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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恨(中)
黄妈妈唯恐陈纯芳气上头来,再说出几句习武如何的话,传到太夫人或是李建安耳中,生了嫌隙,忙上去劝道:“夫人这是做甚,武哥儿还呢,孩子家家的,哪个不喜欢玩些木头刀剑,伤不了身子骨。”
说着,就几不可见的冲着正在青脸瞪武哥儿的陈纯芳微微摇头。
陈纯芳也已意识到自己那句说练武没出息的话不美,会被落了话柄,换了脸色哄武哥儿道:“你先回屋吃糖去,母亲这就找人给你做了木头刀剑,你再去找文哥儿他们几个玩。”
武哥儿高兴起来,笑着拍了巴掌,叫乳母快些抱他回屋。
武哥儿一走,陈纯芳就把所有人都支了出去,只留下黄妈妈。
“母亲那边出事了?”
陈纯芳手支在床榻上,慢慢挪着靠到迎枕上,身子前倾,额头筋络看上去更加明显。
黄妈妈看见冬日头里三层外三层穿着的陈纯芳,还是一把骨头样,风一吹就能倒,心里酸的厉害。
夫人这幅样子,听了消息,也不知道能不能撑住!
陈纯芳鲜少看见黄妈妈这幅犹豫不决的样子,心里着急,脑子里面过了一遍,隐隐猜到了是什么事,神情反而平静下来,问道:“可是陈纯歌那丫头的事,出了差错。”
黄妈妈张张嘴,哑然无声。
这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
陈纯芳就笑了一声,冷冰冰的样子,“我早就猜到了,这事情,不是那么好办的。当初选中了陈纯歌,母亲说她是聪明听话,好使唤。母亲都夸一声聪明的人,岂会那般容易上当。她来见我,我说她精通木匠活计,陈纯瑶和陈纯荔那两个丫头,都喜形于色,唯有她,虽是怯怯样子,却半点没有流露出恼色来。后来你告诉我,母亲她们半途被一个蠢妇挡住,她一个官家千金,竟肯下了马车,亲自去赔礼道歉。母亲说这是想要讨好,我却以为,没有半点心胸成算,哪能做到如此。”
黄妈妈瞠目结舌的望着陈纯芳,从不知道,夫人竟是这般看待那位十三姑娘!
“我选了她,的确也是因这丫头有些怕事的性子。可我更看重的,是母亲说她为了弟弟不惜冒险和三婶撕破了脸。三叔一生喜好美色,屋里新人不断,谁知道还会有多少个儿子蹦出来。三婶子也不是个便宜角色,陈纯歌既然够聪明,就该知道,宗法上,不管她走到哪个地步,她的弟弟,只能在三婶手下活着。将来要做官也好,要做富贵闲人也好,三婶不松手,她就休想如愿。陈家里面,只有三叔能名正顺压着三婶,而我母亲,是长嫂,我父亲,是长兄。父亲母亲养着端琅,在陈家帮着端琅撑腰说话,陈纯歌她就不敢动弹。”
第七十一章 恨(下)
黄妈妈听了,沉默无言,半晌后才叹气道:“夫人既然看的这样清楚,何苦又设下那般计谋,冒这般大风险。”
陈纯芳就瞥了一眼黄妈妈,冷笑道:“你以为我是为了李建安,怕他有了新人就忘了我!”说着,语调慢慢变得阴沉,“我到了如今,还在意他?我不过是怕李建安真的宠了她,落在父亲眼里,到时一味护着端琅,讨好陈纯歌,也讨好李建安,再不管武哥儿罢了。”
黄妈妈听着这话,忙道:“这话怎说得,纵使十三姑娘是大老爷亲侄女,您可是他亲闺女,断没有这样的道理。”
“父亲心里,先有陈家,再有儿子孙子,然后是他自己,我这个女儿,能排到哪儿去!”声音了然中,藏着些疲惫。
黄妈妈还想说什么,转头想起了陈家那边刚发生的事,讷讷闭了嘴。
陈纯芳闭着双目,一行清泪顺着她颧骨高耸的脸颊滑下来,沾的浑身都湿冷冰凉。
“黄妈妈,你可还记得,我回门去管家里要个庶出妹妹嫁过来做贵妾,父亲如何说的。”
想到那个雷雨夜晚,大老爷那张温润面庞上挂着的森冷,黄妈妈也不心里一抽,抬头怜悯的望着陈纯芳。
陈纯芳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父亲说,要我友爱姐妹,武哥儿体弱,尚需多几个留着陈家血脉的外孙子在国公府,以备世子之选!”
“姑娘别说了!”
