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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婆是毒妇-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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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绍打断她的话,“你也知道公孙出身不凡,那你是否想过以他的家学,何必委屈自己到我这破落的小医馆来,一读便是五年?你可曾听他提起自己的家世,刻意炫耀,或是对如今的处境咳声叹气、怨天尤人?”

“我……”她有点语塞了。

“有空的时候多跟公孙探讨一下医典,他进门比你早,看过的书也多你无数。其实今天他要是故意想在学问上压你一头也并非不可能,只是你们之间要互相谦让才好,我不想看到同门相争的事情在我的门下发生,知道吗?”

江绍最后一句话非常正色,让仇无垢不得不低头应道:“是,无垢知道了。”

※※※※※※※※※

老师送她书读,却限她一晚上读完,这让仇无垢实在有点为难,她想起在学院的莲花池那边有间阁楼少有人去,到了晚间如果在里面点盏小灯,正是读书的好地方。

入夜时分,同学们都已睡了,她悄悄地离开房间,一路沿着水岸走到阁楼旁。

阁楼内有些医典,平时偶尔也有学生到这边借书阅读。

今夜月光很亮,她没有点灯,借着月光直接走上阁楼。她的脚步踩在阁楼木梯上所发出的声音,在夜色下听来甚为诡异,即使她不算胆小,但女孩子本能的恐惧之心还是让她屏住呼吸,一步步走上阁楼。

“什么人?”突然在阁楼上响起的男声让她几乎跌下楼去。难道真的有鬼?!

但片刻后她认出这个声音,秀眉拧起——是公孙?

“到底是谁?”那有金子般光泽的嗓音因为月色而更加明丽,又有着几分不耐烦的躁动,椅子推移声响起,他已经站起身朝这边走过来了。

她干脆大步走到楼板上,回应道:“是我。”

“你?”一盏小小的油灯在她眼前晃了晃,灯后是公孙诧异的表情,“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扫了眼他身后桌子上摊开的书,“跟师兄一样,来读书而已。”

阁楼上地方很小,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都被他占了去,她只得走到一扇窗子边席地而坐,摊开老师给的那本书,自顾自地读起来。

公孙举着那盏油灯,默默地伫立片刻,闷声道:“看来师妹的体质真是异于常人,跪了三个时辰居然还有力气半夜读书?却不知道是哪位先人的大作,可以让我们的小师妹如此废寝忘食呢?”

仇无垢在月光下看书虽然有些费劲,但是还能将就。时间紧迫,如果一会儿乌云遮月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因此也无心跟他斗嘴,低头随口回答,“不过是旁门左道的野书,入不了师兄你的眼。”

“倒也未必。师妹何必藏私呢?如果只是本旁门左道的野书,师妹也不必在半夜时分借月光而读,如此辛苦了。”他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住,自语似的哼笑,“这妙手医馆中能有多少书是我没读过的?”

他退了回去,坐在原先的位置上,专心读着他的书。

夜色下,两人相对而坐,谁也不和谁说话,一个借月色,一个凭烛光,都读得津津有味。

但是心神难免偶尔飘摇,一章结束之时,仇无垢偶尔悄悄地看向公孙一眼。真是她对这个人有偏见吗?

以前她只当他是世家子弟,一身的骄矜之气最让她看不惯,但没想到他会深夜读书如此刻苦,心中对他的轻蔑之意不由得也收了些。

冷不防他那头也像是刚刚看完一页,视线无意识地投过来,与她碰了个正着,她想躲也来不及了。

“师妹有什么话要说吗?”他主动开了口,只是唇边的笑容很碍眼,还是那副冷冷的嘲讽之态,仿佛他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大师兄。

“只是想知道,为何堂堂公孙世家要将师兄这样天赋异禀的少年俊杰,送到这间小小的医馆来学习。”

既然他让她问,她就索性抛一个实实在在的问题。

他的回答完全是在打太极,“因为这里有在公孙家学不到的东西。”

原本就料到他不会说真心话,仇无垢淡笑着又垂下头去看书。

但他似乎并不想结束话题,“师妹是哪里人?为何要来老师这里学习?”

