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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攀上天际一角的太阳,携着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大地,在柔美的光线照亮了咏童那张哭过的脸庞时,也同时照亮了她那细白长指上,那枚并不是由他所为她戴上的订婚戒。
“咏童……”他试着想出声,但她却打开车门下车,步进巷内,一路走向自家家门,沿途,都没有回头。
在她踏进家门里后,正待发作的贺咏正才想说她两句,到了口的话却硬生生地停止在舌尖,他错愕地看着泪痕不知是何时爬满了小脸的她,像是再也撑持不住般,弯下身子蹲在地上,将脸上的泪水都埋进她的膝盖里。
“我去找他算帐!”他气吼吼地挽起两袖,打开大门就要冲出去。
咏童伸出一手拉住他的裤角,一手掩着脸庞不断地摇首。
难得再见她又是这般哭得难以自抑,贺咏正握紧了拳头,硬是忍下了出去找陆晓生的冲动,蹲坐在她的身旁一把揽过她,主动把胸膛出借给她。
聆听着她细细碎碎又不敢放肆大哭的哭声,贺咏正朝天叹了口气。
好多年没听她这么哭了,记得上一次,是她在知道陆晓生入狱后。为什么人们总是在同一个地方跌倒和受伤呢?他无语地看着湛蓝的晴苍,而在那连一朵云也没有的春末天际里,没有人可以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只知道。年华,是用等待谱成的一串音符,还没有听清楚,却已断了弦。
★ ★ ★
好想问。
最好是从头到尾,把所有详情都给他吐出来,例如那晚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又做了哪些事。要是不嫌麻烦的话,如果能每一个细节都钜细靡遗的交代清楚那就更好了,例如说,有没有把最想告诉对方的话说给对方听啦,有没有和对方上床啦,步骤又是怎么进行的……等等这类。
对不但得一手张罗个展事项,还得三不五时跑去抢救初恋的富四海来说,只是知道个事情经过,不过个小型的报酬,他自认在他已忙翻了天,而老板却只躲在一边发呆晾凉,这个报酬还算是合理。
只可惜至今那个行为发生人,仍处于魂游天外天的状态,镇日啥事都不做,就只会继续当个跟踪狂与监视狂,也不好心的来£艮他讲解一下剧情究竟发展到哪儿了。
富四海两手擦着腰,满心不痛快地站在某人的椅后,看着那具自上班时间…到后,就准时来到窗边报到,隔着一座中庭远眺对面办公室的身影,从早上到现在,还是连动也没动过。
“陆同学。”他清清嗓。
等了一整早都没等到咏童来上班的陆晓生,听而不闻地继续坐在窗前,一手再次轻拉下百叶窗的叶片,视线直落在对面那张失了主人的办公椅上。
“陆大爷!”隐忍他已经很久的富四海,这次直接他的耳边大嚷。
“干嘛?”陆晓生忙不迭地捂住受袭的耳朵,没好气地转首瞪他一眼。
“见客啦!”如来神指往旁一指,直指向刚刚来他们这报到的另一个同学。
“永泰?”两天前才见面的老友,今人在这心却不在这的陆晓生,总算抓回了些许的心思。
“在忙?”探首进来的赵永泰,四下看了看这间没什么公事,却被他给拿来当小窝的办公室。
“你家同学他完全不忙。”经纪兼管家的富四海朝天翻了个白眼,“你们慢聊。”
“找我有什么事?”在门扇一合上后,陆晓生旋过椅子看向坐在对面,样子看来似有些紧张的他。
“我想问……”赵永泰犹豫了一会后,像是豁出去了般的启口,“你和咏童之间怎么了?”
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没半点心理准备的陆晓生有些呆愣,半晌,他微撇过脸庞,只含糊其词地说了个大概。
“她快结婚了,我想把她找回我的身边,就这样。”他的企图有这么明显吗?明显到永泰这特地跑来这里关心他?还是说,那天咏童对他说了些什么?
