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听姑姑和叔叔说;那时没有吃的;一家人的食物分量很有限;父亲总是自己舍不得吃下自己的那一份;留给他们多吃一点。
父亲年轻的时候,学过九天的篾匠,至于为什么半途而废,父亲讲过的,而我却忘记了。只记得母亲说当年的篾匠是很红的,连女方挑人家都要挑这种有手艺的。又听说,父亲的师娘居然是噎死的。
至于后来父亲为什么又做了一所初中的教师?父亲曾经说起过多次。刚开始他只是在一所小学代课,后来因为一篇文章而受到乡机关一个外地老干部的赏识。老干部就此便推荐了他去师范就读。
父亲还说过当时要村里打个证明,可是村里的干部不给打,因为他们怀疑父亲和伯伯写过针对他们的告状信,因为当时村里也就他们两个会写写文章。为此父亲几乎没有去成师范。后来还是临期最后一天,那老干部了解到情况给村里说了一回,才给打了证明。
那时候,既没有公共汽车,也没有自行车。去的那天,兴奋的父亲挑了被子和其他生活用具也没带伞就步行上路了,然而半路上下了雨,但是父亲担着淋湿的沉重的被子在山路上却风雨无阻,一直到半夜才到校。上学的父亲两个星期回家一次,都是步行一整天的山路。
听父亲说,他在学校的时候,体育是很好的。单杠双杠及体操都在市里拿过名次。至于后来身体为什么病变得如此虚弱,则完全是由抽烟引起的。
父亲抽了四十几年的烟,直到后来依赖自己的呼吸机能已经吸不进烟才彻底戒除。我心理清楚他是将生活的烦恼和精神的抑郁托付于无益而有害的行为并将其作为发泄与麻痹的一种途径。
我自己,数年中也曾经沾上各种有害的瘾并深受其害,我总是要沾上,又总是不可自拔,难以戒除。有很长一段时期,除了想办法弄钱来,再把弄来的钱全部输光,我不知道自己还该干点别的什么。
我的爷爷,后来好象也是患上类似父亲一样的病;并且因为忍受不了疾病的折磨而自杀。 那是1977的事,而我还没有出生。父亲很少向我们讲起爷爷,而我甚至连爷爷抽不抽烟,都不知道。
父亲从不相信一个人死后还有什么灵魂,他认为一个人死了就像是一只鸟一条虫死去一样,也就什么也没有了。爷爷死后,从我懂事以来,父亲竟从没带我到过爷爷坟前。而我,也竟至今不知爷爷葬于何处。
父亲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人很固执偏激,但我知道他是很孝顺,很善良的一个人。父亲并非不孝顺,父亲与爷爷,也并没有什么不和的。
然而,父亲与母亲,是不和的。
生活在一个无爱的家庭中是残酷的,而生活在一个无爱的两性关系之中呢?我至今不知道父母之间到底是怎样回事。那一生的故事只是发生在他们两个人之间。而也许爱,本来就只存在于对它的需要与对它的渴望之中,而不存在于现实之中。
父亲在世的时候,有几次吃饭的时候,对母亲提过红白萝卜一起煮要加点食醋的建议,又说过要煮烂点,要放汤等等.每次父亲提意见;母亲总是要生气。而我也就常常夹在其中不得不去调和矛盾。当时我对母亲说:在我们家做保姆,可以学到好多知识,而且一个知识没学会,也会每日给你灌输,直到学会为止.
