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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说如如不动,动时心不动,不为动转。”
“佛也说静时亦无静之念。”
“还说随处自在。”
“我没修佛,没那麽大的智慧和定力。”
“嘻嘻,你对我想入非非过,有过非分之想吗?”
她向著瓶里的光点微笑。“晚安,龙侠。”
“唉,IDON'TLIKETOSLEEPALONE。”他唱道。
“当心破功。”她笑著走开。
※※※
早上她是被铿铿锵锵的声音吵醒的。
龙侠在厨房做早餐。
她倚门惊讶地看他。“还会下厨,你真是无所不能啊。”
“天生如此,没办法。”他耸耸肩。“有时候想无能一点都不行,我挺烦恼的。”
若蝉好笑地摇头。“你为什麽不变出些早餐?不是比较简单容易?”
“你不是用变的嘛,我入境随俗。”
但眨眼间,一杯黄澄澄的果汁便浮现在她眼睛前方。
她又摇头,笑著接住,喝一口。“哇,现榨的新鲜橙汁吔。”
他微微弯身。“不客气。”
他煮了清粥,炒了小鱼乾,拌了个海带丝,荷包蛋煎得浑圆金黄,一碟香喷喷的花生加紫菜碎末。
“这是怎麽做的?”若蝉用筷子指著花生紫菜。
“把花生炒成金黄,熄火,洒上紫菜碎末和少许盐,简单吧?”
“我从来没想过把这两样东西放在一起。”她吃得津津有味,齿颊含香。
“这个叫人间仙味。”
“真的有这道菜啊?你在哪学来的?”
“我发明的。”他十分得意。
“哎,可惜你不能结婚,你一定会是个好丈夫。”
“我若能结婚,你会嫁给我吗?”
若蝉抬头看他,他一脸的淘气,她却睑红了。
“不。”她继续吃早餐。
“我就知道你会这麽说,我也知道为什麽。”
她停住筷子。“为什麽?”
“我太完美了嘛,和一个完美无瑕的人共同生活是要承受很大的压力,很痛苦的。”
她发个简短的鼻音。
“若蝉,什麽样的男人你才肯嫁?”
“啧,告诉过你,我不要你给我变一个丈夫嘛。”
“啧,丈夫是水或果汁吗?我帮你物色、挑选嘛。”
“缘分到的时候,他自然会出现的,不劳你操心。”
“你许个愿就许了个地老天荒,等你找到丈夫,不海也枯石也烂了才怪。”
“我没说我要找啊。”
“是哦,他会自己送上门来。”
这时门铃响了。
若蝉微笑。“来了。”
“完了。”他说。
她走去开门时,听到他喃喃。“不是他,不可能是他。”
门外站著的是范伯淹。
“范主任!”若蝉意外极了。
“若蝉,早。”范伯淹一身的运动装。“我本来有点担心会不会吵醒你,不过我记得你说过你起得很早。”
“哎,是。唔,我正在吃早餐,要不要……”若蝉退後,欲请他进屋。
“我吃过了。不过我带了这个给你。”他举举手上提著的奶茶和三文治,同时走进客厅。“我想约你一起去登山。”
她原打算今天写一天稿的。“可是我有些工作要做吔。”
“改作业吗?你真是敬业,星期天也不休息。不急吧?我们半天就可以回来了。”
“我……主任,你请坐一下。”若蝉走去餐厅,但不见龙侠,他的碗筷也不见了。
咦,这个人,他不是反对她和范伯淹交往吗?他上门来约,他不出来捣蛋阻止,反而避开了?
为了确定龙侠不会躲在某处恶作剧,她在屋子里到处找了一遍,包括天花板。
看她走来走去,东张西望,范伯淹十分纳闷。
“若蝉,你丢了什麽东西吗?”
一个神仙。“没什麽。”她笑笑。“你来之前,我听到些怪声音,以为有老鼠,所以找找看。”
范伯淹站了起来。“你这也有老鼠?”
“大概没有。”这下让他等了这麽久,她不好意思拒绝了,硬说:“我去换衣服,马上就好。”
龙侠到哪去了?
换下家居便服,穿上圆领衫和运动裤,她把长发束在脑後,很快走出来。
范伯淹欣赏地打量她的简单穿著。“你这样看起来好年轻,若蝉,像清纯的高中生。”
“谢谢。我们走吧?”
范伯淹领她走到他车子旁边时,她诧异地问:“不是要去登山吗?”
