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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独影摇头,唇边弯起浅浅弧度,“奇门遁甲术当世无人能出玉先生之上,我从师于他,虽不似三哥、四哥那般精通,但要入这久罗山却是不难。”
杜康只重她的安危,跟随她多年自然知她的本事,所以见她如此自信,当下不再说话。
“等下入阵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有反应,你只要跟着我的脚步走就是了。”风独影嘱咐她。
杜康点头。
“那走吧。”风独影抬步前走。
杜康跟随其后,一走入阵中,便觉四周树木仿佛会自行移动一般,瞬间便换了位置,方才看到的与眼前看到的已完全不一样了。他当下赶忙收敛神思,一步一步啃着前面风独影的脚印走。只见她一忽儿左走几步,一忽儿前行几步,又一忽儿却是后退数步,走得十分的杂乱无章,若非她先前已叮嘱过,杜康这会只怕要走错跟丢了。就这样,仿佛是昏头昏脑的走着,一路上还撞见一些白骨腐尸,显见便是以前那些入山后再也没回去的人。过了约莫四刻的样子,耳边听得风独影一声轻语,“是了,生门在这。”然后便感觉肩头一紧,接着身子腾空而起,却是被她提着跃过了数丈,落地时,只觉周身一松,呼吸间的不再有那些陈腐腥臭之气,草木的清新沁入脾肺,瞬间心神一爽。
风独影回首看着方才走过的树林,“这山这么大,这阵这么广,年复一年下来,亡魂只怕不比我剑下少。”
杜康默然。
“走吧。”风独影转身。
两人继续上山,这一路上却满布灌木荆棘,几乎是让人寸步难移,两人只得拔出宝剑劈开一条路来,如此又行了约一个时刻,终于穿过了那片荆棘林行到了开阔之处,还没得来及松一口气,忽然耳边听得有野兽鸣啸,鼻间亦闻得腥气颇重,两人顿生警觉,停下脚步。似乎只是眨眼之间,四面八方的密林里忽然走出许多的兽群,狮子、老虎、豹子、豺狼……不下数百只,只只盯紧了两人,凶狠低吼。
“呵……”风独影轻笑一声,“若是有幸运走出迷踪阵的也难逃虎口……”她话音未落,那些猛兽已向两人扑来。两人提气纵身跃上高树,野兽顿时扑空,然后一只只仰头望着树上的两人,便又往树上爬来,动作敏捷。两人赶忙往别的树纵去,地上、树上野兽穷追不舍,两人便以高树为点予半空中飞跃前行,其速如风,底下那些野兽再快却也是追赶不及。
约莫飞跃了两刻,再也听不到野兽的鸣啸,两人才停步,饶是功力深厚,落地时也有些气息急促。
休息片刻后,杜康望向风独影。
“在深山老林遇上几只虎狮不奇怪,但遇上这么一大群便奇怪了,定是受什么驱使。”风独影声音冷澈,眉间锐气如剑,“本将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鬼怪有如此神通!”
再往上走去,山势陡峭,两人步步小心。走着走着,山中忽然起了雾气,先是薄薄的,但可看清一丈以内之物,可慢慢的越来越浓,到最后触目尽是白茫茫一片,两人近在咫尺却也看不清对方。好在两人耳目灵动又长久相处自有默契,才不致走失了。
风独影正觉这浓雾有些奇怪时,忽见前方丰极穿云拂雾而来,墨裳玉面风神萧散,她心头惊喜,不禁前走几步,蓦然丰极身旁又现一人,却是凤冠霞帔清丽无双的曲殇。她瞠目,不敢置信,想这定是幻觉,赶忙闭目敛神。可方才所见,是她不能承认却又深深恐惧的,一时如附冰窖,身冷心颤神思浮动,忍不住再次睁目想要确认,更见一丈之外,丰极、曲殇两人执手相牵,冲她盈盈一笑,然后转过身,仿似仙人般于白雾之上飘然飞行。她心头一痛,神思大乱,不由自主的便飞身追去,刹那间脚下一空,身形急剧下坠,而丰极与曲殇却是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直往九天之上而去。
“四哥!”她大声叫唤,惊惶而悲恸。
“公子!将军!”杜康循声扑向风独影。
浓浓的白雾里,两道人影一闪而逝。
那时,在久罗山顶,于幽室静坐想的久邈澄若明镜的心湖,蓦然“叮”的滴下一滴水,泛起层层涟漪,他的眉心,亦浮现一道青色灵痕,然后倏忽隐去。
