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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昱宇伸手一摸脖子,一阵刺痛传来,姚根江皱眉递过去一块干净的手帕,简要地说:“别跟她耗着了,她疯了。”
穆昱宇点点头,拿手帕捂住伤口。
他正打算让人拿出离婚协议书逼叶芷澜签名,突然听见叶芷澜惨笑着问:“穆昱宇,做梦好玩吗?”
穆昱宇浑身一颤,他转过头,发现叶芷澜咧开嘴笑得极为幸灾乐祸:“梦见什么了都?你敢说吗?是不是梦见你想也不敢想的事?你敢不敢说,啊?敢不敢?”
穆昱宇的手难以自持地抖起来,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哪怕拼命压抑自己的情绪,可还是无法压制。
“哈哈哈哈,你该感谢我,要不是我你不会有那么好的美梦做,像你这种守财奴能有多少想象力?啊?你不过是个行尸走肉的赚钱机器罢了,我让你体验了做人的乐趣,你是不是很享受?是不是呀?”
“好可惜哦,那都是假的,那个梦是假的,那个梦里你投入进去的感情也是假的,等药效过去了你他妈的什么也捞不着,可怎么办呢?要是没试过,你一直这么活着也无所谓对吧,可现在你尝到甜头了,不继续吃药怎么办?哈哈哈哈,穆昱宇,我等着你自己去吃药,等着你自己把自己弄疯……”
她还没说完,穆昱宇已经怒吼一声,扑过去一把掐住她的喉咙。
这个时候他想起很多,他想起梦中浅笑盈盈的妻子,和蔼慈祥的母亲,他憨傻却又单纯的小舅子,还有他活泼可爱的小男孩;他想起那个梦里触手可及的亲人,呵寒问暖的唠叨,其乐融融的氛围,让他眼眶润湿的温情。
可那是假的。那都是药物作用下的幻觉,那个幻觉目的是为了摧毁他的意志,腐蚀他的心灵,令他崩溃,令他疯狂。
为什么会这样?他刚刚才懂得这些东西如何弥足珍贵,他刚刚才发誓要换个活法,好好将梦境中的一切变成现实。
为什么要这样?他不过只是想不要一个人,他不过是求一个正常点的家庭。
他愤怒得失了控,他的手在收拢,他盯着叶芷澜咯咯作响的喉咙,涨红的脸庞,微凸的眼球而不为所动,就在此时,他听见姚根江扑过来大力掰开他的手,奋力拉开他,在他耳边大声嘶吼:“老穆!”
穆昱宇渐渐清醒过来,他痛苦地闭上眼,这才是现实,这才是他妈的的现实!
叶芷澜捂住喉咙蜷缩着咳嗽,穆昱宇深吸了几口气,渐渐平静下来,他过去拉起叶芷澜,在她耳边喘着气,轻声说:“很好,惹怒我是吧?告诉你,我也不跟你离婚,你想毒死我这个事让我突然间开窍,我想我跟你就该这么礼尚往来,比如我弄具尸首证明那是你,开个死亡证明,这个世界上从此再无叶芷澜其人,我说你是冒充的你就是冒充的,呵呵,剥除了叶芷澜这个名字,你说说,你还剩什么?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叶芷澜惊恐地瞪大眼,她流下眼泪,她忽然大哭起来,她边哭边喊:“穆昱宇,我们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不活了,从你不看我的那天起,我就不想活了……”
穆昱宇松开她,她立即歪坐到地上,闭着眼流泪,一言不发。穆昱宇忽然觉得整件事毫无意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他搓搓自己的脸,把那份离婚协议书拿出来放到叶芷澜跟前,疲惫地说:“签了吧。”
叶芷澜摇摇头。
“签了吧,”穆昱宇一屁股坐在她身边,倦意十足地说,“签了它,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
叶芷澜睁开眼,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我说真的,”穆昱宇把离婚协议书往她跟前一推,叹气说,“签了,咱们就两清,从此以后,谁也不认识谁。这房子我给你,你的小金库也自己留着,我不赶尽杀绝,就这一次机会,你要不要吧。”
叶芷澜抖着嘴唇,半天才哑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穆昱宇惨笑了一下,摇头说,“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一定要说原因,只能说大概我妈在天之灵不乐意看到这个。”
