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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牧桥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如果那时候我没喝酒,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宋牧桥还是没说话,不过脸色显得很阴郁。
“要是那时候没做错事,现在就没有悔恨……”
“就算那个时候跟你一起“做错事”的男人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宋牧桥突然接话。
姜羽娴转头瞪他。“你是什么意思?!”
“那天你喝醉酒,就算不是我送你回家,换做其它男人,你一样会跟他们发生关系!”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那么随便!”
“当时你一心只想报复你的丈夫,当然什么男人都可以!”
“你!”姜羽娴气得直喘气,却再也说不出话。
宋牧桥瞪着她,看到姜羽娴气得好象喘不过气,他又觉得后悔。“可不可以不要说这个了?”他的口气放软。
“难道你们男人就不随便吗?”可是姜羽娴却不甘愿。“就算是我愿意的,难道你一点责任都没有吗?难道你就不是自己愿意,而是被迫的吗?”
宋牧桥别开脸。“我不想为自己说什么,现在我只说一次,我对这件事从来没有后悔过。”
姜羽娴张开嘴,倒抽了一口气。
他的意思是……
“好了,我们这样常见面也不好!我看,等到有消息,我再打电话通知你,到时候我们再见面好了。”说完话,宋牧桥显痪起来。
“可是,到底还要等多久?”姜羽娴的表情很痛苦。“我每天都会想到女儿,每次一想到她,我的心就好痛,我觉得自己好象不能再等下去了!”
“你要有耐心,只要我们持续寻找绝不放弃,一定能找到女儿。”宋牧桥只能这样安慰她。
姜羽娴闭起眼睛。“那个尤杏桃,她怎么会死了呢?三年前你不应该逼她,就不会发生那种可怕的事!”
一提到尤杏桃,宋牧桥就不说话。
他径自走到门口。“你不走吗?”
“我等一下再走!”姜羽娴瞪着地面,喃喃回答。
“那我先到柜台结帐。”宋牧桥离开房间。
姜羽娴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才走出房间,下楼准备离开旅馆。
第四章
离开旅馆的时候,宋牧桥到停车场开车,姜羽娴则戴上太阳眼镜,然后直接走出旅馆。
宋牧桥的车子从旅馆车道开上来时,与一部黑色奔驰擦身而过。
开出车道后,宋牧桥把车子停在旅馆前不远处等姜羽娴上车,而那部黑色奔驰车则继续往前开……
“等一下,你让车子先在路边停下来。”谋远雄突然对司机说:“我好象看到牧桥的车子了!可是他的车子,怎么会从旅馆里开出来?”
司机的车子经过旅馆后,原本已经开得很慢。“您是说宋先生的车子吗?您会不会看错了?”司机问。
“我不会看错,我还没老到老眼昏花的程度!你先把车子停下来。”
“可是……”司机欲言又止。
“怎么了?”
“呃……”
“到底什么事?你的车子怎么不停下来?”
“这个──好,我先停车。”司机勉为其难地停车。
“真是的,我刚才就叫你停车,你怎么开这么远?”谋远雄嘀咕几声,然后回头探望。
谋远雄才刚转头,就看到宋牧桥的车,从自己的车子旁边经过,而就在宋牧桥的驾驶座旁,坐着一名脸上戴着太阳眼镜、看起来很高贵的女士。
可尽管那个女人脸上戴着太阳眼镜,谋远雄还是一眼就能认出,那名高贵的女士,就是自己结缟三十多年的发妻,姜羽娴。
“你──你快跟上,快跟上他的车子!”谋远雄指着前方宋牧桥的车子,突然变了脸,声色俱厉地命令司机。
“是。”司机虽然面有难色,但却不敢违抗老板的命令。
原来司机早已知道,老板之所以会突然这么激动的原因……
因为就在刚才,当车子开过旅馆的时候──
司机已经看到姜羽娴从旅馆走出来,之后从后照镜里,他又亲眼看见姜羽娴进了宋牧桥的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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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姜羽娴送到谋家附近的小巷里后,宋牧桥就沿着山路将车子开下山。
姜羽娴走出小巷,往自家那条大路一个人独自走回去……
快到自家附近,谋远雄就叫司机停车,他一个人下车追上妻子──
“你站住!”刚到家门口,谋远雄正好追上她。
姜羽娴僵住,这一瞬间她已经听出丈夫的声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愣了片刻才转过身。“司机呢?我怎么都没听到车子的声音──”
“你说!你怎么会从牧桥的车上下来?他为什么特地开车送你回来?”谋远雄根本不听妻子解释就先质问。
“你干嘛啊?干什么这么大声对我吼?!”姜羽娴避开丈夫的视线,不正面回答问题。
“我问你,你就好好回答!”他神色严厉。
姜羽娴知道躲不过,于是顾左右而言他:“你干嘛这么凶啊?人家牧桥刚好开车到山下,谁知道会这么巧,我们两个就遇见了嘛!人家他也是好心,才会开车送我上山──”
“你还想撒谎?!”谋远雄脸色铁青。
姜羽娴被他一吼,肩膀都耸起来。“你对我这么大声干嘛?他送我回来又怎么样?我哪里撒谎了?”