那时,久遥正对着他的二嫂、曾经的未婚妻说:“久玖,我在山下认识一个女子,她长得比你高,比你苗条,皮肤比你白,头发比你黑,眼睛比你亮,眉毛比你长,鼻子比你挺,气势比你强,武功比你厉害,名声比你响……总之,她什么都比你高强十倍。”
“那她愿意嫁给你吗?”久玖挺着五个月的肚子问。
久遥丧气垂头,“她有心上人了。”
“那你穷炫耀什么。”久玖嗤之以鼻。
八、昊天不惠4
日头一点一点西坠,时光一点一点流逝,久罗山下的士兵最初的信心满满随着光的黯淡慢慢变得焦灼心慌,当天全黑下来时,所有人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
“罗汜!沈丁!你们速回颉城,以星火令将此事飞报帝都!”百夫长当即下令
“是!”两名兵领命后。
报信的两名士兵飞奔而去,余下的人在原地搭起帐蓬,燃起篝火。尽管在此前,那些入山者都是有去无回,但风独影在他们心中是有如天神一般的存在,他们依旧抱着一丝希望,相信他们的将军会平安回来。
倔闪并不知,这世间有着盖世武功亦无法搞衡的力量。
帝都里,最先得知消息的是宁静远。那会,他正与府中一名美姬在鉴赏一尊白观音,听得禀报后,那尊价值连城的无瑕玉观音自他手中脱落,瞬间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大人。”美姬惊呼。
可宁静远听不到她的叫唤,他定定看着赵空,似乎不相信他禀报的事,可是赵空是他的亲信,怎么可能会骗他,那么七妹是真的出事了?脑中这么一想,顿眼前天旋地转,全身如被抽了力气,直往地上倒去。
大人!“赵空忙扶住他,并问,“可要派人去禀报?”他问的自然是另几个兄弟。于是宁静远回过神了,然后转身便往府外跑,“快,快去找老四……不行,找回老四也没用!快,去备车,我要去二哥府上。赵空,你快去老五那,让他去老四府里守着!”
“是!”赵空忙答应了。
但帝都里并非宁静远一人收到了颉城报来的消息,有的人与他几乎在同一刻知有的人比他稍晚一刻。有的人深思熟虑后决定保持沉默,有的人抚掌雀跃机会也。当某些人以“风影将军失事”而筹划谋筹之际,宁静远的马车驶到了皇府。车还未停稳,他便跳下了马车,跨过门槛便叫唤着“二哥!二哥!”
皇府里的人眼见他冲进来都是惊诧不已,有仆人上前招呼,“宁大人,我家大人在后院练功,小人这就去唤,大人您先去厅进而用茶……”话音未落,宁静远已直奔后院而去,远远的瞅见了皇逖,“二哥!”
皇逖闻声抬头,望见他不由皱眉,“怎么了?”
“二哥,不好了,七妹出事了!”宁静远一张白脸透出青色,声音都打着颤,神依旧维持着冷静。皇逖当即面色大变,“出什么事了?”
“暂还不大清楚,但二哥你快先入宫去,大哥那里就拿你稳住。”宁静完拉着皇逖便往外跑。
“大哥只有四弟才劝得了……”皇逖话未完,宁静远已打断了他的话,“二哥,时候还能指望上
老四吗?出事的是七妹!老四那里我已吩咐赵空去唤老五了!”出了府门,他把皇逖推上马车,“二哥,这时候你得保持冷静,千万得劝住大哥!”
皇逖目光冷冷的,“回头你给我说清楚,要是七妹真出事,我踩平了久罗山!
想着颉城传来的消息,宁静远心底一沉,可这时没法也不敢深思,只吩咐车夫“去皇宫!”
“驾!”车夫扬鞭,马车奔驰而去。
宁静远看着马车远去,胸膛里的心砰砰的急剧跳着,哥脑中却无比的清醒,反告诫自己,这时候不能乱,千万不能乱,他还得去六弟、八弟那里!吩咐皇府另给他备马,然后直奔华府、南府而去。
只是他骑着马在街上被一群百姓拦住了。
“宁大人,听说风将军被久罗山的山匪杀了,是不是真的?”
宁静远愣住,看着围在他马前的百姓,想他们是如何得知这消息的?
“还说风将军死得极惨,被山匪五马分尺后将碎尸抛下山来?”
宁静远眉头一皱望住那说话的汉子,“你这消息从何而来?”
“就方才有人在说……”那汉子转头去寻人,“咦?人呢,怎不见了?”
可围着的百姓却顾不上寻方才放出消息的人,只管追着宁静远。
“大人,风将军真的出事了吗?”
“大人,风将军真的被山匪杀了?”
“大人,风将军真的死得惨吗?”
