”
我低笑着道:“谁不希望与爱人长相厮守呢,但造物弄人,偏偏让他们阴阳永隔,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既然如此,与其整日伤悲,何不索性坦然释怀。你母亲是刹那芳华,转瞬即逝。可这世上还有你,你是他生命的延续,更是他们夫妻情缘的鉴证。有夫如此,有子如此,夫复何求呢!若她泉下有知,也会深感慰籍的。”
说这话的时候,我们正路过一个花灯摊,他没有顺着我的话往下说,而是停下来,向摊主借了个火褶子,点亮了手中的菊花灯,那灯提在手里,立时散出幽黄的光芒,映得油毡纸上的雏菊,愈发的清亮舒展。
“我娘的事已经过了二十几年了,但于此相关的各种议论却从未停歇过,家人们对此众说纷纭,有人窃喜,有人惋惜,有人漠然,却从没有一个人说出你今日的话……”他停住不说了,接着灯光,我发现他正用一种异常专注的眼神审视着我的脸,表情之认真就好像那不是一张脸而是一本书,一本可以解答他疑问的书,他就这么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嘴角漾起了淡淡的笑,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显然是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我下意识退后一步,伸手摸摸自己的脸,不解的问:“你在看什么?”
“在找一样东西!”他答道。
“是什么?”他的坦率让我吃惊,同时也加剧了我的疑惑。
这回他没有延续他的坦率,而是笑着把花灯递回到我手里,道:“今日既已见了面,十八那天就不要来了,倒是二十八那日,你早些到,我想带你去个地方。”说着,又拍拍我的肩,“外面冷,披风你穿着吧,我走了,你路上小心。”说罢,也不等我回话,径直走了。
我呆立在原地,把他的话想了又想,仍是一头雾水。脑中忽然冒出海觉法师的话‘宜行则行,宜止则止’,大师,我现在是该行还是该止呢?事已至此,只怕是行是止都已不受我掌控了。此刻;我只觉得自己的一只脚已踏入了一片沼泽,虽然只没入了短短一截,挣扎时,却发现早已无法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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揣着混乱的心情,我回到了贝勒府,进府门之前还不忘及时熄了花灯,脱掉披风。虽说这么晚了,府里不会有什么人走动,但还是谨慎为上,眼前的安乐祥和很可能会由一个小小的闪失演变为一场惊涛骇浪,如今的我可是再也承受不起什么打击了!
满以为做齐了各种准备,低调行事就不会惹麻烦上身,可谁知有些时候,你不去招惹风浪,风浪却会主动招惹你!
前脚踏进院门,后脚还没落地,小秋便迎面跑过来。
“雨霏姐你可回来啦,贝勒爷在书房等你呢?这都是一个时辰前传的话了,你快去吧!”
‘一个时辰’!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忙把手中的东西丢进屋里,急匆匆地跑去了。赶到书房时,已经是气喘吁吁,浑身冒汗了。书房的门微掩着,门口没有侍卫。我调整了气息,轻轻推门进去。
四阿哥肩上披了件棉袍,端正的坐在书案后,提着笔认真地写着什么,手边还放着一盏热气腾腾的茶。
我进去时,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淡声道:“来啦!”
“是。”我应着,过去行了个礼。看他脸色还算正常,心下松了口气。
“灯会逛得如何?”待我站定,他又问,语气很随意。
“很好。”我答道,想了下,又补充道,“很热闹!”
他轻‘嗯’了一声,便聚精会神地写起来,没了声响。
我站在旁边,心里纳闷他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回来晚了,让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难道是想让我主动说?
盯了他一会儿,我说道:“奴婢今日去见了秦风。”
“秦风?”他轻笑了笑,手上却丝毫没有减慢速度,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普通的名字,“你们都说了什么?”
“没什么,都是些关于笛子的事!”我顿了下说道,故意隐瞒了实情,秦风的身份还是留给他去揭晓比较好。
他听后仍是‘嗯’了一声,提笔在砚台上舔了墨,复又低下头去。
显然他意不在此,我也就识趣的闭了嘴。
又静立了一会儿,风把原本虚掩的门推开了一半,一阵冷气袭来,掀得桌上的宣纸哗哗的响,他抬起头,朝门口的方向望了望,我于是紧走几步,过去将门关好。回到书案旁,又发现烛台上的蜡烛快烧没了。遂把手伸向烛台,轻声问道:“爷,蜡烛快燃尽了,要不要奴婢换些新的来?”