或许他们又实际上是在恩爱着的。我几乎无法再去把握和琢磨那些生活中太多的细枝末节。
我能肯定和真切感受到的只是是父亲的病痛。
父亲在世时曾经说:洗脸洗到颈后就不想洗了,睡觉躺下都要分几个步骤完成,怪不得当年你奶奶只是去菜园里掐一下菜,你爷爷就趁机吊死了,总是看有没有机会。又说安眠药没得买,问了好多店子,卖一点都不卖。说头放到热地方就呼吸不了,要放到冷地方去。说晚上常常会窒息而醒。
那时;我总是不敢回家。原因是不想看到父亲;父母所承受的痛苦会成倍的加负于儿女的心中;令人无法面对;无法承受。
父亲住院;我不能守侯在一旁。我选择了逃避;背负起道德的罪责和耻辱的印记;却又一直牵挂于心。人们不能理解那是如何的一种深深的痛苦。是那种持续加剧的压抑着的痛苦;象紧紧的将心脏拧握为一团黑洞的凝结与聚合的力量的阵阵发力。
父亲死后。我常常觉得自己受不了内心的阴暗;无可承载的东西阴藏于内心的黑暗。而同时那些无可逃避的牵牵拌拌与零零碎碎的回忆也总是令我重拾伤痛愧悔不眠。
我找不到安慰自己的办法。只能说也许愧疚是爱的另一种感觉方式。或实际上也正是如此:小时候父母的离异对于彼此的心灵所构成的伤害使得我们在日后的生活中感觉不到丝毫那种本应有的亲切感。而只有在愧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深爱着。然而,这又是多大多深的痛啊!发现了世间所当珍惜的,却已经永远失去,已经无可挽回。
我的父亲,他已经永远的去了。
而我能做的,只能是一次又一次流泪的回忆。
回忆病中的难熬的盼死的父亲。回忆中专时候穿了陈旧的中山装赶来学校为我送钱并特意来核实我不肯努力学习的实情的父亲,那感染了脱发的病又新近掉了几颗牙齿,显得瘦弱憔悴贫苦的父亲。回忆初中时候的不免带上自私的心思要教出两个儿子的父亲。而更多的,犹为清晰的回忆起来的是小时候我那总是戴着那顶灰蓝色的鸭舌帽的父亲。
小时候,父亲总是戴着那顶灰蓝色的鸭舌帽,样子相当怪。我老想跳起来掀起它手一扬将它扔得老远。
大概是我稍长的时候,父亲又学会了剃头的手艺。买来了几种剃头的工具,将我们哥两往他自制的木凳上一按,一个一个来。剃完站起身走到镜子前面一照,样子是十足的丑,十足的怪。从那个时候起,我第一次萌发了要上理发店的愿望。在此之前,不管头发是多么的长也没有过这样的愿望,即便是从路边的理发店经过,也很少往里面望一眼。一直到我们兄弟读初三的时候,父亲给我们兄弟所理的发型,只有一种:就是《红楼梦》上所说的“玛子盖似的”,旁边没有一点毛,就中间一簇毛。而且刚开始的时候,还并不是特别的像,丑的只想一把?下来。
小时候,农村里都是用那种做编爆的长长的红色的纸条擦屁股,我们家用的是父亲从学校搬来的废纸。其实家里也有卫生纸,但父亲和母亲总是说是女人才用的。有一次在学校的公共厕所,我看见伙伴用的竟是卫生纸,从此才知道不只是女人才能用。
小时候,家里的经济条件一直不大好。但在买零食的时候,父亲比母亲是更为舍得的。我记得那时候大家都还没有吃过葡萄,可是父亲却带着我在县城的攘攘人流中问过价犹豫着走开之后又回头还是买了一斤。
很小的时候,父亲带我去过一次长沙,买了一杯红色的冰水,很多年以后我还向同伴们炫耀,因为我们家那边几年以后都还没有得卖。而我在长沙街头,最高兴的事却并不是能吃到这种红色的冰水,而是能看到捡到很多彩色的烟盒子。那时候,与同伴们做一种游戏时,如果拿它的纸张充当制作材料的话,比普通纸张珍贵十倍百倍。
父亲的坟
在那个山坡
面向他从中出来的那个村子
我但愿世间是有灵魂的存在的。每个人都有一个灵魂。生命终结;灵魂不死!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怀念我的父亲…之五
怀念我的父亲…之五
———————清明。追怀。父亲
蒋介石:吾父之殁也,吾母王太君在侧,吾父顾吾及吾幼妹,指谓吾兄曰‘尔弟妹年幼,吾死后,尔后必哀痛不自胜,尔年长,其能尽孝致友以慰吾心耳?’吾兄承涕自任,乃瞑。呜呼,痛哉!……呜呼,痛哉!
