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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不能老实的说是肉圆或鱼丸吧?
“咏童?”以为她没听清楚,他再出声催促。
“他……”想了很久后,她只能说出唯一能说出口的老实话,“他喜欢喝咖啡,我常陪他喝咖啡。”比起那两个代名词,这个杀伤力应该比较小。
她那个胃能喝咖啡?陆晓生听了开始皱眉。
“你们交往几年了?”在她又沉着声不说话时,他像聊天似地诱哄她继续开口。
又一个她不想老实对他说的真话……咏童已经很想直接打开车门跳车,或是就地挖个地洞一路土遁回家。
“六个月。”难以启齿的她,偏过面颊,小小声地自唇边挤出。
他听了后,两道朗眉更是直往眉心靠拢。
“我们是相亲认识的。”偷偷看了一眼他的反应后,知道自己横竖躲不过的咏童,索性老实的一次统统招认。
“你之前的男友呢?”他的音调很明显变了,某种山雨欲来的味道,静静潜伏在他略微降低的声音里。
她淡瞥他一眼,“我只交过你一个。”为什么他会认为她以前这交过别的男友?
眉心中间几乎都要竖成一条深刻切痕的陆晓生,不自觉地握紧手中的方向盘。
“其实……”她自嘲地笑着,“我都年纪一大把了,也没什么资格好挑剔的,要是再挑下去,那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十根手指皆用力到泛白的他,沉稳地将方向盘往右打,降缓了车速停妥在一处社区后,他回头叫醒抱着孩子在后头睡着的小岚,就在他们母子下车后,小岚来到前头敲敲咏童的车窗,他会意地按下车窗。
她先是拍拍咏童的肩,再弯身向他交代,“要好好的把人家送回家喔。”
“会的。”
房车再次回到了路上,在没有了第三者后,沉淀在他两人之间的空气,显得更加不自然,一路上,咏童一迳沉默地看着窗外闪亮缤纷的华灯景致,而他,则是整个人沦陷在这片安静,和她方才的那番话里,无法动弹。
“送到这里就行了。”在快到捷运站时,她转身拿起包包,并不打算真让他一路送到家。
“要不要去喝一杯?就当是祝贺你要结婚了。”无意停车的陆晓生,却在此时提出另一个邀请。
虽然他的声音里,并没有显露出丝毫波澜,但咏童还是清楚地看见了他言不由衷的模样,因为。此时此刻的他,表情一点都不像是祝贺,反倒像是送葬。
第五章
柔和的灯光下,眼前的男人,样貌与以往很不相同。
咏童很不想承认,外表远比以往还具有致命吸引力的他,在有了岁月沧桑的漂染过后,他成熟男人的魅力,并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男孩可比拟的。只是,虽然说此刻近在眼前的他,外表有了很大的改变,一反以往长辈们眼里中规中矩的好学生模样,长大后的他,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褪去了她第一次在捷运上所看到的笔挺西装后,一身休闲装扮的他,整个人看上去的感觉,介于狂野与颓废的边缘,可是她知道,在他看似不修边幅的外表下,依然和以往一样,总是对所有的事都早已做好了计划,在别人还没确定好方向前,他一定早已规画好将来的道路,又准备脚踏实地执行。
他一直都是这样,稳操胜算的外表下,有的其实不是过人的天分,而是比别人更深更多的毅力与耐心。
举杯再啜饮了一口味道清淡的调酒后,与陆晓生一块坐在饭店酒吧里的咏童,边聆听着让人听了,总会觉得心事颇多的爵士乐,边看着打从一进来后,就只是闷头喝酒而话不多的男人。
一张设计精致的请帖,透过他修长的指尖,滑过光滑的桌面轻推至她的面前。
“我的个展,有空来看看。”
“琉璃?”她一手掩着唇,没想到当年那个目标是公司小职员的前男友,竞大大改了行,放弃了他向往的规律生活,转身投入艺术这一门的领域。
“很意外?”他笑看着她眼中盛满意外的模样。
“你怎会……”
陆晓生说起他之所以会改变志向的原因,“当年到了日本后,我在富良野住了好一段日子,那段期间,我边帮继父农忙边补习日文,后来在札幌考上了大学,那四年寒暑假,我都跟我的同学到小樽去学吹制玻璃的技术,毕业后,我又去学了制作琉璃的技术。”
