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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解语便推了他一把,道:“你就说我变俗气了呗。--什么烟火气。当我是烧火丫头呢。”
范朝风看她笑语嫣然,忍不住就拉过她亲了一下,抵着她的额头道:“有烟火气才好呢。让人觉得踏实。”
安解语便环抱着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怦怦的心跳,正想说些什么,一个小小的小人便扑了过来,抱住他俩的腿,急着道:“则哥儿也要抱则哥儿也要抱”
范朝风便一弯身将则哥儿高高地举了起来,逗得则哥儿咯咯大笑。
一家三口正疯闹着,阿蓝便在外屋的帘子处回话道,大房的大夫人带着慕容家的昆宁郡主过来探望四夫人了。
范朝风便抱了则哥儿,对安解语道:“我带着则哥儿去娘那里待一会儿。你敷衍她们两句就行了。”说罢,就从后院溜走了。
安解语只觉得范朝风的态度有些奇怪,倒也没有多想,就收拾了收拾,准备见客。
这边秦妈妈领着大夫人和昆宁郡主进了院子。
安解语站在门口,笑迎贵客。
慕容宁只看见一个妇人站在风华居的台阶上,一身烟青色的衣裙,头上只插着一只碧玉钗,站在台阶的阴影下,那脂粉未施的脸上似乎发出一层莹白的玉光,让人不可逼视。
大夫人便领着慕容宁上了台阶,给等在那里的四夫人介绍道:“四弟妹,这是昆宁郡主,慕容家的表妹。”
安解语晓得范太夫人娘家就是姓慕容,便知道是范朝风舅舅家的女儿,就望着慕容宁笑道:“天下间竟然有这样标致的人儿,今儿我也算见着了。”
慕容宁也赶紧道:“四表嫂见笑了。--四表嫂天人一样的人,才不是宁儿能比的。”
安解语便携了她的手进了屋子,又道:“昆宁郡主太过谦了。--如昆宁郡主这样,相貌家世无可挑剔的人儿,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望尘莫及的”
程氏便在旁笑道:“你们俩都是好的。一见面就如此相得,把我这个大表嫂都比下去了。--可见注定是要做姐姐妹妹的,实是有缘分。”
安解语到此异世已颇有时日,日渐熟悉这里的人说话行事的套路,也颇多了几个心眼子。现在听了大夫人程氏话里有话,就赶忙道:“瞧大嫂这话说得。大家伙儿都知道,我出身不如大嫂多了,又行事粗糙,哪能攀得上跟郡主那么高贵的人做姐妹?--还是大嫂系出名门,又妥当周全,要说能跟郡主这样的人儿做姐妹的,还是只有大嫂配得上。我们不过是烧糊了的卷子,做个陪衬罢了。”
慕容宁便在一旁抿了嘴笑道:“两位表嫂太过谦了。大表嫂自然是个好的,四表嫂也不差。--不然,我四表哥也不会就娶了四表嫂了。”
说完,慕容宁又微微欠身道:“宁儿前几年生了重病,不得不去外面养病。却是错过了四表哥和四表嫂的大婚,失礼之处,还望四表嫂见谅”
安解语赶忙拦了她道:“郡主太客气了。--这生了病可是没法子的事儿。”
慕容宁就含笑点头道:“就知道四表嫂是个好的,跟四表哥如今琴瑟和谐,也是四表哥的福气。”又红了眼圈道:“当日听到四表哥的事儿,宁儿如五雷轰顶,一下子就病的起不来床了。”
慕容宁说完,便直视着安氏的眼睛,并不退缩。
安解语听着这话不象,便没有再接茬,只端坐在一旁冷眼看着。
一时堂上就静下来。
这边程氏只好出言道:“说起当年的事儿,也是一团乱麻。--当日四弟和昆宁郡主谁不说是一对金童yu女?只可惜造化弄人,昆宁郡主重病在身,四弟又被流言所困,也只得这样了。”又好象才刚刚醒悟过来,便捂了嘴道:“都怪我多事,却是提这些陈年往事做甚。四弟妹如今和四弟神仙眷侣一般,应该不会怪我多嘴吧?”
