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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祖母没有去惊扰他们,她努力控制着要爆发出来的愤怒,强忍着羞愧,回到我的父亲的身边。我的父亲泪眼婆娑,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他问我的祖母,他是选择吃毒药死亡,还是冒险行走在大街上让人踩死,或者他爬上高楼,从上面跳下来……
我的祖母一肚子愤怒的火焰变成了对我父亲的怨恨,她对着我的父亲一顿臭骂,说,你看看你这窝囊样子,像是大骨头的孙子吗?像是名震爱城的雨来的儿子吗?你怎么就不能够挺直了腰板呢?我的父亲嘟哝着说,你怎么拿着我发火啊,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么?难道是我丢了祖先的荣光么?你这做母亲的也这样对我,看来我真的应该自杀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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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人(二)(16)
我的祖母悲叹道,孩子啊,现在罪恶的火苗已经燃烧起来了,要想阻止,怕是很难了。我父亲悲愤地说,母亲,那是我的妻子,他的弟媳啊,他们那是在乱伦啊!我的祖母赶紧掩住我父亲的嘴巴,哀求说,孩子,别嚷嚷,这事情就捂在咱们家里吧,别吵得满城风雨,相信母亲,母亲会把这件事情解决好的,你放开心思活着,等待你的儿子出世,燃烧得再大的火焰,总会有熄灭的时候。
我的父亲暂时放弃了自杀的想法,他在期待我的出世,——我是他播下的种子,他想要收获。
等我的父亲在悲伤中昏睡过去后,我的祖母松开紧握着他的手,起身来到我母亲和瘸子面前。我母亲和瘸子的表情都很坦然,在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歉疚和不安,就更别说什么耻辱和悔恨了。
母亲,你来干什么?瘸子问我的祖母。
如果你们还有一点羞耻之心,就收手吧。我祖母说。
我母亲垂下脑袋,瘸子也默不作声。
看在你们的祖父大骨头和你们的父亲雨来的分上吧,别让你们可耻的德行,辱没了他们拿性命挣回来的名声吧。我祖母说。
你住嘴!瘸子嗵地站起身来,走到我的祖母跟前,恶狠狠地说,母亲,你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我们怎么了?我们相爱了!相爱了,你就别拿那些狗屁规矩来制约爱情!什么德行,什么名声,什么大骨头,什么雨来,他们能给我们爱情么?他们能让我们生活得充实么?我们爱我们自己的,关他们屁事!
可这是你的弟媳啊!我祖母流着眼泪。
现在你怎么不把她看成是我的妻子呢?瘸子冷笑一声,说,我偏偏不讲先来后到!
冤孽啊!真是冤孽啊!我祖母抹着眼泪,哀叹道。
你别企图赶我走,我要走,也会带上她。瘸子指了指我的母亲,对我祖母说,你也别诅咒我,你看得惯就多看几眼,看不惯,你就别看,不看,就不碍你的眼睛了!
你还是注意你肚子里的孩子吧。我祖母在临走的时候这样子对我的母亲说,想了想又说,你们别在他面前表现得太过分了,别太刺激他了,他现在都想到要自杀了,收敛一点吧,算我求你们了,还有,让一切罪恶都在家里发生吧,关上大门。
我们知道。瘸子冷笑道,你还想支撑着英雄家族的门面。
从那后,我的父亲开始酗酒,他的嗦也越发厉害了。好在谁也不会去留意一个醉鬼的嗦,如果花时间听明白了他的嗦,那将会揭露出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足以轰动爱城的由乱伦与情仇等诸多要素构成的家族丑闻……
我的出生,并没有使这件丑恶的事情得以终止。我母亲因为卸去了身上的重荷,她变得轻松起来,更加妩媚动人。瘸子视她为心中的宝贝,然而我的父亲和祖母却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在我们这个家庭里,分成了几个派别,冲突最为激烈的是我的父亲和瘸子,还有我的母亲,他们双方彼此都耗费了很大的心思来算计和提防对方。在一起吃东西的时候,他们必须要看着我的祖母和我先吃了,没有什么可怕的后果出现,他们才吃。我和我的祖母,类似着皇宫里验菜的奴婢的角色。他们都害怕对方给自己下毒,暗算了自己。
让他们三个都死了的好,死了就清静了。这是我经常听见祖母说的一句话。
我稍微懂事一点的时候,祖母就告诫我,家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千万不要告诉外面任何人,哪怕是跟我的小朋友大耳朵和黑鼻头。
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我在那个懵懂不知的少年里,对于一件事情特别纳闷,那就是我把我的父亲叫父亲,把我父亲的哥哥瘸子叫伯伯,当然把我的母亲还叫母亲,可是,我的母亲怎么和我的伯伯住在一起啊,而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却从来没有过亲昵动作,彼此永远都是怒目而视的呢。
矛盾终于发展到了无法控制的局面。
那是一个傍晚,我的祖母正准备拖着年迈的劳累不堪的身体,出去给这一家懒惰的子孙们觅食,我的父亲醉醺醺地回来了,他咕哝着,翻动着白眼,歪歪扭扭走到我的母亲和瘸子跟前,伸出指头指了指他们,说,奸夫淫妇!瘸子刚要舞动拳头,被我的祖母一声大喝吼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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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人(二)(17)
你们就让让他吧,你们还嫌对他不够么?我祖母幽怨地说,你们想想,他成天面对着自己的孩子把自己喊父亲,却要看着自己的妻子跟着别人,而且就在眼皮底下!
