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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答得上来才是。”
“皇上放心,臣当尽心尽力准备。”陈伯之激动地给皇上磕了个头。
皇上点了点头,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
陈伯之知道,皇上的话已经说完了,再开口就是让他们退下的时候了。可儿子的事却……再提,未免给人心胸狭窄之感,不提,难道就这样算了不成?
一时间,他有些犹豫起来。
谁知道一旁的徐令宜跪了下去。
“皇上,臣回去后就把银子送到陈大人的寓所。”他说着,迟疑道,“只是还有一事,恳请皇上恩准!”
徐令宜并不是个喜欢挑事的人。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按道理他是面子也挣了,里子也有了……皇上有些意外,道:“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可不像你的性子!”
“谨哥儿出生的时候,正值徐嗣谆搬到外院,”徐令宜含蓄地道,“谨哥儿可以说从小就是在太夫人膝下长大的。几个孙子里,最喜欢他。也养成了他疾恶如仇、行事鲁莽的性子。承蒙皇上厚爱,封了他一个都指挥使。我想让谨哥儿去广东。让他吃点苦头,收敛收敛性子,趁机跟着广东总兵许礼许大人学些弓马骑射的真本领,不负皇上的厚爱。请皇上恩谁!”说着,伏在了地上。
皇上很惊讶,随后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这个徐令宜,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徐家和陈家结怨,他偏向徐家,只让赔了一千两银子完事。陈伯之心中肯定不快。徐令宜先是承诺立刻把银子送到陈家去,然后又提出把儿子丢到广东那种穷山恶水之地去收敛性子,在外人眼里,徐家又是赔银子,又是儿子被贬,陈家在此事上占尽了上风。别说是陈伯之了,就是他,也要感谢徐令宜心胸开阔,教子严厉。可知道的人却不免暗暗好笑。那许礼是什么人?是徐令宜西征时的把总,是徐令宜的老部属。这些年广东也受倭寇惊扰,有了何承碧镇守福建,请剿广东倭寇,朝廷就更有把握。一旦派兵广东,有许礼照顾,徐嗣谨的军功飞也飞不掉。有了军功,西山大营的都指挥使、南京总兵,不过是时间的事。想到这里,他朝陈伯之望去。
陈伯之满脸惊讶,显然被徐令宜的这个举动打得有点昏头转向。
皇上不由在心里嘿嘿地笑。
徐令宜啊徐令宜,别人不知道你的用意,你却别想逃出我的股掌之间。
想借着我的手给儿子博个前程,我就偏不让你如意。不仅不让你如意,还要让你知道,我早就洞若观火,把你的那点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你想去广东,我就让你去南京……不行,南京物华天宝,总兵又比其他总兵高半衔,如果去南京,就没有惩戒之意了。刚才已经偏向了徐令宜一次,虽然借着白塔河的事转移了陈伯之的视线,可要是此刻再把谨哥儿丢到南京,岂不伤了陈伯之的心。
那就……四川好了。四川也很偏僻……不行,四川总兵丁治的父亲就是死在徐令宜的手里,如果他伺机报复,谨哥儿有个三长两短的,后悔也来不及……得找个私交和徐令宜还不错的……那就贵州总兵龚东宁好了。徐令宜曾对他有救命之恩,这几年贵州也算安稳,偶有内乱,兵到即止,虽然没有大的军功,可也不是没有机会。而且,贵州比广东还要偏远……想到这里,皇上越发的得意,笑吟吟地望着徐令宜:“既然要磨练孩子的秉性,我看,去广东不如去贵州。那里也不错!”
