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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潇洒,骄傲站着的人,真的快乐么?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许久的元元忽然抬头问:“迹部,你的童年是怎样的?可曾有过不可弥补的遗憾?”
微微一楞,迹部微低下头,对上元元的黑眸,任风吹拂他银灰色的发:“你以为,本大爷是谁?”
“果然连你也……这可真是无可避免哪……”元元笑得很淡,语气里尽是无奈的感伤。
世事弄人,即使是天之骄子的迹部,也无法事事顺心,快乐也好,悲伤也罢,百年之后,除却一具空骨,还剩下些什么?人活一世,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本大爷可没这么说。”迹部的下巴微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可一世的气息。
元元只是笑,没有声音的,仅是嘴角微微勾起的那一种,迹部那家伙……明明就没有否认。
迹部和季颖,明明是从根本上就无论如何也不能联想到一起的存在,但仔细想来,却又是如此相象。都拥有骄傲张扬的灵魂,散发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存在感,也同样的善良,只是用不同的方式去掩饰他们的温柔,变向的害羞让他们有些特别的可爱感。
然不同的是,迹部是自信的光,永远朝在明天,坚定不移地走着,而颖则是灰色的影,即使偶尔闪烁出摄人的光辉也掩盖不了她心中的阴暗,永远活在过去的泥沼里,却自欺欺人地沉溺在虚渺的海市蜃楼中。
“我问佛:世间为何多遗憾? 佛曰:这是一个娑婆世界; 娑婆既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能体会快乐。”一直沉默的忍足忽然出了声,不知为什么,他会突然想起佛经中的一段,只是无聊时随意地翻阅,却把这段话刻入了心间。
也许佛法之所以无边,正是因为它的贴切,让世俗如他们也无法不认同它的说法。
“忍足……”元元和迹部同时用惊讶的表情瞪视着他,仿佛看到了外星人一般不可思议,“你居然也会读佛经,天没塌吧!”
黑线,忍足再次发觉自己的失言,他现在百分百相信经理和那个女的交情不浅,总觉得遇到他们两个就没好事,也听不到什么好话。
“呵呵,别气,别气,我开个玩笑而已。”事实上他确实被他吓了一跳,元元心虚地拍拍他的肩膀,却偷偷在心里画了个叉,“我和颖也很喜欢佛经,她最喜欢的:三生百年,百年的孽缘,此生此岸,彼生彼岸,不断剪,也剪不断。”
“……还满有韵味的,看不出是她的品味。”忍足推了推眼镜,其实他知道季颖品味不错,从装扮上就可以看出她的细致,但她欺负人的格调实在是让人很无言,然这样率性干脆的人……居然会喜欢如此梦幻般的言语,她还真是矛盾的可以。
元元但笑不语,当初他的反映和忍足如出一澈,然而事实就是事实,季颖真得非常非常喜欢那句话,联想到时,脑海里都是她满足的笑容:“你别看颖那家伙看上去又冷又拽又不好相处,内心还是很小女孩的,她非常爱她的妈妈,甚至到了种难以想象的境地。”
她固执而毫无根据地认为她和她妈妈之间就是这样的一种缘分,如果真有轮回,她说愿意永远和妈妈有着牵系。藕断,亦丝连。
这倒是完全想不到,迹部和忍足有些面面相觑的尴尬,那个女人居然……
“没想到吧,其实不管怎么固执怪异的人,都会有柔软的一面,对颖来说,那无疑就是她妈妈。只要一提起妈妈,她的笑容就会变得非常温柔,仿佛可以挤出水来,要说有多不适合,就有多不适合。”语气里有几份调侃,更多得却是感慨,如果真的可以,他很想再看一次那样的笑容,想得连呼吸都有些微微作痛。那个笑容真得好幸福好闪耀,仅仅只是看着,就会觉得连自己也是幸福的,那是他见过的,最光华四射的笑靥。
无法想象,迹部和忍足同时挂下了一滴汗,不是没见过她灿烂的笑颜,然那里总或多或少的带着丝讽意,又或是挂着狡黠,想要将水样温柔和她的脸……联系在一起,总觉得古怪异常。不可否认她的确是个漂亮的女生,但灵动或许更适合她,当然,一切都只是或许……
“不过在她和妈妈分开前,她就已经变了。”元元一想起那时季颖的顽固,就不由想叹气。即使转到了网王世界,尽管原因有所不同,但她依旧不改被双亲抛弃的命运,“她变得不像你们看到的那样张扬,收敛了所有的情绪,不再恶作剧也不再胡闹,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满失落的,总觉得说不出的别扭,好在她还愿意在背后给我出主意,日子久了,也就不得不习惯。”
“为什么?”