……
这些人都是些平日敬慕风独影的人,方才闻得消息十分的震惊,正难以置信之际,撞上经过的宁静远,于是有了这栏路求证的一幕。
宁静远沉默的看着马前围着的百姓。七妹失事的消息不过刚刚传达回帝都,此刻动在街头巷尾传说,而且故意说成“五马分尸后抛尸荒山”这等凄惨死状,显见是有心之人的有心之为,而为的是……他心头一沉,顿顿不上回答这些百姓,鞭马前行,只盼着能赶得上。
当宁静远赶到华府时,正撞上从里头奔出的华府总管。“何事这么匆忙?”停住身形。
“宁大人?对不住,撞着您了。我家大人吩咐我赶快去请大司农丞黄侵大人到府。宁大人,您来了就好,快去看着我家大人,他把腕上的豹头金镯子全都捏成碎沫了!”华府总管一脸惊恐的说完便又快步出府而去。
宁静远喑叹,还是迟了一步。能让爱金如命的华荆台碎金成沫,定是那“五马分尸”的消息已传入了华府。
等他从华府出来赶到南府时,却被南府的总管拦住了,“宁大人,我家将军的马都备好了,他让我跟您说,出兵的时候叫他一声。”
宁静远顿住,“你家将军在哪?”
南府总管摇头叹气,“我家将军把自己关在房里,吩咐了谁来也不见。”
宁静远默默转身离去。别看这个八弟平日里最爱哭闹,可他真正痛哭之时却是不肯给任何人看到的。他想,这时只怕不止帝都街头有此传闻,皇宫里的大哥肯定也到了。
已无法阻止了。他轻叹,翻身上马,往丰府而去。
到达丰府里,府里看起来很是平静,就如同往常一样,府中仆从各自忙活,见他来了亦如平常一样热情招呼。问及大人在哪里,答曰书房。于是宁静远往书房去,到了院前便见石衍木桩似的站在门外,见他来了也没什么反应。
书房里,白意马坐在正对门的一张坐榻上,正愁容满面眼神忧伤。
宁静远走入书房,悄声问他:“怎样?”
白意马默默指指书桌。
桌前丰极正在作画,宁静远一愣,想这种时刻他竟还有雅兴画画,于是移步走了去,待看清桌上的画纸时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书桌上满满一桌的画,每一张画的都是阴森可怖的“阎王斩小鬼”,而丰极正在画的依旧一样,只见他提笔一扫,小鬼的头颅便断落于地,一滩朱在纸上晕开,就仿佛是流出的殷红鲜血!“
“四弟。”宁静远唤一声。
丰极抬眸;那目光无法形容;仿佛是浸着寒冰的利剑;又仿佛是燃着烈焰的火山;看人一眼;便似可刮一层皮;烫一层肉!“三哥,大哥怎样?”
听他这样问,宁静远暗想他果然是他的兄弟中最为理智的,“二哥去了。”
“喔。”丰极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作画。
“四弟……”宁静远刚开口,丰极便打断了他,“三哥,这回该你监国了。”
宁静远一呆,半晌后只能默默颔首。
转眼间又一幅“阎王斩小鬼”完成,丰极搁笔,“那我们入宫吧。”
皇宫里,自皇逖入宫,便将龙宫的所有内侍、宫女全赶出,命令他们十丈以内不许留人,所以并无人知晓栖龙宫里如何。当宁静远、丰级、白意马走入栖龙宫时,曾经富丽堂皇的皇帝寝宫仿佛遭遇狂风扫过,已是一乍破败狼藉,到处可见宝剑划过的痕迹。
见此景况,宁静远已彻底的明白那些人谣传七妹死得惨烈的原因了。
痛令智昏!怒令心迷!
那些人要的就是他们兄弟的失智之为!
即算他们在下一刻便清醒回神,怀疑消息的真实,可在最初闻知的刹那生出的震怒已刻在心头!更何况随后而来的真实消息是“风独影如同颉城的那些五百士兵一样,入了久罗山后再没出来!”
所以,他们依旧不会改变决定。
因为出事的是风独影,是他们七兄弟最宝贝的妹妹!
一路静悄悄的无一丝人影人声,直到走入寝殿后的回廊才看到皇逖的身影,他静的如一杆枪一样笔直矗立在回廊的尽头,而在加廊下方的台阶上东始修抱剑而坐。当他们三人走到跟前时,东始修抬头,长发披散,双目赤红,如噬血修罗,“腾要荡平久罗山!”
天子之怒,必流血千里!
天子之痛,必伏尸百万!
“七妹的本事你我兄弟最清楚,这世间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