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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陈纯贞真的遇上一个愿意拼尽全力保护她的人,自己倒是能祝福。能无忧无虑天真的活着,谁会不愿意!
可赵熵,不是这样的人!
陈纯贞也没有再一次选择的机会,所以能靠的,只能是她自己了。
“十姐,赵家上下有多少子孙,老太太单是孙子,都有多少个!你那位婆婆,也不止是十姐夫一个儿子。你生的孩子,跟她们毕竟隔了一层。何况家里上上下下这么多妯娌小姑子,你又知道旁人各自的心思?你指望他们护着你的孩子,能指望多久,又有多靠得住。”
“那还有相公。”语调慌乱,根本半分自信都没有。
纯歌就怜悯的看着陈纯贞,“你指望十姐夫,十姐,要是他真在乎你肚子里的孩子。他也不会这个时候闹出养外室的事情,还这么多天不归家。心都不在了,你有没有想过,他到了如今都不肯把那个女人打发走,会不会是打算着让那个女人有身子,然后名正言顺接回来的主意?”
“不会的,不会的……”陈纯贞拼命摇头,怎么都不肯相信。
纯歌就抓住她胳膊,逼迫她看着自己,“为什么不会。只要有了孩子,就算是赵家有族规,就算是赵家答应了我们。也不会让赵家的骨肉流落在外。一旦那个女人接回来了,你以为还有那么容易再送走!十姐夫本来就被那个女人迷了心窍,一旦那个女人生了儿子,再有邹家的人在背后推披助澜。你要怎么办,是光占着一个正室的位子看着十姐夫宠爱别的女人,宠爱别的女人给他生的孩子,还是干脆被送到庄子上,送到家庙去,让你的孩子连嫡子的身份都保不住,将来在家里还要被一个庶子欺负!”
“别说了,十三妹妹,我求你,你别说了。”
陈纯贞颓然倚在高枕上,脸上泪水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看到陈纯贞这副样于,纯歌也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了。即便是下狠药,也要掌握度,否则陈纯贞身子受不了,就是得不偿失了。
孟妈妈在一边听得心惊胆战,也知道纯歌说的都是大实话。
第六十五章 狠药(下)
这时候,不管是哪一个家族,最重视就是子嗣。
要真是让外面那个女人有了身子,到时候不管是谁站出来,只怕都挡不住了。
族规族规,毕竟不是律法!就算是皇上,也没有无缘无故逼迫人家把血脉打掉的道理。
这一条族规,只要赵家上下答应了就能不作数。
那个女人心机深沉,夫人怎么是对手
孟妈妈就决然跪到纯歌面前,恳求道:“十三姑奶奶,您和咱们夫人从小就好,您就帮忙想想法子吧!”
纯歌却无奈的摇头,“这件事,我能做的都做了,现下,只能看十姐她自己如何行事了。”
孟妈妈就又去劝陈纯贞,“夫人,十三姑奶奶说的都是大实话,您就听她的劝,振作起来,不管是为了您自己,还是为了您肚子里的哥儿,也要收拾了那个女人,决不能让她进门来啊。”
陈纯贞只是单纯,却不是傻。她也知道纯歌和孟妈妈都是实话,也是为她好。心里却带着一丝希冀,盼望着赵熵自己回头,无论如何不想跟赵熵用心机。
纯歌看出来陈纯贞的忧郁,心里又着急又生气。可方才已经说得有几分过了,再说着去戳别人的伤疤,只怕陈纯贞心里就要生出怨愤之心了。只好用眼神暗示地上跪着的孟妈妈。
孟妈妈本来也不愿意再逼迫陈纯贞,又害怕纯歌这一次劝说不成,真的就此撒手,又想着陈纯贞目前这样的处境。心乱如麻的时候,脑海中灵光一闪,就含泪抬头看着陈纯贞,低声问道:“夫人还记不记得当年的妙姨娘!”
妙姨娘?
这是什么人,怎么自己从未曾听说过。难不成是自己穿越到这个时空之前的事情。
纯歌心里正疑惑,就看到陈纯贞瞳孔放大,浑身不住哆嗦的样子,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
“孟妈妈,你,别提她,别提她!”
孟妈妈却抓住了陈纯贞的手,哭着道:“夫人,您当年才五岁,正是记事的时候。老爷偏爱那位妙姨娘,她怀着身子,您不过是在花园里看见她,她就趁机摔到地上,结果老天爷长眼。本来是做戏,偏偏她摔着撞到了假山上,孩子没有了。老爷当初是多疼您这个嫡女,就是听她说了几句话,就用藤条抽了您一顿,可怜您当时才五岁,要不是太太来得快,四少爷也急忙过来磕头求情,您这条命都没有了!虽说后头妙姨娘小产后身子虚弱,人也跟着去了,您却还是一直做恶梦,连着好几年都睡不踏实。我说句大不敬的话,天下男人,要是把心放在谁身上,子女也就顾不得了。真正疼孩子的,还是当娘的人啊。你要是再这样顾忌着不肯出手,将来小哥儿小姐儿又该怎么活啊夫人!”
