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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小孩子话呢，只怕口不应心吧，现在想着别的事呢吧？罢了，我也不问了，你心里知道就好。”
我看她那样不好意思，就笑着没再往下说，慢慢喝完那盏燕窝，又正色向沁瑶道：“还有一句正经话要告诉你，我毕竟只是一个人，只有一双眼睛，你们几个都要替我留意着，人多才能顾得周到，底下有什么消息，你也要勤打听着，及时告诉我。”
这贾府水深着呢，我不时时戒备，怎么能够保证无虞？
第四十一章 难题
沁瑶也恢复了严肃的神色，点头答应着，我又问道：“可是了，还有一句话，想起来问你，今天那刘婆子说巧宗儿都让别人得了去，什么收发器皿，这活为什么说是巧宗儿，从前在咱们府里怎么没听见过？你可知道些什么消息？”
沁瑶冷笑一声，道：“奶奶有所不知，我一直在底下，这几天也略知道了些，各处管收发器皿的，收的时候只说失手打了，其实就是自己昧下了。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也是这府里人尽皆知的秘密了。“
我有些奇怪地道：“那太太一向也不查吗，丢了也不问收发器皿的人？”
“太太自然是要问的，只是他一来就说是打了，连渣儿也找不到了，太太又能怎么着呢，只能打一顿，也就过去了，可是他们昧下的都是好东西，一件卖了出去就值好多银子，打一顿也是值的，所以都不在乎，这事也是屡禁不住。”
“那太太就没有什么别的法子，不叫他们赔出来？”
“太太开始也没太在意，后来也渐渐发觉了，就叫谁打了谁赔，只是他又说自己没钱，把他打死了也是拿不出钱来，凭谁拿他也没法子，太太又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一则也狠不下心撵出去，二则又不太细致，时间一长也就撂开手了，这下人就是看准了这几点，才这样有恃无恐。”
原来这一句话里还有这样的玄机，这贾府可比史府复杂多了，也是汪夫人不善治家，有些妇人之仁匹夫之勇的性子，所以才外整内杂。
我一边思索着，听着金自鸣钟已经敲了半夜一点了，府里也渐转安静，沁瑶劝道：“奶奶回房歇息吧，大爷恐怕也早回房了。”
我想了想，便合上账本，疲倦地站起身来，道：“说要去睡了才觉得累。你这一劝我还真觉得有点支持不住了。也罢，这就留着明天再看吧。这府里积弊已久，也不是一时一刻的事。”
回到房里，只见灯光明亮，房间里温暖的气息顿时让我觉得放松了不少，代善眼圈红红的，一脸倦容，却还在灯下一边看书一边等着我，我走到他身边笑道：“还没睡呢，你自己也累了一天了，就只管自己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多少事等着你呢。”
“你不是也一样？初管家事，一定也心里惶恐吧，我能不等着你？看你累的，我都心疼了。”代善轻声微笑着说。
听着他温柔的话语，顿时觉得多少疲倦也一扫而空，此时只想偎依在他的怀中，缓解这一天的疲乏，做一场甜蜜的梦。
不知不觉间，就依在代善的怀中已经睡着了，明天，还要应付这些纷乱的事，梦里也是紧张的。
我管了几天事，倒还觉得顺手。每天从早忙到晚，我还从来没有这么累过，虽然是豪门贵族，这也不是什么轻巧的差使啊。
代婕倒是时常给我送些点心果品来，这荣府的兄弟姐妹中，现在也就是她和我没有什么隔阂，她也是个大度的女孩，我和她也合得来，一次空闲时我和她说起到北静王府的事，她有些惊讶，不太愿意去，我笑道：“不要紧的，北静王妃也是个极和蔼的人，你去了就知道了，你到了那里，也好多交往几个人。”她才勉强答应了。说心里话，北静王妃此举十分奇怪，我也在一直不得其解，但是想也无益，到时就知道了。
代静见我最近总理家事，更是增添了对我的恨意，汪夫人顾全不周已经早已显现出来，代静一直希望能接手，她自以聪明，不甘顶着个庶出的身分落在人后，如今我挡住了她的路，自然心里不满，不过她倒是灵巧的很，在汪夫人面前对我还是嫂子长嫂子短的，让汪夫人以为我们一向都很和睦呢。