一直以来,她很想知道、却从无机会打听的这些曾经属于他的过去,如今就近在她的眼前,自他的口中缓缓在她的面前敞开,看着娓娓对她诉说着过去那些没有她参与的人生里,他所经历的每一阶段的路程,她不禁回想起伦敦多雨的天空。
她还记得,刚到伦敦的第一年,那时的她,想他太多,哭得也太凶,妈妈曾经边擦着她的眼泪边对她说,多雨多雾的伦敦,简直跟她是结拜过的姐妹。
她总是在灰蒙蒙的清晨里,抬首仰望着天际,试着在雨丝与薄雾里寻找着哪一片的天空下,才是属于他的方向,在回来台湾后,她则将头转向北方,盼望着流云能捎来北国远处的只字片语,可是这些年来,她什么都没听着、没看到,他离她太远,也从没有回首……
略带磁性的嗓音将话题一转,自遥远的从前转述到近年来,这让一直压抑着自己,并命自己要心中毫无波澜地听完他的过去的咏童,听了后不禁开始紧握起双手。
“三年前,我就回来把我爸的丧事办了。”他像在诉说一个已经淡得看不见的印子,“对于这件事,我妈和我继父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听隔壁的张嫂说,他爸最后还是被地下钱庄的人给找到了,那时的他,在知道了这个消息后,只觉得过去的那些事,就像个遥远的噩梦,而梦中那双黄浊的眼晴,任他再如何仔细想,也忆不起它在那夜时的颜色。
三年前?
一阵寒栗瞬间打上咏童的心坎。
三年前她在做什么?
还是不肯死心的在等他?而他竞三年前就回来了却没有来找她,甚至就连通知一声也没有?
“然后呢?”心火直在隐密窜烧的咏童,在大口喝了一口杯中酒后,面无表情地再问。
“在我有点积蓄后,就开始替我爸还债。”陆晓生并不太愿意回想起,这五年来那些曾让他累到天地日月无光的那段日子。“他生前欠了不少。”
“还清后呢?”
“一还清我就来找你了。”注意到她指尖用力得泛自的他,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之处,“但我听人说,你已经有了男友,也快论及婚嫁了。”
“谁说的?”听至此处,她再也忍不住地问。
“绚丽。”方才在车里就知道自己被诓了的陆晓生,清澈的眼瞳里,也与她同样写着遭到蒙骗的事实。
晨光里,站在小叶榄仁树下,一字字对她说过也曾爱过他的绚丽,那张美丽又高傲的脸庞,仿佛就近在眼前,恍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的咏童,再次在心中温习起了那种无法恨,却又无法怪的心情,她顿时觉得,她耗费的那些青春,在这晚,简直就像出荒谬的闹剧似的。
“我要回去了。”再也不想多知道一些的咏童,拿起搁在桌边的皮包起身就要走。
陆晓生伸手拉住她,“我喝了酒,得等酒退了后才能开车。”
“我会坐计程车回去。”
“不行,阿正会不放心。”深知她的性子,也知道她是怒在心底的他,不慌不忙地拉出一个挡箭牌。
咏童不发一语地看着他似警觉了什么,故刻意紧握着她不放的大掌,才试着想挣脱,他立即握得更紧。
“我就住楼上,要上来坐坐吗?”掏出张钞票放在帐单上后他稳稳握住她的手,轻声再向她邀请。
“你住在这里?”抽不回自己的手,只能坐着任凭他宰割的咏童,在他自顾自地拉着她走时。不情不愿地再次跟他走。
他边说边带她走向电梯,“我老家早就被我爸卖了,加上我待在台湾的时间通常都不长久,索性就直接住饭店。”
当客房的房门在她的身后关上时,迎面而来的空调,令咏童颤了颤,可是在她身体里却有种炽热仍不停地燃烧着,望着他的背影,她猛然察觉到,她一直以为青誊的火花早已经熄灭了,其实不然,那余火一直都在灰烬里持续闷烧,从未熄灭过。
一下子,她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当年那个手足无措的小女孩,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要守着自己所给的诺言多少年。
“咏童?”回首看着她就站在玄关处也不进来,陆晓生忙走回去。
“我要走了。”知道再不阻止自己,很可能就会爆发的她,话一说完就转身想拉开门。
“等等……”动作敏捷的陆晓生一个快步上前握住她按门把的手。
“不要碰我!”在他接触到她的那一瞬间,她想也不想地用力甩开他的手。
“咏童?”被她手背挥中脸颊的他,一手抚着脸问。