徐令宜满脸错愣。
皇上心里更觉得舒畅,端起茶盅:“这件事就这样定了。陈伯之,你明天巳正时分进宫。英华,你回去后安排安排,吏部这两天就会有公文了。”
谁也不敢驳皇上的话。
两人恭敬地行礼,退了下去。
皇上望徐令宜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那背影显得有些佝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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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乾清宫,陈伯之才松了一口气。想到徐令宜主动把儿子送到了边关,他觉得自己应该也有所表示才是……转头想和徐令宜打个招呼,谁知道徐令宜一声不吭,大步流星地朝隆宗门去。
看样子,徐令宜的让步只是做给皇上看的。
陈伯之冷冷地一笑,转身朝正对着隆宗门的景运门去。回到家里,徐令宜叫了白总管:“到司房领一千两银子的银票,让回事处的随便派个人送去陈伯之在燕京的寓所。”
白总管知道徐令宜是为了和陈家的矛盾进的宫,忙打量他的神色,见他虽然神色冷峻,目光却很平和,放下心来,笑着应了声“是”,转身去了司房。
徐令宜一个人站书房里,嘴角这才高高地翘了起来。
他去了正房。
十一娘和英娘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做着针线,冬日暖暖的阳光照进来,给两人平添了几份温馨气氛。
“秋菊、简师傅,都做了小孩子的衣裳送进来,我还清了一些谨哥儿小时候穿的。足够了。你这些日子就别老窝在屋里做针线,到处走动走动。”
“我不好意思嘛!”英娘脸色微红。
她是二月中旬的预产期,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那好,我陪你去院子里走走。”十一娘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多走动,生产也顺一些。”
英娘赧然地应了一声“是”,抬头却看见了徐令宜。
“父亲!”她忙下了炕。
十一娘忙转身:“侯爷回来了!”
徐令宜点了点头:“英娘也在这里啊!”
英娘知道徐令宜今天进宫了。忙道:“我正要走呢!”然后和丫鬟们退了下去。
“皇上为什么事让你进宫?”十一娘给徐令宜沏了杯茶。
徐令宜却一把抱住了十一娘:“皇上让谨哥儿去贵州!”笑容这才掩饰不住地从他的脸上迸发出来,“那龚东宁和我是过命的交情,谨哥儿交给他,我再放心不过了。”然后感叹道,“皇上对我们家,到底还念着几分旧情!”
十一娘听得不明不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徐令宜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低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十一娘。
十一娘不由一阵后怕:“要是皇上万一让谨哥儿去四川可怎么办?侯爷这一着还是太冒险了!”
“去四川?”徐令宜低低地笑了两声,“不去四川则罢,如果谨哥儿去四川,那就只有赶在谨哥儿去之前让丁治挪个地方了!”语气虽然淡淡的,却透着股子胸有成竹的自信。十一娘知道徐令宜不是信口开河的人,有点想不通他会用什么法子。
“那些总兵,都是吃了军需吃军饷的,哪个身上是干干净净的。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年年拿着大笔银子孝敬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人了。人走茶凉。就算那些总兵、指挥使曾在我麾下效力,时过境迁,我不过挂了个太子少师的虚衔,再好的交情也要淡下去。他们之所以还给我几分面子,不外是我在朝廷他们在外,如若受了堂官弹劾,我能帮他们说几句话罢了。我要想收拾丁治,只要挑几件事透露给都察院的人,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四川天高皇帝远,总兵可是个肥差,不知道多少人盯着那位置呢!”说着,他“叭”地亲了一下十一娘的面颊,“好了,这件事总算是雨过天晴了。如果谨哥儿真是那个材料,在贵州安安顿顿地呆上几年,到时候再调到山东或是湖广去……这几年山东和湖广内盗狡猾,嘉禾就是因此而设的县。到时候如果能赶上了剿匪,立个军功,那就什么都好说了。要是不是这个材料,在那里待几年,也算给皇上一个交待了。你不想他和西山大营的人走得近,我们就去南京好了,离燕京近,物产又丰富,想什么时候回来,几天就到了。”他很高兴的样子,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好了,快去给谨哥儿收捡笼箱吧?我看这几天吏部的公文就应该到了!”
十一娘拧了他一下:“乱打什么呢?”
徐令宜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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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嗣谨要去贵州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燕京。
他的访客不断,个个义愤填膺的。
卫逊更是捋了袖子:“什么玩意,竟然敢在皇上面前阴我们。我就不相信,我们这么多人,就治不住他一个淮安乡下来的屎壳郎!”约了西山大营的几个要去找陈吉算帐。
在西山大营任同知的王威拉住了他:“现在不是算帐的时候,他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个陈伯之多半都会赖到谨哥儿身上,那更麻烦。”说着,他阴阴地笑了几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等着瞧,除非他这辈子再不来燕京这一亩三分地,只要他敢一脚踏进来,我敢让他爬回去!”