母亲,你不是为了维护什么英雄家族的面子,让我们出门的时候连任何亲昵动作都不要有么,可是你知道么,母亲——瘸子指着我的父亲说,你知道他在外面干了什么?他成天灌那些猫尿,把自己灌得不分东西南北。
他心里难受,喝点酒,有什么不好?我祖母说着,看了我父亲一眼,父亲已经瘫软到地上睡着了,打着呼噜,但是他的手里,却紧紧地捏着一根木棍,好像随时都可以站起来,给偷袭他的敌人以致命的反击。
可是,母亲,你不知道,他每次喝了酒后,就在外面胡说八道。瘸子愤恨地说,胡说八道,知道么,母亲,他在外面胡说八道啊!
他怎么胡说八道了啊?我祖母说。
咳!瘸子叹息一声,说,母亲,你长着两只耳朵是白长了还是聋了?现在外面谁不知道咱们家发生的这些事情啊?你走出去,未必没发现有谁在你的背后指指戳戳么?
我祖母傻了眼,这正是她最担心的事情,担心家里的事情会被外面知道。这么些日子来,她忍辱负重,辛苦操劳,就是为了维护家庭的完整,为了维护家族的形象,维护受她爱戴的大骨头和她刻骨铭心深深思念着的雨来赢得的家族荣誉。然而她努力的一切,都在顷刻间土崩瓦解了。
我祖母实在没有勇气走出门去,她感觉到在黑暗中有千万只的眼睛在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她,有千万只手在她的背后指指戳戳,有千万张嘴巴在传递着她家的丑闻……
他们讥笑着,嘲讽着,甚至辱骂着……
丢脸啊丢脸啊!
直到第二天凌晨,我的祖母才回来,她的模样近乎虚脱了,神色颓然,目光呆滞。她什么东西也没有带回来,两手空空。昨天夜里,我的祖母差点死在捕鼠局局长秦天发明的一个捕鼠装置上。我的祖母后来一直追悔,自己为什么要奋力逃脱呢?要是死了,什么也就完了,什么也就丢开了,也就清静了。
——我的祖母主要还是牵挂着我,因为我的父亲,这个懦弱的酒鬼,他根本不可能有能力把我养大成人,而我的母亲,她和瘸子成天沉溺于肮脏的男欢女爱中,更没有时间和精力来照顾我。倘若某一天,他们的罪恶行径结出了罪恶的果实,我的母亲肯定会毫不犹豫舍弃下我,去呵护他们新生的生命,因为那才是属于他们的。而我,不过是她和我父亲的一个错误行为遗留在这世上的一个悲哀的符号。
祖母回到家中,看见我的父亲还没有从宿醉中醒过来,而我则躺在一边,玩弄几张旧糖纸。
他们呢?他们去什么地方了?祖母到处查看,也没有我母亲和瘸子的踪影。
他们终于离开了啊!祖母悲切地哀叹一声。
我看着祖母,发觉祖母在我的眼里突然变得陌生了,她是那么瘦小,那么孤单,好像一个被狠心的父母抛弃在路边的无家可归的孤儿……
他们走了……他们把耻辱留在这里……留给我,就这样双手一撒,走了……
祖母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我丢了那几张不知道玩耍了多久的糖纸,爬到祖母身边。祖母搂着我,先是潸然泪下,继而终于号啕大哭起来。祖母哭得淋漓尽致,她的哭声将我的父亲惊醒了,他揉着一双迷迷糊糊的眼睛,被祖母的模样吓了一跳,正要开口问,四下里一看,明白了缘由,腹疼似的哀伤地吁叹一声,又躺下,双手掩面,一身抽搐起来——他也在哭泣。
我祖父创造的这个偌大的地宫,现在就剩下了我们仨,我的祖母,我的父亲和我。
直到我的父亲死后,我们才离开这里。
我的父亲死于电子捕鼠器,死于爱城捕鼠局局长秦天的新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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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人(三)(1)