为什么?元元除了笑,已无力回答,这个为什么,他问了自己十几年,却始终没有答案。季颖像块石头,除了“让妈妈继续健康地活下去”外,就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她自己对她来说,似乎太过单薄而不重要。
佛曰:每一颗心生来就是孤单而残缺的,多数带着这种残缺度过一生,只因与能使它圆满的另一半相遇时,不是疏忽错过就是已失去了拥有它的资格。
颖说:因为有了妈妈,所以我生来就是圆满的,也因此,我更不能疏忽错过,因为一个人的一半永远只有一个。
神啊,你可以剥夺我的所有,梦想,骄傲,自由,这些统统拿走都没关系,但请一定把我的母亲留下,因为她撑着我的全部,我的世界,我所有的所有,喜怒和哀乐。
坚强的颖妈妈很勇敢,在只有不到7%成功率的手术中打败了死神,挣扎着活过来。那张虚弱而憔悴的面容在第一次看到季颖几乎要哭出来的脸时,只弱弱地说了一句:“没办法,我还放不下你……”
然后他第一次看到了嚎啕大哭的季颖,没有半点形象地哭倒在她妈妈的床前。那时候连他的眼眶都湿湿的,总觉得全世界最伟大的亲情不过如此,母爱的力量有多伟大,他很敬佩,连带对自己的妈妈也多了一份崇敬之情。
妈妈,是多么伟大的存在,可就因为太在意这存在,季颖从那时起就彻底变了。然这种变化足以让很多人欣喜,她看上去是那么懂事那么温柔那么有礼,不再和男生胡闹,不再和大家恶作剧,中规中矩的让平时混在一起的“铁哥们”都直起鸡皮疙瘩。
于是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最后只剩下他,只剩下知道一切的他。
“颖,你真的觉得这样做好么?太迷信了吧!”
“无所谓,妈妈可以好起来的话,迷信又有什么关系。”
“颖……”
“别为我担心,我没事的,对了,我妈妈她今天又好了一点哦……”
别为我担心……他怎么能不担心?她应该是那个像风一样轻灵的女孩,自信骄傲,潇洒自由,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照耀所有的人,却又不为任何羁绊而停留。
季颖,你终究不是风,飞不出港口的风最终只能化为空气,闭塞了自己的呼吸。
“怎么不说了?”迹部说这句话时,微窘,以他的个性是绝不该如是问的,这也正是他愿意带忍足过来的原因。
然而当沉默变得绵长,当元元陷入回忆的沼泽,当忍足深思的目光迷离,也只能由他来打破此刻的平静。
“迹部,快乐可以伪装吗?”元元没有回答,只是没头没闹地问。
“……应该可以吧,怎么了?”迹部有些奇怪,和远一直算不上表现得快乐。从他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那一刻开始,始终是个淡漠而冷然的人,不常笑,是个带着些疏远距离感的绅士。
“呵呵,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元元抬头,看向迹部的眼光有些透。认识这个男人后,他常常在想,如果当年颖没有遇到那么多事,没有经历那么多痛的话,是否也会成长成这个样子?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一切都已经发生,并不可磨灭。在他们还未彻底成型的脑子里,划下的轴印是如此地深刻,因此除了自欺欺人,再不知道该如何去忘却。
“你知道么,迹部,颖和青学的手冢国光最像的地方,就是他们都拥有近乎强迫性的高度责任感。把一切都拦在自己身上,然后逼自己背负那些本不该属于他们的东西。”
如果那场和迹部的宿命之战,手冢没有把大和部长的嘱托放在心上,他又怎么会变得越来越寡言?如果不是太过在意自己和大石的约定,不是太过在意自己身为部长的责任,一个怀抱远大梦想的人又怎么会拿自己的黄金左手当赌注?