赵永泰抚着下巴问:“她不肯?”如果他们之间真是顺顺利利的话,相信他也不会出现这号表情了。
“我还在努力。”坚持不接受失败的他,一手爬梳过额前的发,脑中直回想起那晚咏童眼里的泪光。
坐姿优雅的赵永泰叠着两膝,交握着双手好整以暇地问。
“当年在你出狱后,你为什么不等她从英国回来?在她回台湾后,你又为什么不来找她?”在咏童等了那么多年后,他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两件事。
“这事说来话长。”陆晓生顿了顿,并不想在老友面前揭开自己过去阴暗的伤疤。
他微笑地颔首,“我很有耐心听。”
在他那双摆明了不说清楚不放人的眼瞳下,陆晓生撇了撇嘴危,实在是不愿在人前再去回想那一段过去。
花了点时间听完他那些关于十三年来的往事后,根据他的性格,自行推测了他为何要这么做后,赵永泰不可思议地拉长了音调问。
“就只是因为……你不想她陪你一块吃苦?”怕讨债的人会找上咏童,怕她的生活会被他给拖累?他难道一点都不觉得他想得太远,考虑得太多了吗?这家伙摩羯座太过固执和脚踏实地的性格,会不会太离谱了点?
“可以这么说。”相当具有实际人生观,更具责任感的陆晓生,颇不自在地把自己感情的观念摊在他的面前。
“要是她不是一个死心眼的女人怎么办?”深感受不了的赵永泰一手抚着额,“你怎么知道她会永远等你?”他是对自己太有信心,这是他早就盘算好他吃定了咏童,他有没有想过万一咏童根本就等不了他呢?
这些年来,一直都对咏童很有信心的陆晓生,垂下了眼睫。微带怒意地握紧了十指。
“几年前,在我刚回台湾的时候,我遇到了绚丽。那时她告诉我,咏童已经有论及婚嫁的男友了。”
赵永泰瞪大了眼,“这样你就相信?”他那颗聪明的脑袋瓜跑哪去了?她说的能信吗?
“我没理由质疑。”绚丽本就和咏童是好友,而他又一直都没'奇+书+网'联络上咏童,那时的他,凭什么去怀疑绚丽所说的话?
“那是骗你的……”直吁长叹短的赵永泰,一手抚着额,为时太晚地向他戳破这个谎言。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他抬起炯炯的双眸,不能谅解地问:“只是我不懂,为什么绚丽要骗我?”
就是为了此事而来的赵永泰,在看到他脸上那预期中的不能原谅后,深叹了口气,以看得最清楚的局外人口吻说着。
“其实,你要是多一根筋的话,就不难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你知道?”
他兀自苦笑,“瞎子也看得出来,偏偏就只有你完全在状况外。”
“看得出什么?”对于当年那些暗藏在背后丝丝情缠的暗恋,至今他还是完全没察觉。
赵永泰不疾不徐地朝他扔出一颗深水炸弹。
“绚丽当年也很喜欢你。”他爱咏童,绚丽喜欢他,而在绚丽的背后,则还有着一个赵永泰,在这四角关系中,也许最是幸福的,就是浑然不觉的前两者。
破坏程度不小的炸弹当场炸开,震愕得陆晓生意外满面,但在余波荡漾过后,他微眯着眼,在赵永泰的脸上迅速地捕捉到了一抹受伤的神色。
“那时你的眼睛里只有咏童而已,哪还看得到别人?”尽量保持着神色无异的赵永泰朝他摆摆手,“你没发现也是正常的。”
两眼瞬也不瞬地瞧着他的陆晓生,刻意保持着沉默,不经意抬首看他一眼的赵永泰,在发觉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同时,有些想闪躲,这让陆晓生的心中立即有了个笃定。
“你也知道,绚丽很好胜,个性又强,所以……”
陆晓生抬起一掌,向他示意别再说下去。
他殷殷地说着,“晓生,我跟绚丽要结婚了。”
并不想当着永泰的面,亲口问问不惜破坏他与咏童之间的绚丽,现今是否真心爱着将娶他过门的永泰,他并不愿在这个一直守在绚丽背影后的老友,开口告诉他,仍然是求之不得,或是听他说他只是绚丽将就的对象。
他情愿绚丽是因为真心爱着永泰所以才愿嫁,他的两眼不停地在永泰的脸上寻找着对于这答案的蛛丝马迹。
但他在永泰的脸上,并没有找到令人忧心的难堪,或是屈居于第二人的狼狈,他看见的是腼腆的笑,和藏不住的喜悦,这让他悬在心上的那颗大石总算是缓缓放了下来。
“今天我来,就是希望你能原谅她。”