“我家乡是个小地方,家父仰慕老师的才学,所以送我来这读。”她的视线有点模糊,看向窗外——果然,月光已经暗淡下去。唉,才刚刚读了半本而已,难道就要没看完还给老师了吗?真是舍不得。

她轻轻叹息一声,站起身来。

“师妹要走?”他叫住她,“既然都是求学之人,何不共举一盏灯?这也算是一段佳话呢。”

他挑衅似的目光让她顿住脚步,似笑非笑道:“师兄不怕我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秘笈?”

公孙将书皮摊给她看,“《金石经论》。你若对这本书也有兴趣,不如坐过来一起参读。”

《金石经论》?她听说过这本书,是一本失传很久的古代医书,因为里面记载的多是少见的草药,以及各种民间流传的秘方和神秘难解的符号,所以早为行医者弃之不读了。

听到这本书的名字,她不由得心中一动,将自己的书卷入衣袖中,微笑地走到桌旁,盘腿坐在他的对面,伸手道:“既然师兄如此大方,无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慢!”公孙一手按在书上,另一只手对她张开,“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如此大方地让出自己的书,师妹袖中的藏书能否也借我一读呢?”

她的眼珠转了转,一笑,“抱歉,不能。”

“师妹不知同门学习除了互敬互爱之外,还应多多参研切磋才可进步吗?”他的身子微微探前,距离她的脸庞很近,“我以为师妹是个痛快直爽的人,想不到竟如此地小家子气。”

她看着眼前那张比平日似乎大上许多的俊脸,只觉得一股热气从体内向上涌动,无论她怎么压制似乎都抑不住。

她向后一靠,收敛了笑容,“天色已晚,师兄大概在说梦话,实在是有些失态,无垢告辞。”

匆匆起身,走下楼梯,身后并没有传来他追出的声音,她一直走到一楼门口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好险,差点中了那家伙的“美男计”,难怪同门中的那些女孩子见到他都是双颊艳如桃花,走不动似的可笑。

回头看了眼阁楼大门,她再也没有停留,快步走回前面的跨院。

此刻,一条人影自阁楼后绕了过来,无声无息地走上楼梯。

阁楼上,公孙看到那人上楼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地施礼,“老师。”

来人竟是神医江绍。

他开口就问:“怎样,可套问出什么来?”

“她的口风很紧,半点破绽都没有露出。”公孙的神情已与刚才大不相同。“老师真的怀疑仇无垢是您仇家的女儿吗?如果老师有证据,不如直接逼问她,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你不懂。当年下毒杀害我妻子的人并没有留下名字,我只是听说毒王仇世彦当日就在我妻子遇害地点的附近,如今这丫头也姓仇,对毒药又特别地偏爱,所以……”

“仇世彦如果真的害了师母,派她来做什么呢?”公孙沉吟着说:“她不过还是个孩子,当年师母遇害的时候,大概才开始牙牙学语,这事情与她……”

“谁杀害了我的妻子,我早晚会知道,而且要对方十倍百倍地偿还!”江绍已不是白天那副严肃中带着谦和的神色,他狰狞的怒容让公孙看了都吃一惊,不由得到退几步。

“老师,您……”

看到他如此惊诧的表情,江绍的神智恢复了些,长长叹气道:“原本不该把你拖进来,你也还只是个孩子……只是她对我的戒心太重,我想,或许你们孩子之间可以说些别人不知道的心里话。”

“她讨厌我,更不会对我说心里话。”公孙的眉心纠结,“真不知道我到底哪里惹到她,让她对我这么厌恶。”

“你们公孙家世代都是名医,难免曾跟毒王结过梁子,如果她真是毒王派来的,讨厌你也不奇怪。”江绍盯着他看,“小离,老师还要请你帮忙,你愿意吗?”

“师有命,不敢违。”

“再一个月你就要学成回家了,但我这里的学生都让我不放心,只有趁你在的时候让你办了。你放心,我记得答应过公孙家的承诺,那些医典你都可以带走,我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找到毒害我妻子的真凶,为她报仇雪恨。”

江绍咬牙发出的低吼让公孙离一阵不寒而栗,无意间他看到落在脚边一方小小的手帕,鹅黄色的绢子,很是清雅秀丽。

是仇无垢掉的?他趁江绍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将手绢拾起,塞进自己的袖中。

第二章

学堂上,江绍为学生讲解着《本草纲目.草部》中的昨叶何草——

“此草有多种名:瓦松、瓦花、向天草、天王铁塔草……”

