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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怎样的骄傲,让你即使有着这样的痛,也宁愿伪装微笑,什么都不说的你,是否会在没人的时候,偷偷地躲起来哭泣?夜很深,夜很长,寂寞的你是否会害怕到睡不着?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理解你,理解你除了我以外一无所有的彷徨,理解你害怕连我也失去的战战兢兢,而在今天之前,我也是那个自以为理解你却什么都感受不到的混蛋。
“颖,你喜欢这个世界么?”在失去一切之后的十八岁,在填报志愿前,元元突然问已淡漠到很少和别人说话的季颖。
“喜欢啊,怎么了?”季颖微微一楞,微微一笑,很认真地回答,“天还是很蓝的啊,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还是很美好的,而且你也在。”
“是么?那我们再做同学吧?报同个学校同个专业好了。”
“好啊,你报什么我报什么。”
“为什么?你不再多想一下么?我们可以报个折中的专业啊。”
“我没有什么想报的,随便什么都好啦,我这么聪明,读什么还不都是一流的嘛!”
“……你真会吹。”
“哦呵呵呵,不要嫉妒我啊,元元。”
“谁会嫉妒你啊!”
颖,其实从那时开始,你就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要什么也已经什么都不敢要了吧……我们的身体在一点点长大,你的心却一点点地死去。你明明如此善良,永远不懂得拒绝别人,你永远看不得别人失去,即使不想接近任何人,也忍不住要去帮助,可是你的失去,又有谁来帮你挽回?
夜空好寥落,东京好繁华,这繁华上却难见有星的夜,仿佛是要对照那灯火背后的阑珊。
“天王寺和远!”带着愕然,苍木阳子难堪地对着元元远去的背影吼到,委屈的眼泪不自觉地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那个大笨蛋,她是真得看不下去,一向清冷高傲的他为了一个女生变得如此狼狈,让她心里好难受。为什么受尽宠爱的自己会看上这样一个眼里只有别的女孩的男人?这种窒息的感觉,好难受。
“如果你有时间哭的话,不如想想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的你,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我们一向高高在上的冰帝公主,这实在不怎么像你会有的行为。”一直站在角落默默旁观的忍足慢慢晃了过来,声音庸懒依旧,可那懒散的口气里还多了些别的东西。
“为什么,忍足?”这里的光线实在不够好,黑暗中苍木阳子完全没办法看出忍足的表情,但隐隐地,她就是知道他生气了,即使他很绅士地递了一张纸巾给她。他又为什么而来,他们为什么都那么地在乎那个看上去就很莫名其妙的女生。
“……不知道。”忍足微微一怔,难得直率地回答,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没有理由,但却每天都在发生。转身离去前,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苍木阳子,他知道这个道理,喜欢和远的她其实最清楚不过。明明自己是最好的,看上的却未必是最优秀的,同时还是……完全不在意她的。
看着忍足尾随元元离开的脚步,知道他是体贴她的骄傲。苍木阳子的眼泪掉得更急,一滴滴地,片刻就满了衣衫。然而她始终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的修养和自尊不容许自己的失态,即使……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这夜幕好黑,这树林好静,夜色可以盖去她泪湿的脸,却挡不住那清晰得呜咽抽泣声。在空旷的林间显得如此响亮,回荡在耳边如同鬼魅的哀号,让孤寂瞬间就显得更加幽深。
一个人的夜……是这样孤独么?那个女生,又自己度过了多少个这样的夜晚?原来眼泪流不出来,是因为被这孤独给,吸干了……
她也是骄傲的吧,骄傲地不想去依靠任何人,骄傲地即使被误解也想努力靠自己站着,可这份坚强究竟又是想给谁看?是否只想告诉自己,她还是有存在的价值。
是谁把你否定,是自己还是命运,亦或……两者都是。谁把谁逼进绝境,谁害谁,泪干深夜,又是谁让谁,变得如此怯弱不堪。
咬破嘴唇后会有淋漓鲜血,那么又有谁来,温柔擦拭……
“别怪苍木,她只是关心你。”尽管有些认真,忍足的口气依然不自觉地带着一股邪魅,他可以理解和远现在的心情,但他也不是不明白苍木的感情,有些事没有对错之分,只是很不碰巧地在不合适的时间发生了而已。
“我知道。”元元的心乱成一团,不知道脑子里该装些什么才好,只能随意地应付了几句,来打发不知为什么跟来的忍足。
他知道?他看全天下就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才对,忍足本不是多事的人,见状也没有反驳,只是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他知道元元现在需要冷静一下,就像他相信他们的经理一向是明事理的人一样。
