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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公孙全身肌肉都僵硬了,仇无垢咳嗽一声,“阿镜,别闹了!我还有正事和他说。”
“正事?你有什么正事和他说?这人不是你的敌人吗?那天他和别人合谋害你,气得你吐血的事情你都忘了?”
公孙一震,低头看她。“你的心脉受伤原来是因为……”
她叹口气,“阿镜,何必说出来……”
“你为他做的事情、为他受的伤如果都不告诉他,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说出来,让他心中负疚不是最好?”诸葛镜看着两人,“我看,有些事情,你们自己说可能反而说不出口,公孙,你可敢和我一对一的私聊?”
公孙挑挑眉毛,“有何不敢?”
※※※※※※
公孙以为诸葛镜是要找他以决斗的方式决定仇无垢的归宿,没想到对方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笑道:“你为什么会突然跟我争无垢?喜欢她?这十年里都没有喜欢过的女人,怎么突然就喜欢上了?”
“既然你知道我们已经认识十年,就应该知道你不可能争得过我。”他凝视着诸葛镜,“你我都应看得出,无垢的心根本不在你身上。”
“你说的没错,”诸葛镜耸耸肩,“无垢的心从始至终都在你身上,我早就知道了。”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我就应该知难而退,是吗?”诸葛镜打断他的话,“你肯定不知道无垢和我们明镜城的渊源,所以才敢说这样的大话,我看你对明镜城都没有多少了解,不如一起讲给你听。”
公孙挺直身子,负手而立,凝神细听。
“我明镜城在西岳边疆,当年曾出过数位武林盟主,后来先祖厌倦武林中的打打杀杀,就退出武林,不再过问武林中事。但是只要明镜令一出,武林中人还是要见令而拜,以示对我先祖的敬畏之情。如今我的身份是明镜城的少城主,你以为以我这样的身份来匹配无垢,和你相比,谁更合适?”
他冷笑道:“感情岂是可以用权势相比?你实在是放错了位置。”
“这话倒也有理,不谈权势,就说亲疏好了。你以为你和无垢是同学之情,你们就亲了?但你却不知道,论起来,我和无垢是表……兄妹的关系。”
他凝起眉,“表兄妹?”
“无垢的母亲与我爹是表兄妹,那无垢与我岂不也是表兄妹了?当年无垢的母亲嫁给仇世彦的时候,曾经与我父亲约定,若双方生下一男一女,则……”
“你说无垢是仇世彦的女儿?”公孙的指尖一冷。这个怀疑虽然已在心底徘徊无数次,但毕竟只是怀疑,未被证实。如今被诸葛镜当面揭穿,心中那种痛楚简直是无法用语言形容。
“是啊,是仇世彦的女儿,怎样?”诸葛镜一眼看穿他的心事,“是不是开始觉得毒王的女儿匹配你这世家公子,会玷没你公孙家的大好名声?若是如此那最好了,无垢她……”
“无垢是我的!”他扬起下巴,倨傲的目光紧锁着诸葛镜唇边的笑意,“无论她是谁的女儿,都休想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这么坚决?你真的不在乎仇世彦的恶名昭著?不在乎无垢的毒妇之名?不在乎曾死在他们手下的无数亡灵?也不在乎他们父女曾对你做过的一切?”
诸葛镜的咄咄逼问像无数把利剑,试图刺穿公孙那傲冷俊容背后的一丝愤怒。
但是他只是平静的,以一贯疏离的冷漠眼神回望着对方,不为所动。
并不是诸葛镜的话全然没有黥伤他,而是在情敌的面前,他绝不肯表示出一丝一毫的动摇和犹豫。无垢只可能是他的,不管她是谁的女儿!
十年来,他第一次如此确定的认定一件事、认定一个人。而这个人曾是让他恨之入骨,辗转难眠的敌人。
诸葛镜的问题并没有错。十年没有动过情的人,为什么突然会喜欢上?
但是诸葛镜有一点说得并不准确——他与仇无垢的相交远远不止十年,在十年前那个恶梦之夜未发生,在他用尽力气恨她之前,他们就已经相识了。
原本应该是两小无猜的小儿女之情,即使那时候他们对彼此都有厌恶的感觉,但也许情根就是如此,早已悄悄深种?
