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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中,那张古木做的宽大的床,以及床上,触手柔软舒适的锦被时,忍不住会想些刺心的事情。
他以后若回来,是不会再住在张浚家了,自然,也不会再住在宫中。
而是在此,怀抱娇妻,享受天伦之乐。
去过一次,再也不踏足这个地方。
在他的家人,尚未到达京城的时候,张浚来找了我一趟,让我做他的证婚人。
听到他说这个请求的时候,我有些奇怪的扬了扬眉,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老婆不是在四川绵竹么?
张浚脸上洋溢着喜悦,对我笑道,臣妻辞世数年有余,原本不打算续弦,前些日子结识一名女子,愿结连理。
我淡淡的摁了一声,将朱笔在砚台上忝了忝,继续批折子,问道,是谁家的女子,这么有福气?
张浚又笑了笑,脸上竟有些发红,对我说道,其实陛下也认识,就是岳元帅……
听到岳飞,手下一抖,竟将一笔撇画写的抖了三抖。
却听他继续往下说,就是岳元帅当日收服的那名叫做廖小姑的女将!
抬起头,看着他,面带不悦,德远你胆子不小,连朕身边的人,你都敢打主意!
张浚面上一喜,上前一步,问道,那陛下是答应了?
我点了点头,对他笑道,定了日子就同朕说,朕一定前去给你捧场!
廖小姑出阁的那天,从内藏库取了不少玉器,古玩,首饰珠宝送与她做嫁妆。
做新郎的张浚似乎异常开心,来者不拒,喝的烂醉如泥。
席间有人问道,张枢密是如何知道新娘子的心意的?
张浚坐在我身边,笑了笑,大声答道:下官从河北回来,第一次见到她,便觉得英姿飒爽,爱慕不已,当晚请她茶馆一叙。
在外等了半夜,以为她不来了,天降大雪,心灰意冷之际,准备打道回府,谁知她半夜冒雪前来,送上斗笠棉袍。
当时心中感动不已,决定非卿不娶!
我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酒,抬眼朝秦桧看去。
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楚,一丝一毫也不会忘记。
秦桧神色变了一变,随即换上了如沐春风的笑容,举杯朝张浚恭贺。
十天后,张浚依依不舍,同才过门的新娘子作别,都督关陕去了。
他走的那天,我前去送他,一袭青衫,冬日的阳光下,面若桃李,志得意满。
我不经意的问道,德远你舍得丢下新娘子一个人在家?
他微微一笑,答道:大丈夫当志在四方,立功名,名垂青史。臣虽想携妻同行,但恐耽误正事,有负陛下所托。
我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关陕之地,乃天下之中,朕现交付与你,且需谨慎!你不熟军事,凡是也要多听听曲端的意见,虽说他受你节制,可毕竟他在当地,与西夏兵交战多年,地利人熟。”
他躬身正色答道:“臣谨尊陛下教诲!”
送走张浚,返回宫中,路过岳飞府上时,再次忍不住抬脚跨了进去。
里面的仆人,侍女,都是我精心挑选的。老实,可靠之人。
早有人前去通报,说陛下驾到。
我才到了中院,便看见岳飞的母亲姚老夫人前来迎接。
她长的颇为壮实,肤色较黑,一双眼睛同岳飞的一样,炯然有神。
见她朝我行礼,心中有些不安,连忙上前一步扶起,同她寒暄了两句,又问她,再此住的可曾习惯,若是觉得闷,可以到宫中,找乔太妃聊天解闷。
岳母直起身,不卑不亢,一一回答我的问题。又对我道谢,说是感谢我将他们从金人手中救出。
我在心中苦笑一声,若非岳飞被我一再破格提拔,引起金兵的注意,他的家人,怎么会被捉去?每次在他面前,提到他家人的时候,他的眼中,总是有哀痛之色。
以前只以为是他思念亲人,现在想来,他定然也知道,自己的母亲,儿子在金兵手中。
又甚至,在同兀术交锋的时候,也被要挟过。
想到此处,没来由的一阵心痛。
又坐了一会,见了岳飞才两岁的儿子岳雷,随手取了一枚玉扳指送与他,这才出门。
岳母将我送到门口,临出门的时候,忽然叫住我,对我说道:“陛下,老妪有一事相求!”
