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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都醉得趴在了桌子上。
宋远怀的舌头都大得不会说话了,只结结巴巴地道:“想……想……想不到安……安兄弟……不,应该叫范兄弟……也有喝得起不来的一天……”话音未落,也一头栽在桌子上,鼾声震天起来。
范朝晖的酒量比这两人好得多,功夫也比他们两人深厚得多。他早习惯了一边喝酒,一边时时注意运气逼走酒意,到现在也不过只有些微醺而已。
宋家的下人见主人醉了,上来服侍,把宋远怀扶到一旁的屋子里去歇息去,又对范朝晖问道:“这位老爷,可要去客房歇息一二?”
范朝晖笑着摇头道:“我堂弟的屋子,就在隔壁。不用麻烦你们了,我扶着他回去就是了。”
宋家的下人也知道安护法的宅子就在宋家隔壁,便不再客套,找了一顶四人抬大轿过来。范朝晖半抱半扶着范朝风上了轿子,让人一直抬回安家去了。
安家的两个大丫鬟五万和六万见老爷破天荒头一次喝醉了酒,都有些惊讶,忙忙地过来帮忙服侍。
范朝晖看了这两个丫鬟一眼,指了生得比较憨厚老实的六万道:“你过来,把你们老爷扶回去歇息。”
六万看了五万一眼,有些迟疑。
五万微微一笑,道:“这位大爷是老爷的贵客,还不赶快听了大爷的吩咐,去服侍老爷?”
六万这才对范朝晖屈膝行了礼,把范朝风扶着接了过去。
范朝风虽身材高大,六万却是小户女出身,做惯重活的,扶起他来,自然不费力气。
范朝晖眼看着那个婢女把范朝风扶进内室,才对站在自己面前浅笑的另一个婢女道:“你叫什么名字?你们是什么时候进府的?”
五万有些踌躇。她只知道这位大爷是自家老爷的贵客,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关系。看这位大爷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子,五万实难不准分寸。
想了想,五万便字斟句酌地道:“回大爷的话,奴婢五万,是夫人买的丫鬟。夫人跟老爷成亲之后,才跟到这府里来的。”不到范朝晖反应过来,五万又笑道问道:“敢问大爷可是我们家老爷的亲戚?要不要在我们府里歇着?若是累了,我们这里外院也有干净的客房,可以让大爷过去歇息。”
范朝晖听说那个奴婢的名字,眉头就有些皱了起来。便坐到了内院正屋厅里的酸枝木扶手官椅上,一幅要长谈的样子。
五万心里不住犯嘀咕。
范朝晖看了她一眼,温言道:“我是你们老爷的远房堂兄,今日过来,是来探访亲戚的。”又问道:“你们夫人,什么时候跟你们老爷成亲的?”
五万听说是亲戚,松了一口气,忙答道:“回老爷的话,我们夫人是从北地过来寻亲的。来到辉城的时候,本来住在承康坊,那时正好跟老爷住了隔壁。我们夫人人生得美,又能挣银子,虽说是寡妇,可是比一般妇人都要能干的多。——我们老爷跟夫人好得蜜里调油,一刻也分不开呢。”
五万看这位大爷的样子,气宇不凡,似乎是大家子出身。又见他说是老爷的同族兄弟,心里便翻腾开来,以为是老爷家里人找过来,有些为夫人担心,害怕人家说他们夫人上不了台面,不让她上族谱。——这个世上,都是讲究家族的势力。如老爷这样孤身一人在此,他们这些下人有时说起来,都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事儿。说句不好听的话,夫人现在的身份,就如同有权有势人家置的外宅
范朝晖见这个清秀的小婢女话里有话,护着夫人,又对他一脸警醒的样子,才略微放下心来:这是个脑子清楚的,不会给四弟他们添乱。
范朝晖习惯了照顾家人,如今见这两人脱离了他的庇护,还能活得有声有色,心里既高兴,又觉得有些失落。沉默了半晌,范朝晖才又问道:“怎么如今你们府里,还要夫人去挣银子?——你们很缺钱吗?”
