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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石电光中,十一娘沉声道:“是不是难产?”
万妈妈表情有些讪讪然:“那也不一定。如果生的快,羊水早一破,晚一点破,都没有什么大碍。”
可如果生的晚呢?
思忖间,就有稳婆吩咐彭医婆去煎了催产的汤药进来。
十一娘喝了药。
几个婆子轮流在床前细细地打量她。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十一娘没有任何感觉。
稳婆让彭医婆又煎了碗药进来。
十一娘还是没有什麽感觉。
几个稳婆的脸色都有些凝重,其中一个去禀了太夫人:”……请太医院的两位太医帮着开两剂催产的汤药才好!”
太夫人让杜妈妈去请了太医。
两位太医就站在屋檐下问诊。
宫里来的那位稳婆去答了话:”……从太医院带来的催产汤药,吃了两剂,都没有效果。羊水破两个时辰了,又有了生产的迹象……”
“换几味药吧!”
两位太医交头接耳一阵子,重新开了催产的汤药。
十一娘吃下去痛了一阵子,又没了动静。
两位太医又换了几味药。
十一娘阵痛更明显了些。
大家都松了口气。
可到了下午,还是没生。
太医的脸色有些难看:”药剂不能再加了……”
十一娘脸色煞白。
在她有限的认知里,孩子能在母亲体内存活,靠的就是羊水。如果羊没了……
她问稳婆:”还没有生产的迹象吗?”
几个稳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有一个强露了笑脸,道:”夫人别急,快了,快了!”
十一娘的心凉飕飕的。
她是不是要死了?
就像上一次,一次次的手术,一次次的化疗,让她头脑清晰地经历着死亡。
从前的痛苦,难道又要重来一遍?
她会再次穿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在陌生的空间里重新经历世间的悲欢离合,荣辱得失?
一时间,她如同回到了童年。
衣香鬓影的大厅,琥珀色的香槟,塔夫绸的舞裙,男人窃窃的私语,女人掩扇而笑……她穿着雪纺纱的公主裙,小小的身影从大厅的这边走到那边,又从那边绕到这边,没有人多看她一眼。
像个过客。
是,她是个过客。
没有爱人,没有家庭,没有孩子……上一世的她,如水过无痕,什麽也没有留下!
思忖间,她的手碰到了高高凸起的肚子。
不,不,不。这一世,她还有个孩子。
她可以死去,却不能让这个在她身体里慢慢孕育长大的孩子跟她一起陨灭。
“侯爷呢?”十一娘听见自已哽咽着问万妈妈,”我要见侯爷!”
在她所认识的人里,只有这个人,能保护这个孩子不受伤害!
屋里的人面有难色。
产室是污秽之地,男人进来,是要染霉运的。
“夫人,”万妈妈硬着头皮笑道,”侯爷就在书房,您有什麽事,我去帮您传一声就是了!”
“我要见他!”一向温和的十一娘此时态度坚决,”你去跟他说,我要见他!”
万妈妈站在一旁,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求助似地朝琥珀望去。
琥珀望着满脸是泪的十一娘,咬了咬牙:”夫人,我去叫侯爷!”
万妈妈大急。
年轻媳妇子,什麽也不懂,侯爷可是府里的主心骨,要是他出了什麽事,这府里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怎麽能听夫人胡闹!
“管青媳妇!”她叫了一声,刚想提醒一句,琥珀已小跑着出了产室。
万妈妈一跺脚,追了上去。
******
生个孩子要这么长的时间吗?
徐令宜望着书案上微黄的宣纸,不禁在心里嘀咕。
这都过去快两天一夜,不知道还要待多久?
他想了想,放下了手中蘸了墨汁的毛笔,吩咐小丫鬟:”去看看,夫人那边怎样了?”
小丫鬟刚应了声”是”,门帘子”唰”地一声被掀起,琥珀急冲冲地走了进来:”侯爷,您快去看看吧!夫人她,夫人她……”眼泪已止不住地落下来。
徐令宜心里一寒。
就看见杜妈妈跟了进来。
“侯爷,您别急。”她目含告诫她瞥了琥珀一眼,道,”她们年轻人,不懂事,我这就去看看!”