10秦天捕鼠局上任以后,动员了全城的力量对老鼠进行了清剿。他让爱城所有的老百姓都喂养一只猫,但是这个养猫计划没有得到有效的推行。因为在爱城,大家都把猫视为不祥的动物,并且风传猫会传染一种什么疾病,因此这项养猫计划遭受到了爱城人民的共同反对,这其中也包括爱城执政官。
为此,秦天耗费巨资成立了鼠药研究机构,购买粮食加工成老鼠药,遍撒爱城的每一个角落。秦天的清剿计划让爱城的老鼠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几乎每一天,我们都能够听说又有谁谁死了。每当听见说谁谁又死了,我的祖母就会叹息,说,真希望死的是自己啊,要是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祖母一说这话我就感觉到非常害怕,因为我不知道祖母一旦死去后,我是不是还能继续活下去。因此,我对捕鼠局局长秦天感到十分恐惧,我甚至害怕听到他的名字。有时候我就想,假如某一天晚上我在洞穴外面行走,遇到一个人对我大吼一声,我是秦天!我肯定会被吓得晕死过去。
爱城的老鼠们将秦天视为十恶不赦的恶魔,都在诅咒他,也都开始对我的曾祖父大骨头和我的祖父雨来表示深切怀念,说,倘若他们在,秦天这个恶魔肯定会落得像他的母亲——秦村的女东家,那个叫月秀的婊子,以及他的父亲和他的继母一样的下场。但是也有老鼠认为,爱城老鼠们的这场浩劫,都是我的曾祖父和我的祖父招惹来的,如果不是他们让秦天家破人亡,秦天肯定不会这么痛下杀手,那毕竟是杀母之恨,杀父之仇啊。
——他们在谈论完我曾祖父和祖父以后,往往会话题一转,就扯到我的父亲和母亲,还有我的那个伯父瘸子身上来,他们的丑闻总是能够博得大家的呵呵大笑。也只有这一刻,这些老鼠们才会忘记那些不知道潜伏在何处的危险,忘记同类刚刚死去的悲伤,忘记爱城捕鼠局局长秦天。
曾经有一只老鼠在关切地问候了我的祖母后,说,你们不离开么?
我们一直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我祖母奇怪地看着那只老鼠。自从我的母亲和那个瘸子伯父离开我们后,我的祖母就很少出门去了,因为外面到处都在传说发生在我们家的丑闻,这让我的祖母既羞愧,又痛苦,恨不得洞穴再深些,再深些……将自己永远掩埋在下面。由于出门少,我祖母也很难觅到那些美味的糖果和板栗,以及新鲜的粮食和蔬菜,因此我们的生活过得非常清苦。
只有我的父亲,他依旧老着脸皮出门,去找酒喝,喝完了后,就到处溜达,嘴巴像一只沸腾的瓦罐,咕噜咕噜地声响总是不见停下来。以前他酒醉后,大家至多当他是个酒鬼,现在一看见他酒醉了,就把他当成一个把戏,都围上去,一面认真地听他嘴巴里都嘀咕了些什么内容,一面逗他,问他我的母亲和瘸子是怎么回事情。他们个个都是一脸的坏笑,像肚子里装满了太多的坏主意,现在不得不从脸上溢出来似的。
你们还敢住在这里?这上面可是住着秦天啊!那只老鼠在说话的时候神色慌乱,好像已经被我祖母看穿了他的真实意图,——他其实是来看笑话的,或者是来探询什么秘密的,他的原本意思应该是“你的儿媳和她的大伯子跑了,有消息么?”或是“现在外面传闻你们家的丑事沸沸扬扬跟开水锅似的,丢这么大的脸你们还好意思住在这里……”只是话到嘴边,才突然拐了个弯儿。
有什么好怕的!我祖母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斜视着他。那只老鼠唯唯诺诺地离开了。
老鼠中突然传出了一个消息,说秦天的爱城捕鼠局局长的官衔被端了。一个差