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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都别想!”佟心蕊叫道。
麦可和杰猝然倒抽一口冷气,顿时心惊胆战地等待着火山爆发。没想到等了半晌却没丝毫动静,两人莫名其妙地互觑一眼,之后就看见小主人缓缓举手抓开那双扒在他脸上的小手,露出一张铁青到极点的脸容。
“你到底要怎么样?”他咬牙切齿地问。
看了看一副吊儿郎当纯粹看热闹神情的安建平,又瞟一眼那两张写满无助、乞求的脸孔,佟心蕊抓抓脑袋耸耸肩,而后往麦可和杰一指。
“让他们留下来。”
黑毓尔冷冷地盯住她片刻。
“如果到明天早上七点你还认得他们,我就让他们留下来。”
佟心蕊登时傻了眼。那怎么可能?
似乎看得见她脑海里的思绪,黑毓尔眼神轻蔑地又加了一句:“你不敢?”
三个字立刻激起佟心蕊的雄心万丈。
“谁说不敢?”
她大声反驳,不知底细的麦可和杰雀跃得险些跳起来,已知后果的安建平却是摇头叹息不已。
翌日清晨五点多的安家客厅里,电视萤幕上的紧张悬疑片“是谁在按门钤”正上演到最紧张的时刻,安建平颇富兴致地等待着凶手真面目曝光的那一刹那;黑毓尔双臂环胸冷眼斜睨着已经歪靠在他肩上的佟心蕊,后者满眼乌黑地重重点了下脑袋后,随又迅速抬起,继而惊讶地望着两个紧张万分直盯着她的年轻人,诧异地问:“你们是谁?”
麦可和杰不敢置信地面色一惨。
“滚!”
主持婚礼四十多年,什么样的新娘子没见过,哭泣的、生气的、漂亮的、丑陋的、不情愿的、死死板板的、兴高采烈的,甚至缺手缺脚的都有,可长眼睛就没见过这么爱搞鬼的新娘子!
发色苍白、满面皱纹的神父暗叹,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啊!
一下子埋怨花不够多,一下子又不满灯光太暗,要不就抱怨观礼的人太多了,等个半晌又说她肚子饿了,甚至要求婚礼暂停去抓抓痒……这全是在他开始念婚礼祷辞后才发作的。
新娘的父亲直翻白眼,新娘的哥哥拼命叹气,观礼的宾客眼看着就要忍不住爆笑出来了,唯有漂亮得不可思议的新郎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神父终于决定打破他四十多年来的习惯,缩减前面琐碎的祷辞,直接跳入最后阶段。
“你愿意娶佟心蕊为妻,终身爱她、敬重她、保护她,无论她健康或生病,在你有生之年对她一个人忠实吗?”他对着新郎说,不确定这个生平仅见最冷漠严酷的男人是否会回答他。但!
他回答了:
“我愿意。”
年老的神父颤巍巍地松了半口气,再继续愍着另半口气转向新娘忐忑不安地重复誓言:
“你愿意嫁给黑毓尔为妻,终身爱他、敬重他、保护她、服从他、侍奉他,无论他健康或生病,在你有生之年对他一个人忠实吗?”他不肯定地问,觉得这个新娘可能比新郎还要难缠。
果然……
“我要抗议!”
不是拒绝,而是抗议。
观礼的宾客们终于轰然笑了出来。
老神父忍不住擦擦满头大汗,再极有耐心地——事实上已经快消耗光了!
对新娘子挤出慈祥的笑容。
“你要抗议什么呢,我的孩子?”
佟心蕊不满地瞪着重男轻女的老神父。“为什么我要服从他、侍奉他,他就不需要服从我、侍奉我?”
爆笑声更烈,安沛夫、安建平困窘尴尬得面面相觑,在彼此脸上看到亟欲逃离这场混乱的渴望。
老神父暗叫一声“上帝,帮助我”,而后力持镇定地解说:“这是从古流传至今神圣的……”
“拜托,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是男女平等的年代耶,你讲到那么久远去干什么?”心蕊不耐烦地打岔道。
更多人笑得喘不过气来,安沛夫看样子就快口吐白沫了。
老神父仰眼朝上祈求上帝的原谅,继而努力板起脸来。
“孩子,这是严肃的场合,请你——”
“就是因为很严肃,我才这么认真听你讲的嘛。”佟心蕊又打断了他的话。
“所以才让我抓到你的语病了!”