她住的地方在半山上,往上走就是了,其实不需要坐车。
“走上山顶太远了,我怕你会太累。我们开到上面空地把车停在那,再走上去。”
那根本没有多少路可走了嘛,登什麽山?变成散步了。
“不会很远的,主任,我常常走,没那麽娇滴滴啦。”
范伯淹只好重新锁上车门。
“若蝉,我们现在不是在学校,你叫我的名字吧,叫主任蛮生疏的。”
她只微笑一下。“大路星期天上山的车多人也多,我知道一条小路,我们走那边吧。”
她带路,他跟著她。经过菜园旁的小径通道时,由於早上到菜园浇水的人把水溅喷到通道,以致路面有些泥泞,范伯淹小心地跨过,或踩著小径边缘泥土较乾的地方,以免弄脏了他的ADDIAS运动鞋。
“若蝉,我知道学校里有些闲言闲语,说我和好几个女老师暗中约会,脚踏好几条船。”
“有吗?我没听到过吔。”她说的是实话,她唯一听到的是龙侠说他一鱼三、四吃。
“哦。”范伯淹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回答,一时准备好的解释失去了用处。“唔,反正我是要告诉你,没有那回事。”
“我觉得不必太在意和理会闲话,主任。”
“你又叫我主任了。”
“习惯了,一下子改不了口。”
“你试著改改看好不好?”
若蝉叹一口气。“要是我一改,到了学校改不回去,也叫你名字呢?”
“那也不要紧啊。我常常说师生就像个大家族,都是一家人嘛。家人互称名字很平常呀。”
“好吧。伯淹。”
他笑开了口。“你看,没那麽难嘛。对了,你一个人住吗?”
“哎。”
“你的家人呢?我知道你父母健在,有一个姊姊,两个妹妹,一个弟弟。以现在的一男一女恰恰好来说,你家算是大家庭呢。”
“大概吧。我妹妹和爸妈住在老家,弟弟和姊姊也自资物业居住。”
“我是独生子,所以我总是很羡慕有一群兄弟姊妹的人。”
“吵闹、打起架来的情景,你若看见,就不会羡慕了。”
“那是小时候吧?成长以後,各自成家立业,偶尔相聚,回想从前,争吵、打架反而是大家最怀念的时光吧?”
若蝉惊诧地瞥视他。他落寞的表情,声音中流露的孤单,令她不由得心生同情。
“有时候我知道某个女老师被学生气得心情不好,我会约她去喝咖啡,聊聊谈谈,就传得风风雨雨,其实我只是像关心妹妹一样关心她们。”
“我真的什麽闲话也没听过,伯淹。我知道老师们都很欣赏你不摆架子的随和作风,你也许听错了。”
“别人说什麽,我也不是真那麽在意,我不希望你受闲话影响,误会我的为人。”
他开始气喘吁吁,若蝉便停下来。
“你累了吧?休息一下也好。”他靠著一棵树干,大口大口呼吸。“我对你的感觉不一样,若蝉。你也许不知道,我从你两年前来到学校,第一眼看见你,就对你倾心了。”
若蝉张口结舌。
呼自心平顺了些,他走到她面前,执起她的手。“我已经说过我是独生子,我爸妈很早以前就盼望我成家,为他们生几个孙子,让他们含饴弄孙。我真心的喜欢你,若蝉,我想你感觉得到,经过最近的相处,我觉得你对我也有同感。我们结婚以後,你还是可以继续教书,我们夫唱妇随。你觉得如何?”
“我……我……我觉得……你缺乏运动。”若蝉结结巴巴地说。
第七章害怕受骗
结果她和范伯淹没有往上继续走,就那样折回来了。而就那样也已走得他上气不接下气。最後他郁闷沮丧的上车走了。
若蝉进屋看见龙侠优哉游哉地坐在沙发上看报,她一把抽开报纸,对他大叫:“我需要你的时候,你跑到哪去了?”
“就会对我狮吼,对他就温温柔柔。他是独生子,独生子只有他一个吗?稀奇。”他撇著嘴。
“你就会挑剔、抱怨,没要你帮忙的时候乱帮,需要你帮忙了,你又鬼影不见。”
“仙影啦。你应付得不错嘛。”
“不错个鬼啦,他突然求婚,吓得我都呆掉了。”
“你说他缺乏运动没说错啊,那反应若算呆,你呆得恰到好处哩。”
她啼笑皆非,瞪著眼坐到他对面。“你去哪了?”