第九章
仇无垢又作梦了,还是关于仇世彦的梦。他用那样恶毒的眼睛盯着自己,比起那些教世人畏惧,却和她相伴十几年的毒蛇相比,他的目光让她毛骨悚然,浑身上下不寒而栗。
她梦到他一步步拖动着脚向自己走来,然后伸出手,那手上鲜血淋漓,五指尖尖,猛地掐向她的咽喉——
她长长一声惊呼,从床上翻坐起来,却被一双手臂抱住。
“无垢,别怕,有我!”
想不到公孙竟然在身边,温暖的嘴唇就落在她额头上,她先是惊讶,然后是一阵平和的静心。
“你怎么还在这里?”她困惑地问:“阿镜呢?”
他们两个人不是出去私谈了吗?而她因为最近太累太倦,等得久了居然睡着。
“她在外面跟官一洲聊天,两个人倒是一见如故,很投缘的样子。难得的是,言萝居然也能忍住,没有吃醋。”
仇无垢怔怔地看着他,大概是因为刚睡醒,脑筋还有些转不过来,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我已经知道了,你不用再瞒我。其实要怪我太笨,从医多年,居然没有看出她是女儿身。”说到这里,他着实懊恼。
“你怎么看出来的?”她好奇问:“是她自己跟你说的?”
“她平时隐藏得很好,我没有留意,今夜她实在笑得太得意,我才发现她的脖颈上竟然没有喉结。”他抓紧她的手臂,“联合她一起来骗我,你想看我会不会为你吃醋?”
“也许……是想让自己不要太早死心。”她呢喃着,“因为我已没有信心。”
“无垢啊无垢,为什么你总要做一些让我捉摸不透的事情?”他的手掌贴在刚刚吻过的地方,让她的眼睛可以与自己平视,幽深的眸子从未如此专注地凝视着这张脸,说不清心底流过的是怅然、是忧郁,还是遗憾。
“我看不清你的心,所以我不知道能否真的跟你在一起。也许某一天,你又会拿着毒药来到我面前,若到了那时……”
她的灰眸陡然放大,因为他的这份质疑也让她黯然。原来直至此时此刻,他们对彼此还是没有信心,而这心结就像一道跨不过的河,他们也找不到可以渡河的船,不知道该怎样到彼岸。
他的另一只手忽然捏紧她的肩膀,抛出一个提议,“明天跟我一起回家吧!”
“回家?”她微愣。回哪个家?
“回我家,公孙家医馆。你知道,前些日子我父亲曾经中毒,但我一直没有找到下毒之人。”
“你想带我回去澄清?”
“不,我想让你帮我找到下毒之人。还有……我漂泊了太多年,也想好好地休息一下,我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
他的话让她莫名地感动,眼眶湿润着,没有回答,只是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十年积郁在胸口的怨气、哀愁,但愿都能随着这一叹走出彼此的人生——
※※※※※※
不过,最重要的那个谜他们一直都没有揭开——
那一夜,到底发生过什么?
公孙没有追问,仇无垢没有主动说。它就像是横亘在两人中间的一座山,谁也不愿意轻易翻越,怕跌得粉身碎骨。
因此,他们相处的气氛有些古怪,说不上是亲密还是客气。当公孙将仇无垢带到公孙医(奇*书*网。整*理*提*供)馆门口时,门外的家丁吃惊地看着大少爷将一位美丽女子从马车上搀扶下来,竟然忘记上前行礼。
“馆主怎么样了?”公孙直接问道。
其中一名家丁回神过来,急忙回答,“馆主最近身体还好,已经重新开馆问诊。您看,这来看病的人又开始排队等号了。”
“嗯。”公孙对仇无垢说道:“那我们直接进去吧!”
看着两人的背影,那两名家丁忍不住嘀咕,“那女子是谁啊?”
“不知道,看着眼生,应该没有来过。人长得倒是很美,看大少爷这样照顾她,一定是大少爷心仪的人喽。”
“嗯,和大少爷好像也很相配的样子。”
“这下可好了。”
“怎么?”
“大少爷如果肯结婚,应该就会安定下来了吧?馆主也可以松口气了。”
“那二夫人肯定要不高兴了。”
“哎哟,是啊!还有二夫人和二少爷……”
※※※※※※
仇无垢好奇地打量着这座久闻大名的公孙医馆,看着门外的车水马龙,门内的门庭若市,到处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道。
原来这就是公孙医馆?