许久之后,元元才转身对上忍足,表情虽不能说恢复了以往的镇静,却也相去不远:“对不起。”虽是轻描淡写,却能让人听得出他的诚意,这或许就是元元独有的魅力。
“需要一个听众么?”忍足习惯性的推了推眼镜,知道自己的提议基本是得不到“批准”的。
“……好啊。”令人意外地,元元居然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允了他,但既然他应了下来,忍足即使惊讶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他的对面。他知道,万事开头难,而第一句话,是需要时间的。
“你们都知道的吧,我和颖是很好的朋友,最初是什么原因我也记不得太清楚了,也许是因为我们拥有同样的梦想,面对同样的困境,她让我认识到了自己的傲慢有多愚蠢,同时也给了我继续追逐梦想的理由和信心。”元元并没有像忍足想得那样久久不语,被憋得很痛苦地他,急需一个宣泄的途径。
他承认自己连颖的千分之一都不如,只品尝了她一刻的痛苦,就让他快要窒息。原来隐瞒,也需要无比坚强的意志,一个人流血却不被认同的委屈,像在伤口上不停洒盐般得通彻心扉:“和她表现得不同,颖是个内心温柔的人,像她妈妈一样,骄傲到不会去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像棵青竹,瘦弱,却活得挺拔。”
忍足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听着元元如水的声音慢慢流淌在他的心间,想象着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干净淳朴的友谊。两个小小的倔强灵魂,顺着缘分的红线,慢慢走到一起,然后相视一笑,踏上了同一条路,相互扶持,相互系拌,也相互地……伤害着。有一股特别的感觉从心底渗出,渐渐蔓延开去,让他觉得有些别扭的不安。
“颖绝对是个连老天爷都嫌弃的家伙,就像她自己说的,哪怕把全部的彩票都抱回家,也会把中奖的那张拉在路上。她是真得很倒霉,而且是经常性的倒霉,要不是脑子还算灵活,估计处境会更糟。”想起他们三个人的穿越情况,元元就不由叹气,然他的嘴角却轻轻弯起,这点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可不管发生什么事,她始终努力地笑着,用笑容挡去别人的担心。她,太骄傲了,骄傲到不愿向任何人示弱,仿佛在恐惧什么似得勉强自己站着,即使,已经伤痕累累。”
“这样做未必是好事。”忍足就是论事,他可以看得出,和远为此也很挣扎痛苦。不被需要的感觉其实很苦,像黑咖啡一样,看上去只比可乐少了气泡,但只消抿上一口,那彻头彻尾的苦味瞬间就席卷了整个口腔,久久不去。
“你说的没错。但我没有资格说她,因为让她会变成这样,也由我出的一份力。”元元笑了,那种笑意凄凉得让忍足看了都觉得心颤,和远他这是……什么意思。
“要承认自己是个罪人,其实很难。所以我一直逃避,一直欺骗自己,然后一次又一次的继续犯着错,可是颖从来都没怪过我。正是她的这一份体贴,让我在逃避中自以为是,直到……”穿越到了这里,那些旧伤口被一一掀开,直到他实在无法再看着她为了他舍弃自己。元元的拳头紧了又紧,他知道自己必须鼓起勇气,如果连面对自己都不能,那么他又有什么资格和能力去帮助颖,“第一次,是颖为了母亲改变自己的那段时间,当她被别人传得很难听的时候,当她被原来的伙伴推拒疏远的时候,我没有帮她。因为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像她有一样的勇气,去抵挡别人的排斥,所以我怯弱了,退缩了,你知道么,那时候……我只为她说了一句话,仅仅就这么一句,甚至连后半句,也被自己吞了回去……”
他没有勇气面对黑板上那不具备任何意义地班委选举,颖从全票落到一票的尴尬境地,他害怕;他没有勇气面对期末德育评定那极度不客观的“群众”意见时,颖几乎不及格的悲惨遭遇,他怯弱;他甚至在过去的伙伴无情抨击她的时候,选择了沉默,他是一个……十足的孬种。
这些事也许都只有芝麻点儿大,但对于一个已伤痕累累,急切需要一只手的孩子来说……却是比天还重。他不只一次看见她求救的眼神,像被抛弃的小兔子般,楚楚可怜,孤独而无助,但当时才十四岁的他,硬是狠心漠视了……然在他想对她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竟用微笑告诉他:“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你能理解我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很感激,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理解?正因为很害怕,很难过,很伤心,所以才能理解,所以才能……原谅吗?这行为有多宽厚,需要怎样的包容心,对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孩子来说,颖表现得实在太过豁达,而他居然就厚颜无耻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痛恨自己,即使难以弥补。
从那时开始,颖就很少再开口要求什么,很少……很少……心是一点点死掉比较痛,还是一刀子劈裂比较狠?