叶芷澜用手背擦擦眼泪,飞快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穆昱宇收好文件,站起来对姚根江说:“走了。”
他们一行人往门口处走去,叶芷澜在后面颤声喊了他一句:“穆昱宇。”
穆昱宇回过头,她凄婉地笑了,说:“不管你信不信,我真没想毒死你。”
穆昱宇闭上眼,又睁开,一言不发,转身踏出这套房子。
作者有话要说:为防止大家看不到文,这里再复制一次:
51、第 51 章
出了叶芷澜的寓所,一阵冷风灌了过来,穆昱宇才发现不知不觉,原来冬天已经来了,他身上的灰色薄呢外套已经有些挡不住寒意。
暮色浓厚,一排光秃秃的枝桠伸展在庭院里,路过时,脚下踩着嘎吱作响的落叶,昏黄的路灯下,一切都像罩上冻出霜花来的玻璃罩子,朦胧隐约,备有隐情,说不清道不明的世故,都在呼吸之间化作白色的烟雾又交还给空气。整个城市灰扑扑的,厚重而萧瑟,路灯将人的影子拉得格外长,长到骨肉伶仃的凄然。
穆昱宇站在车前半天没有作响,他抿紧嘴唇,眉头深锁,他觉得这个天真他妈冷,冷到风吹脸上都有刀子割肉的淋漓痛彻,冷到,他心里都在冒着寒气,连眨一下眼,都要耗费比平常多得多的力气。
姚根江陪着他站了许久,终于试探地咳嗽一声,问:“老穆,总这么站着也不算个事,不如还是回去?”
穆昱宇没有做声。
“事情既然这么解决了,就别想太多,”姚根江斟酌着说,“这里的事就算告一段落,下面咱们还要打别的硬仗……”
穆昱宇摇头,近乎自言自语地说:“不,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穆昱宇抬起头,没有回答。他在这一瞬间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觉得自己终其一生从未有一个决定犹如现在这个如此令他犹豫和迟疑。
但他却不得不去处理,他必须把被这帮人弄乱的情绪纠正过来,抹杀一切异常状况,让生活回复正轨,做他这辈子最擅长,也是最该做的事情。
“你们先回去。”穆昱宇简单地说,“我一个人去就好。”
“你去哪?”姚根江皱眉说,“起码让孙福军跟着。”
“不需要。你们坐我的车回去,”穆昱宇深吸了一口气,对姚根江勉强笑了笑说,“别担心,我们随时电话联络。”
他说完,冲姚根江点了点头,大踏步走远几步,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进去后,关上车门。
“去哪先生?”出租车司机问。
穆昱宇闭上眼,停顿了几秒钟,才像往外吐出千斤橄榄一样一字一句,报上倪春燕的地址。
只是短短一行字,可在说出之前,却如同镶嵌在身体内部一样,说出它们,就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抠出来。
这个时候他想了很多,他想整件事都错了,开头错,处处错,就像一节错了轨的火车,要想再把轨道拗正过来,就得花费比以往大得多的力气。那些梦里见过的温暖,感受过的美好,对一个普通女人产生的眷恋,那都是错的,是由那该死的致幻剂塞到他脑子里的副产品他从来也不可能成为那样的穆昱宇,他从头到尾,都只能是穆先生,也只应该是穆先生。
52、第 52 章
一碗牛肉面很快就煮好,端到穆昱宇跟前来时汤清肉嫩,顶上还飘着碧绿若翡翠的青菜,还额外加了一个金黄的荷包蛋。满满一碗热气腾腾,只是看着,穆昱宇的眼眶就觉得发涩,似乎体内的寒气都被催动,冷热对比之下,冷的更冷,暖的更暖。
他慢腾腾地拿起筷子,仔细挑起几根面条吃进嘴里,忽然之间他觉得什么味道也尝不了,味蕾似乎丧失了作用,他只是机械地嚼着,命令自己咽下去,因为他知道,过了今晚,这样的东西,也许他再也吃不到。
也许一辈子,也吃不到了。
没有放葱花,没有浇酱汤,就连他手里的筷子,眼前的碗都与店里其他客人的不同。他厌恶葱花味,嫌牛肉浇酱汤太咸,他有轻微洁癖,如果让他用这种小店没消毒过的餐具,他会浑身不自在。
他的嗜好,怪癖,倪春燕都记得。
那是一只朴实而干净的海碗,碗边描着连云纹的大红喜字,汤勺也是,笨拙的喜字连成一团,就像一个火红的徽章,刺眼得紧。
好像仓促摆上喜宴的劣质器皿,酒席终了却忘了撤下,不见喜气,倒见凄惶。
穆昱宇一口一口地吃着,每一口都吃得很仔细,可每一口也都吃得不知所以,他有些莫名其妙的着急,他想记住这个味道,可他却发现记忆就如同这碗面,吃一口少一口,见了碗底,却还有什么能剩下?
