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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想办法吧!”十一娘望着她淡淡地道,“我和奶/子府的人有言在先,你在我们家当五年的差。这五年,不管谨哥儿吃奶不吃奶你也曾奶过他,是他的乳娘。有些事,就要当起家来才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乱来。你可听明白了?”顾妈妈神色间闪过一丝慌乱,忙曲膝应“是”。
徐令宜神采飞扬地走了进来。
“又在逼我们谨哥儿吃菜粥啊!”他刚练了剑,额头还有汗。
谨哥儿见到徐令宜眼睛都亮了起来,伸开手臂冲着他“啊啊”地叫唤。
徐令宜看着眉眼里全是笑,伸手抱了谨哥儿。
谨哥儿就像屁股上有刺似的,在他怀里“咦咦呀呀”地扭着身子。
徐令宜会意,笑着把他轻轻地抛在了空中。
屋子里就响起谨哥儿天真无邪的欢笑声。
十一娘不由抚额。
谨哥儿见到徐令宜就要玩这个游戏。
她上前拦了:“大清早的,侯爷一身汗,孩子刚刚吃了奶,小心不舒服。”
徐令宜很喜欢和谨哥儿这样玩,闻言又抛了两下,转身要把孩子交给顾妈妈。
十一娘却伸手接了。
徐令宜迟疑了一下,低声道:“你还是歇会吧!”
十一娘脸色一红,强做正色道:“侯爷还是快去梳洗梳洗吧!等会孩子们都要来问安了。”
徐令宜眼底含笑地望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去了净房。
玩得正高兴的谨哥儿突然落了单,很是不满,在母亲的怀里又蹦又蹬,要不是十一娘早知道他会这样,恐怕要落到地上去。
一旁的顾妈妈就奉承道:“我们六少爷长得可真壮实。”
十一娘笑着看了她一眼,和谨哥儿到炕上坐了。
竺香走了进来,表情若有所指。
十一娘吩咐屋里服侍的:“去摆饭吧!”
众人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
竺香就低声道:“三夫人带了大少奶奶去给太夫人问安。开始只说些太夫人高兴的话,后来就问起这次婚事的贺礼来!”三夫人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十一娘想到三爷“离家不分家”的主张。
也难怪她要急。
如果不能在离开燕京前把贺礼拿到手,以后肯定是没有机会了!
“太夫人怎么说?”
“太夫人就问三夫人,是不是以后红白喜事各房随各房的礼?”竺香声音里就有了几分笑意,“还说,如果这样,那就把您和五夫人都叫去说清楚了。您这边是嫡支。像永昌侯府、中山侯府、忠勤伯府这样的贺礼自然就要归您这一房。红灯胡同那边的贺礼就要归了五夫人那一房。除了甘夫人的贺礼,甘家其他人的贺礼就归三夫人那房。谁收了贺礼谁就要负责宴席的开支。到时候按人头一算就知道各家的开销是多少了。”各府公中送的都是重礼,不像个人,随的都是小礼。这样算下去,五房和三房肯定是亏的。可这次是徐嗣勤成亲,红灯胡同那边只有一桌客,再怎么亏也不伤大雅,而甘家却有十几桌客。
十一娘笑道:“三夫人肯定不敢搭腔!”
“三夫人听着就含含糊糊地应了过去。”竺香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太夫人就说起大/奶奶来。”
十一娘有些意外。
竺香笑道:“太夫人说,路隔十里,乡风不同。何况大/奶奶是在江南长大的。如今做了新媳妇,肯定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让三夫人好好教教大少奶奶规矩,免得大少奶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教媳妇规矩自然要把媳妇带在身边见事遇事的说教。而三夫人把徐嗣勤留在了永平侯府,她想要教导新媳妇,当然也只能留在永平侯里。这样一来,三夫人就又回到了上有婆婆、下有妯娌,需要忍气吞声的日子……不!甚至比从前更糟糕。这次是上有婆婆,下有媳妇,旁边是妯娌,三爷远在山阳。
正文
第五百二十四章 抓周(上)
三夫人好不容易过上了梦寐以求的舒心小日子,又怎么愿意回来?可太夫人开了口,她就是心里再不愿意,当时肯定不敢驳太夫人的话。
十一娘笑道:“看样子三嫂这几天还要有番折腾!”