五万见这位大爷误会她的话了,忙道:“当然不是。只是我们夫人现在有仁兴堂赌坊的三成干股,每月光仁兴堂赌坊的分红,就不得了。且我们夫人赌术出神入化,人都说她是仁兴堂的‘铜钱神’。有她坐镇,仁兴堂的赌坊还从没有输过。”
五万这一说,范朝晖就想起了仁兴堂赌坊推出的那三种新奇的赌具和玩法。他知道麻将肯定是跟安儿有关,难道那轮盘赌和扑克牌,也跟安儿有关?
范朝晖就试着接了一句,道:“那轮盘赌、扑克牌和麻将,可是你们夫人想出来的?”
五万奇怪地看了范朝晖一眼,道:“大爷说哪里话。这三种新玩意儿,是仁兴堂南宫老堂主压箱底的东西,可跟我们夫人无关。——我们夫人只是天生比较会赌罢了。”
范朝晖知道这些事,大概不是这个婢女能知道的,便住了口,不再问了,只起身告辞道:“等你们老爷醒了,就跟他说,我住在辉城最大客栈的天字一号房。”
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 惊鸿 下
※正文357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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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万见这位刚来的贵客要走,她也没有办法。
家里的两个正主儿,一个醉了,一个在外面没有回来,五万也不好越俎代庖,帮主子留客,便跟范朝晖福了一福,道:“恭送老爷。”
范朝晖摆了摆手,大步出了安家的宅子。
他的马还牵在安家门外的马墩上。范朝晖解了马缰绳,骑上马,拐到离这里不远的辉腾酒楼里。
范朝晖的手下看见主子神采奕奕地过来,都分外欢喜,知道主子的事儿一定是办成了,便又叫了酒菜,来给范朝晖劝酒。
范朝晖今儿在宋远怀家喝得够多了,此时也不跟自己属下客套,忙道:“我今儿已经喝过一轮了,这里以茶代酒,陪你们饮几杯吧。”
范朝晖是主将,属下当然不敢强灌他的酒。又闻到他身上一阵扑鼻的酒味,就都忙道:“我们就不跟老爷客气了。”说着,他们便自己互相间划起拳来。输了的喝酒,又要做一件别人要求的事儿。十几个人,在客栈天字一号房外面的大开间里,玩得高高兴兴。
范朝晖跟他们吃了几筷子,觉得浑身躁得慌,就让客栈的小二给自己打了热水过来,自己进去沐浴、歇息。
范朝晖为了来江南的事,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好好睡觉了。如今心底的大石头放了下来,就觉得睡意层层袭来。
等他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掌灯时分。外间安安静静地,想是他的下属见他睡了,就搬到别的屋吃酒去了。
范朝晖睡了一觉,觉得自己恢复了许多,便来到客栈楼下的大堂里,看见此时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客栈楼下的大堂里,座无虚席。
范朝晖也觉得有些饿了,忙走下楼梯,到大堂里找了个空位置,要了两个小菜。却是一个卤猪头肉,和一个青椒豆干丝炒青豆。那猪头肉都是猪脸部分,拿刀片得极薄,拌上红油辣子和切碎的蒜末,又撒上切地极细的青葱和摩碎的油炸花生米,又辣又鲜。把个普普通通的卤猪头肉能拌出这种味道,也算是不俗。
范朝晖虽然吃遍山珍海味,可也不是没有吃过青粥小菜的人。他经常带兵在外,吃得上面,从来不讲究。
这边厢,他一边吃,一边听着旁边的人说话。就听见好多人在催着对方快点吃饭,吃完要去仁兴堂赌坊赶晚场去。
范朝晖心里一动,便凑到旁边那桌人身边,问道:“难道辉城里晚上不宵禁?——这晚上还有赌坊开门?”