“喜欢这里吗?”公孙低声问道。
“和离愁谷很不一样。”她同样轻声回答。在深谷中过惯独居的她不大习惯被这么多人盯着看。一路走来,周围的病人和馆中的门徒、大夫,都用惊讶或好奇的目光打量两人,让她很想尽快离开这里。
他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悄然拉住她的手,大步向后院走去。
而此时,公孙博文已经听到消息,欣喜地快步走出,迎面撞上两人,大笑道:“孩子,到底回来了,为父好担心!”
父亲很少对他有这样外露的真情,让他倒有些不自在了,只能报以微微一笑,“让父亲担心牵挂,是儿子不孝。”
此时,公孙钟也兴匆匆地跑来,欣喜道:“大哥,你终于回来了!这回要住得久一些啊!”
公孙博文早看到大儿子拉着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孩子,心中暗喜又非常纳闷,忍不住问:“这位姑娘是你的朋友?请问尊姓芳名?”
仇无垢轻轻甩脱公孙的手,敛衽一礼,“不敢,小女子名叫仇无垢。”
“仇?”公孙博文一震,双眼中满是疑问地看着大儿子。
仇无垢见公孙面露迟疑难色,索性自己开口,“我是仇世彦的女儿。”
公孙博文脸色大变,像是畏惧什么的退开一步。有些在附近的病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后,也都是个个惊惧不已,纷纷避让,窃窃私语着,“仇世彦?不就是当年横行江湖的毒王?听说这个仇无垢也是江湖上有名的毒女呢,怎么会让她进公孙医绾的门?”
公孙博文用责备的眼神看着大儿子,“小离,你怎么做事如此莽撞?”
公孙淡淡回答,“仇姑娘是儿子的至友,听说父亲前阵子中毒,所以特来探望,请父亲准备一问上好的客房给她住。”
“你……”公孙博文虽然极不情愿,但当着众人面前不好与儿子翻脸,只能尽快要他们离开,免得话传出去坏了医馆的名声。
仇无垢明眸闪烁,岂看不出众人的心意。但她只是垂下眼睑,唇角浮动着淡淡的一层笑意,这笑容乍看似甜,实则满是苦涩。
果然黑白正邪不两立。她这个毒女恶名昭著,不配站在这里啊!
正想得烦躁,手掌上又传来一股温暖的力量,蓦然抬头,对上公孙沉静的黑眸,心,骤然安宁下来。
近来每当她不快或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总在身侧。真愿意就这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啊!毕竟她与他已经经历太多,不想再有变故。可是,这愿望真的能随人心意吗?
※※※※※
仇无垢在屋内独坐,公孙家的侍女除了给她送茶水,根本不敢再靠近她的屋子,像是生怕她身上随时都有致命的毒气一样。
公孙一回到家就忙着应诊去了,毕竟他身为公孙家长子,又以做第一神医为毕生志愿,难免会有疑难杂症等着他攻克,但他临走前还是留了话。
“不要走远,在这里等我,父亲的话不要放在心上。”
他以前并不会这样为她着想,所以如今他随便一个眼神就可以让她感动不已。
她很听话地留在房内,甚至没有出门,她不想给公孙家人带来过多的困扰。
但是,没想到却有入主动来打扰她。
一阵敲门声后,仇无垢起身开门,门外站的人竟然是公孙钟。他有些羞涩的不敢抬头看她,手上端着一个果盘,“仇姑娘,不好意思,怠慢你了,我送些吃的过来!大哥那里还要再忙一阵。”
“怎敢劳二少爷亲自送来?”她不知道该不该让他进门,只好主动伸手接过。
公孙钟倒是不介意地直接迈步进来,亲自将果盘放在桌子上,还在对面坐下,他一双宝石般的黑眸与兄长颇有些神似之处。
“仇姑娘与我大哥何时认识的?”
“认识十几年了。”她暗暗猜测,也许公孙钟是受父亲的委派来打探她的虚实,反正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就招一诚相告。“我们师出同门。”
“哦?也是在江绍老师门下学医的?”他一脸的羡慕,“我也很仰慕江老师的才学,可是那时候我年纪太小,爹不放心让我出门,后来江老师又莫名其妙地失踪,再想求教已是不可能。”
提到江绍,仇无垢的眼睑一垂,“江老师满腹才学,只可惜……天妒英才。”
“对了,听说仇姑娘的父亲对毒药颇有研究?”公孙钟兴匆匆地提起这个问题,全然不像别人那样畏惧,“我大哥在十年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