安解语只觉得屋里的地龙烧得太热,就拿了一旁被则哥儿翻出来的羽扇慢慢扇着,不紧不慢道:“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大嫂这话也忒不像了,昆宁郡主好好的姑娘家,却被大嫂说得跟人有了私情似的。--让人知道了,郡主以后可怎么嫁人呢?“
程氏语塞。
慕容宁已眼泪汪汪地站起身给安解语行了大礼,哽咽道:“宁儿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只是四表嫂不畏流言,嫁与四表哥,不仅是救了四表哥的命,也是救了宁儿的命。--宁儿叩谢四表嫂的大恩大德”说着又要下拜。
安解语就让阿蓝上前扶住慕容宁,又道:“郡主实在是悲天悯人,菩萨心肠。我既是你四表哥的妻子,这些不过是份内之事。没有个妻子为丈夫尽力,却让外人来道谢的礼儿。--昆宁郡主大家出身,又饱读诗书,熟知礼仪,自是比我这小门小户出来的人更是懂得这些。”
慕容宁未料到四夫人居然也会绵里藏针,给了她一个不大不小的钉子碰。只是慕容宁也有些急智,忙顺着阿蓝的扶持站起身来道:“还是四表嫂看得明白。倒是宁儿糊涂了,一听四表哥有难,就把什么都忘了。--宁儿不知轻重,以后还望四表嫂多多提点。”
安解语只笑眯眯道:“你们表兄妹情深,也是有的。”一副贤良大度的样子。
慕容宁的奶娘赵妈妈也在旁帮腔道:“当日我们郡主也是病重,只怕耽搁了四公子的终身大事,便主动出外避嫌。现在病好了,才回到京城。”
这话安解语要还是不明白,就是个傻子了。心里恼恨范朝风不说清楚就溜了,单留自己一个人应付这个找上门的青梅小表妹。
便只腹诽道:是,你表哥的耽美病刚好,你的百合病就痊愈了。还真是天生一对呢
第一卷 庙堂 第六十六章 拜会 下
第六十六章 拜会 下
程氏本打着激怒安氏的算盘,知道这安氏自打中毒醒过来后,就性情大变,动辄便要跟人大闹一场的。却没想到安氏倒是长了本事,也知道动口不动手了。便在一旁岔开话题道:“我们来了这么久了,四弟妹可知四弟什么时候回来?”
果然慕容宁就又问道:“怎么四表哥经常都不在家的吗?--今儿还在东房及笄礼的地方还见到四表哥来着,还以为四表哥会在家呢。”一副失望的样子。
安解语恼恨范朝风什么都不说就将这烂摊子扔给她,便将他卖了,只故意道:“今儿本来是在家的,听说表妹要过来,就有事先走了。”
慕容宁就两眼含了泪道:“四表哥果然还在怪宁儿。--可是宁儿真的是不得已”
安解语立时被表妹强大的脑补噎得说不出话来,那抓着羽扇的手就无意识地揪着扇子上的羽毛。
阿蓝在旁看见好好的一柄扇子,没有毁在则哥儿手里,却在四夫人手里七零八落了,就有些着急,知道四夫人心里极不爽快。
那边秦妈妈就过来陪笑道:“见过大夫人、四夫人、郡主。”
安解语便问道:“何事?”
秦妈妈道:“奴婢想问问四夫人是不是打算请大夫人和郡主留下来用饭。--若是,我们也好要准备了。”
安解语眼前一亮,便对着另外两位笑道:“哎呀,看我这记性,跟大嫂和表妹相谈甚欢,都忘了这茬儿了。两位不如留下吃顿便饭?--我们四爷托人从东面弄得好鲜的冻螃蟹。解了冻,蒸上一笼,也是冬日里佐酒的好菜呢。”
大夫人程氏才看见天色不早了,又担心大女儿绘歆,自及笄礼后,她就没有空去好好安抚安抚她,只在这里跟着昆宁郡主瞎混,自己也觉得没意思起来,就赶紧道:“四弟妹不用忙了。我们一家人,平日里都在一起吃饭。今儿你们四房要单开了小灶,娘吃饭的时候看不见则哥儿,可不生吞了我。”又起身道:“郡主,今日事多,劳烦了郡主一日,累着郡主了。不如去翡翠轩歇息一会儿?--让人再去问问辅国公和夫人,不如一起就在我们家用晚饭吧。”
慕容宁本想留在四房用饭,等四表哥回来。可看着大表嫂不热衷的样子,四表嫂又滑头,就有些拿不定主意。
旁边慕容宁身边的赵妈妈就劝道:“我们国公爷和夫人还在元晖院等着呢。郡主不如改日再来看四夫人吧。”
慕容宁无奈,只好应了,和大夫人程氏告辞而去。
等人走了,安解语气得回内室拿着大迎枕扔到地上,又踩了几脚,便叫了阿蓝过来道:“去给我把四爷找回来。”又叮嘱道:“你一个字都不准跟他说。带了秋荣和周妈妈一起过去,在太夫人那里照看则哥儿。”父母要生隙,自是不能让孩子看见。
阿蓝不敢劝,只去了一旁的院子叫了秋荣和周妈妈,一起去到太夫人的春晖堂。
大夫人程氏这边送走了慕容家的一群人,才有空去大女儿绘歆的一尘轩。
绘歆的两个大丫鬟英娘、楚娘,还有绘懿的两个大丫鬟丽娘、孟娘,都在一尘轩正屋的门口候着。
程氏便知二女儿绘懿也在姐姐这里,心里稍微有些欣慰,看来前儿一番管教没有白费。便做了手势,让正要掀门帘通传的英娘不要做声。
英娘便只帮大夫人拉开门帘。跟来的婆子丫鬟俱都守在门外。
程氏进了屋子,却未在大厅里见到人。只在东面的暖阁处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便知道姐妹两个躲着去说悄悄话了。就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走到暖阁前的门帘处,听着两人都在里面说些什么。
就听见绘懿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姐姐,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都听了没有?”