琥珀看得清楚,心里更明白,如果徐令宜去了产室,最后十一娘又有个三长两短,她是嫁到徐府的媳妇子,不再是十一娘的陪房丫鬟,徐家的人想怎样处置她就能怎样处置她。可一想到满脸是泪的十一娘,她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反驳的话就脱口面而出:”不是,侯爷,是夫人要见您……”
她的话音未落,徐令宜已大步出了书房。
杜妈妈望着琥珀就叹了口气。
琥珀却是心中一喜,一面抹着眼角,一面小跑着跟了上去。
******
十一娘感觉到身下的被褥越来越濡湿,她的心也一点点的凉了下去。
情况是不是已经很糟糕?她不怕面对厄运,她怕对既将到来的厄运一无所知,只能被动地接受!
徐令宜为什麽还没有来?是琥珀没办法把话传到?还是徐令宜犹豫着要不要见她……
念头在脑海里盘旋,就听见门帘子一响,徐令宜面沉如水地走了进来。
“徐令宜!”十一娘呐呐地望着他。
徐令宜看见过她巧笑嫣然的样子,看见过她骄傲隐忍的样子,看见过忿然失望的样子,却从来没有看见过她现在的样子,噙满水光的杏眼无助地望着她,充满期待与亟盼。
他心中一滞,目光凌厉地望着几个稳婆:“怎麽回事?”声音不再是往日惯有的威严,而是隐隐中带着几分慌张。
他微微一愣。再凶险的场面他都见过,有什麽好慌张的!
徐令宜来不及清理自己的思路,他看见几个稳婆都垂了头,那彭医婆更佝偻着身子悄悄地朝后退了几步。
他指尖发冷,耳边传来十一娘赢弱的声音:”侯爷,我可能难产了!”
虽然已经有情况不妥的心理准备,当听到这话从十一娘口里说出来的时候,徐令宜的脑子还是”轰”地一下,片刻才缓过神来。
“难产?”他的身姿更显几份挺拔,望向稳婆的目光就有了几份凛冽,”什麽叫‘可能难产’了?”
空气为之一冷。
几个婆子缩成了一团,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吭一下。
徐令宜的目光就落在了彭医婆的身上。
彭医婆”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侯,侯爷,羊水破得早了些,催产的汤药也吃了,太医的太医也来问过诊了,可孩子,孩子还没有动静。”她磕磕巴巴地道,”要是,要是再不生产,夫人就有些危,危险……”一面说,眼角一面朝着徐令宜睃去。
听说太医院的太医也来问过诊了。徐令宜心中一震,望着彭医婆的目光显得有些生冷。
“这样说来,没什麽办法了?”
声音平平的,甚至有些呆板,可听在彭医婆的耳朵里,却如落在了冰窖里一样,全身发冷。
她一咬牙,随后就拉了一个稳婆:”侯爷,奴婢是医婆,会医小儿急症,却不会接生。”
那稳婆一听,知道自己要倒霉了,浑身像抽了筋似的软了下去。“侯爷……侯爷……”身子筛糠似地抖了起来。
徐令宜眼底闪过一丝戾气,朝另外三个稳婆望去。
三个稳婆心中一颤,忙跪在了地上,头在青石砖上磕得“彭彭”直响:“侯爷饶命,侯爷饶命!”
正文
第四百五十九章 凶险(上)
徐令宜望着匍匐在他面前的几个婆子,冷冷一笑,让琥珀去叫了太医过来。
“……只有用虎狼之药,”太医斟酌道,“到时候,孩子多半是……大人恐怕也有凶险!”
徐令宜半晌未语,目光凛列地落在了稳婆身上。
“看来,你们都没有什么办法了!”他吩咐琥珀,“把白总管叫来。让他把宫里来的三位送回宫去。就说我们永平侯府用不上。”
她们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来当差的。“用不上”,听在宫里那些贵人的耳朵里,和“倨傲不服管束”有什么区别?
