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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寒 完结-第2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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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则哥儿终于回过神来,对周芳荃言道,他心里很难受,想自己待一会儿。

    周芳荃忙不迭地点头出去了,如释重负地逃离了则哥儿的屋子。

    则哥儿晚上睡不着,想了很多的事。

    他是个极早慧的孩子。在大人们还以为他是黄口稚子,诸事不懂,说话行事都不避忌他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记事,且将许多事,都悄悄地存在心里,自己琢磨。

    他想起当年还在范府的时候,那位照顾他几年的管事大丫鬟秋荣,经常有意无意暗示他不是娘亲生的,还曾装作不经意间,说他是娘亲以前的一个贴身丫鬟养的。他那时虽然年纪小,可也不信这丫鬟说的话,就都藏在心里,谁都没有说。后来逐渐大了,他更加明白,自己不是娘生的才有鬼了——就只可惜那丫鬟被大伯父提前收拾了,不然等他长大了,可以亲自收拾她

    又想到娘亲的大婚,却被大堂姐带着堂姐夫去踢了场子。

    则哥儿心里只暗道:谢地的世子和世子妃了不起吗?我还是北地的世子呢你为了你母亲,将我娘的脸面踩成脚底的泥。我不为我娘找回场子,我就跟你们姓谢到时候,咱们看看,到底是谁更有能耐,谁更能护住自己的娘亲

    想到过去跟娘亲在一起的日子,则哥儿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第二日一大早,周芳荃还在屋里高卧,则哥儿就过来怦怦怦怦地敲门。

    周芳荃披着皮袄,打着呵欠出来开门。见是则哥儿,便问道:“大早上的,你可是有急事?”

    则哥儿仔细看了看周芳荃的样子,问了一句奇怪的话:“你倒是睡得着?还睡得挺好?”

    周芳荃有些莫名其妙,又是大早上刚起床,就有些漫不经心,便一边转身往屋里走,一边道:“你若有事,就进来说话,我先去换件衣服。”又嘟咙道:“几年没回山里,居然都有些不习惯了。”

    本来一脸沉肃,有些紧张的则哥儿,看了周妈**样儿,又听了周妈**嘀咕,嘴角却是越翘越高。就跟着进了门,在后面突然问道:“我娘去哪儿了?”

    周芳荃脑子还有些糊涂,就捂着嘴又打了个呵欠,迷迷瞪瞪道:“江南……”话音未落,周芳荃打了个寒战,完全清醒过来。

    她霍地转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则哥儿:“你小子,竟敢诓我?”说着,便一个手刀挥出去,同则哥儿在屋里打斗起来。

    则哥儿年岁不大,却是根基打得早,又是周芳荃用翠微山的秘法洗练过的。内家功夫扎实,虽说比不上周芳荃,却也不致于落败得太惨。

    且则哥儿证实了自己心底的猜测,正是狂喜的时候,也不介意被周芳荃打翻在地,只喃喃地道:“我就知道我娘没死我娘还活着”又有眼泪从他眼角流了出来。

    周芳荃看着躺在地上又哭又笑的则哥儿,心里对自己也是又急又气:还说回来帮语娘打个马虎眼,多瞒几日,谁知却连这个小子都瞒不过去

    则哥儿就躺在了地上,周芳荃的一只脚踏在了他胸口上。

    则哥儿虽不能动弹,却能仰脸看见周妈**脸色变幻,阴晴不定,就正色道:“周妈妈莫慌。我不会跟别人说得。——就算是大伯父亲自来问,我也会帮我娘瞒过去。”

    周芳荃这才收回了脚,让则哥儿从地上起身。

    见他后背在地上青砖上蹭了点灰,周芳荃便拿了鸡毛掸子在他后背掸了几下,又嘀咕道:“猴精猴精的,也不知像谁。——你母亲可从来没有这么多的心眼子。”

    则哥儿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又收了回去,默默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周芳荃见则哥儿是不知道真相不罢休了,就对他道:“你先给我沏壶茶,顺便将我的早饭端过来。等我洗漱了,再跟你说话。”