“你居然敢说,他是在山下遇见你?”谋远雄咬着牙问,胸口不断起伏。
如果妻子不说谎,也许他还愿意听她编出个什么理由,解释两人从旅馆一起出来的原因。
“本来……本来就是这样啊!”姜羽娴嘴硬,话既然已经出口,现在她可不能否认自己的说词。
“你!”谋远雄被气得两手发抖,“你居然还想说谎!四十分钟前我在大街上,明明看到宋牧桥的车子一开出旅馆,你也刚从旅馆走出来,接着就上了他的车!你居然还敢骗我,说是山下碰巧遇见的?!”
姜羽娴瞪大眼睛……
他发现了?
“说话啊!”谋远雄两手紧握着拳头。“你背着我,在外头究竟做了什么好事,不敢跟我说清楚吗?!”
姜羽娴双唇颤抖着,一直没办法发出声音。
然而她越不说话,谋远雄的怒火就越发不可抑制。“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女人!”他瞪着妻子,双眼凝结了恨意。“你到底有没有廉耻?你知不知道你的儿子可能会因为你低贱的行为而蒙羞?!”
“你居然敢指责我?”面对丈夫的指控,姜羽娴顿时感到忿恨交加,与丈夫之间的新仇旧恨都重新被燃起。“难道二十多年前你背叛妻子,在外头跟野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你自己就有廉耻吗?!”她抛开贵妇的礼教,不顾一切地在家门外,朝指控自己的丈夫大声地吼回去。
谋远雄一愣,随即压抑胸中已经波涛汹涌的怒火,阴沈地质问妻子:“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因为二十多年前我犯过错,所以现在你要报复我,你也想红杏出墙?!”
“现在报复你?”闻言,姜羽娴笑得流出眼泪。“你以为你是谁?为了你这种无情无义的男人,我有必要苦苦隐忍二十多年,一直忍到现在才报复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他瞪大眼睛,脸色从铁青转成忿怒的赭红色。
“好,既然你要我说清楚,今天我就把话说得一清二楚!”她已经不想再瞒下去!
既然夫妻情义早已名存实亡──那么她宁可把事情都抖出来!等到真相揭露后,她还可以光明正大找女儿!
谋远雄不禁双手发抖,他全身都不受控制地在发抖!
他没想到,揭穿妻子的谎言后,她不但不否认,还反过来指控自己,并且威胁要说什么真相──
“我真的受够你了!”怀着满腔的不平与恨意,姜羽娴一字一句地质问她的丈夫:“这么多年来,我忍耐是为了什么?跟你结婚以后我又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背叛我?就好象你根本没有妻子一样,竟然还跟外头的野女人生了孩子?!”她突然狂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你凭什么这样践踏我、羞辱我?!难道只有你自己有七情六欲,别人都是草木、都是石头吗?!”