得了皇后娘娘的胞弟、当今国舅爷的这样一句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已是不言而喻。就算皇后娘娘不追究,自有想奉承永平侯的人替永平侯抱不平!
三个婆子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这话既是说给几个稳婆听的,何曾不是说给他们听的!
两个太医面面相觑。
琥珀已应声而去。
与其到时候生死两茫茫,还不如想办法放手搏一搏。
其中一个太医开了口:“侯爷,有,有偏方!”
如果是个全无风险的法子,稳婆早就用了,何至于到此刻才说出来?
徐令宜面无表情。
太医已道:“我们请稳婆帮夫人揉搓一番,帮着孩子早点生下来!”
徐令宜朝稳婆望去。
她们神色很是慌张。
他又朝万妈妈望去。
万妈妈脸色有些发白,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显得很紧张。
也就是说,万妈妈也是知道这个法子的!
徐令宜的目光重新回到太医身上。
两个太医已跪下。
“侯爷,这法子虽然凶险,可不是没有用过的。”太医的声音有颤抖,“当年孙贵妃生六皇子,曾用过这法子。”
彭医婆听着心中生寒,忙推了推身边的稳婆,小声提醒她:“到时候,可是你们接的生。”
那稳婆一个寒颤,立刻道:“侯爷,这法子太凶险。是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才用。因是揉下来的,孩子多半会夭折了。”
“不行!”十一娘听得清楚,想想都心痛,立刻道,“这个法子不行!”
她要把孩子生下来!
徐令宜回头,望着泪眼婆娑的妻子。
明眸澄净得如涧间的泉水,似忘忧水,是让他的心都跟着清澈起来人。
眼角的余光瞥过高耸的腹部。
在他的抚摸中一点点的长大,顽皮地和他嬉戏,是他的骨血……
徐令宜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
稳婆捉到徐令宜声音里的犹豫。
这个时候,什么也不做,肯定是死。顺着侯爷的心意去做,说不定还有条活路。何况,子嗣才是大!就是宫里,也是这样取舍的!
她拿定主意,轻声道:“还,还有个法子!”
徐令宜目光一亮。
“用剪子剪开……”,稳婆小声道,“只是大人……”
徐令宜明白过来。
大人和孩了,只能保一个!
十一娘也明白过来。
她打了一个寒颤。
没想到自己这一世会死的这样的狼狈。
十一娘自嘲地笑了笑,手轻轻地落在了腹部。
没有母亲的孩子,生活会很辛苦,哪怕物质上再满足,心里也始终会有一个小小的缺憾。
只可惜自己和徐令宜做夫妻的时候太短了些,如果时间再长一些,记忆也深一些,念着夫妻一场,孩子又自幼丧母,他以后就算是再有妻室、子女,也会对这个孩子多有容忍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轻轻地抚了抚肚子里的孩子。
以这个孩子的出生门第,如果太过容忍,只怕会养成娇纵跋扈的性子,可如果太过严厉,又多半会养成胆小懦弱的性格,被人欺负……得找个可靠的人守在孩子身边才行。
滨菊、万大显都是忠厚有余,机敏不足;琥珀倒是很机敏,可她嫁到管家,就是徐府的人了,徐令宜要是娶了继室,多有牵制,未必是个好选择;竺香年轻还小,自己不在了,她的婚事自然由徐令宜或是罗家的人做主,由不得她,未来如何,还是个未知数……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十全十美的人。
不过,宁愿愚笨些,也不能选那种机活灵变,审势度势之人。情况随时变化,谁知道这种人什么时候就起了异心。
她突然想到了陶妈妈。
当初,元娘是不是也面临着和自己一样的困境和选择呢?
十一娘愣了愣,就看见徐令宜慢慢走过来。
他的步子不大,可步伐却很坚定,眉宇间透着毅然,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郑重——分明是已做了决定。
知道她怀孕时他的微笑,抚模着她肚子时他的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