这样心酸的往事说出来,孟妈妈已是泣不成声。
纯歌在旁边看着陈纯贞在怔怔然的样子,似是梦靥住了,也觉得心酸。
一宜以为陈纯贞这样的性子,必然是被呵护的太好,从未受过风雨,没想到差点被亲生父亲打死,这样惨痛的记忆,也难为陈纯贞后来还能保留这样的天然。
有一瞬间,纯歌几乎要后悔今天自己过来说这番话了。
可正当纯歌犹豫的时候,陈纯贞却笑了起来,还用手拍了拍孟妈妈的手背,柔声道:“孟妈妈,你别哭,我都知道了。”
又看着纯歌,笑容像荆棘花一样干净中带着烈性的决然,“十三妹妹,你放心吧。你今天说的话我都记在了心里,今后定然不会再让你们这样担心了。”
本来就是想让陈纯贞变得坚强起来。
可真的看到陈纯贞该变,纯歌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不过既然已经劝了,就断然不能再朝令夕改,否则反而会让陈纯贞变得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纯歌就忍住心里对这位妙姨娘的疑惑,淡淡道:“那好,只要你自己想通了,咱们大家就都放心。不管如何,我们总是会帮着你的。”
陈纯贞却拒绝。
“不,这一回,我要自己保护我的孩子。母亲当年能做到的,我也可以。”总是闪烁着天真和娇憨的眼里,一瞬间满是坚毅。
看到陈纯贞这样,纯歌立时红了眼眶。
一个人的成长,总是让人觉得心酸和感慨。
回去李家后,纯歌一个人坐在宙前,想着孟妈妈送自己出来时候说的话。
“十三姑奶奶,那位妙姨娘的事情,还请您听过就算了。以后切莫拿出来说,更不要去打听,有些事情,过去了也就罢了,要是再掀出来,又是一场风披。”
妙姨娘
陈纯贞五岁时候,那自己的确是还没有来过。
可三老爷这个人,虽说一贯荒唐,但宠妾灭妻的事情,还真的没有做过。
其中固然有三太太的能干精明,却也跟三老爷心里的原则底线分不开关系。
三老爷是读圣贤书的人,又是希望在仕途上有大长进的。
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为了一个姨娘鞭打嫡女的事情来,还差点把陈纯贞活活打死了。一旦传出去,那可是大大的把柄,只怕这一辈子的升官之路也就到头了。
何况女子尊贵,就算动手,也只是打手心,哪有用鞭子的道理。
若三老爷真是这样宠爱一个姨娘,那就定然是动了真心。但要是动了真心,后头妙姨娘死的那样不明不白,为何三老爷也没有再查,还跟三太太相敬如宾的生活的好好的,看不出来有半点不尊敬的意思。
对陈端崕和陈纯贞,后头也宠爱的很。
真是奇怪
最让人讶异的是,这样一个受到三老爷宠爱的姨娘,就算自己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妙姨娘已经没了。冒姨娘,和姨娘这些人为什么也没提过。
整个陈家,对这个妙姨娘,都如此讳莫如深。
孟妈妈还特意慎而又慎的叮嘱一遍。
不过不管中间存着什么隐秘,终归还是死去的人,自己也嫁到了李家,那些事情,和自己也没什么大干系了。
这样想着,纯歌就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转头去吩咐身边的小丫鬟去把童妈妈叫过来。
李建安走进门,正好听见纯歌说话,就笑道:“你真是一时半会都不能离开你这位乳娘。”
第六十六章 问心
纯歌见李建安笑客满面,也笑了起来。
“我身边就乳娘和翡翠她们几个知心人,您还不许我惦记?”
莲枝早己打了水过来伺候着李建安净面擦手,又伺候着李建安换了一身松青色山水图面常服。
收拾妥当,李建安一挥手,就叫丫鬟婆子都退下去。
人一走,李建安就几步过去抱着纯歌,下巴搁在她柔软如同绸缎一样的发上摩挲了几下,埋怨道:“丫鬟乳娘是你知心人,那我是你的谁?”