明天就是送殡之期，这天晚上我还在上房忙着，沁瑶这几天跟在我身边，为我出力不少，这丫头倒颇有管事的才能，我心里暗暗赞许，以后她倒能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房内灯火辉煌，明亮的光线照得人静不下心来，似乎被无数事情缠绕在心头，也有些急躁，云晴端了一杯茶来说：“奶奶喝口茶吧，这是我刚泡的碧螺春，是最清火气的。”
我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仿佛浸透了我全身，道：“你没看这么多事呢，想宽心也宽不下来啊。”
“现在外头客都走得差不多了，一会没什么事就早点回房歇息吧，明天得早早起来。”
我揉揉发疼的眼睛，道：“一会再说吧外头还有谁？”
“还有抚远将军的夫人，齐国公夫人，治国公夫人，锦乡侯夫人这几位没有走，太太还在陪着呢。”
我到没怎么放在意里，又继续看起帐目来，忽见汪夫人身边的丫头雀羽急匆匆地走来说：“太太说了，抚远将军夫人这就要走了，叫奶奶把咱们库里收着的那一套昆仑玉器找出来，给夫人带回去，这是早就说下的。”
我忙叫云晴拿了钥匙带人去取，雀羽站在旁边等着，过了半天还不见回来，我向沁瑶道：“你去看看，怎么这长时间还没找到？”
沁瑶去了许不久，就和云晴一起回来了，我看她们两手空空，便奇怪地问道：怎么玉器没拿来？太太急等着要呢。”
沁瑶一脸气愤，道：“奶奶说是怎么着？管库房的说，那套玉器前天南安王妃来时摆了一会，收起来时候居然也是失手打了，如今找不到了，晴姐姐不信，问了他们半天，我去了才把她带回来。”
“这事到底让我碰上了，我正想整治整治这事，还愁没什么做筏子呢。”我放下账本，又道：“你去把前日管这事的人叫来。“
沁瑶答应了一声，又问道：“那这玉器没了怎么办？太太急等着要呢。”
我想了一想，问雀羽道：“是早和抚远将军夫人说好的么？夫人可看见过？”
“并没见过，是那次夫人来赴宴，说起咱们府里有一套昆仑玉雕的摆件，一共八件，太太因为夫人在大爷成婚时送了厚礼，所以就说送给她。今天几位夫人说话时偶然提起话头，太太叫我来找的。”
我脑子里飞速地思索着，这可怎么办？必须要拿主意了！
第四十二章 戳穿
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向沁瑶道：“我那天开库房，看见咱们家还有一套昆仑玉器，一套十二件，你去找了出来，留下四件，把那八件给雀羽拿去吧。反正也看不出不配套。回头我亲自回太太。”
沁瑶连忙去了，雀羽也行礼跟出去。不一会沁瑶回来，先向我道：“已经给雀羽拿去了。人也都带来了，现在院子里等奶奶示下。”
我冷笑一声道：“叫她们进来。”
只见四个婆子，都是四十左右年纪，进来叩头，我望了一下，道：“那天南安王妃来时，是不是你们在上房伺候的啊？”
那四个婆子不敢抬头，只是答应道：“正是我们。不知奶奶有什么事吩咐？”
“那天摆了一套昆仑玉雕的玉器，也是你们收的吧？”
“是我们管的收发，不过失手打了，还请奶奶恕罪。”那四个婆子对视一眼，回道。
“这两天忙着，我也没空来问你，是谁打的？”
其中一个婆子又磕了两个头，回道：“是我该死，打了东西。”
我又看看那三个：“你们也是一直在玉器房伺候的么？”
其中一个道：“只有我是在玉器房伺候了七八年了，那两个都是刚来不久，玉器房一共是二十多人，因为现在人手不够，太太前几天才调了几个人过来。她们两个都是才来的。那天和我们一起在前厅当值。”
我看那两个人也像是没经过什么事的，十分慌张，身上都有点簌簌发抖。想是才来，还不熟悉里面的内情，恐怕有什么大事吧。
我慢慢说道：“既然你打了，那东西是二爷在江西带回来的，都是有明价记录的，你就照价赔出来吧。”
那婆子顿时像慌了神似的神色，只不过眼神却透着狡猾的光，还颇为镇静，早已急的哭了出来：“奶奶，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我是个寡妇失业的，就靠着这一个月几百钱，哪里能陪起那么贵重到底东西，砸锅卖铁也不够啊，还望奶奶饶了我这次吧重力无量。”