黄妈妈再也忍不住,扑到床边上,握住了陈纯芳颤抖的手,却感觉好像握住了一块冰凉的铁板。
“我的武哥儿还活的好好的,好好的,他就想着要多几个陈家血脉的外孙子了,以备世子之选,他做梦。他们都在做梦。李建安常常上那个贱人屋子里又如何,那个人还不是只能死于难产,一尸两命,留下个要死不活的庶女。哈,一个庶女,能给陈家带些什么好处,到头来,还是只有我,只有我的武哥儿!”
黄妈妈顾不得尊卑,掩面痛哭。
陈纯芳喊过哭过之后,一口气顺出来,脑筋也慢慢清楚,自嘲笑道:“我这是做什么,多少年的老黄历了。”就伸出手拍了拍黄妈妈,声音虚软道:“找个丫鬟回去告诉母亲,那事没成,也罢了。横竖还有时日,也没定下人。咱们再想法子,何至于她就不来见我了。便是陈纯歌嫁过来,我也有法子收拾的。”话中,透着一股浓浓自信。
黄妈妈收住哭声,想到陈纯芳方才状况,又想着将要告诉她的事,心都缩成一团。奈何这事干系重大,自己是绝对不敢擅自做主的,就摸着陈纯芳枯枝一样的手道:“夫人,我有件事商量您。”
“说吧。”陈纯芳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黄妈妈犹豫着,还是将大太太被大老爷关起来,大老爷还做主写了信去绥南要三太太上京里来和太夫人商量婚事的事情,都告诉了陈纯芳。
陈纯芳听了,只是沉默,一直没有说话,眼神飘忽忽的看着远方。
黄妈妈没想到陈纯芳竟是这幅样子,登时吓住了,喊了好几声夫人,陈纯芳才慢慢扭头过来看着她,脸上还带着丝笑意,嘴巴一开一合道:“黄妈妈,我说什么来着,父亲心里,果然是只有陈家。”
话音刚落,陈纯芳面上涨红,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落到云白蚕丝并蒂莲锦被上,红白分明,怵目惊心。
黄妈妈抱着已经厥过去的陈纯芳,吓得三魂七魄都不见了,只是大喊来人,叫人请大夫,又哭着喊请御医过来。
第七十二章 疑虑(上)
太夫人看过陈纯芳,坐在厅里炕上石青色银绣线羊皮褥子上直叹气。转头见李建安送过了太医回来,瞅见他淡然神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妈妈亲自捧了盅热茶到李建安手里,带着丫鬟都退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母子二人。
太夫人望着定窑美人壺插着的红梅,一犹豫,就想到了陈纯芳之前那副祈求般的眼神。
这孩子,脾气一贯倔的很,这么多年也未见服过软,这次病成这副样子,还特特叫人送梅花过来。
“建安,太医今日说的话,你可是在旁边,亲耳听见了。”
李建安就嗯了一声,眼神悠远看着前方。
太夫人不知道李建安在想什么,叹息道:“依我说,她好歹是你媳妇,也没多少日子了,你这些时日,多上她屋子里转转,陪她说上几句话。别让她剩下的这么点光景,都一个人孤零零守在屋子里。”
李建安喝了一口茶,只是笑。
太夫人瞧见,莫名心酸,用帕子擦擦眼角,感慨道:“我知道你早年和她离了心,她做的那些事,我也说不出来什么。可人都快没了,再多的错,也该了了。说起来,你别怪我这当母亲的心狠,当年她做的,我心里虽不自在,却也能明白一二分。女人,若是没些手段,一辈子连带着生的儿女都是苦命人。”
李建安不为所动,冷冷哼了一声,望着太夫人道:“您和她,自然不同。”
太夫人苦笑着摇头,不知该对自己这个倔驴一样的儿子说什么好,就睃了他一眼,叹道:“这个道理,总要你遇上个在你心上的,你才能懂得,也才会体谅。如今我说多少,都是白搭。”
太夫人再没有接着这个话往下说。
该为这个儿媳妇做的,自己也都做了,剩下也单看各人的命了。
太夫人换了脸色,转头商量李建安意思,想要早日定下迎娶平妻的日子。
眼看着陈纯芳就快不行,堂堂国公府,总不能将来没有人主持中馈。家里几个儿媳妇,除了老二家的,其余皆不省心,不是心太大,就是理不来事。还得早作打算。否则等到陈纯芳去了,论理老三就得服一年白孝再能纳女子娶继室。这可如何等得!
李建安听见太夫人问话,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怔了怔道:“再瞧瞧吧。”说着就低头吹茶沫,一副不愿意往下再说的样子。
太夫人看在眼中,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看样子,还是对陈纯芳有些敬重。毕竟是少年夫妻走过来,恩爱不再,也有几分对正妻的尊敬。不愿意这个时节再议婚事。
太夫人也没有强逼李建安,就道:“这也罢了,我且问你,陈家那头,你岳母又出了什么事?”