绘歆道:“我当然在听。”
绘懿便有些气鼓鼓道:“你就忙着写你的字,哪有听我说话?--你的字写得够好了,不用还要练吧?娘又要说我的字不如你了。”
程氏听了,似乎能看到绘懿嘟着小嘴,一副委屈不甘的样子,不由笑了。
绘歆说了句什么,声音太小,程氏却没有听见。
只听见绘懿咯咯笑起来:“姐姐真坏--你说嘛,那谢公子是不是今日宾客里面最出色的?”
绘歆停顿了一会儿,道:“谢公子是爹爹的贵客。你这样说他,却是不太恭敬。”
绘懿撒娇道:“我知道嘛这不就在你这里说说。别人又不会知道。”又促侠地对绘歆道:“我知道姐姐的眼里只有姐夫,谢公子再好,都入不了姐姐的法眼。”
绘歆的声音有些沙哑压抑:“妹妹再说,姐姐可就恼了--哪里有什么姐夫?妹妹今日难道没有听爹爹说过?两家亲事,就此作罢”
绘懿便满不在乎道:“爹爹不过是随便说说的。张妈妈说过,我们这种人家,定亲可是大事儿,哪能说定就定,说罢就罢呢。”
绘歆像是终于恼了:“怎么妹妹认为,今日出了这种事,姐姐还能嫁到那关家?”
听到这里,程氏便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绘懿正要说话,看见娘走了进来,便闭了嘴。
程氏便对绘懿道:“看来前日的禁足,还没有让你长记性。--看看你今天做得事,说得话,可合你大家小姐的身份?”
绘懿果然就嘟了嘴道:“娘也偏心了。--谁也不疼我。我不要你们管”便要跑出去。
程氏便对外面厉喝一声:“给我把二小姐送回无尘轩去没有我的话,不许放她出来”
绘懿就哭着跑了。
绘歆头一次没有为绘懿说情,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
程氏看着绘歆懂事的样子,不由越想越心酸,那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绘歆本来一直强忍着。她虽比一般人要强一些,可也只是个半大的小女孩,从未经过这种事,见到娘亲哭出来,绘歆一直忍着的泪水终于也流下来了,就一头扎到娘怀里,哭得天昏地暗。
娘俩儿抱着哭了一会儿,觉得心里一直堵着的那股气像是随着泪水都倾泄出来了,就都觉得好受了些。
绘歆到净房里胡乱擦了把脸,便端了水出来,亲自服侍娘亲重新梳洗。
程氏也就由得她忙碌。
等两人终于收拾齐整,互相看看,都是红肿的眼睛。绘歆这里连脂粉都没有,只好让守在外面的大丫鬟尘香去元晖院取了些脂粉过来,又给大夫人拿了套衣服过来换上。
程氏便揽了绘歆坐在身边,低声对她说:“绘歆,都是娘的错。娘对不起你们姐俩儿。”
绘歆忙道:“娘这么说,女儿真是无地自容了。女儿不能孝顺娘亲,却让娘亲为女儿担惊受怕,还受人羞辱,是女儿不孝才是。”
程氏见绘歆如此懂事,越发觉得有些羞惭。这许多年来,自打她确认了自己两个嫡子夭折的真相,那心思就再也没有放在两个女儿身上。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