我忙道:“有事尽管说,朕无不允!”
岳母犹豫了片刻,遣退众人,这才对我说道:“也是老妪拙见,还请陛下切勿告知岳飞,他浑家一事!”
我有些不解,问道:“为何?”
岳母道:“若是他知道了,自己的妻子丢下婆婆儿子,独自改嫁,恐怕一时心神大乱。平日尚不要紧,只恐他现在带兵在外,若心神不定,有误国事,更有负陛下所托。还请陛下代为隐瞒,等日后他回来,老身与他说。”
听了这话,我心中一震,再次朝岳母上下打量。
普通的穿着,普通的面貌,然而眉目之间,却有着怎么也磨灭不去的凛然之气。
一个普通的村妇,见识比许多我认识的什么太妃,太后都要深远。
点了点头,正色道:“姚夫人识虑深远,朕心中钦佩。尽管放心好了,朕即便下谕,严禁任何人提及此事!”
回到宫中,将给岳飞写了一半的信揉了,从新写。
省去了他老婆改嫁,大儿子下落不明的事情。只是有些事情,我还是要说的。比如,侧面告诉他,他全家,都在我手中,他最好是乖乖的听话……
可是,看着他传过来的战报,我的眉头,却是越皱越深。
一个多月过去了,他已经夺取了剑阁,控制了入蜀门户。记得那天晚上,虽然我没有认真听,可是也听到了,他说,控制了入蜀门户,就即刻长驱直入,直取成都。
那是在还不知道西川那两名贼人身份的时候,对我信誓旦旦。
再次写信,问他,为什么还不出兵?
回答:时机未到。
时机未到?我在心中冷笑一声,将他的信收好,走出崇政殿,对等候在殿外的,已经回来了的刘光世笑道:“光世怎么今天想起来进宫找朕?”
刘光世无知无觉,丝毫不觉得自己打了败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一如既往的对我笑眯眯的摆显他最新搞到的,据说是武侯诸葛用过的羽扇,扇了两下,这才答道:“臣见陛下最近总是闷闷不乐的,当日臣走的时候,陛下丰神俊朗,才一年时间,臣不在陛下身边,陛下就瘦了这许多。所以特意过来,陪陛下说说话,解解闷!”
我心中不悦,瞟了他一眼,张浚和赵鼎外带冯澥一起上了折子参他,说他军纪涣散,不宜带兵,夺了他西川招讨使的职位,念在也曾有功,改为兵部尚书这个闲职。一般人要是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奋发图强,痛定思痛了。
他却还是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
这种样子就算了,最可恨的是大冬天,还在飘雪,竟然弄个扇子不停的扇,扇的人心烦。
扭过头去,不去理他,径自往前走,白衣羽扇的刘光世紧跟身旁,潇洒的拿着他的扇子扇了两下,笑道:“金兵进攻河北,已经被李纲挡住。西夏入侵关陕,亦没讨到便宜。岳飞在西川,十多天前就传来捷报,说是已经夺了剑阁和绵阳,估计这回他都已经坐在成都城中喝酒了!天下平定,陛下中兴之功卓著,为何如此烦忧?”
我哼了一声,冷笑道:“连你都知道,拿下剑阁绵阳,成都不日就能攻克,岳飞居然逗留十多天,现在还没进军,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刘光世大吃一惊,不可置信的摇头道:“怎么可能?不如这样好了,陛下你把臣掉派过去,让臣带兵打成都,一定是手到擒来!”
我叹了口气,想了半晌,天空中的雪越落越大,密密麻麻。
最终下定了决心,看着远方,决意道:“不用你去,朕亲自前去!”
冬十二月二十四日,小雪,同前些日子不同,先是下的雪子,打在阁外的竹叶上,噼啪作响,崇政殿中,炭火烧的正旺。
扫了一眼下面的几个人,最终决定,还是让手握兵权的杜充做东京留守。
不怕别的,就怕李纲一时挡不住金兵的入侵,金人再次兵临城下。
杜充与金人也交手多次,虽败多胜少,可终究还是有胜的。
其它人各司其职。政事交由冯澥与赵鼎,吕颐浩商量着办。
已经十一岁的太子监国临朝。
其它人都无异议,唯有刘光世在我临走前,进宫面圣,对于杜充任东京留守一事,颇有微词。说此人寡恩少德,且残暴好杀,还请陛下三思!
