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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在家里养胎,不方便走动。到了三月,胎位稳了,方氏过来给太夫人和十一娘、五夫人道谢。
太夫人拉着方氏的手左瞧右看,对在一旁笑嘻嘻地金氏道:“你也要学学你嫂嫂才是!”
金氏并不像方氏那样频繁地往荷花里来,她每次来,都是跟在三夫人的身后,十一娘和五夫人与她都没有什么私交,但因她的婚事是太夫人定的,太夫人看到她自有一份熟络,荷花里上上下下的人见了她也不至于怠慢。
听太夫人这么说,她的脸通红,躲到了三夫人的身后。
三夫人立刻维护她:“这才刚进门。我们大少奶奶也不是立刻就有了喜脉的!”看也不看方氏一眼。
太夫人笑着点头,吩咐方氏注意事项。
歆姐儿跑过去拉了金氏的衣襟:“三嫂,你上次来不是说要看我的白白和绿绿吗?我给白白和绿绿扎了红头绳,可漂亮了,你要不要看?”
金氏就朝三夫人望去,眼睛一闪一闪的,满是渴望。
别说三夫人,就是太夫人见她这样儿心都软了,笑着朝她挥了挥手:“去吧!去吧!”然后吩咐身边的人,“你们都仔细些,可别让二小姐和三少奶奶磕着碰着了!”又对歆姐儿金氏道:“别只顾着玩,早点过来用午膳。”待金氏就像对待歆姐儿和谨哥儿似的,十分的亲热。
三夫人看着大喜,忙道:“既然祖母说了,你快去快来!”
金氏“嗳”了一声,高兴地牵了歆姐儿的手往外去:“为什么要扎红头绳?白白和绿绿会不会疼?”
歆姐儿的声音又清脆又响亮:“谨哥儿给他的狗狗也扎了红头绳,还让玉梅他们给狗狗做了花衣裳。我也准备给白白和绿绿做花衣裳……”
一大一小,两个雀跃的身影渐行渐远。
太夫人呵呵地笑。
三夫人在一旁道:“多亏娘给俭哥儿说了门这样好的亲事——亲家老爷和亲家太太虽然话少,可都是敦厚、实在的人。金氏一副小孩子模样,待人却赤诚。这也是我们家俭哥儿的福气!”
太夫人却没有接她的话继续说下去,而是啜了口茶,对站在一旁笑意温和的方氏道:“有什么不懂的,就问田妈妈。”
方氏忙欠身应“是”。
三夫人见了笑容微敛,满脸的喜悦之情淡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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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有不少流言蜚语传到荷花里来。
一会儿说三夫人走到哪里都带着三少奶奶,还借口大少奶奶有了身孕,让大少奶奶把对牌交给三少奶奶。一会儿说大少奶奶把对牌交给了三少奶奶,三少奶奶虽然接了,第一次和干货店的伙计对帐就多算了二十几两银子给别人,三夫人气得睡了两天,然后把对牌拿到了自己的手里。
这些毕竟都是些三夫人的家事,荷花里的人听听也罢,荷花里也有事发生。
太夫人的生辰前一天,五夫人被诊出又有了喜脉。老人家笑得嘴还没有合拢,沧州派人送信来,说贞姐儿有了身孕,产期在十月底,十一月头。接着是十二娘生了长女儿,兰亭生了次子,陈阁老家添孙子,窦阁老家嫁女儿,五娘生了长女,其中还夹了个端午节……隔三岔五的有宴请。等清闲下来的时候,已到了七月上旬。
这个夏天比往年都要炎热。五月初下了几场雨,就一直晴到现在。风吹过都是一阵热浪,树焉焉地搭拉着枝条,谨哥儿养的六只白色的哈巴狗一字排开趴在屋檐下吐着舌头。
五夫人进门来,看见吓了一大跷“怎么养了这么多?”她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显了怀,一路走过来,虽然有抄手游廊,还是大汗淋漓,一张粉脸红得像晚霞,“四嫂也不管管谨哥儿!让人看了心里怕得慌。”
听到动静的竺香忙撩了帘子把五夫人迎进屋。
迎面一阵凉气,让五夫人长长地吁了口气。
“这么热的天,有什么事让丫鬟们传个话就是了。”十一娘穿了件白色的淞江三梭布衫从内室走了出来,乌鸦鸦的头发很随意地用一点滴的银簪绾了个纂儿,袖子挽到了肘儿,露出手臂上戴着的翡翠手镯,碧绿清透,越发显得那手臂欺霜赛雪般的白皙。让人看了心里又沁凉了几分。
“在家里坐着也是热。”五夫人和十一娘进了内室——内室的角角落落都放了冰块,比厅堂凉爽了很多。
谨哥儿穿了湖色绣年年有余的肚兜,侧着身子躺在炕上,丫鬟阿金正坐在一旁打扇。他胖胖的小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放在腮边,睡得正熟。
五夫人不由放缓了脚步,和十一娘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竺香上了用井水浸过的西瓜。
两人边吃西瓜边说话。
“怀了孩子的人特别怕热。”十一娘笑道,“要不,你问问万妈妈,看屋里能不能再多放些冰块?”