决定打破所有沉默的她,边摇首边问。
“你还想继续在我面前装到什么时候?”在这世上,他曾是最了解她的人,同样的,她也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他一直经营的伪装表情,在她听来带点哭音的质问里逐渐消失。
“你应该很清楚我在躲你,是不是?”咏童直视着他那双根本就很清醒,丝毫没有半点醉意的脸再问。
他直接承认,“对。”就是因为自在捷运上遇到她起,就发现她排斥他的感觉太过强烈,所以他才一直命令自己不能太过冲动。
“那你为什么要刻意靠近我?”备受煎熬的她,眼底闪烁着泪光,“我都假装我已经忘记你了,你为什么不跟我一样也假装已经把那些给忘了?”从一开始就跟他说过她要结婚了,他以为他现在是在做什么?不要这时候才来对她说他想要从别人的手中找回她,也不要告诉她那些日子以来为他流的眼泪全都是自流。
“因为我没忘。”他沉声应着。
“骗子!”她飞快地将手中的包包扔至他的脸上,在那同时。夺眶而出的泪水也划过她的面颊。
“我没有忘记过你,我还是和当年——”陆晓生大步上前一口气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后,才想解释,却在她抬首时迎上了她那一双充满幽怨的水眸。
“你知不知道我有好多话想问你?”她一手抚着胸口浑身颤抖地问:“我想问你我做错了什么?我想问你我究竟是在等什么?这些年来我只要想到你一次,我就在心底问我自己一遍,可是我从不知道答案,我不知道!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哪里!”
“咏童……”
“为什么不来找我?”她气愤地捶打着他的胸口,晶泪一颗颗往下掉,“是你叫我等你的!到底要等几年才算等?五年?十年?还是十三年?”
任她打骂的陆晓生,在她捶打到后来,泪水都已濡湿了他的衣服时,忍不住抬起手想碰触她的脸庞,她却一把推开他。
“我可以永远爱你,但我不能永远等你!”心底最深处的伤再次被他挖掘出来后,泪光潋滟的她难以自禁地朝他大吼。
一鼓作气冲向房门口的咏童,在一手按上门把时,整个人随即遭赶上来的他给转了过来,未及开口,他已俯下身子,灼热的唇抵上她的,像狂风暴雨一样吻住她,她愣了愣,在他用尽力气地将她拥紧后,她看着他的眼眸,而后心碎地闭上眼。
一如以往,他明亮的眼眸,闪烁动人,像是一句永不改变的诺言,只是在这夜,当她再度站在这诺言面前,她却再也不能如同过去那般地勇敢面对,因他,来得太晚,而她,又放弃得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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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自家门前等人的贺咏正,顶着一张一夜未睡的脸,再次探首看向清晨空无一人的巷口。
已经连续保持了好几年优良纪录的老姐,居然在参加了那个劳什子的同学会后就夜不归营,她是吃错了什么药?不,不对,按照昨天带着老妈一块去参加温泉乡三日游的老爸,出发前脸上那一副既神秘又兴奋的表情来看,她八成不是吃错了什么药,而是又再次遇错了什么人才对。
该不会……又是那位陆家大哥吧?
啧,那家伙不是跑到日本去了吗?他又回来干嘛?
坏预感直在心头发酵的贺咏正,烦闷地将十指埋进浓密的黑发里,直想着打小到大,自家老姐在遇着了那个姓陆的后,曾经出现过的种种激烈反应,愈想心头就愈不安的他,实在是很不愿意重温往日的纪录,更不愿想像在这回她又遇上了陆晓生之后,他家又将刮起几级风暴。
过分静谧的清晨中,房车的引擎声听来格外刺耳,贺咏正缓缓探出头往巷口再次看去,就见停在巷口的一辆银色房车内,前座坐的不是别人,一个正是他彻夜未归的亲姐,另一个,则是他多年来的噩梦来源。
要命,还真的是他!
将咏童送至巷口后,坐在驾驶座上的陆晓生,侧首看着与他一般,都一夜未睡的咏童,而她,则是默然地坐着不发一语。
总算攀上天际一角的太阳,携着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