那桌上的人笑道:“这位兄台一定跟我们一样,是外地人。这辉城当然有宵禁,但是只要在宵禁之前赶到仁兴堂的赌坊就行了。——可以一晚上都待在赌坊里面,又有得吃,又有得玩,还有得赌。就算是困了,也有睡觉的地方,端得是晚上我们这些外地人好去处呢。”
另一桌上也有人凑趣道:“这话倒是不错呢。我们辉城仁兴堂赌坊的‘连夜赌’,已经是远近闻名了。这江南五府三十六县,只有我们辉城,有这样好玩的地方。好多外地人都专程过来,就为了玩这‘连夜赌’。白天都在客栈高卧,到了晚上,才出动去赌坊呢”
这边桌上的人心更热了,忙忙地几口咽下了饭,叫了小二结帐,就结伴出去了。
范朝晖想了想,慢条斯理地吃完饭,才上楼跟自己的手下说了一声,问他们要不要一起过去仁兴堂的赌坊看看,赶个晚场。
这些护卫都是军中人。军中人没有不好赌的。听了主子的话,俱都欣喜若狂,赶忙换了衣裳,都跟着范朝晖往仁兴堂的赌坊里过去了。
仁兴堂有天地玄黄四大赌坊。
范朝晖打算带他们去仁兴堂最大的天字号赌坊碰碰运气。
天字号赌坊在南城,里外都有众护卫把守,里面进进出出的人,也都十分有序。
安解语一大早同南宫雪衣过来这边赌坊,当然是为了到筹码房查内鬼的事。
从这几天筹码房的流水帐来看,安解语早发现,有一个人的帐面,每天的收入都有规律的逐步递减。若是不和赌坊进出的客人人数对照着看,几乎看不出差别。而这个世上的人查账,还没有人知道要把动态管理数据,跟静态的财务数据联系在一起,来观察收入的增长与减缩。同时也是一种监督审计的手段。
这种做假手段,积少成多,会在总帐上有所显示。但是一般来说,若是上面的人不能把赌坊的日常经营同财务数据联系在一起,就不会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多半还会认为,是客人逐渐减少造成的。有了这种错觉,当然会使用错误的挽救方式,来力图解决问题。造成的结果,便是南辕北辙。客人越来越多,与客人有关的开支也越来越多,收入却持续减少,赌坊的赢利当然也会被蚕食的更加厉害。
安解语坐在天字号赌坊的执事房里,把自赌坊营收下降以来的所有帐本都拿出来细看。南宫雪衣便听了安解语的嘱咐,将最近三个月以来的客人流量报告也拿出来备用。——这个客人流量记录是安解语执意要求建立的。当时遭到不少人的反对,觉得是看不起底下人、不信任赌坊管事的举措。安解语当然没有给他们多加解释,若是让他们知道这些记录是为了什么,只会给企图造假的多一层防范而已。所以在这一点上,安解语只是强硬要求他们要么记录,要么走人。且客人流量记录也是三个人一班,每日三个班次,十二个时辰不间断记录。
两人花了差不多一整天的时间,南宫雪衣才把前三个月的客人流量记录的总纲誉抄出来,安解语也才看完了那边的明细帐。
再对着客人流量的总表稍微检查一下,安解语已经看出,筹码房里那一个班次的人,在收入同客人流量上是成反比的。
这个班次,便是专门管用筹码兑银子的。——果然还是经手银钱的人最容易被诱惑。另一组专门收筹码的,几乎就没有这个问题。
看来,定期审计帐目是没有办法省略的了。安解语默默地想。前世的她在赌场里做高管,最痛苦的便是每三个月一次的内部审计。还有一年一次的外部审计,因为请的是外面的审计专业人士,她倒没有那么辛苦。
拿好了这些人贪污做假的证据,安解语和南宫雪衣一起来到了赌坊后面的议事厅里。
“给我把筹码房的丙组的人叫过来。”南宫雪衣淡淡地对底下人吩咐到,“等他们出了门,去请衙门的人过来围了这三家人的屋子。没有我的吩咐,一个人都不许出,一个人也不许进”
此时这个时辰,还不到丙组的人当班,他们还没有过来上工。
安解语坐在一边,没有说话。
等底下人去了,南宫雪衣和安解语也只是坐在议事厅里,对坐喝茶罢了。
过了一会儿,丙组的三个人都依次进来了。
看见坐上两位老板铁青着脸的样子,有一个人已经开始两腿打起颤来。
南宫雪衣厉眼看过去,盯着他不说话。
大厅里一片沉静。
那个人终于熬不过南宫雪衣的厉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拼命磕起头来。
南宫雪衣这才问道:“我还没说话呢,你怎么就磕起头来了?”
那人咄咄嗦嗦地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地求饶,说他再也不敢了。
安解语看了那人一眼,平静地问道:“说吧,你都跟谁合谋的?——你招出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