他没有抬头,摆摆手加以拒绝。
我只得又把手收回来,尴尬的站在一旁。
“爷还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吗?”站得百般无聊的时候,我忍不住又开口了。
“没有。”他说着,终于停了笔,把写好的折子放在一旁,又伸手取过一张崭新的宣纸,在面前铺开,再用青石镇纸压住两边。之后,他抬头看我,问道:“你急着要走吗?”
我愣住,继而摇头,解释道:“奴婢不急,只是刚回来时听闻爷一个时辰前传唤奴婢,以为是有事情要吩咐,可到了之后,发现您并没有什么事需要奴婢做的,所以才忍不住发问。倘若有什么……”
“行了,不必说这么多。”轻笑着打断了我,他起身绕过书案,不紧不慢的转到我面前。
“唤你过来,本也没有什么大事。”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亮闪闪的东西,提到我面前。我抬眼一看,不由愣住,是——我的镜子!本以为早被他处理掉了,没想到今日还能见着,不仅是完好如初,现今,镜子一端还缀了一小串珍珠链子,晶莹剔透,衬着那镜子越发雅致起来。
“叫你来,只是要把这个给你!”在我打量着镜子的时候,他轻声说道,又拎着它在我眼前晃了晃,“拿着吧!”
我听着看着,却仍不敢伸手,第一次在这里见它时的凶险场面记忆犹新,这回着实不敢轻举妄动了。他想干什么?消遣我吗,还是故戏重演?
“拿着呀!” 等了一刻,见我一动不动,他又加重语气说了一遍。
他的举动搞得我有些糊涂了,我怯声问道:“这真的是给我的吗?”心中仍是半信半疑。
他笑笑,拉过我的手,把镜子放上去,又轻轻合起我的手掌。
“当然。”最后他淡淡地说。
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入体内,我不由得紧了下身子,这才反应过来,这回不是消遣也不是演戏,而是真的。当下心中一喜,惊讶得抬了头望他,他却只是淡定的回看我,嘴角微扬,似笑非笑,黝黑的眸子里闪烁着捉摸不定的光芒。
胤禛,他最打动人心的,不是他的冷峻,不是他的干练,不是他的睿智多谋,不是他的超然霸气,而是脱掉清冷伪装之后的他的真实。当他露出自己真实感情的时候,褪掉自己耀眼锋芒的时候,他才是真正的他,一个让我感到平等与温情的人。而这一刻他正是这样,我不得不承认,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自己心中那团压抑了很久的火焰‘呼’的一下释放了,窜动的火苗燃遍全身,使我有种不故一切吐露心中情感的冲动!然而,冲动毕竟只是冲动,虽强烈却异常短暂,在脱口而出的一瞬,我脑中闪过了秦风的脸,同样是淡淡的笑,耐人寻味的眼神,感觉却截然不同,他的出现犹如一注清水,残忍却及时地浇熄了肆虐在我心中的火焰!
我在心里哀叹一声,错开身子,低头道:“谢贝勒爷赏赐!”
他似乎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回道:“也算不上什么赏赐,物归原主罢了!”顿了顿,又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抿住唇,沉默了半晌,道:“也没什么,奴婢只是有些好奇。当初生活拮据时,奴婢将这镜子卖给古董店,后来手头宽裕一些就想再买回来,可去了几次都没寻到,不知这镜子是怎么到了爷的手里的?”
他盯住我的脸,蹙眉问道:“你刚才想说的就是这个?”
我装着很认真的点点头:“正是。”
他没出声,又盯了我一会儿,眼神渐渐变淡了,最后恢复如常。他调转了身子,走到书架旁,抻出一本书,信手翻着,道:“这有什么难的,那家古董店的老板与我相熟,进店的新货都是由我先过目的!”
话说到此,便已打住,可我却隐约听出了令一层含义,‘相熟’这个词似乎值得商榷,一个商人和一个阿哥地位悬殊如此之大,要如何相熟呢,更何况四阿哥不是个浮夸的公子哥,怎么会对价值不菲的古董产生这么大的兴趣呢?这么看来这个古董店也断然没有那么简单。唉,一张无比细密的大网,再配上一个懂得隐忍的精明渔夫,即便其他渔者再怎么频繁的撒网收网亦是徒劳,只因他这线放得太长太久,一网便捞得了天下!
我痴想了一阵,发现自己已离题很远,忙眨了下眼睛,回过神来,一抬头正对上四阿哥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