“去查姻缘簿啊,看他是不是你等著自动找上门的如意郎君。”
若蝉眨眨眼,坐直起来。“真的?那他是不是?”
“不是。不告诉你。”
她又瞪他。“这是什麽回答嘛。”
“很明白的回答呀。他不是。是谁?不告诉你。”
若蝉放下了心。“你这叫抢答、乱答。”
“哪里乱了?”
“我根本没有要问是谁。”
“没有求知欲嘛。”
“对你求知有何用?”
“咦,侮辱人哦。上至天堂,下至地狱,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我无所不通、无所不晓。”
“这我知道,但是每次我提出问题,你不是答非所问,就是避而不答,如此和打开一本写满教人看不懂的密码的百科全书,有何不同?”
“啧,你又错怪我了,我是有所答,有所不答,这是原则问题。”
若蝉翻一下眼珠,站起来。
“你去哪?”
“你猜呀,无所不晓的龙大侠。”
她进写作室赶进度远远落後的稿子。这份稿子,就算最近没有发生偌多事情占去她的时间,她写得也不若平时那麽一气呵成。
小说里的男或女主角,经常是近於完美的人物。现实中对感情从一而终,真情痴心专一者,不是绝对没有,然而毕竟可遇不可求。浪漫和现实,终究是有冲突的时候的。如何教导那些情窦初开、对完美的爱情充满向往的女孩,了解这个冲突的重要性呢?自从她开始和学生讨论浪漫爱情小说,这个问题便时常浮现,写作以娱读者和身负的教育使命,出现了矛盾,使她的写作速度慢了下来。
但是她所写的毕竟是大众化小说,总不能好像说教一般,把课室里授业解惑那一套放进小说里。
不到十分钟内,若蝉揉掉了第六张稿纸。她叹口气,放下笔,然後看到桌子一角不知几时放了一碟削了皮、切成一片片月牙般的梨。
不用说,当然是龙侠变的。她微笑,拿起一片放进嘴里,冰凉香甜又多汁。
“消除烦躁,清脾醒脑。”他现身,斜坐桌子另一角,也拿了一片梨抛进口中。
“我脑子清醒得很。”她说。
“才怪。你是天秤座,对不对?”
“你怎麽知道?”立刻,她接著说:“算我没问。”
龙侠咧咧嘴。“杞人忧天,优柔寡断。”
“乱讲。”否认过後,若蝉皱皱鼻子。“也许有一点点,不过大部分时候我很果断理智的。”
“天秤座不表示你具有的全是天秤个性。你知道五行吧?”
“当然知道,金木水火土嘛。”
“但你知道人一出生,就具有五行星各不同所属星座吗?”
“什麽意思?”
“你出生年月日所属的天秤是太阳,意即你的太阳在天秤座,但你的月亮在金牛座,金星在天蝎座,水星也在天蝎座,木星在水瓶座,火星在牡羊座,土星在金牛座,天王星在天秤座,冥王星在天蝎座。你有三只天蝎,两头牛呢。”
若蝉为之咋舌又困惑。“哇。”
“你看,人类是多麽复杂的动物。”龙侠递一片梨给她,自己也吃一片。
“所以,”若蝉沉吟道。“我们每个人不是单一星座属性,而是由好几种不同星座属性的结合体。”
“混合体。”他修正道。“因此在某种特定情况,某个星座特性会表现得特别明显,有时则有两个或两个以上星座特性同时显现出来,反映一个人对人事物的看法、想法。”
“换言之,属性也不是绝对的。”
“本性,基本上是绝对的,但是因时空易转,个性可以改变,会因时因地改变。人会成长嘛,当然罗,那些一辈子不思长进的人不能相提并论。”
“简言之。这种人就是本性难移了。”
“懂得成长的人,仍会保有部分本性的,那便是人性的弱点,不过成长的学习过程中,所做的自我教育和调整,有助於消减弱点。”
若蝉动容地注视他。他又一次阅读了她的心事,并且又一次不落痕迹地为她解了疑难。
“她们迟早都要恋爱、结婚生子,”她喃喃。“我哪里顾得了她们每一个呢?”她不是杞人忧天是什麽呢?
龙侠微笑。“你自以为是现代爱情国母嘛。”
她瞅他。“什麽国母?”
“国父是孙中山呀。他一心想治国平天下,你一心想天下有情人皆专情。恋爱哪有不受伤害的?和初恋情人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