公孙就坐在仇无垢的右后方,听着老师的讲解,眼睛有意无意地瞥向她,悠悠地出了神。

说起来,老师江绍虽然曾经被喻为神医,但那已是十来年前的事情了。自从妻子中毒身亡后,他就退出江湖,归隐到这座小山村来教书,虽然不是彻底的隐遁,但是如今江湖中早没有多少人记得他的名字。

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如今他公孙家声望如日中天,开设医馆无数,慕名前来学医的人多如牛毛。但他父亲公孙博文却非常看重江绍当年那一手绝妙针技,以及许多亲自撰写的医典,要他以拜师为名,务必将这些东西弄到手。

从一开始江绍就知道他的来历,但是爱他俊秀聪颖,似乎有意栽培他继承自己的衣钵,除了医典之外,其余的皆倾囊相授。关于医典,江绍只说要在他学满五年后才许他带走,平日不准他看。

为何是五年?他不解,只能听从。就在这第五年的时候,仇无垢出现了。

她与其他来拜师的孩子不一样,同门师弟师妹多是附近村镇的孩子,家境不错读得起书,又想多学些本事才投到老师门下,多少也是冲着老师曾是神医的名号。

但是仇无垢自出现那日起,就带着一股神秘诡异的气息。她永远用淡淡嘲笑的神情看着所有人,即使并非有意,从她身上所散发的气质就也绝非一个普通十二三岁女孩子应有的。

同时,他也注意到她在拜师前就精通不少草药知识,只是不知为何,她对医道其他方面所知不多,唯独对草药,尤其是有毒草药的药理非常精通。

难道她真的与毒王仇世彦有什么关系吗?

若真是如此,那她只身来到老师这里又是为了什么?老师早将毒王当作仇人,如果再问不出她的来历,又会怎样处置她?

“公孙,你帮为师拿过那只罐子来。”

江绍在前面叫他,他急忙振作精神,按照老师所指从墙角捧来一只罐子。

江绍经常将许多草药这样散乱地放在罐子里,因为是从山里采来,不是什么珍贵的草药,一般只是为了讲课才用到,也就不太珍视。

公孙将罐子打开,江绍拿出一枝昨叶何草,掐了截放到自己嘴里咀嚼,“此草味酸、平、无毒,若是通经破血,则用鲜瓦楹五两熬膏,当归须、干漆各一两,烧烟尽,当门于二钱,共研为末,加……”

还未说完,江绍脸色大变,突然直直地向后栽倒过去,公孙大惊,急忙将他一把扶住,叫道:“老师,您怎么了?”

“这草有毒。”仇无垢迅速冲过来,拿过江绍手中的残草闻了下立刻做出判断。

“不可能。”公孙扶着江绍不便查看,同时反驳,“书里记载这草没毒。”

“书是死的,人是活的。这草原本没毒,难道就不会是别人下毒吗?”她皱紧眉头,多闻了几下,自语道:“怎么好像是曼陀罗的味道?”

“曼陀罗也无毒。”公孙的手指在江绍的几处穴道上狠狠按了几下,因为不知毒性如何,只能先封闭穴道,阻止毒性游走。

“曼陀罗本身无毒,但是如果捣成汁,熬成水,再混合一种香料,就会有毒了。只是老师这里会有谁懂得配制这些……”

“现在不是你研究毒药的时候,”公孙怒吼,“还不帮我把老师抬进后堂去?”

其他学生也已围了过来,但一个个都张惶无措,有的女孩子已经吓哭,男孩子听说老师中毒后,纷纷开始向后退。

仇无垢环顾了下周围的人,又听他喊道:“仇无垢,你在愣什么?”

她见众人实在是帮不上忙,只好帮他把老师扶进里间的卧室。

“人多手杂,你们都出去,仇无垢留下。”此刻公孙大师兄的气势显露无遗,一句话出口,所有的孩子都退到门外去。

他将门重重一关,盯着仇无垢问:“怎么解毒?”

“你问我?”她笑着反问:“你怎么就认定我会解毒?”

“你不是向来熟知各种草药的毒性吗?”他不耐烦地提醒,“此刻不是你卖关子炫耀的时候,你若不出手,老师的性命就危在旦夕。”

“老师中的毒并不严重。”她慢悠悠地说:“如果我所知不错的话,这只是种成分很轻的毒,即使你不救老师,只要将他放在窗口任风吹一两个时辰,毒性自然就会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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