纯歌微微一滞,抬眸看着李建安,就见到李建安往日锐利的眼眸里写满了认真。
李建安见纯歌没有立时回答,先就觉得有些沮丧。
以前和陈纯芳闹成那样,心里最喜欢的,就是能够有个贤惠大度的妻子,帮着在家里主持中馈,孝顺长辈,也能和妯娌圆融相处。
如今陈纯芳做不到的,怀里这个小姑娘都做到了。
行事不骄不躁,进退有度,重视大局。
可自己心里有个地方,偏偏越来越觉得不满足,总觉得每回抱着她,身体是温香软玉,那内里的心,却不知道丢到了什么地方去。
日复一日,寻不出根源,就只能盼着她更重视自己一些了,否则每回看着她对姨娘时那样和顺怜悯的态度,比自己还要多几分柔和,就莫名懊恼。
陈纯芳对妾和庶子心狠手辣,自己担忧。
这个傻丫头,对妾怜悯,对庶子关怀,自己还是不舒服。
想来想去,自己倒是成了难伺候的人。
纯歌揣度不出李建安心思,只能娇娇的笑了一声,“国公爷好端端的说这个,您是这家里的顶梁柱,怎能跟丫鬟乳娘他们比较。”
李建安低头望着纯歌如玉笑颜,眼底却一片精明澄澈,心里生出几分闷闷来。就揉了揉纯歌的发,勉强笑道:“是么?”
纯歌当然看得出李建安心有郁结,不过也不好再问。唯恐李建安再问些匪夷所巴思,出脱性情的话来,就哄着要李建安先去歇息。
李建安坐在床边,看着纯歌蹲在地上脱鞋的专注和自然,上一回那种不自在的别扭再度捅上来,就脱口而出道:“你是甘愿这样伺候我?”
这算是什么话?
要让自己说甘愿,当然不甘愿,毕竟自己不是真正的古代女子,哪怕拼尽全力去适应,也终归不是。
在这里别的女人看来,不管是再精明再泼辣厉害的,伺候丈夫都是本分。
可自己却以为,夫妻之间相处之道,乃是彼此尊重,互相体贴。这样的要求规矩,对李建安说出来,无疑是惹人耻笑罢了。
纯歌敛去心里思绪,就扬起一张灿若春花的小脸道:“国公爷今儿怎么竟说稀罕话,您是我夫君,伺候您本就是我的本分,如何会不甘愿。”
李建安就摩挲着纯歌细腻如凝腊的脸,半晌苦笑道:“你果然是甘愿。”
纯歌还在云霉之中,不明白李建安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李建安忽然就弯腰自己穿了鞋,扔下一句要去静思斋,不必等着用饭,拔脚离开了。
童妈妈和翡翠几个守在外面,看着李建安欢欢喜喜进去,本来还暗自高兴。结果就看到李建安自己掀了帘子,神色阴晴不定的走出来,登时心中大急。
等李建安走了,童妈妈就急忙进去里屋,看见纯歌还半蹲在地上望着门口发怔,吓了一跳,就过去搀纯歌起身,嘴里念叨道:“夫人,这又是怎的了,国公爷先头还欢喜的很,你是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惹国公爷不高兴?”
纯歌却犹自怔怔站着,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童妈妈急得很,和翡翠红玉几个都担忧的望着纯歌。
夫人是庶女嫁过来,本来就没有根基。就算是嫡女,陈家跟国公府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根本不能指望娘家帮手做主争宠。
太夫人现下看着宠爱夫人,其实都是看在国公爷的颜面上。归根结底,一家子上上下下都是靠着国公爷活着罢了。
要是夫人连缘由根子都不知道就失了国公爷的心,今后日子可该怎么过!
再说了,夫人至今还没有正正经经去祭拜祠堂,连继室的正经名分都没定下来,万一国公爷再娶一个回来。
童妈妈几个越想越害怕,到最后简直是不寒而栗。
“夫人,夫人,到底怎么回事,您倒是说说啊,也好一起想想主意。好歹国公爷这些时日都宠着您,咱们要是把根子找到了,想要挽回国公爷的心也不难。”
童妈妈思来想去,又怕把话说重了吓着纯歌,又怕纯歌被李建安这段时日宠的骄纵了,失去分寸不以为然起来,急得一段话说的结结巴巴。
纯歌凝神了半晌,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见旁边童妈妈几个人焦急不安的样子,不由娇笑了几声。
看到纯歌在笑,就连绿玉都忍不住咕哝道:“夫人,您还笑呢,国公爷哪回从您这走的时候不是欢喜的很,今天这一出一弄,指不定明天就有一车子流言传出来。童妈妈说得对,您还是想想法子好好给国公爷赔不是才好。”
这时的纯歌,已经模模糊糊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