正文
第七百一十二章 远飞(中)
徐嗣谨生怕这几位闹起来把他去贵州的事给搅黄了:“是王威说的这个理。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他说着,搔了搔头,“现在最麻烦的是家父——昨天把我狠狠地训了两个时辰,我站的腿都直了,到现在还打颤着。”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王盛家也是外戚,不过他祖上是太祖王皇后的兄弟,虽然依旧世袭着都指挥使,可恩泽渐竭,平时也没有少受这些权臣的气。
他很关心地问徐嗣谨:“是到都指挥司还是到卫所去?”
“多半会到卫所去。”徐嗣谨颇有些无奈地道,“家父说了,要收收我的性子。”
“没事!”王盛安慰他,“你先去。到时候让伯母在伯父面前多哭几回,伯父必定心软,迟则一年,多则两年,你就可以回京了。到时候西山大营、禁卫军,还不随你挑?”
徐嗣谨一副没有信心的样子:“但愿如王大哥所言!”
“去贵州未必就不好!”一直沉默的谢颜突然道,“我听人说,下面小小的一个巡检司的巡检一年都可以落个三、四千两银子。依我看,这个时候与其想着怎么回来,还不如想办法谋个差事,只怕比待在燕京还强些。”
他们虽然或是都指挥使,或是都指挥使同知,却只是享受这个待遇,并没有什么实权。仅靠俸禄过日子,还不够到春熙楼喝顿酒。
王盛听着精神一亮:“谢兄弟的话有道理。”然后对徐嗣谨道,“我觉得谢兄弟这个主意不错。以你的资历……”话音一落,又觉得不妥,忙道,“主要是你的年纪太小……以你的年纪,就算到西山大营或是禁卫军,也只能从旗手做起,但以了外面就不一样了。怎么着你也是从京城去的,都指挥司咱就不去,不给你龚东宁添麻烦,可这正、副千户总得给一个干干吧?要不然,实在是说不过去啊!”说着,笑眯眯地拍了拍谢颜的肩膀,“谢兄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谋略!”
谢颜谦虚道:“王大哥过奖了,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给谨哥儿出出主意罢了!”
“我看这主意行!”王盛沉吟道,“我认识兵司武选司的一个司务,到时候请他喝顿酒,送点银子给他,让他想办法给你弄个千户的任职书。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就不相信,龚东宁还专程为这件事和武选司对质不成?”武选司负责士官选拔任命、升迁调配、世袭替换、论功行赏。司务,只不过是负责具体政务的官员,徐嗣谨如果想谋个正、副千户,不找兵部尚书,也要找个侍郎才行。听王盛这口气,分明是想私下操做,用银子买一个。
可这毕竟见不得光。贵州总兵龚东宁是征西的大将,资格老,脾气暴躁,要是万一他不买这个面子顶起真来……念头闪过,他心中一动:“龚东宁曾经随伯父征西,伯父应该和他很熟才是?谨哥儿,你要去贵州了,伯父应该给你交过底才是?这个龚东宁和你们交情如何?”他的话音一落,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徐嗣谨身上。
徐嗣谨不由暗暗叫好。
这个谢颜,平时看上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没想到考虑问题却能一语中矢。
父亲虽然没有交待过他什么,可回家后却差人送了一封信去给龚东宁,还问他,有没有信心通过考验,可见是有把握指使龚东宁的。
皇上在内书房说的话已经传了出去,有人说皇上不想让他去广东就是不想让他到父亲的老部下许礼手下当兵,如果是这样,家里和龚东宁的关系还是别点明的好。
想到这里,徐嗣谨轻轻地摇了摇头:“父亲回来后一直忙这忙那的,还没有和我说什么。我与不知道龚东宁和我们家的关系怎样?”
那就更不能走司务这条路了……
“听说谨哥儿要去贵州,我就差人打听了一下龚东宁的为人。”谢颜委婉地道,“他这个人,脾气非常的暴躁,曾经一言不合,打死过身边的参将,要不然,他也不会窝在贵州十几年都没有挪个地方了。但你要是他的人,他又非常的护短,听不得别人说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