说着,她还认真地直点头,看似对身后传来的阵阵爆笑声一无所觉。
耐心终于宣告破产,神父平板地看着眼前刁蛮的新娘子。
“那么你是不愿意嫁给他了?”
“这个嘛……”
佟心蕊偷瞄一眼身边的黑毓尔,他仍是一无表情,但她却可以深切地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愈来愈寒冽邪恶的韵息。甚至……她担忧地朝四周张望了一下,为什么没有人注意到整座教堂都在微微地震动了?
她暗叹,好吧,就让她牺牲小我、完成大我,拯救这群正在嘲笑她的羔羊吧!
“好嘛,我愿意啦。”
震动倏止。
如逢大赦般,老神父喘了一口气,随即把握时间让新人交换戒指,然后大声宣布:“现在你们是夫妻了!”
之后,神父急忙逃开,决定该是他退休的时候了。
第七章
婚礼才过两天,佟心蕊便接到通知,亚特兰大的研究中心需重建,因此决定暂把所有的实验统统迁移到新墨西哥州中部的地下实验室继续进行。
二话不说,佟心蕊潇洒地和爸爸哥哥说一声莎哟娜啦就走人,把脸黑黑的新婚老公扔在后头不管了。
黑毓尔七窍生烟,可他还是只能随后追上,这是他和佟心蕊说好的条件!即使结了婚,她还是不会放弃工作,她不想做一个“闲妻凉母”乖乖在家孵蛋。
她的理由是,现在是男女平等的时代,凭什么一定要女人放弃自己的兴趣和专长来配合男人?为什么不能反过来?
黑毓尔想宰了父亲!想宰了母亲!想宰了妹妹!想宰了新婚妻子!而最想宰的人是他自己!
为什么总是输父亲一筹?
为什么要受母亲威胁?
为什么要听妹妹的馊主意?
而最糟糕的是,自己为什么对那个健忘症女人凶不起来?
不知何时开始,不再是因为母亲的威胁或妹妹的建议,他就是无法对她发火,不想让她离开他,也不想看到她愁眉苦脸,更不愿意见到她害怕;只想看她困惑着一张清丽的脸蛋攀着他的手臂悄声问他“那是谁”,或者感觉那副柔软丰满而曲线优美迷人的娇躯紧贴着他寻求慰藉保护。
甚至有时候他会感觉到自己胸口有一股难以理解的澎湃情怀……
天杀的,他应该先把自己扔进火山口里去!
恐怖天使果然是无情的,不但最亲近的人都想宰光光,居然连自己也不饶过!
圣大菲是新墨西哥州的首府,也是个非常有特色的都市,不但印地安风味特别浓厚,而且充满了各式各样的Adobe,也就是泥砖房——新墨西哥州的著名建筑。
圣大菲对建筑物的规定很严,规定所有的建筑都得以Adobe来建筑,以保持这个城市的特色,因此整个城市都是土黄色的,别有一番风味在其中。
中午时分,位于市区广场旁一栋建筑的二楼,赫赫有名的“ORE,House”餐厅,在两端挂满了一大串一大串大红辣椒的阳台上,与其他边看在广场的活动边进餐的客人不同的,佟心蕊埋头苦吃着ORE,House最有名的餐点Rib ,而黑毓尔则以他一贯慢条斯理的用餐动作进食。
自然,是佟心蕊先填饱了肚子。然后,她开始往楼下放眼搜寻,边还唠叨着:“奇怪,不是约好此时此地来这儿接我们的吗?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当然她是得不到任何回应,原本就不期待有人会回答的她习以为常地耸耸肩。
“再等半个钟头好了,如果不见人来接我们,我们就自己租车去,顺便去罗斯威尔绕一圈,看看外星人到底……呃?”她突然噤声,而后诧异地喃喃道:“奇怪?我好像没来过这儿嘛,怎么会有人好像认识我,还直向我招手哩!”说着,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忙扯扯黑毓尔。“喂,毓尔,快看看,那是不是研究中心的人?”
黑毓尔看也不看一眼,兀自进食。
佟心蕊愣了楞,随即更用力地推着他。
“喂,快看看嘛,说不定真是他们哦!”