“问过了。”冰爽的感觉让五夫人又拿了块西瓜,“她也不敢做主。”然后说起方氏来,“……听说方县令辞了官,方夫人带了儿子北上来看大少奶奶。下个月初就到!”
※
现在要调整心情,好好的收官,不能虎头蛇尾。
握拳!
正文
第五百七十三章 误会(上)
方县令辞官的事十一娘也听说了,但方夫人带着儿子北上来看方氏的消息,她还是第一次听说。闻言不免有些吃惊:“大少奶奶的产期在九月底、十月初,方夫人怎么这个时候北上——天气这么热,要是中了暑可不是闹着玩的!”
五夫人抿了嘴笑:“如今三井胡同可是三嫂当家。大少奶奶如今一心一意在家里养胎。五月间甘家娶媳妇,听说三夫人送了架玻璃屏风过去做贺礼,有人看着和大少奶奶陪嫁时的一模一样。我算着日子,这消息也该传到湖州去了。方夫人来的正是时候!”
十一娘眉头微蹙:“三嫂再糊涂,也不可能糊涂到这个程度。这是谁在那里搅舌根呢?”
“不管是谁在那里传这话,我们大少奶奶嫁到燕京也有两年了,家里人惦记,来看看常理。”瞧方家在方氏克夫这件事上的所作所为,五夫人觉得方夫人的到来肯定会在三井胡同掀起一阵风波,“我就是想着田妈妈,到我生产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原来是为这个件事。
五夫人和方氏的预产期不过隔了两、三个月,孩子头三个月的护理最重要,如果一定要田妈妈回来也不是不行,可既然人送过去了,不过是点了个卯就要了回来,于理于情都有些凉薄。但这人是十一娘送过去的,五夫人要人,自然也得向十一娘要。
“你看我屋里的万三媳妇怎样?”十一娘委婉地道,“是万妈妈/的儿媳妇,照顾孩子也十分在行。你看我们家谨哥儿就知道了!”又道,“三井胡同那边的事五弟妹比我知道的,五弟妹又是个聪明人。娘把田妈妈送过去的用意心里也明白,要不然,当然也就不会把同意把人送过去了。娘既然想护着大少奶奶,总得待孩子满了周岁才好……”
这些五夫人也懂。那万妈妈、田妈妈都是年纪渐长的人,这抱孩子、换尿布之类的事都由着乳娘和身边服侍的小丫鬟干,万妈妈不过是在一旁看着点,田妈妈回不回来都一样。她不过是想再要个人到身边服侍罢了。家里的媳妇怀孕,太夫人一向都是派两个人去身边服侍。如今十一娘当家,太夫人对谨哥儿又如珍似宝般,这些妇仆越发在他们母子面前做低伏小,卑躬屈膝了。如果她这次怀次子身边只有一个服侍的人,那些人肯定会胡乱猜测,生出一些是非来。
见目的达到了,五夫人笑道:“我哪里不知道四嫂的为难之处?只是诜哥儿还没有断奶,我这又怀上,一心挂两头,只盼着身边的妥当人越多越好。既然四嫂肯割爱,我就不客气了!”
五夫人同意就好啊!
“我们妯娌,一个屋檐下住着,说这些话就不好了!”十一娘和她客气着,就看见湘妃帘外有小丫鬟的人影晃过。她没在意,继续和五夫人说话。
那小丫鬟身影连晃了两次。
她这边有客人,不是要紧的事,小丫鬟不敢如此。
十一娘正想叫了那小丫鬟进来问问,五夫人起身告辞。
十一娘留她就在屋里歇会:“太阳太大,等会再回去也不迟!”