长久的沉默后,忍足才艰涩地开了口:“和远,我不知道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但那时候你还小,害怕也是正常的。”
尽管这做法确实很孬,忍足没有说出口,是因为知道自己也没那个资格。不是没见过被排斥的人是如何的难堪,又是怎样艰难地生活在学校里,是如何的被羞辱和欺负,只是从未站在他们的立场上好好看一看。对他来说,很难有能打动他心的东西,更别提是去怜悯那些“无关”的人,现在想来,他又何尝不是残忍的。
“小么?但孩子无心的伤害对孩子来说,也许是最直接,最血淋淋的。”元元无奈地笑着,他能说什么,说那年他已经和他们一样,是个十四岁的人了吗?他不能,他什么也不能说,就像过去的十几年一样。
来到这里之后,他一直被他们对梦想的执着和对胜利的渴望打动着,那让他想起那随着岁月渐渐远去的,最初的梦想。他想,颖也是如此,所以才能开怀的笑,才能放肆地闹,现在,他还有剥夺她仅有的一点快乐的资格么?不,他没有,也不配。
“和远,过去的事就算了,不如想想以后怎么做比较好。”忍足突然不想再听下去,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混淆着他。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说更好,一时冲动说出来的话,和远一定会后悔的。
“呵,谢谢你,侑士。”元元说得很真诚,忍足永远都是这样,对什么事仿佛都提不起兴趣,嘴巴很坏,也不会主动关心别人,但在他的潜意识中,却一直默默守护着伙伴。这些不满十五岁的王子们,每每看到,都让人觉得好惭愧。
颖,你是否也有同样的感觉?在埋怨着妈妈的的同时,更憎恨着自己,憎恨自己不管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走出来的懦弱和无力,憎恨自己不管怎么样奋斗,都逃不过被抛弃的残酷命运……
他永远忘不了当他告诉她,自己决定和银子分手时颖的样子。那种复杂的感觉让人好揪心,她根本不必对他感激,可那时候的她却感动得差点哭出来。他知道,她甚至在心里责怪着自己,责怪自己剥夺了他的爱情……
她可知道他拒绝银子的事实并非是她所想的那样,那只是他的又一次的逃避和怯弱,她感激的目光让他好惭愧。其实一直都知道,颖才是……最需要被呵护的那个人,可她却总是躲在别人的阴影里,用残破不堪的娇小身体,守护着身边所有的人。
骄傲的她不需要别人的回报,也习惯了不去要求,对待一次次的失去已慢慢变得麻木,所以她才逼迫自己变得强势,以保护自己脆弱而害羞的心,告诉自己,其实她,不在乎,什么都不要。
颖,你不仅是老天都不要的孩子,你也是连自己都不要的傻瓜。
元元微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明月,让这冰凉的夜风,慢慢冷却他被她灼痛的心。还记得今夜有一双手,将你从彼岸之地,拉了回来,那是……你的救赎么?
“是元元叫你来的?”靠坐在树边的季颖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