我看了一眼他头上戴的夜明珠,淡淡的道:“那朕走这些日子,也请爱卿多为费心了!若是真有不测,卿当尽力护国!”
刘光世笑嘻嘻的答应着,不过我看他那个样子,根本不对他抱有任何希望。
说是御驾亲征,其实出行还是偷偷摸摸的,开玩笑,我只带了数百名侍卫,可不想在半路出什么岔子。由于是去打仗,便没带高公公,让他留在宫中,等到了岳飞军中,再将身份暴露不迟!
从开封出发,过西安,渡过渭水,再到金牛道,越来越冷,拉着马缰的手,都冻得几乎要僵硬了,白天赶路,晚上歇息,连除夕,正旦,都在路上度过,到了一月初的时候,终于到了绵阳。
岳飞的大军,早已不在绵阳,已经南下。
当夜便在绵阳的客栈中歇脚,不期然间,竟在吃饭的时候,又听见有人在议论岳飞,说的是他如何兵不血刃,夺取剑阁。
当日驻守在剑阁的叛军,自恃关隘险要,根本不把前来进攻的朝廷军队放在眼中。
从早到晚,守得轻松自在。
然而却在午夜时分,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队百十来人的奇兵,忽然出现在剑阁之后,勇猛无比,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犹如天降一般。
守军大乱,仓皇遁去,绵阳一举而复。
现今,就在我赶到前五天,他已经提了大军,直取成都了。
明堂月下梦惊魂
第二日,我便从绵阳出发,尚未赶到成都,便听见传来了好消息,岳飞兵不血刃,拿下了成都城!
看来我到的正是时候!他心中没有我,可终究,还是有皇帝的!
四川果然是富饶之地,一路走来,不仅比之我一年前去太原看到的景象要好很多,更比其它地方,都要繁盛一些。
快马加鞭,待得傍晚时分,终于到到了成都城下,亮出令牌,成都守军此时方知,原来皇帝陛下,在无知无觉间,已经亲临城下了!
立刻有人飞传岳飞,成都北门也全部敞开,我同众位侍卫,都骑在马上,缓缓进入,号称天府之国的成都城。
成都整日见不到太阳,天黑得也早,此刻阴沉沉一片,不过街道上的行人倒是不少,茶楼酒肆也分外热闹,青石板铺成的街道,宽阔开敞。早有城中的军士将正街的街道肃清,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便远远的看见岳飞带着人前来迎接了。
他仍旧是一身甲胄,头盔上的一缕红缨,软软的垂下,火红的披风,如同烈焰一般,燃烧在这沉暗的空气下,往常带在胸口的,我送的护心镜也现在也不知道扔到了什么地方去了。再看上去,看见一张从来不曾忘怀的脸。
脸上有着风霜之色,脸颊比在京城中的时候,消瘦了不少,他策马走到离我不远处,便翻身下马,在那一瞬间,我不经意的发现,他的虎口处,竟也布满了老茧。
他看着我,喉头抖动,竟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用颇为沙哑的声音开口道:“不知陛下驾到,未曾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我赶忙将目光移向街道旁,笔直挺立的银杏。
汴京的冬天,树上的叶子早已掉光,成都却全然不同,不仅不冷,树也全绿,不曾露出光秃秃的树干。
过了一会,我勉强露出一个帝王接见臣子该有的,温和中带着几分亲切的笑容,对他道:“爱卿辛苦了!不下数月,便一举拿下西川,朕当厚赏!”
依旧没有看他,却能感觉到两道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风一过,扇形的叶子,打着卷往下落。
他不说话,我继续说!
爱卿,那两名贼首,尸体在何处?带朕前去看看!
说出这句话,我也不去理他,径自策马向前,缓缓而行。
却听他终于在一旁开口:“陛下,此事尚有曲折,容臣内堂禀报!”
我转过头去,盯着他,他看着前方,自顾自的说道:“陛下来的快,臣一时之间不及准备,只有请陛下暂时委屈在成都府衙!”
府衙同其它各州县并不一样,位于整个城的正中,两旁种着挺拔的水杉,成都冬暖夏凉,开封此刻,大雪盖地,然而成都的树叶,都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