姜羽娴继续往下说:“你这个自私的男人,你根本就不懂感情,根本就没有心肝!像你这种人,如果不让你尝一尝被人背叛的滋味,你永远都不知道,被你伤害的人心里到底有多痛!”她撕心裂肺地喊出最后一句话。
谋远雄木然地瞪着妻子,他完全不能想象,原来这么多年来,她对自己的恨意竟然已经埋得这么深!他想举手指责她,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双手……
“你以为我现在才报复你吗?你以为像你这种人值得我忍耐二十多年吗?!”姜羽娴悲哀地笑了,然后盯着丈夫的脸孔,她一字一句地往下说:“我很恨你,真的很恨你!所以我根本等不了二十年,而且我绝对不甘心,做一个被丈夫背叛的可怜女人!你有孩子是吗?那个女人为你生了一个女儿是吗?”
谋远雄的身体发热又发冷,他瞪着妻子诡异的笑容,一股剧痛突然从他的后脑勺窜上来──
“我告诉你,那女人为你生了一个女儿没什么了不起!”姜羽娴睁大眼睛,然后道出真相:“因为我也生了一个女儿!二十多年前,我不但跟男人偷情,还帮那个男人生了一个女儿!”
姜羽娴大声道出“真相”后,时间彷佛在那一瞬间静止……
“你……你、你这个……”突然间,谋远雄就像找不到记忆,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过了半晌,姜羽娴才发现他的状况不太对!
她退了几步,双手捂着胸口,睁大眼睛瞪着谋远雄那不对劲的模样。
谋远雄想追上去抓住她,却没有办法举起双腿……
接着,谋远雄就突然跌倒在地上──
姜羽娴被他这突然其来的状况吓得张大了嘴,等到她看清楚谋远雄的模样──
他的嘴角已经歪斜,四肢因为麻痹而不能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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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仲棠从澎湖赶回台北再赶到医院的时候,谋远雄早已经推进手术室,手术也已进行五个小时。
他看到母亲坐在手术室外,神情呆滞地面对着墙壁。
“妈!”谋仲棠走到母亲身边。
“你来了?”姜羽娴看起来好象突然老了十岁,说话的语调和表情都很迟缓。
“您在这儿坐很久了?”
“嗯。”她点点头,脸色憔悴。
“您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姜羽娴摇头。
“可是,您守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她不说话,表情凝重。
“爸怎么会突然中风?发生什么事了?”谋仲棠问。
姜羽娴别开脸。“我也不知道……我正在跟他讲话,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中风!”
“您跟他吵架吗?”谋仲棠问。
“我──”姜羽娴咬住下唇。“就算吵架又怎样?从年轻到现在,我们不知道吵过多少架了!”
“这次,你们又为了什么事吵架?”他继续冷静地往下问。
姜羽娴脸色一变。“你不要再问了!”她突然站起来,避开儿子冷静的目光。“你爸突然中风,现在我的心好乱!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问我了?”
谋仲棠平静地盯了母亲好一会儿。“我请司机先送您回去休息好了。”然后他这么说。
姜羽娴瞪着地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谋仲棠慢慢站起来,然后打了一通电话吩咐他自己的司机。“走吧!我送您到门口。”事情都交代妥当后,他低柔地对母亲说。
“不用了,你留在这儿等。你爸推进手术室之前,脱下的衣物都寄在护理站,我到护理站去,拿了东西后我会自己走到医院门口。”
“好,那我不送您。”他握住母亲的肩头,盯着她,温柔地对她说:“现在我非常担心您,答应我,您一定要坚强。”他定定地看着母亲,然后这么说。
儿子的安慰没有抚平姜羽娴的不安,反而让她更难过。
这辈子,他们到底谁对不起谁?
这个无解的问题当然没有答案,却一整天在姜羽娴心中,反复地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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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丈夫的东西就只有这些吗?”姜羽娴在护理站领了丈夫的衣物。
“是。”护士很有礼貌,因为谋家与院长的关系很好。
“那我现在可以拿了?”姜羽娴的神态很低迷,声调也显得有气无力。
“当然可以。”
姜羽娴拿走了丈夫的衣物。
然而她没有走到医院门口,而是坐在护理站旁边的休息椅上发呆。
她根本没办法离开医院,因为良心一直不断的在谴责她。
“我的天,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她抱着丈夫的衣物,喃喃自语。“反正他这种人一辈子就是那样了,我干嘛要一直记在心上,早一点忘记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刺激他?我真的太过分了!”她责怪自己,边啜泣、边悔恨。
这个时候,她忽然莫名其妙地想起李恩熙跟自己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