竺香听了抿着嘴笑了笑。悄声道:“听说三夫人昨天一回到屋里就因为小丫鬟的茶沏的太浓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今天一早又叫了甘老泉家的去,让甘老泉给山阳的三爷送信。”
可能是和三爷商量这件事该怎么办吧?
十一娘思忖着,看见徐令宜从净房出来。
她打住了话题,吩咐竺香:“去看看早膳好了没有?”
这样在背后议论三夫人的长短毕竟有些不太好。
竺香曲膝应是,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徐令宜笑着坐到了炕边,握了谨哥儿胖乎乎的小手。
谨哥儿立刻爬到了徐令宜怀里坐下。
小模样儿逗得徐令宜哈哈大笑。
徐嗣谕过来问安。
十一娘没想到他今天这么早,忙去抱谨哥儿。谨哥儿却拽着父亲的衣襟不放,“咿咿呀呀”地和十一娘较着劲。
儿子喜欢和他在一起,徐令宜心里有淡淡的喜悦:“就让他坐这吧!”出面给谨哥儿解围。
等会徐令宜板着脸问徐嗣谕话,谨哥儿在他怀里上蹦下跳的。被训话的徐嗣谕心里会怎么想?
十一娘笑盈盈的去掰谨哥儿的小指头:“侯爷和谕哥儿有正经事谈呢!”
谨哥儿憋红了脸,就是不放手。
十一娘还没有遇到如此尴尬的事,脸色涨得通红。
母子俩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徐令宜看着有趣。徐嗣谕的嘴角也翘了起来。
“母亲,就让六弟坐那里吧!”他不想让十一娘难堪,“六弟年纪还小,大些就不会这样了。”
徐令宜也打发十一娘:“你去看看早膳好了没有?”又问徐嗣谕,“吃过早膳没有?等会一起用早膳吧!”
徐嗣谕已经吃过了,但父亲问起,还是恭声应了声“是”。
而十一娘望着满脸毫不妥协的谨哥儿,知道她再坚持下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不可收拾,低声应喏,趁机下台,转身去传早膳。
谨哥儿就咯咯笑着扑到了徐令宜的怀里。
徐令宜半是无奈半是欢喜地抱了小儿子,然后轻轻地给他屁股一巴掌:“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一点也不痛,谨哥儿只当父亲在和他玩,扭了头冲着徐令宜笑,又挣脱了徐令宜的手,扶着徐令宜的胳膊绕到了徐令宜的背后,拽着徐令宜的衣裳要爬到背上去。
徐嗣谕吓了一大跳。
谨哥儿的胆子也太大了些。
他忙过去拉了谨哥儿的小手,又不敢明着说“不能爬到父亲背上”,只好牵着他往自己怀里来:“小心点,别摔着了!”徐令宜知道这是他把谨哥儿架在脖子上玩“骑马”游戏留下来的后遗症。当着长子,有些不自在。干脆吩咐徐嗣谕:“把他交给乳娘吧!”
徐嗣谕恭声应“是”,把谨哥儿交给了顾妈妈。
徐令宜就指了一旁的太师椅:“坐下来说话吧!”
顾妈妈忙抱着谨哥儿退了下去。
迎面碰见十一娘。
“侯爷在和二少爷说话。”
十一娘没有打扰,笑着抱了谨哥儿,和他在宴息处临窗的大炕上玩。
过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人,内室才有了动静。
十一娘吩咐小丫鬟端了炕桌进去,服侍父子俩吃早膳。
徐令宜的表情一惯端肃,徐嗣谕的表情一惯的恭敬,两人静悄悄地吃着东西,偶尔发出一两声撞瓷的声响,场面显得很严肃。
十一娘不由莞尔。
之后姨娘和孩子们陆陆续续来问安。徐令宜淡淡地说了几句话,就和十一娘去了太夫人那里。
谨哥儿越大越有意思,每次十一娘带着他去给太夫人请安,太夫人都要抱在怀里亲昵半天。这次也不例外,立刻让顾妈妈把孩子抱了过去,从头到脚摸了一遍,见衣裳穿得厚薄适中,孩子神色愉悦,这才微微点头,抱了谨哥儿和徐令宜、十一娘俩口子说话:“谨哥儿的周岁礼,你们准备怎么办?”
在这种场合下,发言权当然是徐令宜的。
十一娘没有做声。
徐令宜按照两人商量好的道:“想照着百日礼办。请亲戚朋友来热闹一番。”
“也行!”太夫人听了沉吟道,“孩子太小,太过奢侈未必是件好事!”