    则哥儿乖顺地应了,忙去厨房张罗茶水,又将周芳荃的早饭放在食盒里拎了过来。

    时间赶得正好。周芳荃才刚刚从净房出来,又换了身衣袍,便坐在桌旁,先用了早饭,又喝了茶,才带着则哥儿去了里屋。

    进到屋里坐下,周芳荃便一手托着茶碗,一边出神地问道:“你是如何猜出你母亲未死的?”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闻讯 上 (补9月粉红150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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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则哥儿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想了一夜,觉得事有蹊跷。婚堂上,大伯父将我娘抛下,这件事当然是大伯父不对。可是听周妈妈说,却是我娘主动当着众宾客的面,要同大伯父解除婚约。要说丢面子,我娘也是扳回一城。大伯父的面子倒是丢的更大一些。——我娘并不是软弱人,只是若事不可为,她也不会去强求,更不会难过到心伤而死的地步。”又冷笑道:“连我爹死了,我娘也没有心伤而死。不过是解除个把婚约,我娘哪里会这样不济事?——多半是做出来给人看的”

    周芳荃听得目瞪口呆:觉着真是知母者,莫过于她儿子也。

    则哥儿看了周芳荃一眼,又道:“再则昨儿周妈妈说过,大伯母并未死在三年前的青江洪水里,说不定会改头换面回到王府。”

    “周妈妈知道,我娘同大伯母,是无法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这样说来,我娘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离开王府。”

    “只是大伯父肯定不会让我娘轻易离开,如此想来,只有趁大伯父不在王府的时候,死遁一条路可走。”

    周芳荃的嘴,张开,又阖上,吐不出一个字。

    这小子在山里过了几年,没有越过越傻,反而脑子比以前更清晰有条理。这些事他虽未亲见,却是推断了八九不离十。

    想到此,周芳荃就叹了口气,道:“你母亲也是没有办法。她想你想得紧,却不敢过来看你。”

    则哥儿眼角微有湿润,便赶紧仰头往窗外看去。

    周芳荃又道:“我们在王府里安排的好好的,王爷一时半回也不会知道。你若是真的为你母亲着想,就不要在王爷面前提一个字。”

    则哥儿回过头来,却对周芳荃道:“周妈妈,你还是回江南,到我娘身边去吧。若是大伯父和师叔无涯子来了,由我来应付。”

    周芳荃皱眉道:“你个小孩子,能顶什么事儿?”

    话未说完,周芳荃就不好意思起来:她连则哥儿都没有哄过,就更不用说那两个比则哥儿道行更高的男人了。

    则哥儿也似笑非笑地歪着头道:“小孩子说得话,才能让人当真话听。”

    周芳荃想了一会儿,道:“也行。我明日就去跟掌门师叔和师父辞行,就说我要外出云游历练几年。”

    则哥儿点头道:“周妈妈跟我娘在一起,我才放心些。”又担心道:“周妈妈,你也知道我娘手无缚鸡之力,她性子急,又受不得委屈,将她一个人放在江南,若是有个不妥……”

    周妈妈见则哥儿小小年纪,就想得如此周到,非常欣慰:“则哥儿,你真是大了。你母亲要是能亲眼见到你这样,不知有多欢喜。”

    则哥儿便看着周芳荃,一字一句道:“请周妈妈见到我娘以后,跟她说,要她保重自己,好好活着。等我学完艺下山去找她。我会做我娘的靠山!——我要我娘能堂堂正正地活在世上,想嫁谁就嫁谁,想跟谁一起,就跟谁一起不用再改名换姓,东躲西藏谁再敢逼她,先问问我范绘则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周芳荃听了则哥儿的话,也忍不住抹了泪,道:“你不用逼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你母亲说了,只要你快快乐乐地活着,她比什么都高兴。”

    则哥儿这才抿嘴一笑,道:“我是她儿子,为她尽心是应该的。”

    两人便计议已定,各自去筹备。

    第二日,则哥儿拿了两个包裹过来,一个装着山上的一些山珍干果菌类,一个却是一些上好的皮毛料子。

    则哥儿就拿了皮毛料子的包袱亲自递到周芳荃手里,道:“周妈妈,听你说我娘的手脚都生了冻疮,想来江南的的冬日,和北地一样的冷。这些皮毛料子都是我亲自猎的,又找了好师傅揉制过,做大氅、围兜、裙子、小袄穿都合适。”

    周芳荃接过来看了看,果然都是大块的皮毛料子,皮顺毛滑,摸在手里软绵绵的。还有几大块狼皮褥子,拎在手里,沉甸甸的。就对则哥儿夸道:“真是个孝顺孩子。”