他喝完了最后一口汤,慢慢放下勺子和筷子,然后冷静地问倪春燕:“洗手间在哪?”
倪春燕站起来说:“楼下有一个,是公用的,你,你恐怕用不惯,上楼吧,用我们家的。”
她前面带路,拐进厨房,穿过狭窄且两边堆满杂物的通道,再拐个弯就能见到内部的楼梯。那楼梯也有些年月了,老旧,上边铺的瓷砖都裂了好几块,每一块似乎都沤染了岁月。倪春燕拧亮灯,先于穆昱宇蹬蹬上楼,回头对他笑了笑说:“快上来呀。”
穆昱宇微微眯了眼,他等了等,似乎在等某个听不见的召唤,然后他先试探着踏出左脚,等皮鞋与瓷砖相触,他的决心又回来了,于是他不再迟疑,大踏步上楼。
倪春燕已经打开房门,在屋里对他喊:“进来进来。”
穆昱宇一脚踏了进去。
“不好意思啊,东西有点乱,”倪春燕忙不迭地收拾沙发茶几上的报纸和蜡笔,对他抬头,有些赧颜说:“小超最近喜欢画画,我给他买了点颜料,让他在废报纸上画。”
穆昱宇没有说话,他静静打量这间屋子,地方不大,隔开成一房一厅,厅的角落里支了张小床,床的一角摆了台老式的小电视,此刻他正蜷缩在床上,抱着膝盖,聚精会神盯着屏幕,听见有人来,眼睛也不舍得抬一下。
倪春燕低喝说:“小超,有客人呢,姐怎么教你的?怎么还顾着自己看电视?”
小白痴百忙之中飞快抬了一下头,见是穆昱宇,立即扯开一脸灿烂的笑容,清脆地喊了声:“报纸果冻哥哥。”喊完了随即又把头转电视上,眼睛一眨不眨,似乎那上面播放的,是承载人类生死攸关大事的信息。
倪春燕有些无奈,对穆昱宇说:“他就这样,见着喜欢的东西,就不理会别人。你别介啊。”
穆昱宇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瞧我,你要上洗手间是吧,来,这边。”倪春燕一拍大腿,忙领着他往屋子一边的角落里去,替他打开了洗手间的灯。
穆昱宇走进去,随手关上门,他打开水龙头,在水声的掩盖中,对着马桶将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他不是肠胃有问题,也不是对倪春燕做的东西反感,他知道他会呕吐,是因为心理性地排斥这样的场景,包括这个场景中的一切。
可人这一生,就是有再排斥也必须去做的事。
穆昱宇冷静地冲了水,漱口洗手,打开窗,让外头清冷的空气进来,散去浴室里呕吐物的酸臭味道。他在窗边站了一会,他闻到这个季节干燥的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甜味,包括这间浴室中环绕着的,属于倪春燕的淡淡香味。
它们都是有根有据的,架子上的香皂,窗外的梧桐树,它们的来历都清晰可辨,没什么复杂难懂的地方。仔细辨认,那味道也是有质感的,夹杂着家长里短,有的是世态炎凉,一点点的,在这个深秋的夜晚沁人心扉。
他发现盥洗台上有一根长长的黑发,那是倪春燕的,他难以自持地走过去,将那根黑发捡起,绕在指头,然后再轻轻扯下,丢进盥洗池,打开水龙头冲走它。
他抬头,再次确定那是自己该有的一张脸,瘦而严厉,眼睑下堆着怀疑与苛求,这不是在梦境中见过的那张穆昱宇的脸。他的脸上从来就不会有平庸和蠢笨的幸福,他是一个理性主义者,幸福这种东西,从根本上,就不是能够被证明出来的。
穆昱宇深吸一口气,拉开浴室的门,他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倪春燕,她正弯着腰,手里拿着热水瓶,往杯子里倒水。
水雾氤氲,她的脸庞看起来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