十一娘此时才松了口气。
太夫人兴致勃勃地说起抓周的事来:“……到时候把库里的那张紫檀木长案拿出来……我们家是行伍出身,除了诸子百家,还要摆上刀、剑才是。我看小五那天挂的那个小刀不错,说是专用来装饰的,到时候就用那个好了……算盘也摆一个,应应景罢了……”正说得高兴,有小厮急匆匆跑了进来:“侯爷,太夫人,夫人,雷公公来了!”
雷公公是坤宁宫的总管太监。自太后娘娘薨后,他常奉皇后娘娘之命来问太夫人的身体,或送赏赐。
“请雷公公到花厅里坐吧!”徐令宜说着站起身来,“娘,我去看看就来!”
太夫人点头,由杜妈妈服侍着更衣,十一娘搀着去了花厅。走到屋檐下就听到雷公公爽朗的声音:“……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侯爷切莫再推辞了!”显然是送了什么东西给徐令宜。
太夫人和十一娘不由交换了个眼神,这才进了花厅。
雷公公上前给太夫人行礼。
十一娘看见花厅的桌子上摆了个小小的大红描金匣子。
她不动声色地随着太夫人和雷公公见了礼。就听见雷公公笑道:“恭喜太夫人,六公子要做周岁礼了。”
太夫人套了几句。
雷公公说明了来意:“……皇后娘娘说,六公子的周岁礼她不能来,想夫人把六公子抱到宫里去给她老人家看看!”
要见谨哥儿?
十一娘很是吃惊。朝徐令宜望去,就看见徐令宜微微蹙了蹙眉头,显然对这件事并不热衷。
十一娘却不敢怠慢——这对别人说来,是无上的恩典。她笑着谢了恩,和太夫人一起送雷公公出了门。
“皇后娘娘到底还是惦记着你!”回去的路上,太夫人笑着对徐令宜道,“明天一早给谨哥儿换件漂亮的新衣裳,你送他们娘俩进宫去。”显得很高兴。
徐令宜只是很简单地应了一声“是”,回到屋里嘱咐十一娘:“到时候你抱着谨哥儿,别让人碰他。请了安就找个借口回来,别多做逗留。”然后将那个红漆描金的匣子给了十一娘:“雷公公送给谨哥儿的周岁礼。”
里面装着块金锁。
从来都是他们给内侍送礼,这还是第一次收到内侍的礼。
十一娘笑着收了东西。道:“侯爷放心。就算是我想在宫里多逗留只怕宫规森严,也没有办法逗留!”
她也无意让孩子去受那个罪。
徐令宜并没有因为她的说辞而神色微霁,神色有些沉重地地点了点头,去了书房。
十一娘觉得徐令宜的反应太过。
晚上劝他:“不会有事的。妾身一定照侯爷的吩咐,亲自抱着孩子,不假其他人之手。”
徐令宜见十一娘满脸担忧,轻轻地叹了口气,揽了她的肩膀:“进宫的事,我会吩咐相熟的内侍照顾你们的。”说着,语气一顿,神色间露出少有的犹豫之色。“我不是为这件事担心……”
十一娘有些意外:“那侯爷是为什么事?”
徐令宜沉默了好一会才低声道:“今天谕哥儿来跟我说,他年纪还小,当以举业为重,想一心用功读书,暂时不收房里人。”
虽然心里隐隐希望,可这么短的时间就听到徐嗣谕这样的回复,十一娘还是感到十分的吃惊。她坐直了寻子,急声道:“那侯爷的意思?”声音里透着几分紧张。
徐令宜没有做声。
十一娘突然有点同情徐令宜。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徐嗣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吧!
她轻轻地抚了他的手臂。
徐令宜就叹了口气。
“我答应他了!”他仰望着帐顶,喃喃地道,“他的心思,我多多少少都有些明白。既然他有心结,我也不想勉强他。”到底还有几分不快。
十一娘长长地吁了口气,偎了徐令宜。柔声道:“谕哥儿大了,又来往于燕京和安乐之间,比寻常的孩子有见识。有些事,我也要听听他的意思才是。何况收房里人也是希望谕哥儿过得好。可这好与不好,像喝水,只有喝水的人才知道。只要他觉得好,我们就别管了!”
希望能因此让徐令宜心里少些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