五夫人笑道:“我是趁着诜哥儿午觉的时候出来的。等会他醒了要是不见了人,又要哭闹了!”
不知道是得了谁的遗传,歆姐儿小时也是这样,一不见了五夫人,就哭得个昏天暗地的。等过了四岁,这习惯竟然就莫明其妙地好了。如今诜哥儿也是这样。
十一娘送到了院子门口才折回来,问当值的秋雨:“可有什么事?”
“是谨哥儿身边的丫鬟茶晶。”秋雨笑道,“多半是顾妈妈让她来看六少爷什么时候醒!”
正说着,顾妈妈进来:“我知道五夫人在这里,没有让小丫鬟过来啊!”
秋雨的脸沉了下来,去叫了茶晶来问。
茶晶是谨哥儿身边的一个未入等的小丫鬟,她多在外面服侍,进了内室,不免战战兢兢:“是随风让我来瞧的……”
怎么又扯上了随风!
十一娘正要细问,有小丫鬟进来:“夫人,随风求见!”
随风只有十二岁,相貌平常,一双眼睛却十分灵活,沉默中透着几份机敏。
他给十一娘行了礼,道:“前些日子太夫人送了对黄鹂鸟给六少爷,六少爷十分喜欢,天天给它们喂食,每天早上还让小的提了鸟笼到后花园去溜鸟……”
这件事十一娘知道。
自从上次随风让孔雀开屏以后,他虽然依旧是徐令宜的小厮,却专司谨哥儿的这些的宠物。太夫人赏了对黄鹏给谨哥儿,他立刻向太夫人身边的专司花鸟的婆子请教怎样喂鸟,不仅很快把黄鹃的习惯摸清楚了,还每天提了鸟笼去溜鸟。
“前两天遇到了去暖房摘花的二小姐。”他垂了眼睑,“二小姐听那黄鹂叫得婉转,十分喜欢,要我把鸟送给她。二小姐身边的姐姐们看着是我提的鸟笼,劝了半天。二小姐十分不悦,板着脸出了花园。小的想到六少爷每天都要逗逗这对黄鹏,又想六少爷把太夫人赏的那对猫转赠给了二小姐,怕六少爷和二小姐为了这鸟有什么误会。想了又想,来求见夫人。姐姐们却说夫人正和五夫人说话……”说到这里,他语气微顿,望着十一娘欲言又止。
十一娘却听明白了。
像上次一样,这次歆姐儿又看中了谨哥儿的宠物。与上次不同的是,上次看中的猫谨哥儿不喜欢,这次她看中的黄鹂谨哥儿也很喜欢。随风见五夫人这个时候来拜访她,误会五夫人是为歆姐儿来讨这对黄鹂,怕谨哥儿到时候不给,两房因此而有了罅隙。
她不由仔细打量随风。
秋雨几个垂手恭立,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随风的行为往好里说是担心黄鹂的事让歆姐儿谨哥儿闹得不愉快,往深里想,却是插手到了四房和五房之间的事里,越僭了!
一时间,屋了里落针可闻。
随风被这种安宁的气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脸上露出几份怯意来。
十一娘就轻声问他:“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都有干什么?”
说话,能减轻人的压力。
随风表情微松,忙道:“回夫人,小的父亲原是农庄上的把式,小的三岁时就去世了。由娘带着我和妹妹过活。管事怜惜我家境贫寒,就介绍我到府里来当差。算起来,小的进府已经有四年了。
“哦!”十一娘有点意外,“你还有个妹妹!”
随风恭声道:“父亲去世的时候,她还没有出生。”
十一娘沉了片刻,道:“你说的事我知道了。你退下去吧!”
没有说这件事到底该怎样处置。
随风有点急。
要是二小姐来要,他该怎么办好?
有些话,他不敢当着夫人的面说。
二小姐走的时候说了,要是六少爷不给,她就让五夫人来讨!
可六少爷的脾气他们都知道。要是把他的东西给了别人,那是要哭得惊天动地的。太夫人看了,定会想着法子哄六少爷不哭。就像上次,连侯爷都叫去教训了一顿。更何况他这个专司鸟兽的小厮。
只怕会吃不了兜着走!
难怪人说富贵都是险中求。
外面人看着徐家的管事个个绫罗绸缎,却不知道说错一句话就能从云端落到泥泞里。
他神色微暗,默默行礼,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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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五夫人却满满一杯茶扬起来就泼了歆姐儿的丫鬟碧波身上。
“让你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