曾经拥有同样梦想的元元知道那对一个运动员来说,是多大的抉择,然而他却没多想地选择了青学,就像颖选择为了母亲放弃自我,决然,却又坚定,像扑地的水,断然绝了自己的后路。
“颖,我不觉得那是你的错。”
“元,你不用安慰我了。如果不是我太任性,吃坏肚子让妈妈担心的话,她根本不会倒下。”
“那也有一半的责任是医院误诊啊,你只是急性肠胃炎,他们却连这个都诊断不了,才害得她东奔西走,你何尝不是受害者?”
“可如果我不生病不就没事了?如果不是我贪图新鲜偷偷买糖葫芦吃,那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妈妈从来都不准我吃那个的,是我不好,都是我害的!”
“颖……”脑瘤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引起的,她最多只是个导火线,长期的疲劳才是压垮那个成功女人最主要的原因。
可即使知道原因,那时尚还稚嫩的元元也根本吵不过情绪激烈的季颖,对生性责任感强的她来说,自己是罪无可恕的,所以当妈妈能顺利醒来的时候,她已别无它求。
为了“纠正”自己过去的不顺从,她选择蒙上乖巧的面纱,苦苦的压抑着自己的张扬潇洒和自我奔放的真实性格。比任何人都努力地去学习,一步一步地爬到年级最前面的名额,而不像过去那样只保住父母要求的班级前十名,就不再要求自己地去做喜欢的事。
“颖,你快乐么?”
“不知道,应该是快乐的吧。”季颖像个迷了路的孩子,充满了不确定。
“那就好。”元元不否认他的担心,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才是对的,或许直到现在,他依然不知道。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绝对的对和错吗?依稀记得那时的季颖非常忙碌,几乎没了玩闹的时间。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拜了中医学的名师,勤奋学习针灸之术并亲自为母亲扎针,初时颤抖的手在母亲信任的眼光下一点点变得坚定。
不久后,颖告诉他,这是她的新梦想,当时的他坚信那对颖来说很好,因为人一旦有了目标,就不会在迷茫中不停在原地打转。
后来,粗鲁又手笨的她甚至还跑去学古筝,只为换得妈妈的一句赞扬。可作尽一切能做的她,笑得次数却结结实实比以前少了十倍,连老师颁奖给她时,都只是微微勾起嘴角。
季颖,从那时起就挂上了小淑女的名号,然那层骄傲褪去得太突然,以至于成了女孩子口中的虚伪,朋友嘴里的“假”。
对于那些不认同的言语,他本以为她不在乎。但认真想来就不由地怀疑,当被朋友们遗弃和不理解的时候,究竟又有谁,能真的不在乎?
也许那一日少过一日的笑容足以证明一切,只是当时不懂事的他,又如何能够明白。而日后漫长的日子里,逐渐习惯她的冷然对事,又何曾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好好想一想当时季颖的所思所想,是否只是她习惯的嘴硬。
风的子民一旦变成了空气,最后都难免化做一场晴空下的雨,就像星星的碎片,如同月光的眼泪,敲到大地的心里,诉说着它对翅膀的想念。
“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元元意有所指地对着忍足,换得其撇脸之势后,才淡笑着解释,“颖比任何人都执着,眼睛一睁开,就连自己也看不见。”
为了让她妈妈好好活下去,她甚至忘了科学,选择相信命运的齿轮,相信命运的恩赐,违背自己的心,做尽她所能做尽的一切。拼了命的努力,绝不像是一向闲散的她能做得出来的,但她确确实实地做了,并且坚持了很多年。
“可你不是说她父母离婚后,谁也没要她,把她扔给奶奶照顾,所以她见奶奶过世,就独自上东京来闯荡?看来她母亲对她的爱也不过尔尔,都是她一相情愿罢了。”忍足的话直接而冷然,毕竟和远透露给他们的太少,少到他不知道该要怎样感动。尽管他很清楚没有任何人需要他的感动,和远不需要,那个傲气的女人更不会想要。
迹部没说话,和远不想说也没关系,只要他心里舒服就行了,一个两个都是让人操心的家伙。
“就算是一相情愿,她还是做了,谁也说服不了她。感情本来就是单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