“咱们府里早有规矩，谁分管什么，打了砸了都要负责，这是家法，谁也违拗不得。不管你是怎么样，都要按这个规矩来。我也不管你能不能凑齐，若是三日之内还不出来，就回了太太，送到衙门里去。”
那婆子眼珠转了转，想是以为这件事闹不到衙门去，便有些有恃无恐的，又哭道：“奶奶就是送我到衙门里去，我也没有钱，这条命送到那里罢了。况且这也不是我有意打的，怎么能送去判罪？”
我前几日听到这件事，就早在心里计划好了，叫沁瑶向赖忠打听了，她们平时偷运出来的东西都送到哪家铺子里，又叫赖忠去事先说好，需要时就叫那家老板出来作证，所以听了这话，早已明白她们的意思，便道；“我本来还给你留着点脸，不想说破，其实你当你们那些平时耍惯的把戏我不知道么？本来想，你要是省事，知道利害，趁早拿了出来，也就罢了。念在你们也给府里效命这么多年的分儿上，留着你们。不想你们死鸭子嘴硬，以为谁都拿你们没法子么？”
“奶奶说的是什么意思，我竟不懂，还请奶奶明察，不要冤枉了好人。”
我顿时冷笑出声：“好人，你们也配说这个词，你们怎么样，心里明白，既然想不起来似的，我就给你们提个醒儿，你们和宏昌典当的老板可是很熟啊？”
我不紧不慢地轻声说着，那婆子一听宏昌典当这句话，顿时脸色发白，打中了她的软肋似的，却还挺着不承认，只是磕头道：“奶奶说的我更不明白了，我从来不知道那里，也不认识什么老板。”
我瞥了一眼另几个人，那个玉器房的老人也有些神色慌张，只是拼命低头，不敢抬，那两个人却是一副大惑不解的神气，看着有些弄糊涂了，却还怕有什么事落到自己头上。只是静静听着，好准备为自己开脱。
“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倒是挺刚强的，可巧了，今天我叫人把宏昌典当的老板也找来了，现在就在外面，要不要叫进来你们对质一下，若是没事，就不用到衙门走一遭了。”
我还是不慌不忙地悠悠说着，那婆子却真的被吓住了，忙使劲磕了几个头道：“奶奶，我都说，那昆仑玉器是我偷出去的，我也是一时糊涂，奶奶可怜我一个寡妇家，又有好几个小孩子，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我也是没法子，才做出了这样的事，奶奶念在我也在府里忠心耿耿伺候了十多年了，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马上去把玉器赎回来，不管怎么着，都一定交回。”
我看看旁边那个婆子，道：“这才算说了一句实话，只是还没全说吧。你们这样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里面的内情，别以为太太和我都不知道，只不过太太一向事多，又是体恤你们，慈悲心肠，没空儿发落你们罢了。我既然奉命协理家事，今天又是要给抚远将军府送礼，就不得不受累处理清楚。以前时间太久的，自然追不回来了，我也就只好这样了，不过最近一个月的，宏昌典当行可都是有账目可查，我心里清清楚楚，一会所有人都要传进来，把咱们府里这段时间打的和那里当的一一对照，都要教他们赔出来，这也不光是你一个人，就说这位孙妈妈吧，那天不是还失手打了一个宋代的人物花鸟瓷器吗？孙妈妈，你说是吧？”
那孙婆子一听，顿时也慌了神，知道事情已发，忙也不迭地磕头道：“奶奶明鉴，我虽然在这玉器房时间长了，可真的是只拿过这一次啊，奶奶放心，我这就赎出来，立即归还。”
我微笑道：“这才像句正经话，不然有什么好处，还不是你们自己受罪？早说出来，好多着呢。“
说着面向沁瑶：“把账本拿来，凡事能对照出来的相关人等，都一一传进来。”
沁瑶得意地看了她们一眼，就出去拿来账目，我叫了郑顾家的也进来了，叫她和沁瑶一一查问。郑顾家的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神情满是紧张。
第四十三章 痛楚
我叫沁瑶按照帐本一一核对；众人都吓得不敢作声；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