黑毓尔这才停止用餐三秒。
“是麦可和杰。”
“嘎?是他们?还在跟?”佟心蕊惊讶地说。好像从他们结婚次日起,每一出门必见到有人向她招手打招呼;问黑毓尔是谁,回答也始终是麦可和杰。
“好辛苦,也好可怜哩……”佟心蕊同情地喃喃道。长眼睛没瞧见过这么忠心的侍从哩。“反正他们一定会跟来,你为什么不干脆让他们跟我们一起走呢?”她忍不住要说点公道话。
黑毓尔没说话,佟心蕊噘了噘嘴,继而眼珠子滚滚地溜了几圈,看着黑毓尔似乎没注意,忙半起身偷偷向麦可和杰比了个开车的手势。
麦可立即会意,让杰留在原地守着,自己就一溜烟不见了。
佟心蕊满意地坐下,转眼却瞧见黑毓尔正冷眼盯着她,尴尬地打了个哈哈,忙道:“待会儿我们到印地安文化博物馆去瞧瞧如何?”
黑毓尔不屑地撇撇嘴,继续用他的餐食。
一个钟头后,当他们从印地安文化博物馆走出来时,佟心蕊一眼就瞧见麦可站在一辆黑色轿车侧边;麦可一看到他们出来立刻把后车门打开,一脸期盼恳求地凝睇着黑毓尔。
黑毓尔冷哼还没哼完,佟心蕊已经三两步跑过去钻进车里了,跟着就伸出一条藕臂直招手。
“快来,毓尔,他们连行李都帮我们拿来了耶!”
黑毓尔又想翻眼、又想叹气,可最后还是汇聚成一声重重的哼声,不甚情愿地坐进轿车里了。
驶上二八五号公路往南走,沿路景色除了荒凉枯燥之外,别无其它形容词可描绘;极目望去,除了仙人掌之外就是枯黄的杂草。
开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景色依然,仿佛车子只是在原地跑,完全没有前进。
之后,一辆抛锚在路旁的车子让他们明白了研究中心为什么“没有”派人来接。自然,还是幽默可亲的欧文,他站在路旁等待修车场的人来。
“我们到罗斯威尔去逛逛,你再到那儿找我们好了。”佟心蕊吼着又呼啸而去了。
从一九四七年发现飞碟坠毁以后,罗斯威尔这个没没无闻的小镇就变成了全美最神秘的景点之一。它给人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充满了外星人,大部分的店卖的商品几乎都和外星人有关,到处可见外星人的图案标志,甚至有家速食店还高挂着“AlienWe……le”的招牌,令人不觉会心一笑。
沿着市区的主要街道,在一家充满欧洲风味的温馨小餐厅用过餐后,他们就宿进了餐厅旁的“ZuniMotel”,准备在那儿等待欧文。趁着这段空暇时间,佟心蕊叫杰去绊着黑毓尔,自己就逮着麦可去探听点黑毓尔的底细,因为他一直不肯说。
“我们住在恐怖岛,小主人是未来的岛主。”麦可说。
“恐怖岛?”佟心蕊喃喃道。“哇,听起来就很恐怖!”
麦可却笑了。“以前岛上的确是挺严谨沉闷的,但是自从岛主夫人来了之后,大家都认为恐怖岛应该改名为可爱岛了。”
“可爱岛?”佟心蕊愣了愣。“真差那么多?你们岛主夫人有那么厉害?”
“不,夫人不是厉害。”麦可猛摇头否定。“夫人是很幽默风趣,岛主虽然冷酷无情,却完全屈服在夫人的魔力下。”他滑稽地挤挤眼。“大家都知道夫人就是岛主的克星。”
抓住了一句话,佟心蕊忙问:“你们岛主有多冷酷无情?”
麦可突然敛去笑容。“到极点!我相信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他更残酷野蛮的人了。”
不觉打了个寒颤,佟心蕊悄悄瞥一眼伫立在阳台上的黑毓尔。
“他就跟他父亲一样吗?”
“不,不一样!”麦可很快地否定。“呃……或者绝大部分是一样的,但是小主人毕竟是夫人生的,所以他也遗传了某些夫人的个性。譬如……”他想了想。
“他不像主人那么绝情,除了夫人之外,主人连对自己的孩子都很无情。可是小主人对主人、夫人和弟妹们都有分亲情存在;即使他自己不承认,但在他内心深处,仍是非常顾念自己的亲人的。”
他又沉吟了会儿。
“还有,主人非常之霸道野蛮,而且从来不顾及他人的感受,他向来只考虑自己想不想、要不要,其它一概不论,他做了就算;可是小主人虽然看起来很霸道,但事实上他还是多少会在行事前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