我从小就说话有些不注意,甚至常常不亦乐乎的说些带有*含义的话语;都是受了父亲的影响。我从小就听习惯了父亲的那些话,根本不以为怪,根本不知道那是不能说的。
我们地方上一直是以编爆为主要外销产品。在编爆生产上,有一道工序叫做栽引,是将短短的一小截一小截的引线栽插在那并列着一排排小小洞口的六边形饼盘上。读小学的时候,每年暑假里,我们兄弟都是坐在家中载引,每人每天要上交十三个栽好的引饼。我父亲在离家较远的另外一个地方教书的时候,有一回被问到:文老师!你常常说那些话,水平之高,令人佩服!你做那些事情,是不是也很厉害啊?未必吧?要现在有九个八个的女人站在面前,怕也吃不消吧?而我父亲却简略的回答说:这,小事一桩啊!我跟栽引样的,一个洞口一个洞口来。父亲在一所中学教英语,听过他课的学生,都知道他是如此。而我常常说到自己的父亲,说的也是:我爸爸又教英语又教淫语。
儿子总是认为,父亲在他所能够从事的职业中选择了一种最为糟糕的职业。他可以当画师,可以当乐手,可以当包括钟表和自行车在内的种种用具的修理匠,可以当理发师,甚至是个体小贩,而他却偏偏选择了当个所谓的人民教师,随遇而安。
直到父亲死后,儿子才想到他所欠于父亲的。
父母所承担的养育子女的责任,与子女所承担的孝敬父母的责任/两者的承担并不一样/父母总是比子女承担的更多/子女的承担中有着太多的流于形式的虚假承担,有着太多的不是理由的理由。。。。。。/子女总是得到父母的原谅/父母对于子女的承担是如此的随顺自然/因为这种承担仅仅是出于爱/而许多子女对于父母的承担却是出于义务感、道德感、责任感。。。。。。/而当我们也同样意识到曾经存在于父母心中的爱时/他们却已经离我们而去了
他们爱我们的同时也是让我们愧欠他们的时候。。。。。。/他们给予我们爱的时候,也便同时给予了我们心中日后必然的愧欠。。。。。。
在追怀父亲的那段时日,我开始了写作。我最痛的文字为父亲而作。文字是延续个体生命的一种方式。文字亦是延续个体感情的一种方式。文字亦是追怀忆念的一种方式。
我写下了自己对父亲的感情,这是我所无法面对的文字。。。。。。
这些文字延续了一个儿子内心所具有的关于父亲的一切。
在写作的同时,我常常梦见父亲。
那晚,我梦见父亲变成了一只狗,在那里吠叫,我知道父亲在咳嗽,我心里很难受。。。。。。
那晚,我梦见了父亲。我似乎知道自己在做梦,我站在不远处,我只是想看到他而已。梦中的我也是眼睛近视,我看不大清。他时而出现时而消失,使得我相信他是存在的。我力图通过意念的努力让他出现,并站在不远处,以他的固定在我的视线之内的事实来证明他的存在,证明他并没有死去。我几乎成功了。然而,他的整个站立的身体却并不能固定在我的视线之内。几乎在看到他的同时,我的视线便被迫往下,甚至都不能往上,而只能看到他的双脚,然后就是他的不可挽回的消失。。。。。。
这个清明节,我跟母亲上山,两只鞋子都沾上了厚厚的、重重的一大块泥巴。我用扁担挑着编爆啊、钱纸啊、蜡烛啊、香啊、酒菜、盏子、筷子等等的那些东西,跟在母亲的身后。光秃秃的山上,没有什么可看的。一路无语。到达的时候,母亲走在墓碑前,忽然令我感到这两年间她的衰老。我看着父亲的墓碑和坟墓旁边的景物,感觉自己在不久的?年后,也就是如此了。再过?年后,这个地方与葬我的那个地方将是一样。或已经被人遗忘而荒废,或因为社会经济的发展而不容许其保留原来的状态。而葬着父亲或我的这样那样的一个场景,就象从未在世间存在过一样。这样那样一个场景,也将如我们的生命一样。
当年,这一带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地区。当年的那座山上,种了满山的麦苗。我的生日,就在清明前后。我记得清明的时候山上那青青的麦苗,我记得那麦苗间的小黄笋,我记得游走在麦苗间那畅快的感受,我记得后来人们不种麦苗了,麦苗消失后是漫山遍野的野蒜。但童年一去不返,几十年,也好象只是一瞬间。我现在上山所看到的,是一路上路边路上垃圾车掉落的垃圾和山这头山那头一大块一大块的成堆的垃圾。麦苗是早就已经没有的了,野蒜也已经很少见了,放眼可见的,都是枯黄的死草。
我常常觉得:生者与死者应该都是在包括了分属于生者的地方和分属于死者的地方的同一个世界上的。我也常常觉得:那个分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