第七十三章 疑虑(下)
太夫人也没有强逼李建安,就道:“这也罢了,我且问你,陈家那头,你岳母又出了什么事?”
李建安登时就挂起一丝冷笑,神情讥讽。
“设个局,倒把自己圈进去了。”
这几日京城人来人往,哪家贵夫人闲着不说几句别家长短。何况国公府自有耳目,又是姻亲,马上还要再做亲事。太夫人哪能不知道点消息。
只是,太夫人听着那些闲话,心里也未必以为就是真的,此时见着李建安神情,才确定了,奇怪道:“大太太真是被闭起来了。”就又摇头,“什么大事,值得这样。好歹是正妻。”
李建安一下下刮着茶沫,静静的,半晌才道:“陈家带姑娘去灶神庙,旁边住的就是周炎,出了些事。”
李建安说的云淡风轻,太夫人已是骇然。
“你说周炎!”
靖远侯府那个周炎,在京城里,谁家不知道,要不是太后在上头立着,皇上几次都是要发落的,这可真是太夫人念头一转,就惊怒的望着李建安道:“你说带了姑娘过去,可是大太太带过去的,又是带的哪个姑娘!”
李建安眉眼微抬,淡淡道:“是排行十二的。”
太夫人一下子就放了心,还好不是自家挑上的十三丫头。转而又忿然起来,抬手捶了一下旁边炕几,愤愤道:“这也是太心狠了,不管什么事,总是自己家侄女,家族脸面体统都不要了,使出这等手段,真是叫人心寒。”
李建安就哼了一声,“只怕不是做了什么事,只是看上太后家侄子罢了。”
太夫人听着,先是一怔,后面就一个劲叹气道:“这两母女,一辈子钻营到一块儿去了。都是自家人,何苦,何苦……”抚着额,一个劲摇头。
李建安不以为然,当年亲姐妹都能眼都不眨的下手,何况是这么一个侄女。他把这话说了出来,太夫人却望着他发笑。
“你不明白女人的心思,这侄女,瞧着可比庶女顺眼多,也亲近多了。”
李建安皱眉,望着太夫人意味深长的表情,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道理。脑海里却不自思量起来那日去灶神庙时候,在路上看见的那个身影。
半途下轿,灶神庙发生那样事。两件事,到底有没有关联,难不成,又是一个设计姐妹的?
眼睛里,就迸射出凛冽寒光!
第七十四章 姨娘(上)
陈纯瑶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天,这几日,纯歌依旧去给大太太请安,大太太整个人已经换了样子,再也没有以前那样笑容温和的端庄样,每天都穿着大红色的锦缎褙子,抿唇坐在上面,用阴郁眼神看着每一个去她屋子里请安的妾室和纯歌。对陈纯荔的态度,却渐渐变得亲昵起来。 。
纯歌看着陈纯荔腻在大太太身边时候,偶尔斜过来的得意眼神,总是忍不住心里发寒,仿佛又看见了另外一个陈纯瑶。
这一早去请安,大太太面对纯歌,依旧只是瞥一眼,就单留下陈纯荔说话,纯歌也不在意。
从大太太屋子里回来慢慢的走,路过陈纯瑶院子,看见紧锁着已经有些锈迹的大门,纯歌心思一片涩然,前头一个负责洒扫的小丫鬟已经迎了出来,怯生生道:“十三姑娘,万姨娘和纪姨娘来看您了。”
万姨娘和纪姨娘?
纯歌隐隐觉得这两个称呼有些熟悉,又想不起来。也不知道是大老爷还是大爷陈端仪的妾。
翡翠见了,就凑上去在纯歌耳边低声道:“姑娘,万姨娘生了五姑娘,纪姨娘”翡翠更加压低了声音,有些避讳道:“纪姨娘生的六姑娘。”
纯歌恍然大悟。
五姑娘陈纯莨,嫁给了大太太娘家侄子,后来被接回家,有人说是疯了,所以被送到了陈家京城外庄子上头休养。
六姑娘陈纯清,头几个月,刚差人送了信回娘家,说是又掉了胎。
这两位姑娘的婚事,都是大太太做的主!
可这两位姨娘,上自己这儿来做什么,以前即便是在大太太院子外碰到,也是谨言慎行,从不肯和自己多说半句话。
想到大太太如今状况,纯歌抚额一叹,决定还是先见机行事。
刚到屋子里,万姨娘和纪姨娘就站起身福了福,恭恭敬敬喊道:“十三姑娘。”
纯歌侧身避过,受了半礼,客客气气的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