“嗯。”他点点头,不多置一词,也不想再搅乱对他来说,只是另一池春水,可是对永泰来说却是等待了十多年的幸福。
“谢谢。”赵永泰站起身,感激地拍拍他的肩头,“我先走了。”
“结婚贺礼我会送到的。”他送他走至门外。
“晓生。”快走到大门前时,赵永泰忽然回首叫了他一声。
才想窝回办公室好好想想的陆晓生,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的方向。
“加油。”赵永泰握紧了拳头向他示意。
属于年少时的友情,就像是一道浅浅的暖流,在那个手势下,缓缓流淌至他的心田,驱走了情丝纠缠间的寒意,陆晓生静看着他愈走愈远的背影,也学他似地握紧了掌心。
“你转性格啦?”在外头全程偷听完毕的富四海,满心不是滋味地推他一把,“怎么你对你同班同学的心胸就挺大的?”天底下就属他最是偏心,对外人就挺好的,对自家人就只会极尽凌虐之事。
经他一推,整个人都被推醒的陆晓生,抬起两手用力地拍了拍脸颊后,转身欲捞起摆在沙发上的外套。准备再一次前去挑战他那未完的梦。
“喂,你要干嘛?”富四海慢条斯理地抬起一手拦下准备出征的战土。
“去找咏童。”
他以指指向身后。
“甭去对面了。”富家经纪直接向他打回票替他省了事,“她今早没进办公室。”
听了他的话后,陆晓主原本是想直接冲去她家找她的,但他突然停顿了一两秒,两脚一绕,走至自家经纪大人面前,以一副膜拜先知的表情深深看向他。
“你……会不会刚好知道她今天去哪?”
反正再怎么不可能的事,只要一落到经纪大人身上,就统统变成了没什么不可能。
富四海一手抚着面颊。装作娇滴滴地对他眨着跟,“哎呀,那真是巧得很,你家同学正好就是知道她今天人在哪。”
陆晓生马上握紧他的肩问:“你有办法联络上她吗?”
“喏。”
整个人都快被摇散的富家经纪,赶紧自上衣口袋里指出一张字条递给他。
他直瞪着纸条上的东西,“我可以问这是从哪里弄来的吗?”他实在是猜不出,这个电话号识和地址,他家长袖善舞的经纪大人到底是怎么弄到手的。
“你知道,女人天生就对易经这类的东西感兴趣。”富家经纪姿态优雅地喝一口刚去冲好的咖啡。
“易经?”陆晓生的眉毛再打上一圈结。
他清清嗓子,“对面的那些妹妹,很喜欢在午休时间躲在茶水间里聊八卦。”顶上老板对情报这类的东西不在行,那可不代表他这个经纪人也一样不行,最近他在茶水问陪对面公司的那些妹妹喝咖啡可不是喝假的。
天底下有什么事是他办不到的?诸如此类的问号直在陆晓生的脑海中打转。
“我知道你既感激又崇拜我,虽然你对我是这么的无情又无义,不过你放心,我富某人肚大也量大,我不会这么不讲义气的再跟你敲一个月的年终。”富四海拦下手中的咖啡杯,很有同情心地替他捞来了外套后,再拉着他一块往外走,“走吧,反正你人在这心也不在这,不想输得很不甘心的话,就去把她抢回来。”
第六章
“肿得跟馒头没两样。”
不知该拿这位准新娘怎么办的设计师,在审视完她那双泛满血丝的大眼后,没好气地以手擦着腰大大叹了口气。
被受人之托的贺咏正带来试婚纱的咏童,坐在椅里以抱歉的眼神看着眼前一个头两个大的设计师。
“对不起……”她也对她这双每次狠狠哭上一回,就得肿上个两三天不消的眼睛很没辙啊。
“那只是你家养的忠狗?”不想过问她究竟是怎么把双眼弄成这般的设计师,只是以手中的梳子指向身后一直以虎视耽耽的眼神瞪着她的贺咏正问。
咏童忙不迭地向她介绍,“他叫阿正。”
已经受够目光骚扰的设计师,在下一波冷飕飕的眼神又朝她的背刺过来时,忍不住转身以手中的梳子指向他目光炯炯的两眼。
“还瞪?我是会吃了她吗?再瞪当心我戳爆你的眼珠子!”
“你少对她挑三捡四的。”很不满她一直摆脸色给自家姐姐看,贺咏正神色不善地向她警告。
“这种脸教我怎么能不挑三捡四?”熊猫眼、莲雾鼻,等一下就要拍定装照了,结果准新娘却一副连哭三天三夜的德行给她出场?她没直接把他们两姐弟都给轰回家,叫他们改日请早就该偷笑了。
“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们继续。”负责打圆场的咏童陪着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