    则哥儿笑了笑,又从袖袋里拿出一个油皮纸包的小包袱,递到周芳荃手里:“周妈妈,我听你说,我娘现在天天带着人皮面具。我闲来无事,在山上也做过几个,你带过我娘,让她换着戴。”

    周芳荃笑道:“这可不成,你又不知道她现在戴的是什么样子的。换来换去,人家还以为她是妖精。”

    则哥儿这才讪讪地将小包袱收了回来,又有些不甘心,就冲回去拿了个长条的瓷盒过来。则哥儿把瓷盒打开,里面露出一排十二个小圆盒子,每个盒子里,装着各样深浅颜色不同的红色胭脂。

    周芳荃瞪大了眼睛:“你这是做什么?”

    则哥儿忙道:“这是我在山上无事的时候,想起娘当年说过的法子,亲手给娘做得胭脂膏子。”又挠头道:“当年在家的时候,娘老是带了我去后花园摘了花回来,亲自淘腾各种胭脂膏子和香脂。我在旁边看着,都学会了。”

    周芳荃这才笑着接过瓷盒,一起包进了包袱里。

    纯哥儿听说自己的师父回来了,也赶紧过来行礼。

    周芳荃见纯哥儿也是大人样儿了,不由感叹自己真是老了。自己和无涯子,恐怕是今生无缘了。

    则哥儿见了周芳荃的样儿,就偷笑了一下,便一本正经地对周芳荃道:“无涯子师叔很惦记周妈妈。等这事过了,我来帮两位师叔撮合撮合。”

    周芳荃脸唰地一下红了,忍不住拍了则哥儿一掌,道:“胡说什么?——你母亲没什么本事,就这胡说八道很在行。显见得是母子,别的你没学会,偏胡说八道你学得最快。”

    则哥儿一闪身躲开了。几个人就说说笑笑,一路下了山。

    看周芳荃单人一骑走得远了,则哥儿才沉默下来,闷闷不乐地同纯哥儿一起上了山。

    此时小年已过,各地都在准备过大年。

    先前范朝晖带着大军同韩永仁在青江上激战十数日,终于打垮了韩永仁的主力。

    韩永仁为了韩家的家族存亡,最终决定降了范朝晖。

    范朝晖对韩永仁一向有招揽之心。只是范朝晖也知道,男儿都有问鼎天下的雄心壮志,若是不让韩永仁试试,他也不会就心甘情愿的屈居人后。

    如今范朝晖将韩地的主力打垮,韩永仁就算不降,也难逃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且他们韩家数千号人,就要从此灭族了。

    韩永仁同韩家的宗族老人们商议后,就派了人去同范朝晖接洽,希望能给他们一条活路。

    范朝晖答应保全韩家,不过韩家的嫡系,都要搬到上阳城里给勋贵们划定的居住地去。

    韩永仁也知道这是范朝晖吸取前朝的教训,不再设诸侯节制地方,而是要将大权都收归一统。

    没几日,韩永仁便带着残余的大军降了范朝晖。

    范朝晖又要在韩地坐镇交接权力,一时忙得不可开交。

    北地大军大胜的消息传到上阳的时候,已是过小年的时候,比原定时间,还早了五日。

    范忠和上阳的幕僚们便不再拖延,就用快马给在韩地的北地大营送了急信过去。

    那送信的人到的时候,范朝晖正在主帅帐下听着手下人报取在韩地所得的财物和所费的开支。

    外面守门的亲兵见是王府里的加急信,不敢自专,赶紧到帐里给王爷通报。

    范朝晖这几日一直在想,该如何治理韩地和处置韩地的降兵降将们。

    韩永仁打水仗还是一把好手,若不是韩地物资贫乏,他不会败得这么快。

    韩地的主要问题,一个是老百姓的民生问题,一个就是韩军的安置问题。

    帐里的幕僚和副将们,也纷纷七嘴八舌,争论起来。

    亲兵通报之后,范朝晖都没往心里去,只让人进来,还以为是要过年了,安儿派人来问他会不会回去过年。

    想到安儿,范朝晖冷峻的脸上,不由浮起一丝柔和的微笑:过了这么久,安儿的气,也该消了吧。打下了韩地,自己也可以休整几年,多陪陪安儿,最好同她再生几个孩子……

    帐里的幕僚和副将见王爷心不在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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